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非梦河
游戏弹出几个选项。
a、我要去净而康杀虫公司。（可能会得到线索提示）
b、我只是想离开这，请帮忙指路。（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
涂蓝埙当然选b。
男大夫听闻沉默片刻，缓缓抬头，口罩后露出个笑容。
涂蓝埙的视野突然变暗了一点点，她猛然发现，上方出现了一个急速回缩的进度条，就在进度条只剩一点点的时候，她及时按下画面中的【模拟器暂停】按钮。
进度条的收缩一下子变慢了。
与此同时，小诊所的卷帘门开始降落。
涂蓝埙转身拔腿就跑。
外面的天是暗蓝色，随着涂蓝埙逃出，进度条自动消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长的进度条，不断有漫画光效扩张收缩，名叫【追逃效应】。
身后脚步声“噔噔噔”急促传来。
配乐变得紧张，这是一道逃脱追杀的关卡。
她也顾不上选择，一头扎进那条没有狗的巷子，直直往前狂奔，但刚跑过两个转弯，身后破空声响起，随即VR头盔触发神经信号，她的手臂痛了一下。
主控【王艾拉】抬起手臂，一枚细小的针管扎在皮肤中，只是有些偏，针头从皮肉侧面穿了出来，药液滴滴答答淌下来，少量渗入伤口。
涂蓝埙的视野开始发黑，游戏效果影响重心，主控视角变得模糊摇晃。
糟糕，是麻醉剂。
头上的进度条卡住了，出现一个小标题【开放性行动时间】。
这里没有选择题，没有动画，只有一个晕晕欲坠的她。她可以就此晕倒，也可以想办法自救。
涂蓝埙被游戏效果影响的大脑做出了很莽的决定，她操纵主控【王艾拉】，硬生生拔出手臂上的针管，粗暴动作带来剧烈的疼痛，即便是通过VR头盔传导，她也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不过好在，视野暂时变得清晰，没有那种随时都会倒地的感觉了。
涂蓝埙疯狂往小巷另一端跑，可能天无绝人之路，在不知跑了多久，动作再次踉跄，画面中央变暗而周围冒白光时，她看见了小巷外的天光。
用尽最后的力气跑出去，视野开始闪烁，涂蓝埙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旋即身体一软，天旋地转。
镜头旋转间，她看见巷子里那道男大夫身影手持发射枪缓缓退去。
她还看见自己撞到的东西，是人，两个人。
一张桃花眼锐利的表情温润的脸，颈间挺拔，软软衣料下硬实的手臂接住她。
一张深麦色头发混血脸，壮硕得像头熊，一脸陌生警惕地望向涂蓝埙。
竟然是熟人啊……
涂蓝埙眼睛一翻，只剩一片黑暗，彻底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主控【王艾拉】眼前已经是不同的场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颜色冷清的卧室空间，以暗绿、淡绿和白色调为主，让人看了好像掉进一袋黄瓜味的薯片里。
涂蓝埙额头隐隐作痛，慢坐起身，耳边传来一个音色低但明亮的声音，“你醒了？”
很熟悉，如果不是这个卧室没见过，涂蓝埙险些以为自己下楼遇到了N。
游戏里的N穿一双家居拖鞋走过来，端来一杯水，涂蓝埙没敢喝，道谢后握在手里。
“你的手机和个人物品。”N将旧手机和她带出来的那只小挎包放在床边。
涂蓝埙这才发现，她下面坐着的不直接是床，而是临时多盖了一层厚床单，隔脏。洁癖真是无时无刻不渗透在每个N的生活中。
她说：“谢谢。”说完又觉得不够，问：“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对，问他的名字，假装上次见面没记住他的脸，这样比较安全。
N没回答，但以一种温和的声音问涂蓝埙，要不要帮她报警。
涂蓝埙选择回答：“谢谢，但不用，我可能就是遇到疯子了，以后不往那边跑步就行。”
她暗暗想，第一不能让N知道她在查林思于章凡，第二不能表现出对追她的歹徒报复心很强，但又不能完全不在意，以上都会引起怀疑。
因为只要是灰色城窟里发生的坏事，不管明面上搭不搭边，尽管往N和青鸟都会医院那边猜就行。
N不置可否地笑了声，转身出去了。
涂蓝埙赶紧打开自己的旧手机，心一凉。
屏幕亮起，直接就是林思、于章凡的档案照片。
——从N办公室里偷出来的档案的照片。
她的手机是二手组装的，没有指纹锁，图案密码是个很简单的“L”。是人都能打开。
涂蓝埙深呼吸了两下，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70章 眼眸雏菊
N到底看没看过【王艾拉】的手机？
涂蓝埙感觉从脚底开始发凉
,她缩了缩脖子，有种闯入野兽巢穴的惧意。
《灰色城窟》里的N给人感觉和现实中很不同,现实中的N会系着围裙拖地，做很好吃的饭，再冷着脸叫她不要不吃青菜。
但游戏里的N，就像一道会伤人的人造阳光，不仅带不来任何温暖，还会在角度变换时，让人发现其中每一道光线都是尖锐的刀片。
涂蓝埙听见外面声音小了点，N好像在另一个房间换衣服,果然,他再出现时身上没了沾过她的外套,换了件挺拔的黑色衬衫。
N说：“我要出去一趟，买点东西,你在这休息会再走吧。”
涂蓝埙点点头,N转身换鞋走了。
不是不想在这里探索一番，只是一转头，涂蓝埙就看见墙角有个摄像头在闪烁光芒,她头皮都炸了,这人竟然在自己家里装监控，还装在很明显的位置，像要警告每个走进来的人一样。
估摸着N会观察她，涂蓝埙趴在窗户边望风景，实则是见N走远后，她才赶紧穿鞋关门下楼。所幸门没上锁。
快跑吧，再不跑被他活体解剖了怎么办。
谁知道那个变态出去买什么东西了。
N出门没开车，涂蓝埙快跑了一段,在小区外的街口看见了N的身影。她想了想，决定跟上去。
就跟踪一小段，看他到底买什么。
涂蓝埙的跟踪是成功的，只是耳边一刻不停的心跳音效有点烦人，让人不紧张都紧张了。
N竟然去了美臻花店。
涂蓝埙心中警铃大作，那是她和丽塔失败的约会的地方！
美臻花店侧面有一道小门，本该是门锁的洞用一条电线松垮垮系着，她解开钻进去，注意没关紧门。
这里有两道门，一道是涂蓝埙进去的，另一道则通往花店内部。
她所藏身的小空间里放满托盘，摆满各色花朵，这是一处处理永生花和干花的工作室。很昏暗，不知道有没有灯。
“N先生，您来啦。”美臻花店店员的声音。
N礼貌回答：“买点东西，我自己转就好了。”
涂蓝埙紧张起来，凑在内门的门缝之后，门的另一边被一柜子挡住了，她的视觉很受限，只能看见N在花店内走来走去，那些花的植物气味涌入涂蓝埙的鼻子。
好想打喷嚏。但是得忍住。
N好像站在了涂蓝埙看不见的位置，那边传来店员介绍的声音：“您真有眼光，这种花叫眼眸雏菊，它的花型像极了人的眼眸，有一种温柔浪漫的花语。”
N问：“是什么？”
店员笑答：“是‘我的眼里有你’。挺浪漫吧？每个人都想别人能看见真正的自己。”
N买了一束十三枝眼眸雏菊，店员捧着花去打包时，涂蓝埙看清楚了，那真是一种很美的花。
花瓣是细长的白色，簇拥成一个椭圆形，花瓣末端晕染渐变成黑红色，让人想起沾了胭脂的长睫毛。
最写意的是花心，花心是亮晶晶的黑，但黑得有层次有纹理，恰似人类的瞳孔肌肉。
如同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
眼眸雏菊被店员包成纯白的一束，可能因为花是黑白红色调，N又要了白色包装纸，店员在选择了宝蓝色丝带和浅蓝色的内衬皱绵纸，让它看上去没那么阴间。
打丝带的时候，店员忍不住说：“N先生，这批眼眸雏菊就一桶十四枝，还剩一枝，不如也送给您吧。十三这个数字也不太吉利。”
N笑了声：“不用了，就让它在那吧。”
店员没见过有人不要白得的东西，“啊”了一声。
N道：“它自有它的缘分。花像人类的灵魂一样绽放，也像灵魂一样被折断。所以，先让它泡在营养液里多活一段时间好了。”
店员接不上这话，可能觉得N有点浪漫病，涂蓝埙则感到怪异。店员说：“可我已经把多的那枝包进去了，非常抱歉，那我帮您取出来？”
N抱着花正向外走，闻言顿步，恰好停在柜子前面，他轻笑一声，怀里传来摩擦的声音。
他的长指捏住一枝眼眸雏菊，如同捏住一颗头颅，将它缓缓抽出来，放在柜子上，笑：“没关系，放在这里吧，很合适。”
他只要十三枝。
N离开了。只剩下店员的嘀咕声。
最后一朵眼眸雏菊，正巧对着涂蓝埙藏身的门缝，对准她的脸。
像一只眼睛般眨都不眨凝视着她。
涂蓝埙站在门缝后，出了一身冷汗，她感觉衣领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眼眸雏菊的话语是“我眼里有你”。
那枝花被放在这不是巧合。它此时此刻的意思是。
我能看见你。
#
涂蓝埙在小仓库里待了十分钟，一头撞出去时，幸好大街上没有N的影子，他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