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欺四窃
烛沙道:“在我这里,只能任由它的力量流失殆尽,沦为枯枝,而你有着回春之术,交予你手,或许还另有妙用。”
“……”
师衔羽自知无功不受禄,并未点头应下。
烛沙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挥手,于她身后浮动的飞天绫便如沙海画卷一样铺开,带着众人飞上天际,往鸣沙窟的方向回去。
徐观棋回头看了看鸣生消失的方向,突然说道∶“鹿王,似乎被种下了化魔种。”
化魔种是修士主动入魔的首选。
此物类似于丹药,但更像是一种毒,本质是魔修的心头血所化。
凡修士接触必然经脉逆转,使体内灵力倒流,由纯粹化混浊,然后彻底入魔。
这个过程不会太轻松,且持续时间会因人而异,决定着化魔之后的资质。
不过,由化魔种入魔的魔修,一般不会被无妄御都的魔族接纳,是以,他们只能在四境天各地徘徊,汲取怨气或者邪气进而修行,同时也不被灵修或是妖修接纳……嗯,主打一个人嫌狗厌。
但除此之外,也会有一些被迫种下化魔种的存在。
鹿王鸣生便是如此。
它的化魔种,是罗帐在剜心之时种下。
没有了本源之力的净化,它除了会因为力量衰竭而死之外,也会在这个过程中饱受化魔种的折磨。
烛沙轻声叹息,抬手放在心口处,喃喃道∶“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因为即使遥隔一方,她也能时时刻刻,清楚地感受到鸣生所遭受的苦痛。
每一刻,每一息……
它快坚持不了了。
她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徐观棋却大为不解:“既然知道,为何不将其去除?鹿王本源已失去,它若再这般消耗,没等到化魔便会陨落消散,或者令其沉睡也好过眼下这般无尽消耗。再者,神兽入魔,于它而言或许比死去还要痛苦。”
烛沙沉默不语。
他说的这些,她如何不知?
可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是战修,她的一身修为功法,也只能为守护而驱使。
鸣生受损后,她仅有的手段——就连金沙原的防护大阵都已经摇摇欲坠。
还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别弦此时开口,叹道∶“我们如何不知应该第一时间让鸣生沉睡,可鸣生与烛沙同源而生,鸣生若是沉睡,烛沙亦会长眠。金沙原修士如今都因罗帐失踪而人心惶惶,若是烛沙也随之长眠,那鸣沙窟乃至整个金沙原都会陷入混乱。”
金沙原虽然环境恶劣,但修炼资源却尤为丰沃,尤其中心地带的穷古窟。
但穷古窟除了资源优渥之外,更是无常沙暴的盘旋之地。
在那地下,曾有过一个古修真国的皇城遗址,古国先烈尽数埋葬于此,陪葬着无数天材地宝,神兵宝器,是无数修士宁愿豁出性命也要粘染一二的存在。
若是烛沙长眠,周边仙门宗族或是修真国必然大肆侵入。
到那时,遭殃的还是金沙原的低阶修士和普通凡人。
且金沙原上只有鸣沙,长乐和穷古三窟能称得上大宗门,而穷古还一直处于沙暴之心,负责镇压沙海中的无常沙暴。
穷古窟的核心弟子几乎都是鸣沙和长乐窟的优秀弟子,若是穷古也受了波及,又无神女镇压,那么,无常沙暴便会在金沙原上昼夜蔓延。
到那时,只怕整个入云西洲及其周边疆域都将再起一场难以预料的天灾。
虽说这世界本就从无和平。
你强我让,你弱我抢,从来如此。
但生灵既然共生于此,便不该互相折磨。
可若来日强敌入侵,仅仅靠他们这三窟内门弟子和长老前辈,也实在撑不了太久。
况且,就算眼下不提这些外忧,但凡真到了烛沙随鸣生长眠的那一刻,内患罗帐肯定会比其他外敌来得更快。
想到此,江别弦就忍不住叹息,道∶“鹿王曾许子民无忧,但如今罗帐掌握着鹿王灯,就能利用子民数千年的信仰而夺取他们的性命,而鹿王灯又只有烛沙才可压制一二,是以……没有办法,金沙原如今正是需要烛沙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出罗帐,取回鹿王灯归位,只有这样,烛沙才能安稳长眠以助鸣生恢复。”
可惜鸣沙窟万里黄沙,罗帐又擅长隐匿气息……
江别弦摇头,余下的话已是不忍再出口。
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必死的局。
百年前,他与烛沙,对罗帐生出的恻隐之心,就像一个笑话。
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拨弄命运的手,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却无能为力。
徐观棋只是外来者,自是不知其中利害,闻言也不由沉默下来。
想了想,他还是将前辈所说的缓和之法告知,请信众向神女与鹿王祈愿。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王朝更替,宗门易主的事情。
沧海桑田于修士而言,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徐观棋虽然很想做点什么,但在目前看来,他的修为,于迫切需要鹿王灯的金沙原而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他眼下能做的,只是传达一下前辈的提议。
江别弦听罢,竟是半点不曾犹豫,果断道∶“既如此,那便试试,我这就安排下去。”
说完也不啰嗦,直接取出传音符,开始传音金沙原上的各个宗门,由各宗弟子着手安排。
修士的办事速度还是快,不过半日时间,金沙原上,所有矗立着鹿王神女神像的地方,都建造起了高高的祭台。
有民众自发地守在祭台边,对鹿王神女焚香祈愿。
以往,神像之下传来的祈愿无一不是民众自身所想。
姻缘,子女,财富,权利,修行,机缘……而今,却逐一变成了希望鹿王能早日归来。
入夜后,黄沙之上的星空格外干净。
繁星点点,银河好似以最上乘的薄纱丝绸铺开的无边璀璨,星辰闪烁间,流光溢彩。
在一片无人的沙地上,一头巨鹿匍匐在地,断角的切口处始终滴着渗了黑气的血迹,而它沉重身体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它好似睡着了,可被黑气侵蚀的身体仍旧无比痛苦。
直到象征着信仰的金色脉络重新在体内亮起,尽管微不可查,可它却稍稍微地舒展了一下肢体。
它抬头,睁开混浊的双眼,回望着鸣沙窟的方向 。
意识一直在清醒与化魔间挣扎的它,此刻在想着什么呢?
一只在附近徘徊觅食的蜥蜴忽从沙中爬出,又匆匆离去。
它的视线无法看到整个鹿王的身躯,只当那是前行的障碍物,便绕路而行。
却不想,会在匆匆跋涉时,被鹿王眼中落下的一滴清泪重重砸中。
蜥蜴顿觉危机四伏,匆忙断尾而去……
第55章 甘蔗另一边,师衔羽一行人随烛沙……
另一边,师衔羽一行人随烛沙与江别弦回了鸣沙窟。
烛沙因有其他护法来找,所以先一步离开了。
走之前她告诉师衔羽,忙完之后,就会带她去取断角。
师衔羽很想拒绝,但烛沙却早已化作一缕黄沙,直接隐入墙壁,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法术?竟如此玄妙?
师衔羽正好奇,跟着就有弟子从墙壁另一头以黄沙的形态幻化出身形来,说奉神女之命,带他们下去休整。
让大家疑惑的是,江别弦居然没有跟着烛沙离开,而是屈尊降贵,与他们一路同行,还沿途简单介绍着鸣沙窟内的建筑与沿途分布。
见众人都对窟内弟子的传送之法感兴趣,他便笑道:“那是只适应于金沙原的一种基础潜行之术,化沙。”
鸣沙窟的弟子多数都为土与金灵根,二者皆与大地息息相关,是修行化沙之术的最优选。
再者,鸣沙窟内的各个区域虽然不算庞大,但秘境繁多,各个秘境之间也是关联紧密,与石窟本身的布置与建筑形成了好似无底一般的秘境回廊。
若无化沙之术,便是最熟悉鸣沙窟内部的弟子穿行于此间,也极容易误入秘境。
等他说完,众人了然。
江别弦于是便顺势问起“各位道友,可曾在其他地方见过如鸣沙一般玄妙的地方?”
师衔羽和李恒齐齐摇头。
荀心倒是想过之后,才摇头。
徐观棋则道:“我倒是有闯过一个秘境,与此地的秘境回廊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谁知江别弦听了却极为不屑,哼了一声,才道:“什么异曲同工之妙啊,不过是模仿鸣沙窟的劣质产物罢了。”
徐观棋:“……”倒也不至于吧。
毕竟修士功法万千,玄妙之术亦是多如牛毛,但俗话说万法归一,偶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正常……
师衔羽也不由侧目。
江别弦的神色怎么说呢?
有种家产被人撬走了一般的愤愤不平。
真是奇哉怪哉。
但鸣沙窟于他而言,或许本就意义非凡。
因为,每说起窟中每一个特色时,他的神色间都满是自豪。
而一旦说起金沙原以外出现的的“类似”之物或功法,他脸上都会浮现出鄙夷与厌恶的神色。
像极了正版对山寨的鄙视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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