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40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公仪夔道:“花?”

  池倾道:“我给你。”

  不受控制地,源源不断涌出的妖力总算停下,池倾抬手握住自己的储物链,转瞬之间,华光大盛!

  数不清多少个灵器同时显现,那明亮圣洁的光芒顷刻驱散了池倾眼前的黑暗,她总算看清了方向,一咬牙,甩着链子扭头就跑。

  身后的公仪夔被灵器阻拦,又开始愤怒狂吼,器物碎裂的声响如同烟花般噼里啪啦地大作。

  池倾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给烁炎道歉——这次是真的浪费了……连她都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冲开黑气往外,突然身后又是一阵巨大的爆裂之声传来,余光中,那片黑气不断扩大,朝她逼近……丈余,直至咫尺之距。

  池倾屏住了呼吸——如果再次陷入,她还有把握能走出来吗?

  她低头飞身往外冲,如躲避着海啸的凡人在做最后的挣扎,许久未有了,这般踩在钢丝上的胆战心惊。

  却在此时,她猛地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血腥气直冲鼻端,池倾心头一颤,却在抬头的下一瞬,被一只手重重按住脑后。

  两人一同被黑气吞没,剩余灵器的光点如同飞花零星地簌簌而落。

  “焚天。”

  爆炸声的余响中,池倾听到谢衡玉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余光闪过一抹红,纤巧的剑落入男人的掌心。

  下一瞬,所有灵器的华光聚集,顺着谢衡玉抬剑的起手式朝黑暗中而去。

  池倾略扬起头,却在这时,脸颊措不及防地被甩上一道潮湿的水雾。

  是……又下雨了?

  这样恍惚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片刻后,池倾就看清了谢衡玉的动作。

  他起的剑招,凌厉、锋锐、冰冷,与他往常那种和光同尘的温柔剑意截然不同,然而,这并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池倾看见了谢衡玉周身漫起的血

  雾——很邪气,很诡谲。

  像是插在尸山上染血的战旗,随着谢衡玉的动作起落,猎猎而舞。

  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池倾曾经见过一个人挥出这样的剑招……在某一个血色弥漫的秋季。

  她瞳孔颤抖着,紧紧咬着嘴唇,沾了血的小脸惨白地望着谢衡玉。

  下一瞬,池倾呜咽着,发出了一声惊痛的尖叫。

  “你不能……”她惨声道,“不要,求求你。”

第44章 回到那个血色弥漫的秋天。……

  谢衡玉从未见过池倾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用力到指节都透着白,可却又小心翼翼地,没有丝毫妨碍到他的动作。

  “倾倾……”谢衡玉垂眸望向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伸手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吓到你了?不要担心,这只是看起来可怕了一些,但没事的。”

  身后黑暗的灵压转瞬即至,谢衡玉周身血雾氤氲的剑光却如同一道天堑,将两人挡在了光与暗之间。不知是因为那黑色灵压的缘故,还是因为池倾泪水盈了满眼,她的视线非常模糊,模糊到鼻端的血腥气都越发地浓重起来。

  她不安地紧紧回握着谢衡玉的手,试图将体内剩下所有的妖力渡入他的身体。

  谢衡玉似察觉到她的意图,按住她的动作,轻声道:“不必,树妖内丹已经完全化解了,我现在吸纳不了你的妖力。”

  池倾怔然片刻,脸上似闪过一抹绝望的痛色,片刻后,她像是只淋雨的小猫,喉中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无所适从地抓着他:“那你怎么办……你怎么办呢……我没有花了,我种不出来啊……来不及的,你会死……我、我……”

  黑气与那血雾中凌厉的剑意冲撞,谢衡玉盯着池倾的脸,默默咽下喉中涌上的鲜血,缓声道:“没事的。”

  他抬手将池倾拉到自己身后,用指尖抹去她眼下的泪水,顿了顿,克制又温柔地低头贴了贴她的额头:“这是谢家的剑术,别担心,我有分寸。”

  谢家?

  池倾抬起眸,懵懵地看了他一眼——谢衡玉那双漂亮的星灰色桃花眸,在血雾后逐渐与藏瑾重合,她因此颤抖得更加厉害,躲闪着不敢去看那双眼睛,缩在他身后,却只是无声地淌着眼泪。

  好痛啊,太痛了。和陷进那段回忆相比,眼前公仪夔的威胁仿佛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一直以来的伤疤被重新撕开,痂脱落了,底下翻出了一片依旧血肉模糊的创口。池倾只觉得自己心口痛得像是被浇了酒,滔天的懊悔和愧疚将她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抬手去摸颈上的储物链,试图重新把浮生一梦拿出来,哆哆嗦嗦的,手颤着,眼泪也颤颤然地往下掉。

  池倾这样的状态其实很不对,可是谢衡玉此刻并没有办法再分心去关注她,只是用力握住她的手,试图给那双冰冷的手带来几分温度。

  可是,谢衡玉并不知道,她此刻真正需要的,其实并不是他。

  “啪嗒”一声轻响,储物链从池倾掌中滑落在地,她的视线定定落在那链子上,忽然挣开谢衡玉的手,弯腰就去捡地上的东西。

  指尖碰到储物链的刹那,心脏骤缩,胃里翻腾,妖丹处仿佛被一只大手毫不留情地拧了一把,池倾瞬间脸色煞白,张口呕出一口血,一头朝地上栽去。

  “倾倾!你握住我,站起来。”

  眼前恍惚一霎,池倾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圈入怀中,藏瑾揽着她的腰,明朗的星灰色眸中闪烁着焦急的神色:“你的腿……”

  池倾起了一身的冷汗,痛得说话都带着哆嗦:“迈不开……动不了……”

  “箭上有毒?”藏瑾拧眉蹲下身,扯开池倾小腿以下的裙摆,往她伤口处看去,可只这一眼,他却猛地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毒?”

  池倾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逐渐僵硬下来,她咬着牙,用力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我不行……你快走,快走!”

  “说什么傻话?”藏瑾转头望身后的森林中投去一眼,放下池倾的裙摆,一把将她横打抱起,疾步朝前奔去,“再坚持一会儿,我们过了这片丛林,就能走上长林洲的乡道,那路上会有驿站和医馆,一定有人能治好你的。”

  池倾气若游丝地躺在藏瑾怀中,嗓子仿佛也被堵着,只能发出一丝丝气声:“一定是……花月楼雇来的杀手……他们一定还有后手,我已经走不动了,你会被我牵连。”

  “不会的。”藏瑾顿了顿,声音中压了一点怒气,“他们若再追上来,我会杀掉他们。跟之前的那几批一样。”

  “……不一样的。”池倾半合着眼,长睫好似树木被切开的伤痕,泪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像是缓缓泌出的树脂,“这个毒……连你也没见过。”

  藏瑾抱着她的动作更紧:“不会的,那是我见识浅薄,能治好的,倾倾……你不要睡,你清醒一下。”

  藏瑾抱着她一路往前跑,脚下的路好颠,草叶时不时便划过她的手臂,起初还有痒痒的痛觉,到后来竟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风在耳畔吹过,她似乎能明确分辨出空气里的潮意和凉意,可与此同时,嗅觉、视觉和味觉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池倾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鲜血濡湿口腔,可血腥气已不太能辨别出来,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逐渐放缓,像是个沉入土地的种子,逐渐变成沉稳的,无声无息的样子。

  她沉默着,将额头凑近藏瑾的脖颈,虚虚地挨着,像是不敢触碰。

  她轻声问他:“那天,你给我捉萤火虫的那天……”

  此言出口,藏瑾的脚步似有一瞬间的踉跄,他放缓了速度,低低应了一声。

  池倾道:“好漂亮啊,我还有机会……可以再看一次吗?”

  藏瑾沉默了一霎,随即道:“可以的,你想看的话,我会给你捉更多更亮的萤火虫,还有天灯……都一起放给你看,热热闹闹的,要比星空还亮……”

  池倾笑了一下:“那样的话,又有天灯,又有萤火虫,好像会太杂乱了一点……”

  “那……”藏瑾重新加快速度,跟池倾聊天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喘,“我是没什么审美的,你想要什么?”

  “就萤火虫。”池倾喃喃道,“和那天一样的话,就够好看了。”

  “好、好。”藏瑾答应着。

  池倾将脸埋入少年的颈窝:“如果还有机会能看一次的话,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藏瑾一怔,动作仿佛僵硬了一下,他的眼神几乎有一瞬间的呆滞,嘴巴张张合合,许久之后也没发出一个声。

  但池倾却也等不到他的回复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块木头,一根树干,她的腿好像在生长,好像在竭尽全力地往地里而去。

  池倾想眨眨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也动不了了——好奇怪的毒啊。

  它好像把她……把她变成了……

  风中,池倾轻声道:“藏瑾,我好像……要变成一棵树了。”

  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她感到一种巨大的牵引力从地底升起——她重重栽倒在地上,却好像并没有摔痛,只是眼前昏沉了下来,再然后,她听到了风声、鸟叫、虫鸣,听到了植物的根系在地底生长的声音,听到了藏瑾近乎崩溃的声音。

  他说了什么来着?

  她好像理解不了。

  池倾成了一棵树,一颗谁都没有见过的树。

  那树很漂亮,树干是玉一样的白色,那剔透的颜色一路延伸到树枝,是那样蜿蜒舒展,撑开了坚实健美的树冠。日光洒落下来,那银色的叶子在日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像是坠着露珠,每一片都显得极其梦幻,仿佛不是现实中应该存在的东西。

  树下,藏瑾仰头望着……它,轻轻屏住了呼吸,那星灰色的眼睛里透露着谁也看不懂的神情,很深,很沉,应该有悲伤,但也有火星子般跳动的炙热。

  再后来,银叶子轻轻颤了起来,原来是一群持刀佩弓的杀手

  追到了树下。

  树当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它静静立在那里,从风中感知到了萧瑟而冰冷的杀意,银叶子轻轻晃动着,也不知是不是畏惧,那几片叶子碰撞在一起,像是檐下无声的风铃。

  藏瑾抬头看了树一眼,拔出了随身的刀。

  再然后,树从土壤里感知到了肃杀的气息——不知是谁的鲜血浸入了土壤,被它的树根吸收。

  那味道真不好啊,苦涩的、腥甜的,和泥土混在一起,还有些微微的酸涩,树好想哭,好想尖叫,可是她只能无声地摇晃着树枝。银叶子落下来,像是出殡时漫天的白花与冥币。

  最后的最后,树感知到了那种恐怖的血雾,它太浓重了,像是整个人的血脉都在它身前炸开,细细的血气甚至不需要透过根茎,就被它的树干和树叶吸收了进去。

  它辨别出那血雾的来源,崩溃地挣扎起来。可是啊,那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了。

  藏瑾的刀断了,他随手捡起了不知是谁的剑,习武的天才就算是用树枝也能荡出惊艳的剑意。而藏瑾恰是个中高手。

  他的剑意如他本人那样,是从无数次血战之中炼成的杀招,准确、冰冷、见血封喉、一击毙命。

  他将那棵树完完整整地护在自己身后,他的剑意朝前,没有擦碰到它一点儿,甚至他都没有让他沾血的衣角碰到那玉一样的树干。

  但是血雾没有意识,它沾上了树,黏上了树——银色的树变成了血红色,狂乱的妖力自每一片树叶中爆发,周遭丛林中一切的植物都乱套了。

  它们生了灵智,扭动着树枝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这片树林的入侵者,那模样即便在妖族也过于诡异了。

  事实上,草木妖的形成,需要太长时间的沉淀。因此,大抵……从第一只妖诞生的那天起,妖族的历史上,就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大范围的草木妖觉醒。

  事出反常,能跑的杀手都跑了。

  藏瑾却倒在地上,倒在那棵血红的银叶子树前。

  他抬头看着树,树静静看着他。

  他记住了树的样子,树记住了那片鲜红的血雾。

  后来,即便过了很多很多年,池倾却再也没有化出过自己的真身。她太讨厌那种没有力量的,无可奈何的感觉。

  她成了戈壁洲圣主,她成了妖王同母异父的妹妹,圣品灵器不要钱似得送到她手里,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个血色弥漫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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