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蔷薇
“是。”鬼体领命,从原风晚怀中接过顾行知。
季遥歌思忖片刻,又朝月宵开口:“你们五明府既然与地阳宗有联系,不如你跑一趟,让严逊派些人手路上护送他们回去,以策安全。”
“成。”月宵答应得干脆,两道柳眉轻轻挑起。
“多谢。”原风晚垂头轻语,将手从顾行知脸上收回,只隔了片刻,忽又断然出声,“回去后传我之令给两位长老,把他送入赤莲川。”一边说,她一边捂着嘴,不叫眼泪再落,分明痛苦至极,却没再改口。
季遥歌望向元还,元还缓道:“鬼域赤莲川乃炼魂之地,进去的人受万鬼噬心之炼,心志坚毅者可重塑元魂。能从赤莲川出来的人便为鬼域魔尊,有号令万千鬼修之力,只是那地方已经有近万年没有人活着出来过了。”
换言之,原风晚这是将顾行知送入绝境,去搏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比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以顾行知的秉性,怕不如一死。原风晚对他还是极为了解的。
两个鬼体再度领命,抱着顾行知与月宵告辞而去,原风晚以泪眼遥遥相送,直到几人身影消失天边再也不见。
“好了,你挂念之事已了,现在可以同我说说,我们之间的事了吧。”
季遥歌勾唇而语,却无一丝笑意。
第194章 过去
乱曦斗贴着湖面向前缓缓掠行,元还懒懒坐在临湖之处,闭目敛神,也不管这乱曦斗要掠向何处。胡小六亦不吭声地坐在另一头,一语不发。
原风晚整整凌乱的衣襟,扶扶鬓角,望向季遥歌时悲恸已去,虽然裙皱发乱,不过下巴微抬,目光斜落,带着几分“百里晴”式的倨傲,依稀又见当年模样。顾行知一走,她立刻恢复冷静,不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我们之间有何可说的?”她笑起来,许是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破,“白韵”的大气高华通通消失,她露出自己的真性情,张牙舞爪的骄纵任性,“想知道长夷的下落?”
语气略扬,似要拿捏季遥歌,可她这话音没落,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已被两道尖锐冰棱透肩穿过,凌空而挂,鲜血染在冰棱上很快冻结,如同凝固的血墨。冰棱的另一端从季遥歌戴着荧曜的掌中长出,元还所制的这件法宝果然好用,如今她已能将纯水灵气分离得更加快速,各种水灵术法使用起来,都更得心应手,尤其在这种水灵气庞大的地方,更是强大。
“我真不想破坏你这肉身,毕竟是我的本体,弄坏了我看着不痛快,但我又没什么耐性,所以你别来试探我的底限。你不必管我想知道什么,只要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我听满意了,自然暂时放过你。否则……”季遥歌没有兴致陪她勾心斗角耍嘴皮,眼帘略微一掀,威慑力自然而然倾泻,“我能把你从万仞带出来,也能送回去。你说我用你去与谢冷月交换蛟族的旧事,能不能换到我想知道的秘密?”
“不,你不会。”原风晚脸色大变,她被那冰棱透肩,只觉得浑身酸麻无力,骨头僵涩,挣扎都挣扎不动,“你不想谢冷月炼成邪剑!”
“我还不想让你占着我这肉身呢,想试试抽魂的滋味么?”季遥歌一笑,美艳无双,似带毒鲜花,眸中肆无忌惮的光芒只让人觉得,这天下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原风晚咬牙盯着季遥歌,先前似笑非笑的神情已被惊惧取代,略作思忖,她才开口:“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说。别浪费我时间。”季遥歌无动于衷。
原风晚又惧又恨,却不得不开口:“你的生母长夷乃是谢冷月的二弟子,也曾是他最喜爱的一个弟子。”
喜爱到哪种程度?谢冷月迄今为止只收过六个弟子,却没有哪个弟子受到的宠爱能赢过长夷。都说“白韵”是谢冷月最宠爱的关门弟子,但在原风晚看来,却都不及当初的长夷百分之一。
原风晚以“白韵”之名在万仞呆了八百年,从发现自己皮肤生鳞开始,就在调查“白韵”的过往,这八百年间她背着谢冷月访遍万仞山上旧人,“白韵”的身世来历与蛟族过往被她慢慢挖出,又用了鬼域地阳宗的力量,方渐渐还原出蛟族覆灭的大概情况。她对当年无相剑宗与蛟族间的恩怨,比季遥歌知道得更深。季遥歌没说要听什么,她便将这些年所查探的事斟酌说出。
因是季遥歌的生母,原风晚虽然愤恨,到底不敢再惹怒季遥歌,话说得小心翼翼,期间她看了眼季遥歌,可季遥歌却已轻闭双眸,面无表情地听她提及长夷过往。
提及长夷,万仞山的旧人回忆时最先想到的,不是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却是谢冷月对她的宠爱。
“长夷从小就跟着谢冷月,不论是修仙入门,还是剑术入门,亦或宗门生活,全都由谢冷月亲自教导。”
谢冷月是无相老祖,就算是自己的嫡传弟子,修道入门也无需他亲自指点,更遑论宗门生活。无相剑宗是名门大宗,宗内早就设有分门别类的基础课程,季遥歌当年的修仙入门就是跟着其他弟子一起上的,剑术入门则是顾行知教授,作为亲传师傅,谢冷月不过在紧要处提点一二,也就尽到为师之责。
谢冷月六个弟子,除长夷之外,据季遥歌所知,没有一个人有此待遇。从这点来看,长夷在谢冷月心中的份量确实很重。谢冷月待其也确是十分之好,不论去哪里都要带着这个徒弟,但凡得了什么天材地宝,从没吝啬赐予过,已经达到让其余弟子嫉妒的地步。
长夷就这么在谢冷月膝下从稚童长成绝色佳人,倒也没辜负谢冷月这番栽培,她的悟力让她的修行速度远远快过其他同门,为人又冰雪聪明擅解人意,当年在万仞山上是出了名的惹人喜欢,也不知招了多少爱慕者回来,赴汤蹈火只为换她一笑,只是长夷都不曾动心,只听从谢冷月的教诲,每日苦修不辍。
师徒感情甚笃,若是平平顺顺地走下去,或许在若干年后会成为万仞山的另一种佳话也说不准。
说到这,原风晚又看了眼季遥歌,将话打住,没再继续。季遥歌倒仍旧闭着眼,不为所动。
“一千年前,长夷元婴结成,被谢冷月派往恶水河查探蛟族噬人一事却身陷险境,得蛟王离梵……就是你父亲所救。”
蛟族是古兽一脉,盘踞恶水河已达数万年之久,虽有兽王之说,可平素却甚少与外界打交道,也谈不上是好是坏,只不过那几年间屡有恶蛟噬人伤命之闻传出,这才有几大宗门相继派人前往查探之举,长夷便是其中之一。
因遇险重伤,得离梵相救之后,长夷便暂留恶水河疗伤,时日一久,竟让蛟王倾心,要与其结作双修眷侣。没多久蛟王离梵与长夷结礼双修的消息传出,委实震动了万仞山上下乃至整个万华。长夷自此离开万仞,在恶水河长居,不过十数年,便为离梵诞下后嗣,不消说,这便是当年的小白韵。
蛟族虽然强大,寿元亦长,可在繁衍子嗣之上却尤其艰难,故长夷孕蛟令离梵大喜,再加上白韵又是金蛟之身,是蛟族王者,可她同时又半人半蛟,因此也在蛟族内掀起大浪。就这般过了数年,忽有一日,谢冷月举宗之力攻向恶水河,在恶水河上布下十二天杀与十二地杀的绞杀剑阵,不仅绞杀恶水蛟族,还生擒离梵与当年的白韵。
“恶水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位置幽僻,蛟族又十分强大,可不像当年的啼鱼州。若是无人里应外合,谢冷月无法布下绞杀剑阵,诛尽蛟族,可他却势如破竹,一路直取恶水腹地,整个蛟族几无反手之力,被他一举诛灭,连离梵也被生擒回万仞。谢冷月凭此役成为万华一代强修,也顺理成章接掌整个万仞山,而长夷却就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原风晚又窥季遥歌一眼,“也正因此引得世人猜测纷纭,都说长夷是谢冷月布下的一枚棋子。她被谢冷月亲手安排到离梵身边,与其双修孕女,正是为得蛟族信任,骗取恶水河的舆图与法阵布置,再与谢冷月里应外合,布下这绞杀大阵,又给离梵下毒,才令他修为大损,为谢冷月所擒。”
她说着顿了顿,半叹半憾地感慨:“想来是你父亲错爱错信,为她所累。”
季遥歌依旧没睁眼,唇角扬起,只露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对原风晚的感慨不置可否。
原风晚看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咬咬牙继续往下说:“当然,也有人说是长夷为谢冷月所迫,才不得不出卖你的父亲……”
“别和我扯这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我没兴趣。”季遥歌却摆手打断她的话,“你查的内容就这些?蛟族是因为谢冷月和天地杀阵而灭?”
原风晚点点头,有些不解她的问题:“莫非还有别的?”
季遥歌盯着她——她所述之言中,并没关于灭天弩的只言片语,撇开她隐瞒的可能性,应该是灭天弩的存在,除谢冷月之外,没有第二人知道。
“那长夷呢?”季遥歌又问。
“万仞山对外只称长夷殒身恶水河,但我曾经在无月楼内见过长夷的命牌。命牌完好,她还没死。”听她问及此事,原风晚目光微闪,“不过我遍寻万仞,几个禁地亦暗中探过,均没发现她的踪迹。那日约你出来,本想趁万仞松懈的机会,与你夜探无月楼,找到长夷命牌。鬼域有人可凭命牌寻到命主的气息,原想以此来找长夷下落的。”
命牌是内门弟子入门后以一缕命魄所制之物,牌在人在,牌毁人亡,“白韵”也有一枚命牌在谢冷月手里,不过她虽被人夺舍,可并没死去,所以命牌还在。
如今二人已与谢冷月撕破脸,哪还可能再回万仞盗牌?
“长夷下落没有其他办法知道?”季遥歌蹙了蹙眉。
“恶水河一役,长夷并没出现,也无人见过她的尸首,事后谢冷月曾遍寻水河亦未能找到她。当年看守离梵的师叔告诉我,离梵曾对谢冷月说过,这一辈子他都别指望找到长夷,所以我怀疑当年离梵发现长夷的背叛,就将长夷囚禁起来。虽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很可能就在恶水河某处。”
原风晚的态度已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抗拒,反而带了几分讨好商量的意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直视季遥歌道:“蛟族喜好收集宝物,蜇伏恶水河数万年,收藏了无数宝贝,谢冷月攻破恶水河的时候,可一样宝贝都没找回。季遥歌,不管是为了长夷,还是为了蛟族的宝贝,你不想去看看吗?再者,我听闻恶水河暗藏龙脉,只有金蛟方可由龙脉承继龙力,化身蛟皇。”
“去恶水河?和你吗?”季遥歌笑笑,一语道破原风晚的打算。
原风晚倒无隐瞒,眼眸亮起:“自然。我有蛟身,你有蛟魂,这是打开龙脉,承继龙力的不二方法,至于能够得到多少力量,那就看个人造化。八百年前我虽夺你肉身,害你性命,乃因势所迫,是我对不住你,但如今你我二人皆有共同仇敌,为何不能联手对敌?”
季遥歌但笑不语,原风晚被她看得发怵,才要继续劝说,她却挥手将冰棱收回,原风晚从半空重重跌下,顿觉一阵钻心痛苦从伤处传至元神——原来季遥歌那冰棱能冻结麻木伤口,让痛楚减低,以便她说话,如今冰棱收回,纯水灵原所化的剧寒入骨,连元神都跟着痛起,犹如万针刺髓。
看着原风晚倒在地上哀嚎不歇,再也找不到半分“白韵”风采,季遥歌方淡道:“想要与我联手,行,先让我消消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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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曦斗从湖面飞上云端,季遥歌与原风晚说了半天话,元还仍旧坐在原地不动,亦不言语,只凭她处置原风晚。眼下问话暂告一段落,季遥歌施了法术将原风晚的嘴堵上,把人交给胡小六看管,任其在地上痛苦挣扎,她回身走到元还身边坐下。
“接下去打算去哪?”元还此时方开口问她。
季遥歌将腿伸到乱曦斗下,在云中晃荡着,一声不吭。
“去查玄寰之事,还是前往恶水河,亦或回赤秀?”元还给她选择。
她荡荡腿,耷拉眉头道:“赤秀眼下没有要事,玄寰的事要从三星挂月阁着手,罢了,先去恶水河吧。”
元还隧她心意调整乱曦斗的方向往恶水河飞去,一番操纵下来,季遥歌仍是闷不吭声,他便道:“近乡情切?”
季遥歌应该是在恶水河出生,并且在这里长到十三岁才被带去万仞山,说恶水河是她的故乡,并不为过。
她却摇摇头:“没感觉。我对恶水河的记忆,对离梵和长夷的记忆,好像很浅很浅……”与其说她是近乡情切,倒不如说她是因为对自己的过去没有感觉,才更加无所适从。
漫长的千年时光,恶水河的生活只是沧海蜉蝣,而那零星的记忆里,这段幼年懵懂的岁月,并不美好。
就连原风晚都认为,离梵应该爱着长夷,而长夷虽然背叛蛟族,却对离梵亦爱过刻骨之情……
可在她有限的记忆中,却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刻都没有。
“元还,说说你的过去吧?”季遥歌忽然开口。
元还微讶:“我的过去?”
“嗯。我没听你提过,也没听别人说过。你的师门,你的来历,你生于何地,你如何走到今时成就……”季遥歌似笑非笑抬头,“乃至你喜欢过哪些人……”
元还眉梢一扬:“你想打听的是我的从前,还是我的情史?”
“都想听。你别骗我没有。”季遥歌来了兴趣,“我活一千年,都遇到……”她打开手掌扳起手指数起来,然后放弃,“我都遇到好些男人,你活三千多年,就没遇上可心的女人?”
“有。也很多。”元还笑了,“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季遥歌瞪他:“拣重要的说说。要刻骨铭心那种!”
刻骨铭心……
元还想了想,开口:“楚隐和你提过吧,他曾经借我之躯吃掉了我的同伴,其中有一个姑娘,与你差不多。”
第195章 情史(虫)
乱曦斗稳稳飞在半空,并未飞得太高,天色晴好,万里碧空,放眼望去青峦漫洒,大地广亵。季遥歌聆听的目光认真而诚恳,挨会在元还身边,像个讨要故事听的孩子。
“她和我一样,当年都是散修,没有师门,更没师父。那时我还年少,沉迷炼器,修为并不高,相遇之时恰逢我遇险,是她救我一命,而后我们便相识,结伴历炼。我们有些相似,都是因为钟情之物而迈入仙途的。她有一双丹青妙手,以画入道。我则是喜欢钻研杂术,以炼器入道。像我和她这样的修行方式,成长得很慢,很多时候都要临到寿限才得顿悟,所以常被同辈取笑。”
元还说话时唇际嚼了缕笑,这过去在他心中似乎并不痛苦,回忆起来充满温馨,一如季遥歌回忆顾行知。她所怀念的过去,也只剩万仞山上顾行知教她习剑,带她四处游玩的时光,那与爱情也许已经无关,单纯就是段美好而平静的时光。
“你们这是志同道合,她叫什么名字?”季遥歌双手托腮,手肘撑膝,斜望元还。
“她叫……郁离。”元还提及此名,目光微怔。
“‘竹名郁离,不知所出’的郁离?”季遥歌轻道。
元还“嗯”了声,又道:“虽然修行缓慢,可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对各地名川典故如数家珍,和她一起历炼毫不枯燥。她心有大志,想绘尽万川风光,四时盛景,我呢……则想阅遍群书,知尽天下事,炼制百宝,一起名扬天下。”
那是少年元还才有的梦想,那时心头血犹热,炼宝制物是为扶弱助小,知事习物是为济世苍生,只不过他救过很多人,也间接害过很多人。所知之物越多,所握之力就越大,那种力量不同于个人术法,于他而言不过三两句话的事,却可能祸及苍生,有时候说是错,不说也是错,救是错,不救也错——就如当年谢冷月问他邪剑修法,顾行知请他出手救白韵……这类的事在漫长岁月里发生过无数次。一物两面,正反难分,他不能预知后事,无法知道自己所行是对是错。
“知事晓物,革新造器,助天下人掌握天下之法,然则人心为私向邪,握重器而行祸事必不能免,但从长远来看,这依旧是造福苍生之事,否则何来成长?世祖劈创万华时,也无法想象这里会出现多少的纷争厮杀,但万华还是一年年繁盛起来。”季遥歌淡道。
元还笑得温柔:“真巧,她和你说了同样一番话。”
“那是个心藏天下的女人吧。”季遥歌收回目光望向郁郁青山。这样的女子,元还不动心那才奇怪,他们不仅志同道合,还彼此知己,所谓神仙眷侣,形容的是他们这样的人。而她有什么?她只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无数未解的谜团,未散的仇恨,她根本没有余力去心怀光明,去胸怀天下。
女人就是矛盾的存在,问他的时候,她没想太多,可问出来了,又不免要在心里比较一番。
季遥歌有些烦恼。
“嗯。”他肯定了她的话,话锋却是一转,“我们一起历炼了很长时间,也闯出一些名头,她借画传情,向我暗示……”
季遥歌蹙了眉:“等会,你的意思是,你们在一起那么久,都没……”她双拳相碰,两个拇指对弯。
“那时我沉迷炼器,眼中别无他物,更无心儿女情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元还白她一眼,“她也不是拘泥私情之人,我与她坦荡磊落,互为知己,从来没往那方向发展罢了。”
“是你年轻不解风情吧!”季遥歌开始同情那个姑娘,“暴殄天物。要换成我,遇上你这样的榆木疙瘩,我早就……”
“你早就怎样?”元还眯了眼盯她。
“没怎样。”她闭上嘴——按她现在的性子,喜欢的话当然是先要了再说,谁耐烦拖泥带水的夹缠不清。
他“哼”了一声,又道:“我没明白她的暗示,后来我们就同赴秘境历炼,却谁也不曾想到竟误入虫巢,遇见蛛皇……”他笑容落下,墨瞳失神,“那场历炼,同行六人,只我一人生还,其余人皆葬身蛛腹。楚隐与我死战,最后寄入我元神之中,借我之手屠噬他们,郁离……算是死于我之手。”
说来也讽刺,他毁了楚隐的虫巢,楚隐杀了他最重要的人,可他们却不得不共寄一躯,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