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圣上明理,没有强求,而且我这次能顺利来到沭州,还多亏了圣上派人暗中保护我。”
谢沛凝抬眸瞧着傅诏的神色,声音轻缓道:
“你不用猜我这次来沭州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
我…就是想你了,也想再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谢沛凝如此直白的言语让傅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微微侧过身去,避开谢沛凝的视线,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沭州偏远,不似京中繁华,吃用都粗糙得很,也没那么多贵女的精致衣衫和饰物。
而且这里干燥,多风沙,不合适你久居。
这两日我会派人带你在此处游玩一番,然后再让他们护你回京。”
说罢,傅诏转身就往巷子外走,边走边说道:
“我先去给谢大人寄封信,让他放心。”
可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却没听到身后有跟来的脚步声,傅诏疑惑回头看去,只见谢沛凝双手紧紧抓着幕离,头微微低垂着,眼眶已经通红了。
傅诏微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话太过强硬。
其实站在谢沛凝的角度想一想,她一个女子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孤身一人从京中来到这千里迢迢之外的陌生地方,只为了投奔…他。
可刚见面没说几句话,傅诏便要送她走。
傅诏迟疑了一会儿,终还是朝谢沛凝走了过去,停在她身前看着她越发低垂的头,有些不忍,声音放缓了一些:
“我…方才不是有意的,只是若你孤身出京一事,被人宣扬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而且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戍边,很少出军营,也…也没法陪你,你在这里会无聊的。”
谢沛凝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受了委屈就哭哭啼啼。
而且她自知此事与傅诏没有关系,是她偏要死缠烂打跟来沭州,且没有提前告知,不怪傅诏生气。
于是她长舒了一口气,眼底的伤心也被压了下去。
谢沛凝扯出一抹笑意,说道:
“这是我自作主张来的沭州,你军务繁忙,无需顾虑我。
若你不放心便帮我找两个知根底的为我护院就好了。”
傅诏一怔,“护院?”
谢沛凝点点头,“其实我前两日便到了,已经在城中买了个院落。”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盘了两个铺子。”
这下傅诏无话可说了。
谢沛凝这女子果真是不一般,只两日,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了脚。
傅诏有些怀疑,她小时在大雪中迷路那次,莫非是她这辈子最无能为力的一次。
可那次偏偏就让他碰见了。
谢沛凝觑着傅诏,试探着抬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
“傅哥哥,你就让我留下吧,好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而且,我这次偷溜出来,我父亲定十分生气,等过段时日,待他气消了我再回去,可以吗?”
傅诏垂眸对上谢沛凝的一双杏眼,仿若又看到十几年前大雪纷飞时小丫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模样。
傅诏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是心软了…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院子。”
傅诏声音柔和许多,说完,便朝巷外走去。
但他步伐很慢,似乎在故意等谢沛凝跟上他。
谢沛凝见状,雀跃从心中一直往上冒,然后展露在弯弯的眉眼上。
她赶紧快走几步,与傅诏并排而行。
想到方才在酒楼中傅诏沉重的脸色,谢沛凝琢磨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
“虽然对于沈家,京中各种说法都有。
可我觉得…沈临鹤没死。”
第488章 寻找
傅诏一顿,停下脚步望向谢沛凝。
谢沛凝一向聪慧,她的话让傅诏信了几分。
看到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傅诏努力调整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与谢沛凝并肩而行。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为何如此认为?”
怕周围人听到,谢沛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
“首先,假传圣旨将此事曝出的圣上近侍厉忠被砍了头,砍头之后宫中张贴出厉忠的‘亲笔’悔过书,言明他那日在国公府前的种种言行出自个人报复,沈家并没有做反叛之事。
可这悔过书的到底是不是亲笔写的,估计只有圣上才知了。”
谢沛凝侧眸看了傅诏一眼,见傅诏略略低着头仔细听着,怕他听不真切,谢沛凝又往傅诏那边靠近了些,而后继续说道:
“还有那灵安寺的住持了煦方丈,前不久也突然暴毙于寺中,灵安寺对外的说法是他恶疾突发,但此事确实太过蹊跷。
而了煦死后,有一批神秘人守在灵安寺下,香客可入寺却不得在山中闲逛。
于是有好事者想要对厉忠所提及的五万军械探寻一番,都无法入山。
我与父亲皆怀疑那些神秘人就是圣上派去的。
除此之外,那日国公府大火熄灭后,圣上派人入内收敛沈家人的尸身,百具棺材接连入内,而后又被一一抬了出来。
当时我正巧在魁首道旁的茶楼上,看着马车载着棺材经过,可是…
那马车轮毂转动的声响先后差不多,马儿拖着车身也未觉得吃力,且那日下过雨,地上泥水的车辙印记分明前后一样,说明从国公府出来的那些棺材都是些空棺。”
傅诏一听,一颗心又“咚咚”跳得厉害,且他震惊于谢沛凝的观察入微,下意识偏头去看她。
这一看才觉得二人离得实在是近,恰好谢沛凝也转过头望向傅诏,二人四目相对,不过一掌距离。
傅诏与谢沛凝俱是一慌,二人同时往旁边挪了挪。
“哎,借过借过!”
一名货郎扛着货物从二人中间挤过,硬生生又把两个人挤远了些。
他俩挨近了也不是,不挨近也不是。
谢沛凝红了耳尖,傅诏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直到路上行人少了些,傅诏轻咳一声,才走到谢沛凝身边道:
“继续说吧。”
谢沛凝抿了抿唇,掩去嘴边上扬的弧度,说道:
“除此之外,圣上对沈家的态度也不甚明确。
不管沈家是否真的藏了五万军械,也不管沈家人是否还活着,可国公府被烧是真的。
此事影响如此大,圣上如何都该表个态的。
听父亲说,之前朝堂上,有官员提及沈家,还未言明所奏何事,圣上便态度强硬地驳回了。
有此一事,官员们对沈家再不敢提一句。
父亲猜圣上对沈家生了怒意,可我却不这么觉得…”
“哦?”傅诏神情十分认真,竟有些虚心求教的意思,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谢沛凝转过头看向傅诏,声音柔和,神情却十分自信道:
“圣上在等。”
-
缙国,山渭郡。
戌时刚过,天幕已黑。
城郊一处别院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骑马之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窄袖布衣,打扮装束像是田庄中的农户。
但他身姿矫捷,夜能视物,骑术了得,明显是个有身手的。
此人到了别院门口勒马急停,而后匆匆翻身下马,从怀中摸出几封信件交给守在门外的小厮。
小厮接过,急奔入府,一路不停,直到到了内院中的书房门前才驻足。
缓了几口气,他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一道沉稳冷冽的声音传来:
“进来。”
小厮才推门而入。
门内,一身墨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立于桌案前,宽大的案上平铺着一张舆图。
若有旁人在此定会惊讶地发现,这舆图竟是涵盖了大庆国、缙国等周边数个国家。
一国之舆图已够罕见,而案上的这张舆图简直覆盖了大半个陆地。
图上标记详细,有的地方还用朱砂笔细细的圈描出来。
若是打起仗来,这一张舆图便可敌几十万大军!
可盯着这舆图的男子,眉目间却没有一丝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