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但李傲敏锐地发现，传媒公司老板的身材比较消瘦，体重倒是只有一百三十斤左右，甚至还不到一百三十。
“你好，请问有事吗？”传媒公司老板看见李傲等人，脸色变了变。
搜查令给他看过一遍，警员们进屋搜索，然而一无所获。但李傲注意到，传媒公司老板穿了双袜子，这个季节穿袜子倒也符合常理，但他还是说：“麻烦把袜子脱一下。”
涂蓝埙在李傲旁边轻轻说：“他的表情不太对。不光是紧张，而且感觉
整个人很疲倦，晕乎乎的。”
宿醉也能解释这种表现，但当他把袜子脱掉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传媒公司老板低着头，没有在一众警察面前拘捕，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脚背和脚跟下面有着浅浅的凹陷痕迹，泛白，不细看的话真看不出来。
这是一种穿了过小的拖鞋，并且足部非常受力才能留下的痕迹。
李傲等人随即翻找小区周边垃圾桶，在一处远离这栋楼的垃圾箱内，找到一只装满生活垃圾的黑塑料袋。最底下压着一双中小号均码拖鞋。
第106章 鬼的传播
中小号均码拖鞋经过比对,与案发现场的鞋印和传媒公司小老板脚部的印记相吻合。
审讯很快开始又很快结束，因为小老板招供速度非常快,但内容非常简单。
“我不知道啊。我这两天晕乎乎的。”小老板说：“我昨天晚上回家就睡了，然后梦里一直在跑，像玩电脑动作游戏似的。”
李傲眯起眼睛，严厉道：“李远志家的钥匙是从哪来的？”
小老板叹了口气，说：“警官，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两个月可能太累了，总是突然一愣,然后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忆经常出现空白。你说的那串钥匙我没见过,可能是我记忆空白期，在什么地方捡到的吧。”
涂蓝埙在观察室和文冲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紧绷,这个小老板身上的确有诡异附身的痕迹，但并不重，说明次数很少。
和他的供词对不上。
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凶案现场的诡异,可能就在小老板身边。
“我觉得他只说了一半实话。”涂蓝埙说：“搜查结果怎么样了？”
文冲说：“找到凶器了，小区内的另一个垃圾桶里，没有指纹。不过根据楼道窗棂的鞋印可以认证，他就是犯案凶手。”
关于活人被诡异操控违法犯罪的判定，现行还没有相应法条，观察室再次陷入寂静。
审讯室里笔记声沙沙，李傲又问：“杀害李远志那把水果刀，刀柄粉红色,刀刃全长六厘米，是你家的刀吧？”
传媒公司小老板苦着脸：“是啊警官，前两年生活超市做活动，我就买了把水果刀。不过这也犯法么？干脆你们给我做个精神病检验吧，我怀疑我有精神病。”
根据他说，他最近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还怀疑自己提早得了老年痴呆，正准备去医院检查呢。
涂蓝埙说：“在他家没找到诡异留下的痕迹，很奇怪，但是他身上有诡异的指纹。”
就在传媒公司小老板的肩膀上，有两枚黑红色指纹，查明和凶案现场诡异留下的相同。
他一定和那个诡异接触过，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诡异在这件事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我都不认识那个姓李的孩子，我常年住这，和那些陪读家长学生没什么交集。”传媒公司小老板说：“总不能说我发癔症把他害了吧？我也纳闷呢。”
他表现得很像一个被利用的受害者，这次审讯只能到此结束，传媒公司小老板被带回看守所。涂蓝埙忽然说：“他不是开传媒公司的么？能不能去他公司看看。”
一行人当即出发，传媒公司开在本区内的一出商铺门市房中，共二层，门脸还没有旁边的连锁奶茶店大，里面也就五六个员工，都对警察的到来感到很惊讶。
前台摸鱼打游戏的男生说：“我们公司规模不大，但运营有四个互联网平台账号，账号流量挺大的呢。”
像很多微小型传媒公司一样，这家的员工往往一人身兼多职，比如前台小哥还兼管道具管理，负责平台运营的女生还要做数据监测和编导，摄影师和后期字幕完全是一个人，这些人还会被不定期拎去出镜。
涂蓝埙瞧着他们的服化道具新鲜，听见那边李傲问：“你们公司运营账号最近的项目是什么？”
编导女生拿出一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大多是情感类和剧情引流类的内容，还有鹿城风光和探店的兴趣类方案，都是很普通的传媒内容。
N忽然浮现在涂蓝埙身边，说：“这个地方的诡异气息很浓。”
涂蓝埙有些奇怪：“我怎么没感觉？”
她的敏锐度到现在已经很高了，只要身临其境，大多数鬼魂的气息都能察觉到，堪称活人中的“检测器”。
N往上一指：“在那。”方格吊顶板和所有办公场所都差不多。
告诉文冲之后，传媒公司的员工先被带离现场，一位手脚利落的警员爬上去，拆掉一块吊顶板，然后惊叫出声：“哎呀！”
还没等众人问，就有一块沉甸甸的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用黑塑料袋包着，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很湿润，塑料袋平滑地贴附在上面，有种水当当的感觉。
文冲戴着手套拆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死老鼠，应该刚死没太长时间，一开袋子就冒出腥臭的味道，差不多在里面闷了一两天的时间。
吊顶像个逆向下水道似的，一打开，细微的血腥臭味就不断往下沉淀，梯子上的警员拿手电筒往里照，捂着鼻子说：“里面还有很多呢，我去过的凶案现场都没这个难闻。”
所有黑塑料袋包裹的物品都被清理出来，现场味道臭不可闻，文冲带人将它们一一拆开，拆出了更多的死老鼠，还有死去的其他动物，以及显然是菜市场买来的牛羊猪的生内脏，最早的已经糊成一团了，整体沉积成棕绿色，味道闻一下就像让人用肥皂水洗鼻子。
“这些东西都是谁弄来的？”文冲问负责办公室清洁的男人。
男员工猛摇头，“警官，我真的不知道啊。”他忍不住弯腰吐了一次，接过警员递来的面巾纸，满脸恶心出来的鼻涕眼泪，咳嗽着说：“要是知道每天上班头顶这些东西，我真的……我肯定不在这干了。”
黑塑料袋全都缠了很多层，吊顶的密封性也还行，所以味道竟然没传出来。偶尔有点臭味，大家也觉得是卫生间下水道出了毛病，还请专业师傅来通了两次。
涂蓝埙在办公室里逛了一圈，指着最角落的电脑说：“那台电脑是谁用的？”
老板的办公室已经被搜遍了，电脑里除了一些合同文件和不太健康的浏览记录外，什么都没找到，电脑女鬼钻进去搜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
那名呕吐的男员工说：“哦，那台电脑也是我们老板的，他有时候晚上住在这，他二楼的办公室和服装间挨着，嫌那些衣服挂起来吓人，他就在这用电脑。”
说着，男员工示意他们看角落里的一张气垫床，下面还带折叠支架和打气管道。
“你们老板挺工作狂的啊。”文冲说。
男员工用纸巾掩着鼻子，站到窗边透气，说道：“也不是，他以前还不这样，是最近一个多月才开始加班的，经常一宿一宿在这熬，搞得我们一开始不敢下班，但老板主动劝我们别加班，反正也没有加班费。”
文冲有些警惕，这种变化和小老板口供的“癔症”开始时间相吻合，她问：“你们最近一个月有什么重大项目吗？”
男员工回答：“您不都看过了么，冬季焦糖色主题的美妆带货，鹿城初冬城市街拍，啊，还有快跨年过年了，策划了一个家庭主题的剧情系列，最新的主题就这三个。”
都不靠谱。
干货还得在这台神秘的备用电脑里。
电脑有开机密码，文冲打电话回去问传媒老板，原本态度配合的老板却一反常态，先推说忘了，后又说他根本没有备用电脑，反正又哭又闹又骂又骗，就是不交代实话。
文冲正要着网络技术干警来解锁，涂蓝埙按下她，请电脑女鬼破解了开机密码。
好在密码只有四位：dstg。
“大石头高？但是通过？电视台滚？”旁边的警员试图补全这四个字母含义，但完全没有头绪。
神秘电脑被打开，涂蓝埙等人在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一段段视频，内容血腥阴暗，无非是将死去动物的尸体、内脏和血液，在拍摄背景前摆成诡异的形状，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背景歌声，全是小老板自己难听的声音，另有一种怪异氛围。
“这人想拍邪典电影啊。”小张啧啧称奇。
他们还在文件夹角落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图标，名字叫：格式转换器。
电脑女鬼凑在涂蓝埙耳边说：“那个视频的码率不太对劲，能看看它的原始拍摄设备吗？”
所有拍摄器材全被负责摄影后期的员工找出来，摆了两桌子，电脑女鬼跟在技术人员身后，一个个看过去，检查后冲涂蓝埙皱眉：“这些东西全都被改装过。”
涂蓝埙问：“什么意思？”
电脑女鬼说：“还记得碧海潮生那台老式数码照相机吗？”
涂蓝埙说：“你是说，这些拍摄器材也被改成摄录鬼魂而非活人的形式了？”
电脑女鬼回答：“不全是这样，这次的改装更为复杂，应该是既能拍摄到活人，也能捕捉到和活人同框的诡异。”
最近的视频素材被调出来，可全都是正常的传媒短视频，取景框里只有几名员工，根本没有什么诡异。
涂蓝埙想起那个“格式转换器”，和文冲互相觑了一眼，心领神会。
经过格式转换器改写后，原本正常的视频主角开始变得过曝，一张张人脸被白光取代，而在因为人体过曝而反而显得昏暗的背景中，一道深暗的影子浮现出来。
是诡异。
那诡异
通身血色暗红，然而面白如纸，双眼黑暗下凹，冲镜头露出上扬的笑容。
在场所有人的寒毛都炸了。
“我不知道啊，器械全都是老板采购的，日常维护也是他来。”摄影员工吓得魂飞魄散，“我，我想上厕所。”他双腿簌簌发抖。
涂蓝埙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些人鬼共存的视频被拍摄，并且发送到网络平台，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麻烦查查全网格式转换器的信息。”涂蓝埙对电脑女鬼说。
结果让人心里一沉，所谓的格式转换器已经在互联网的角落开始流通了，他们以小圈子私密论坛为聚集地，在各个平台的评论区留下意义不明的发言，形成了一条猎奇——搜寻——加入——传播的通道。
而且一系列传媒公司被标注在名单里面，它们表面都运营着正常的营销账号，但其内容经过格式转换器转换后，就能看到鬼。
诡异对地球人类而言是晦气的东西，但群体里总有一小撮人，天生就喜欢找晦气。
他们的目的可能是纯猎奇，或者吓唬同学朋友和讨厌的人，还有更加深广但偏激的思想在缓缓形成。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文冲说道。
很快，传媒公司的一部分本月视频也被查出问题，这些视频在中间部分插入了一两帧的恐怖画面，也就是那些死老鼠和内脏血迹之类的。
观看者的肉眼难以捕捉，可能看到一瞬间，但大脑还没处理这个信息就过去了。
但这会给视频整体营造出一种让人看了印象很深的错觉。
“如果长期观看这样被夹带私货的视频，可能引发心理问题。”文冲判断道。
传媒公司小老板也就是申向前，牵扯的果然不止有李远志受害一案。
涂蓝埙骤然抬头：“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就杀害李远志，如果……”
如果李远志的被杀过程，成为同样的血腥画面辅料，被加入正常视频或者在地下小圈子里传播呢？
又是一番深入搜查，果然在申向前的车子油箱里发现了一套佩戴式微型摄像头，包裹在密封袋中，里面记录着他残忍杀害李远志的场景。
——画面开始就是他进入李远志的卧室，对方正在睡觉，申向前戴手套的手高举起小刀，冲着李远志的胸前插了上去。
“你们看这里。”技术人员暂停画面，循环播放其中的半秒，“他的刀原本是这样的角度。”技术人员比划了一下，“但下一帧，角度瞬间偏移了，然后才精准刺入李远志的肋骨之间。”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干扰了他似的。”
这一场景明显不符合运动学规律，每个人都能想到，是在场的诡异出手了，矫正了申向前原本歪斜的动作。
第一刀刺入后，李远志短暂地醒了一下，但由于秒受重伤和沉睡初醒，他的挣扎并不剧烈，只是在申向前手下扭动两秒钟后，又被他刺了第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