作者:雪夜提灯
“安平郡主在狱中咬破了手指在墙上写下血书,承认夏扇是她杀的!沈少卿,您快去看看吧!”
沈临鹤心中一沉,与南荣婳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身跟着柳闻往大理寺牢狱而去。
而陆光远是案件的主审,自然也责无旁贷,跟着他们一同去了。
独留衡昌孤零零地坐在上首,看着瞬间空空如也的大堂。
他恨恨咬了咬牙,方才柳闻自打入了讼棘堂,愣是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沈临鹤那臭小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心上人,忽略他倒是情有可原,可柳闻总盯着沈临鹤看又是为了什么?!
衡昌幽幽叹了口气,无奈起身,孤身往大理寺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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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牢狱虽不比金吾狱臭名昭著,但毕竟亦是除了刑狱、金吾狱之外的大庆国三大牢狱之一,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安平郡主千金之躯,不可能与其他犯人关押在一处,于是便寻了个最整洁安静的牢房供她暂住。
房中床榻被褥等都是新的,甚至还为她点了熏香,生怕牢狱中的阴湿气味扰着她。
几人到牢房门口时,安平郡主已经躺在榻上安静地睡着了。
牢房墙壁上,整整一面墙的暗红色字迹已经干涸。
仔细分辨,全是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杀人了!
几人看到这情景,心中皆是一沉。
软榻边,大理寺的仵作樊公正将他的一卷银针收起。
沈临鹤见南荣婳盯着樊公手里的针,为她解释道:
“樊公不光是最厉害的仵作,他的医术也很是了得。
一手银针不知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不过已经许多年未见樊公出手了。”
几人站在牢房门外,安安静静地等着樊公慢悠悠收拾他的东西。
此时,衡昌姗姗来迟,见樊公将他的银针收入木箱子里,提着箱子往外走,衡昌面色肃然垂头喊了声“师父”。
沈临鹤与陆光远、柳闻三人亦是恭敬地喊道:
“樊公。”
樊公低低“嗯”了一声,连眼皮都不抬,说道:
“郡主得的不是病,她身体康健得很。”
说完,樊公出了牢房的门便要走,但在经过沈临鹤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那名小倌的尸体就在验尸房,你抽空可以去看看。”
说完,不等沈临鹤答复,樊公便拖着步子离开了。
柳闻恍然大悟道:
“原先我总奇怪樊公为何偏偏对沈少卿的态度如此特别,好似格外看重一样,总是拷问你。
那时我甚是不满,觉得沈少卿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咳…
原来樊公不仅验尸和医术的水平高超,看人也是极准啊,早就看出沈少卿不一般!”
说完,转头瞥了一眼衡昌,叹着气摇了摇头,“衡大人,你这做徒弟的,略逊一筹啊!”
衡昌的眼神若能如箭,早就把柳闻扎成个筛子了。
不过陆光远尚在此,他作为大理寺卿,架子还是要端着的。
轻咳了两声,衡昌沉声道:
“我已出师,师父自然不必再考校我,倒是你,下个月的例考准备好了吗?”
柳闻略略抬起了下巴,“那是自然,我可是评事中最优秀的!”
正当此时,牢房软榻上,安平郡主的呼吸一下变得紊乱。
她没有睁眼,依旧闭目睡着,可好似被魇到了一般,眉头紧拧着,开始不停地说着梦话:
“杀了他、杀了他…我是凶手…杀了他!”
第334章 蛊虫
陆光远先一步迈入了牢房,他快步走到榻边,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安平郡主的状况,而后才轻拍她的肩膀,呼喊道:
“安平郡主?醒醒!安平郡主!”
可安平郡主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不仅没有清醒,反而被魇得更加厉害。
她不光口中喃喃自语,甚至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在空中胡乱地抓着什么。
陆光远没有丝毫准备,一下被安平郡主抓住了手腕,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心中暗暗一惊,安平郡主的力气竟出奇的大!
而且安平郡主还在继续用力地将他往前拽,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脖子伸了过来。
眼看安平郡主细长的指甲就要抓到他的脖子,旁边一道人影闪过,在安平郡主身上快速点了几处穴位,安平郡主的胳膊便软绵绵地垂下了。
只不过依旧蹙着眉头说梦话。
陆光远大喘了几口气,骤急的心跳才渐渐缓和下来,转头去看,见竟是沈临鹤帮了他。
陆光远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对沈临鹤道了声谢。
沈临鹤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看着安平郡主这模样一脸严肃道:
“寻常人做噩梦不会有如此大力气,更何况安平郡主是女子,就算清醒的时候力气也没有这般大…”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南荣婳,问道:
“你如何看,莫非与人换了魂?”
南荣婳摇了摇头,“看着不像。”
她伸出一只手,悬空停在安平郡主额头上方,缓缓闭上了眼。
牢房中安静下来。
其余四人都在默默看着南荣婳的动作,心中各有所思。
过了约莫半炷香,南荣婳才放下手,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安平郡主的神情有些奇怪,“安平郡主体内有一缕浅薄的鬼气正在四处游走。”
“鬼气?!”柳闻惊讶地喊道。
他因着无头尸案第一次在知意楼见到南荣婳时,以为她一言一行都是故弄玄虚,可后来经历过种种奇异之事后,他如今对南荣婳所说已是深信不疑。
可他对这些实在难以理解,虚心问道:“安平郡主不是活生生的人吗,活人体内可以有…鬼气?”
南荣婳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自是没有的,不过她体内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承载着那缕鬼气。”
说完,南荣婳看向沈临鹤问道:
“若她体内有异物,用真气可否逼出?”
沈临鹤沉吟片刻道:
“按说可以,我试试。”
他深吸一口气,聚气于掌,而后向着安平郡主头顶的百会穴缓缓推出,不一会儿他眯了眯眼,轻声道:
“果真有东西…”
言罢,他再次调动内力,寻着那‘东西’的位置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安平郡主的口中好似有什么在不停地蠕动,不一会儿一只拇指大的黑色虫子慢慢从她的口中钻了出来!
柳闻瞬间弹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见大家都十分镇定,站在原地不动,他神情尴尬又抗拒地往前挪近了一些,问道:
“怎么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虫子?”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衡昌往榻边凑近了几步,微微向前弯腰,仔细观察那虫子,而后沉吟道:
“传闻古时有一种秘术,名蛊术,术士养蛊虫种入人的身体中,然后通过操控蛊虫可让被下蛊之人生不如死,由此来让被下蛊之人听从他的命令。
不过,此术早已失传,数百年来再未有过关于蛊术的记载。
莫非,这虫子便是蛊虫?”
柳闻一听,静悄悄往旁边又挪了挪,“那…若这虫子跑到我们身上,我们岂不是要被操控了?”
他话音刚落,那黑色的虫子在几人的注视下,竟忽地化做了黑烟,飘散到空中,消失不见了!
“这这这…”柳闻指着虫子消散的地方,瞪大了眼道,“你们看见了吗?!简直匪夷所思!一只活生生的虫子,没了?”
“不是活生生的虫子,”南荣婳淡然的声音响起,“这是一只死虫子,若非有鬼气撑着,早就化成灰了,这虫子从安平郡主的身体中钻出来,与鬼气分离,便消失了。”
柳闻呆愣愣地看着南荣婳,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陆光远虽也不甚明白,但比柳闻要接受的快一些,他思索片刻,问道:
“莫非这虫子也算是蛊虫,只不过术士用了死虫子代替活虫,而为了让死虫子能够保持原状,便往它的身体中引入了鬼气?”
柳闻挠了挠头,“可如此,为何偏偏要用死虫子,而不是活虫呢?”
南荣婳再次将伸出手去,在安平郡主的额头上方轻轻一挥,说道:
“因为,鬼气才是关键。”
话音刚落,安平郡主便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情形她愣了半晌,然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喃喃道:
“夏扇…血…好多血…”
安平郡主瞪大了眼四处张望,这才看到房中站着的几人。
她赶紧起身下榻,向他们几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