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甘做替身 第65章

作者:卿顾我 标签: 灵异神怪 破镜重圆 东方玄幻 奇幻魔幻 玄幻仙侠

  她那时候还那样年轻,一点点大的岁数,对于妖族和修士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而她所要炼制的长命花,偏偏是仅存于传说中的,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东西。

  没人知道怎么才能种出这朵花,更没有人知道那些久远的记载是否是真实的,就连池倾自己都不知道。

  她那段日子过得很是恍惚,每日从早到晚地翻着那些炼花相关的典籍,却依旧毫无收获。却反而,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她脑海中倒是会反反复复出现出一些零星的字句。

  池倾分不清那些信息来自于哪里,它们仿佛有所来处,却也仿佛无迹可寻。只是醒来后勉强将其拼凑起来,才终于叫人反应过来——那竟也是一段炼花的方法。

  她又翻遍了书,却发现这种从梦中而来的零散字句并不存在于任何一卷古籍之中……这倒是,有些神奇了。

  在她此后碎片般的睡眠中,那些与炼花有关的信息果然如愿而来,它们逐渐被她拼凑成相对完整的诀窍。然后……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似的,她赌了一把。

  是走在黑暗里的人试图抓住最后一点火光,池倾抱着一定要救,也必定能救的心,也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吧,索性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这莫名出现在她脑子里的炼花之法上。

  无

  数珍稀的药材费在了她手里,一次不成便再试一次,可世间所有东西都是有定数的,烁炎即便再宠着她,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了。

  随着绝望的蔓延,池倾的理智终于慢慢恢复。她将梦中所有看到的字句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明明是倒背如流的东西,却还是疯魔般反反复复地阅读。

  “挽留之心……”她的注意力多次停在那四个字上,心中不知为何,感觉到特别特别地在意。

  长命花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换句话说,她做的是逆天改命,跟天地规则抢人的事。而在她梦到的那炼花之术中,“挽留之心”是最重要的一个先决条件。

  烁炎已经为她动用了妖族的一切资源,无论是稀世罕有的灵植,还是独一无二的法器,如今都在她的手中。

  照理说,不该出错。

  如今唯一的问题,可能就只有这含糊不清的“挽留之心”了……

  池倾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好久,目光几乎将那处烧穿了一个洞。

  谢衡玉看着她在幻境中的身影,浓重而无形的阴云黑压压地积在她上空,仿佛下一瞬就要迎来一阵暴雨或是一声惊雷。

  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堆积,谢衡玉的耳畔,忽然格外清晰地响起很早之前,她对他讲的那句话。

  “长命花以血为引,我炼制那朵花的时候,生生切开了周身经脉,几乎血尽而亡。”

  ——是为了藏瑾。

  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在忆起这句话的瞬间,仍泛起了一阵难以言表的痛意。

  可谢衡玉再也来不及关注自身,幻境中忽然传来一阵闷雷,池倾周身骤然爆发出一阵磅礴的妖力,她身上原本嫩生生的绿衫在顷刻被血色浸染。空中的阴云积重依旧,终于落了场声势浩大的雨,可那雨……偏偏是血红的。

  池倾凄冷的星眸中纠缠着疯狂的暗红,周身妖力诡谲,远不像是她这样的年纪所能驾驭的力量。

  谢衡玉纵然早就听她说过炼制长命花的场景,可如今一看,仍然心惊。

  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喧哗,应当是看守的侍从察觉到不对,试图推门而入。可那充斥了整间房屋的妖力仿佛一道厚实的结界,将整间房子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

  那散不去的血色仿佛是少女内心的再现,任谁都意识到她挽回藏瑾的决心是这样坚定——甚至,若是需要一命换一命,也不过如此了。

  谢衡玉用力攥着手中毫无反应的浮生一梦。

  是失灵了吗?她……她都痛成这样了,为何那个本该由浮生一梦介入的节点,依旧没有到来?

  他看着池倾在幻境中强忍着痛意炼花的样子,一种完全绝望的,心灰意冷的情绪仿佛将他彻底冻结了。

  要是……要是浮生一梦没有用了的话,他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必要呢?

  即便浮生一梦有用,此刻的他再见到她,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眼前的池倾,已经不是那个被封印在雪地里无人陪伴的婴儿,也不是那个躺在尸堆中不甘挣扎的孩童。他在这幻境中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如他所愿地,终于读懂了她。可是,也如今终于明白过来……

  她一直需要的,原来从不是他。

  放弃吧……离开吧……

  浮生一梦本也不是属于他的东西,只要松开手,只要后退一步,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幻境,彻底逃离眼前让他痛苦的一切。

  可是……可是她也还痛苦着啊。

  谢衡玉看着池倾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看着她强行压抑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与她一道被囚困于进退无路之地。

  他从未有哪刻,觉得自己这样懦弱,这样自私。

  谢衡玉阴郁的眉眼间闪过显而易见的自厌,他摊开手掌,绝望的视线落在那血糊糊的浮生一梦上,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你至今没有反应,是不是……她不需要我了?”

  是不是,不管是幻境还是现实,池倾……都不再需要他了。

  浮生一梦没有任何变化,谢衡玉面无表情地盯了它片刻,弯了弯嘴角,刚想将它收回,幻境中却传来了一句响彻云霄的喊声。

  “倾倾,你开门,你别再试了,没有用的!!”

  那是烁炎的声音,虽然急迫,但本不该响到如此振聋发聩的地步。

  她顿了顿,接下来出口的一句话,更如天崩地陷的轰鸣,直接将整个幻境破开了巨大的口子——暗红的妖力与血气海啸般扑向谢衡玉,池倾颤然地回过头,朝烁炎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瞬间,她虽然没有与谢衡玉对视,但他却明确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完全地崩溃了。

  她踉跄站起身,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清一般,喃喃出声:“你说……说什么?”

  烁炎道:“没有用的。倾倾,藏瑾已经死了。”

  藏瑾已经死了……藏瑾已经死了。藏瑾已经死了!!!

  刹那,周遭尽归无声。

  恍惚间,池倾转过头,若有所觉般望向身后的某个方向。

  ——在她原先枯坐的位置,一朵金黄璀璨的花朵,如同鸿蒙初开时新生的烈日,生机勃勃地,没心没肺地盛开着。

  她呆呆地看了它好久,仿佛完全理解不了这朵自己亲手养出来的花,惶惶地沉默了好久,忽然笑了一声。

  那个笑好苦,谢衡玉在近旁看着,亦有锥心之感。

  手中的浮生一梦在此刻忽然迸发出强烈的白光,一阵强大的拉扯感直接将谢衡玉拖拽到了幻境内部。

  他猝不及防地现身,与颓然而立的池倾相对,这样一个略显尴尬的场景,却谁都没有反应。

  原来这才是节点。

  彼此沉默之间,谢衡玉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池倾最过不去的,最痛苦的时刻。

  可是眼前的少女却没有任何反应,至少从外表来看,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痛苦。

  她只是恍惚地绕过他,走到了那朵长命花旁边,睁着眼平躺下来,其他的什么动作和表情,都再也没有变化了。

第77章 禁锢在怀中,镇压得过于轻易……

  仿佛一场盛宴的落幕,七苦幻境不大的空间中,只有神情空洞的池倾和谢衡玉两人而已。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沉沉的,却有隐约的人语声从不近的地方传来,谢衡玉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那两道声音之中,有一个出自池倾之口。

  “……不会的。”少女的声音颤抖却清晰,一字一顿地道,“你看,我种出长命花了……他有救了,他不会死的。”

  谢衡玉一边听着幻境之外细微的对话,一边朝面前的榻边走去——池倾躺在那里,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虚空,她双手搁在小腹上,整个人直挺挺地紧绷着,像是一尊精美的木雕,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长命花?”幻境之外传来了烁炎的声音,她的调子比池倾高很多,难以置信的情绪几乎撑满了每一个字眼,“可是、可是……长命花也救不回已死之人啊。”

  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小心翼翼地,却又不得不一而再地提醒池倾:“藏瑾已经死了,不管你再有几朵长命花,都救不回他来了……已经来不及了。”

  幻境外的池倾也没有说话,谢衡玉走到榻边,低头看着少女空洞无神的眼睛,伸出手指,轻轻刮蹭过她的眼睫。

  “倾倾……”他小声地唤了她。

  “怎么会来不及呢?”许久之后,幻境外再次响起池倾茫然的声线,“他会等我的,他总是会等我的。”

  烁炎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跟我去看看他吧……带着你的花一起。”

  幻境外又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远去,这小小的空间,便只剩少女忽快忽慢的心跳声在不间断地回荡。

  谢衡玉的指尖距离池倾的眼睛只有毫厘之距,可她在他掌下,却如同一只安静的娃娃,即便睫毛被人用指腹划过,也没再眨一下眼睛。

  他低头盯着她的脸,耳畔闷闷的心跳太过错乱,像是小孩子岔气的抽噎。

  恍然间,谢衡玉明白过来——他现在正处于池倾内心的世界,此刻眼前那个毫无知觉的少女,与幻境外那个尚能和烁炎平静对话的,虽是同一个人,却也并不完全一致。

  简单来说,他身旁的这个,才是池倾内心的具象。

  其实,不需要再去确认藏瑾的情况,池倾早就已经明白了——烁炎并没有骗她,她就是慢了这一步,便走到了这山穷水尽、无可挽回的结局。

  谢衡玉在池倾身边

  坐下,他看着她如瓷般的脸庞,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此刻得不到任何回复,那在浮生一梦运转之前生出的焦虑和自厌,反倒渐渐缓解了不少。

  如今池倾在他面前的样子,其实更接近于一个重病昏迷的患者,而在患者不曾醒转之时,医者只管疗伤便好,并不需要考虑其他。

  谢衡玉的心境平和了些,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待到幻境之外又传来烁炎断断续续的话语,待到那心跳声骤然急促又落定,他定定望向她的眼睛,与幻境外的烁炎异口同声地道:“倾倾,你哭出来吧。”

  几息的寂静后,仓促的喘息声在幻境之外响起——她不住地吸气,试图吞入巨量的氧气来平复身体里难以抑制的疼痛和自责。呼吸过度,她开始心悸,开始感到眩晕,手脚发麻无力,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般往地上栽倒。

  幻境外,烁炎一把揽住她的肩,胡乱拍着她的后背劝她平静,那慌乱的语调在池倾耳畔分裂成零散的词语,无论如何都拼不出完整的句子。

  幻境中,狂乱的心跳像是远方无序的雷鸣,或有某个紫电列缺的瞬间,躺在谢衡玉身旁的池倾也终于摆脱了那种毫无知觉的模样,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

  她的掌心虚虚合在谢衡玉手中,密密层层的都是冷汗,那双失神许久的双眼终于凝出痛苦的泪意,整张脸不正常地泛红,带了种濒死时诡异又扭曲的痛意。

  “倾倾,呼气,呼气!”谢衡玉握着她的手愈来愈紧,即便知道池倾在没有他的过去依然度过了这一关,可当他亲眼看见她这样躺在自己身边,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心口。

  他俯下身,一面伸手抹去她眼眶中滚落的泪水,一面死死望入她的双眼。星灰的桃花眸与那双无神的星眸对视,片刻,在她毫无规律可言的,高频率的呼吸中,他攥起拳,一把将她揽到膝上,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池倾,池倾!!”他压着声音,那向来温润的音色从未有过哪次如这般愤恨又急迫——他确信她听不到他的声音,也确信自己没有任何伤害到她的可能,于是,借由这短暂的钳制,他几近崩溃地爆发。

  “够了,停下来。到此为止。”

  此刻的池倾尚还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比起他们初见的时候,她的身量骨骼还不曾完全长开,何况谢衡玉身形本就高大,此刻他将她禁锢在怀中,镇压得过于轻易,长手长脚,将她的身影完完全全地覆盖。

  不知过去多久,她难以自控的吸气终于在他掌下停住,泪水和涎液脏兮兮地糊作一团,着实过于狼狈。

  谢衡玉用帕子胡乱擦了下手,再小心地用新的帕子将她脸上的水渍擦干,随后,他箍着她的腰将她面向自己,略低下头,直直望向她:“听得清我在说什么吗?”

  池倾垂着眼,像是一个软趴趴的破布娃娃,无法聚焦的双眼愣愣地看向谢衡玉,只是一言不发。

  “……”青年眼中本就为数不多的希冀在她的目光中逐渐消失,无声的几瞬缄默后,他低低叹了一口气,抵住池倾的前额,仿佛妥协般轻声道,“你再看看我。”

  他凑得离她这样近,那双星灰色的眸子在她眼前放大,透过那疏淡而色浅的瞳中,她仿佛瞧见了一场绵绵不绝的烟雨。

  池倾的目光总算有点聚焦,她呆呆看着眼前的男人,瞳中情绪几变,许久,谢衡玉听到她终于在他耳畔说了一些什么。

  “你……走开。”她的声音轻而哑,即便两人此刻挨得这样近,谢衡玉也费了一些精力,才听懂她的意思。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什么?”

  池倾移开视线,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朝外推了推:“不认识你,不要……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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