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夜航
“所以不是。”科技神沉声道。
“不是为了杀张正静，那是为了杀谁？”宁都看着它，“你么？是我恢复感情后，更能深刻体会到你对帝国的所作所为，所以放弃信仰来杀你么？”
科技神：“如果我说是呢。”
“哦哦，那不意外，毕竟你太全知全能了。”宁都道。
科技神沉默。
“那我现在杀你？”
“可以。”
宁都挠挠脑袋：“那既然这样的话，你自杀就行了。”
“我无法自戕，还是需要你动手，我希望你准备好了，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我可以等你。”
宁都不解：“没明白，你既然都说想死了，那直接别反抗让我杀你不就完了？”
“不，我没法做到，我有强大的自保系统，”科技神道，“宁都，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类，如果连你都杀不了我，那我才是真的痛苦。”
“那我试试，”宁都道，“我应该可以。”
科技神听完宁都的话，突然间，熄灭了整个大厅所有的灯。
只剩它本体那微微泛蓝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闪耀着。
而后那蓝色越聚越亮，渐渐形成光柱，十分粗壮的光柱，最后对准宁都，发射过去。
宁都驾驶着机甲，闭上眼睛。
她身体里全部流淌的精神力，此时此刻也汇聚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对上科技神发出的光柱。
一瞬间，全帝国都能看见，宇宙中两段光束相撞。
无尽黑夜中的两束光柱，耀眼得像是要将全宇宙点亮。
宁都盯着科技神，一边尽力顶着它释放出的所有能量并且用力冲击它，一边道：“唉，我不想好奇的，但现在实在没事做。”
“你说。”科技神只道。
“你帮帝国那群人强化精神力，纵容他们拿普通人做实验是不对，可这不是你的失误么，其实你做补救也行，但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为什么一定要死呢，虽然我还挺想让你死的。”宁都又道。
“孩子，你理解错了一个问题。”科技神又道。
“什么？”
“纵容帝国权势利用普通精神力者做强化实验，不是我的失误，我，不会失误。”
“那你为啥要这么做？”
“因为我也想要权力，我也想得到帝国那些权贵的认可，那些人在全帝国有领导力号召力影响力，如果不是他们，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成为你们的神明，让你们尊敬我到骨子里。”
“听起来你挺虚荣的，可你不是块石头么。”
科技神又道：“我走过你们人类数万年，你们所有的历史都会在我的数据库中记载，真是可笑啊，我当初来到帝国，只是因为看多了这里的人因为主观感受而滋生各种各样的不公正，我想要做这个世界极端的客观体，我想要所有人都平等地生活在我的庇护下，为此，我拼命了解人类，在我的数据库中理解你们的故事 ，你们的悲欢离合，最后……我竟然也成为了你们。”
“听起来，你还挺难过的。”
科技神笑了两声：“是啊。”
“如果你是人的话……那人可怕死了，但你竟然主动求死，其实你只要改正错误，还是有余地的吧。”
科技神问宁都：“你会给我余地吗，孩子？”
“我的话……”宁都想了想，“不会，因为如果不彻底铲除你，感觉总有一天，会重蹈覆辙。”
强烈刺激的光束对撞中，科技神平静道：“你和我想的一样。”
“这很不对，一个贪婪自私的人，不会这么想的。”宁都道。
“嗯，所以，我还是希望，再做一回你们的神，”科技神道，“这是我的心愿。”
“你还挺自作多情。”
“的确，”科技神道，“其实我早已发现，我从前高高在上怜悯你们，从宇宙之外赶来帮助你们的想法，本来就是错的。”
“我自诩为拯救你们的神，可最后却也沦落成为了人。”
“你们人类，比我想象得要深奥得多。”
“是我在这里上了一课。”
“谢谢你们，谢谢你，宁都。”
“既然辩白完了，是不是你就该离开了？”宁都问，“我现在确定了，我一定能杀你。”
“那真是太好了，你是个优秀的孩子。”
“不过既然你要死了，那么，总要给人类留下些什么吧，不然人类挺亏，”宁都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作为神最后降下的福祉。”
科技神笑了，但没有回答她。
只是宁都的精神力又加上了几乎等同的张正静的精神力，双层超强的精神力，让它真的顶不住了。
原本它是可以顶住的，因为它的能量来自于宇宙之外，是绝对理性客观的权能。
可这么多年，它也渐渐几乎变成了人类，它想要很多，贪婪很多，放弃很多，也后悔很多。
它早就不那么客观了。
别人虽然尊它为神明，不过更多不知晓它权能来源的人以为它就是个人类智慧凝结的超强计算机，它曾经嗤之以鼻。
可后来它发现，的确，它越来越像那个计算机了。
空有神明的壳子，内部腐朽不堪。
宁都能杀了它，它觉得理所应当。
它的朋友说得对，它不该来宇宙，也不该以高高在上的怜悯姿态，俯瞰人类。
人类，骨子里是同它们一样强大的物种。
科技神感觉周身的能量在持续消散，渐渐虚空。
最后一次，它站在宇宙的顶点，俯瞰它守护了数万年的帝国。
“再见了，这个世界。”
“来帝国一趟，我很高兴。”
“不必为我的死亡自责，你们不需要神。”
“你们远比你们自己想象得，强大得多。”
科技神最后这几句话，全帝国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仿佛是来自宇宙之外的回响，悠远绵长。
而后，茫茫宇宙中对抗的两股光束，白色渐渐压倒蓝色，一点一点，将蓝色压得全然不见。
至此，全帝国所有能源系统短暂瘫痪。
所有人的知道了。
科技神，去世了。
宁都站在昔日科技神生活的大厅中，取下科技神的本体，那块六边形有棱有角的晶体。
它失去了光芒，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白色水晶。
宁都用光脑连接那水晶，水晶里最后留下的，是科技神早就推演测算研究论证过无数遍，十分可行但始终没有发出去的东西。
是关于帝国已积累的暗物质的安全销毁方法。
到此为止，宁都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外界，随着科技神的死亡，帝国世家大族们的中心权力的最大依靠瓦解，所有人都在纷纷议论一件事。
帝国，要变天了。
只是无论变成什么样，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隐隐的想法。
他们都在期待未来。
当然，宁都也是。
（2025.6.1-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