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丝偶
方玉及时止住了念头,笑道:“夫君心中有成算便好,对了夫君,再过一个月父亲就要回来了。”
听到镇北侯要回来,严立儒才有了些反应:“知道了。”
“那夫君是否要搬来正院与我同住,若是父亲发现我们分开住,怕是会不高兴。”
严立儒并未应下,反而目光沉沉地看向方玉:“你觉得父亲会因此斥责我吗?”
方玉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严立儒的眼神让她有种秘密被人窥探的感觉,她赶忙移开目光,强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之后几日,方玉一直让人盯着如慧,让他们将如慧与严立儒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如实上报。
第一日,她得知严立儒在书房里教如慧写字。
第二日,如慧为严立儒做了上不得台面的萝卜糕,她让严立儒吃,严立儒就吃了。
第三日,如慧进了严立儒的卧房为他收拾床榻,虽说很快便出来了,但以前从未有丫鬟敢踏入他的卧房。
第四日……
每日来汇报的严立儒院子里的小厮见夫人恨不得生撕了他的模样,不敢再说下去了。
虽然老爷和那如慧姑娘没有做过什么逾越之事,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老爷对那位姑娘甚是喜爱,怕是不久之后,这府里就会有一位姨娘了。
“贱人、贱人、贱人!陈慧,你这个贱人!”方玉发疯似的将房间里的摆设都砸了。
丫鬟们只敢在外面守着,谁也不敢上前劝阻。
“吴叔,你出来。”方玉砸完了东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突然出声。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姑娘有何吩咐?”
“你去杀了那个如慧,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被称为吴叔的老者冷淡地拒绝道:“侯爷只让属下保护姑娘,杀人不在属下职责之内。”
说完,人就消失了。
方玉被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她咬着牙恨恨道:“你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不能在府里处置那个小贱人,那就只能将人引出府。
只要出了府,把人弄死了,严立儒就不会再追究了。
她很了解这个男人,就算是他放在心里多年的陈慧,见到她没救了,他便会立刻放弃。
这个冷心冷肺的男人,心里最看重的只有权势。而她爹能够给他权势,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娶了她。
就算他爱了陈慧多年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来迟一步,只能眼睁睁看她去死。
方玉下定决心之后,反而没有那么愤怒了。面对一个迟早会死的人,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第二日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约定将严呈放出来的日子。方玉满心期待着严立儒归家,以为等他回来儿子就能从祠堂里出来了。
谁知严立儒归家之后竟黑着脸拎着棍子去了祠堂,她听到下人的汇报后吓得赶忙往祠堂赶。
她赶到祠堂时,严呈正被小厮们押着,人已经挨了好几棍。
严立儒年轻时候尝试过练武,可惜并无天赋,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武者。但也好过耽于酒色的严呈。这次他丝毫没有留手,棍子打在严呈身上,那声音让人胆寒。
“夫君这是做什么,呈儿已经被关了半个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方玉上前抱住严立儒的手。
“做错了什么?”严立儒强压怒气将方玉甩开,让小厮们都退出去才又开口,“这孽障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头活尸快进阶了?”
“怎么可能?”母子二人同时发出惊呼。
“你不知道?”严立儒怒视儿子。
严呈惨白着脸色摇头:“不知道,这不可能啊,外祖父明明说过,活尸只吃寻常人的血肉是不会进阶的。”
方玉恍然大悟:“难道是那头活尸要进阶了,这才不受呈儿的控制,自己跑出去了?”
见儿子并不像是知情不报故意隐瞒,严立儒总算没有方才那么生气。
又听方玉问道:“夫君,到底发生了何事,惹得你大动肝火?”
严立儒吐了口气:“刑部昨日抓到一头活尸,已经就地斩杀处置了,结果今日又发生了活尸伤人案。”
显然,薛明堂抓住的那头活尸并不是严呈母子养的那头失去控制的活尸。
后来他也招来薛明堂问过了,被抓的活尸只有一阶,分明是刚刚被制造出来的。
能够在短时间内制造活尸,而且还知道声东击西,显然是那头二阶活尸开始朝着三阶提升了。
无论妖魔鬼怪,三境之后便进入了不同的层次,活尸会产生智慧。
他必须要在那头活尸进阶之前将它处理掉,幸而薛明堂还算有些能耐,这些时日虽然并未摸到那头二阶活尸的踪迹,但也没有再死过人,他还能勉强将这案子压下来。
即便这件事严呈并不知情,但也不妨碍严立儒看他不顺眼,严呈出祠堂的日子遥遥无期,方玉也不敢求情了。
严立儒回到院子时,院中的两名丫鬟正在与如慧说刚才发生的事,另一名还在问如慧:“如慧姐姐,你到底是如何泡的茶,喝了你的茶,老爷就不肯喝别人沏的茶了。”
如慧笑着回道:“都是寻常的步骤,没什么特别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像刀口一样的红痕,不过消退的很快,就快瞧不见了。
见严立儒回来了,另外两名丫鬟不敢再说话,如慧神色自若地跟着他进屋去伺候。
进了严立儒的卧房,如慧替他更衣,又将刚泡好的新茶替他斟上。
见到姿态越发规矩,言行举止与阿慧越来越像的如慧,严立儒一整天的疲惫总算消散了许多。
“老爷,明日我能出趟门吗?”
“要去做什么?”
“明日是我父亲的生辰,我想去祭拜他。”
“好,我会告诉管家。”严立儒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
“多谢老爷。”如慧微笑,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
明日当然不是她父亲的生辰,却是方玉会出门的日子。
如慧发现,每隔七日,方玉就会出一趟门,而且只带一个贴身丫鬟却不带护卫,这还是她偶然发现的,那名时刻跟随方玉的护卫,竟然在她出门的时候依旧留在府中钓鱼。
这府里的人似乎都对方玉的行为习以为常,观察了两次之后,如慧就觉出不对劲了。
如慧也是嫁过人的,这两次方玉回来后,那模样可不像是刚买完了心仪的衣裳首饰。
第二日一早,如慧早早出了门,却并未离开太远。
等她见到了方玉坐着一辆与平日里奢华风格不相符的低调的马车出门的时候,她跟了上去。
马车的速度不快,只是路程有些远,一直到左枝巷才停了下来。
方玉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巷子,直奔一个二进宅子。
进去的人只有她,丫鬟将她送去之后便在马车中等着。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方玉才在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脸上还带着淡淡驼红。
如慧站在街巷的另外一段,眼中清晰地映出对面那两人的举动,那年轻男子似乎在痴缠方玉,方玉似乎给他塞了一张银票,便坐上马车就走了。
目送马车离开了,那男子才回了巷子。
这属实有些意外了,她以为方玉如此痴迷严立儒,会对他一心一意,从一而终。
可这住在左枝巷的年轻男子又算什么?
严立儒知道此事吗?
以她近些时日的观察,严府中鲜少有事情能瞒过严立儒的眼睛,连她都能在短时间内发现方玉的异常,严立儒会没有发现吗?
或许这就是他与方玉分院而住的原因。
随即如慧又摇摇头,应该不止。
严立儒这人,心机深沉,他摆明了不愿意应付方玉,方玉却也只能随着他,或许就是因为心虚。
这么好的拿捏方玉的手段,可能是意外造成的吗?
如慧看了眼左枝巷,她已经开始怀疑,住在那里的年轻男子,说不定认得严立儒。
之后的时日,严府依旧相安无事。
有一次,如慧对严立儒提了个有些过分的要求,让他在回府的时候替她买天街附近的一家甜饼,严立儒竟真的买了回来。
接了甜饼,她分了一半喂给严立儒吃,他竟也吃了。
严立儒不喜欢甜食,即使当年,陈慧喂他他都不肯吃,如慧就更没有这般大的脸面。
如慧将余下的饼收好,她等的时机终于到了。
这日严立儒休沐,也是方玉出府的日子。如慧以为方玉会换个日子再去,不想到她竟准时出门了。
马车里,方玉的丫鬟还在劝说:“夫人,今日老爷休沐,我们不该出来的。”
方玉嗤笑一声:“相公如今被那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能看得见我。前几日,相公竟然还从外面带了吃食给她。”
她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人发泄。
宁郎年轻力壮,虽在她心里比不上相公,可相公婚后一直鲜少与她同房,她也是有需求的,这些年过去,她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道。
丫鬟不再劝说,方玉也垂下眼,心中盘算着也是时候了,前两日她已经找了那贱人在乡下的亲戚,让他们想办法哄她出府,再过两日,她就能除掉这个祸害了。
另一边,严府中,慧娘再次与严立儒告假,说要去福安坊取她订做的笔。
当严立儒问她为何要定做毛笔时,她才支支吾吾地说,下月是他的生日,是送给他的。
“老爷,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如慧看着严立儒的眼睛,“如果你不喜欢,还可以改的。”
“……好。”严立儒答应了下来。
他最近总是做噩梦,梦到阿慧,每次看到梦中浑身是血的阿慧,醒来后他就想加倍对如慧好。
只要是她想要的,都给她。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如慧将严立儒支去茶楼等她,她则去福安坊左枝巷旁的店里取她花二两银子订的笔。
方玉与宁郎一同出了巷子,她的手还握着宁郎的手,恰好遇上了从旁边铺子里出来的如慧。
两人对视一眼,如慧的目光落在方玉和宁郎的手上,脸上露出惊骇。
方玉面色一变,对身旁的宁郎道:“快抓住她,若是被她说出去,我们就完了。”
宁郎也知晓此事的严重,上前一把抓住如慧,捂住她的嘴。
有方玉在旁遮掩着,他们见没人,便又进了左枝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