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涂蓝埙本来以为是牵牛的脑组织被破坏了，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牵牛的身体——或者说灵体内部埋了陷阱！
“果然。”穆小镇淡淡道：“文冲是对的，如果贸然让鬼魂进入他的身体，大概是有去无回，进一个死一个。”
旁边的沈教授打了个寒战。
但现在危机被银窥针器械戳破了，文冲在审讯室中凝滞几秒钟，旋即冲外面点点头，表示问题不大。
于是沈教授被送进审讯室，牵牛还保持着被银针插入眼眶的姿态，文冲左右微微移动探针，检查对方的躯魂之间还有没有更多陷阱。
又引爆了一个之后，沈教授纵身一钻，消失在牵牛身体上。
“调整占有频率。”穆小镇对文冲的耳机说：“让他留出百分之七的份额。”
卜琳琳转头：“会不会太少了？牵牛的思维活动度只剩百分之七，可能没办法支持记忆和语言系统运转。”
穆小镇摇摇头，“别小看这个姓黄的年轻人。他的顽强程度超乎我的经验。就算只有百分之七，我还担心他说假话呢。”
卜琳琳有些轻蔑地往里看了眼，“长得倒挺像回事，可惜上了贼船了。这种人才要是给游管局用，多好啊。”
“一个人的所处位置可以改变。性格和命运不行。”穆小镇对这个幻想不太感冒。
文冲和沈教授很快调试妥当，牵牛的另一只眼皮缓缓睁开，文冲将他口部的束缚松了松。
“现在可以说话了。”文冲没在审讯桌另一边坐下，而是颇有压迫感地站在牵牛身前，“姓名。”
“黄何姜。”牵牛的下颚仿佛生了锈，发出老齿轮一样的声音。
“年龄。”
“三十八。”
牵牛看上去要年轻几岁，他面部的幼态特征不显得天真，但更有几分未发育完全便已堕落的违和感。
“你的工作单位？”
“天国集团。”
“你是一年前一二三开发区灭门案的凶手，对不对。”文冲直视牵牛的眼睛。
牵牛的喉咙咯咯作响，没有说话，能看出体内的两个灵魂在互相拮抗，最终他的眼球在船帆般被撑开的眼皮下转了转，艰难地说：“对……是我干的……”
审讯室众人精神一振，非常好，沈教授完美掌控了入侵频率，现在牵牛的记忆是活跃的，但理智和思维能力却没能随之运转。他是一部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的机器了。
穆小镇却没这么乐观，继续对文冲传话：“加快审讯速度，沈鸥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沈教授如同站在钢丝绳上，这对双方都是巨大的消耗，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崩塌。
文冲抓紧问道：“你在灭门案中使用了一把剔骨刀和一把菜刀作为凶器，前者是你自带的，后者是哪来的？”
牵牛：“……是芦家厨房里的。”
牵牛被控制着说了一遍作案过程，他有意说得很慢，似乎在拖延时间，但文冲没给他这个机会，以极快的速度转入下一个话题。
“昨天，你前来追杀顾问涂蓝埙，是接到了谁的命
令？”文冲问。
牵牛说：“是……我自己来的。没收到命令。”
文冲挑了下眉：“我猜有人暗示过你，要在送走董天龙之前解决掉天国集团最大的麻烦。那个人是谁？”
这个问题让牵牛挣扎起来，他隐隐有复苏的迹象，文冲一挥手，鲁炼冰和赵宽桥一左一右将牵着线的贴片粘在牵牛的太阳穴两侧，按下按钮，他又稳当下来。
“Kris……”牵牛说出了这个名字。
文冲话锋一转：“他现在在哪？”
牵牛满脸都是汗水，虚弱地说：“我不知道……”
文冲看了眼手表，直接转入下一个问题，“说说天国集团的架构和业务，听说你们在国内国外，还有东省西省都有事情做，是个蛮大的集团嘛。”
牵牛的嘴唇以他自己痛恨的频率蠕动起来，那个说快板的架势颇有沈教授的风格，嘟嘟囔囔：“东省这边主要是私人高级医疗版块，还有器官供应和移植服务，全国可飞……西省没有出海口但陆路运输方便，还有内陆河的水运可以通往周边国家，所以西省是走私业务的聚集中心，和东省的海运一样，分别是两条走私的命脉……”
“国外呢。”文冲直接掐断他的啰嗦。
牵牛被迫回答：“国外的业务我不是特别熟悉，那边由Kris亲自负责。明面上是贩卖橡胶和热带水果制品，或者转销国内商品。但实际灵魂业务占比较多，和国内形成产业链……”
文冲眯了下眼睛，表情有些令人发寒，“我听说曾经有一名叫做南西山的高管，他是做什么的？”
涂蓝埙忽然感觉背后寒毛竖起。
牵牛机械地回答：“南西山是国外部分的，他也不是什么高管，就是Kris的一个高级助理，自以为拿着尚方宝剑巡牧四方，据说下面割橡胶和搞冷冻走私的老板都怕他。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不参与灵魂交易和器官贩运？”文冲步步紧逼。
牵牛沉默几秒钟：“那是核心业务，他不配。我们都不配，只有Kris和他弟弟能亲自掌握。”
文冲逼盯住他，“你都能替Kris杀人，还有管理其他持枪杀人的人，你不配是从何说起呢？”
牵牛说：“那是脏活，不是核心业务。干脏活的手套不能接触核心业务，虽然核心也一样不干净，但K不允许我们做基础工作的牵涉到高级事业，我们很容易出事。”
那么牵牛能被重用到现在，大约也是因为——他着实是一把好刀。
但听起来，N似乎被完全排除在脏活和核心业务之外了。或者说，他死在被Kris兄弟真正重用之前。
涂蓝埙隔着口袋弹了下银色链牌。
原来你不是佞臣也不是酷吏。
你是个大太监啊。
银色链牌蛇一样阴嗖嗖缠上涂蓝埙的手指，如能读心，作绞杀状。
“你把董天龙送到哪去了。”文冲继续问道。
牵牛的任务绝对不止是击杀涂蓝埙，还有保护董天龙。
牵牛这次的沉默比之前都漫长，过了好几秒钟，他才艰涩地说了四个字：“海星码头……”
可就在说完这四个字后，牵牛蓦地醒转过来，他身上的束缚带发出“咯吱咯吱”的抻裂声，鲁炼冰赵宽桥将人强压下来。
牵牛的眼神竟已恢复正常，他看向文冲，语气潮湿：“但太晚了……他……已经跑了……”
第131章 造船
涂蓝埙还在迷糊：“海星码头是哪里？”
鹿城市区并不临海,但东省颇有几个临海城市，其中较为著名的大码头涂蓝埙都听过名字,没有叫海星的。
卜琳琳想了想，说：“我也没听过。”
回答上来的还是沈鸥，沈鸥说：“哦，那是个阳光市的小码头，游艇码头，半私人性质，现在这个季节差不多是专供海钓的。”
“阳光市离这倒不远，可游艇码头能停大船？”涂蓝埙有些讶异,“既然董天龙往码头跑,他多半是要偷渡了。”
沈鸥笑了：“怎么不能,海钓的游艇一艘接着一艘，海上又没有摄像头。而且说起来,阳光市那个地方临海多山,所以未开发的野海岸线特别多。海星码头就在野海岸线边上。”
所以也不一定是游艇，还有可能是小快艇或者小渔船。
“我联系海警了。”穆小镇放下手机，文冲从审讯室门走出来,里面鲁炼冰和赵宽桥正在将银色探针从牵牛的头颅中拔出来,“得留个人专门看着他。”
文冲耸了耸肩，“我让小鲁和小赵一起留下了。咱们，现在一起去阳光市吧？”
想得倒是轻松，可是在场还有三个鬼魂没审讯完——南麓和双凶魂。
卜琳琳一挥手：“我留下审吧，把沈教授也留给我。反正追捕活人我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人手被分成两边，卜琳琳、沈鸥、鲁炼冰、赵宽桥被留下继续审讯兼顾看守牵牛；而涂蓝埙、穆小镇、文冲、李傲等人则踏上了追捕董天龙的道路。
路上，李傲每隔一分钟就拿起手机看，被充电线绊得烦躁不安,小张好奇道：“李队，阳光警方有消息了吗？”
“他们去海星码头了，海警部门也在协助搜索，但没在那一片发现董天龙的踪迹。”李傲说：“他会不会没去？”
小张嘴快：“或者早就已经坐船跑掉了？”
李傲白了小张一眼，但没否认小张所说的话，还是涂蓝埙指正道：“正在跑和还没跑有可能，但是早就跑掉的概率不算太大。”
牵牛被迫供出董天龙的去向是一小时前，而董天龙与牵牛分开是二十四小时前。
在他们出发之前，八盘镇警方走访出一条证言，目击者是个小超市老板，说有个长得像董天龙的男人，在他们店里买走了一刀库存的祭扫用的黄纸，那纸是存了三四年的货底子，所以印象深刻。
文冲等人也在八大盘山中吴青楚曾被抛尸的位置附近，发现了纸灰的痕迹。
很新鲜，还未被气流和昆虫动物破坏，大约是在九小时前留下的。也就是说文冲和涂蓝埙两拨人分别进入八盘地区的时候，第一次董天龙正好出山错过了。第二次董天龙彻底离开了八盘镇，逃亡阳光市。
结合牵牛黄何姜出现的时机，牵牛并没有亲自将董天龙送到阳光市，牵牛的□□有乘坐飞机的记录，而董天龙暂时没被发现有造□□。他可能是开车去的，但关卡和收费站怎么过尚不清楚。
董家在东省关系网络复杂，说不准能搞出大货车来专门运送董天龙，反正他们有法子。
但只有一点，除非董天龙会瞬间移动，否则从八盘镇到阳光市都要六小时火车转高铁，连飞机都没有更快的，因为八盘镇方圆几百公里内没有机场。
“他要么还在，要么刚刚走。”涂蓝埙总结道。
于是一行人加快马力，在外面天色微微蒙白后，终于拉着灯到达阳光市。
阳光市是个临海城市，规模不大不小，但自上世纪起就是个富庶之地，人均GDP高得很，所以才发展出成规模的海钓码头和游艇产业。
涂蓝埙等人被阳光市警方接到，双方都没有过多寒暄，直奔目标地点海星码头。
“海星码头周围和停靠以及在册的几艘游艇都被清查完毕。”为首的阳光市警官说：“我们的人正在延伸海岸线搜索。”
车子在码头停下，海浪是一片看不尽的黑，警察指了下两侧移动的点点灯光，还有更大的探照灯被架在岸边，，不过没开。
“辛苦了。我们也一起吧。”李傲说道。
第二拨人刚撒出去五分钟，还没有回音，按理说应该耐心等待，可涂蓝埙就是觉得不对劲了。
董天龙是来逃跑的，不是来躲猫猫的，既然来海星码头跑不掉，他不应该另找生路吗？怎么会螃蟹似的藏在岩石缝里。
现在的时间对他们不利，一分一秒过去，董天龙随时可能从不为人知的什么渠道溜走，而死抓着海星码头不放，显然不行
。
涂蓝埙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过头，对李傲说：“李队，调个人来吧。让人打飞的送过来。”
“谁？”
“吴青楚。”
“吴青楚能知道董天龙在哪？”
“悬，但后面能用到他。”涂蓝埙说：“我觉得这一摊可以收了，搜索圈已经扩得过大，留一部分人在这看着。无人机都没发现董天龙，也可以撤了，也只留一部分巡视海岸线。”
她指了下海面夜空中飞行的无人机。那些发出安静的嗡嗡声的家伙如同隐入夜色的鱼鹰，但没捕获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