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 第34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爽文 玄幻仙侠

  季遥歌打断他:“郝老板,在我们面前,你不必说这些,给个实价吧。”

  白砚从她身后走上前,笑道:“郝老头,人家名门大派,得罪太过,对你也没好处,这破玩意儿你卖一千八,真打量天下人都那么好宰?”

  郝老板咬牙跺脚,做足样子:“一千灵石,不能再少!我就这个价格收的,少了我得亏。”

  “一千……”凌槿咬咬唇,依旧是囊中羞涩。

  赵菁摸摸储物袋,还是肉疼这些灵石,那边季遥歌已经摸出一小袋灵石扔过去:“八百。”笑仍是笑,有些“见好就收”警告。

  郝老板掂掂袋子,马上笑嘻嘻地改口:“看在季道友与白砚兄的份上,亏就亏了,就算郝某与二位交个朋友,二位,去郝某摊上瞧瞧?”

  这一百多年,季遥歌和白砚没少往这市集上跑,一开始,季遥歌负责收,白砚负责售,在这地儿慢慢闯了些名气出来,尤其季遥歌——在市集上做功法生意的,就没不认识她的人,当年那个屡次被她赢走高阶功法的修士,已经不敢在这里摆摊。他们就靠着这批功法发家,在这儿做起买卖来,白砚凭那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打通了路子,再有季遥歌掌眼,收进来的都是好货,一来二去,积攒下不少老主顾,在这市集里也有了地位,再加上他们手里宽,在这里采买东西也干脆,也算是两个小财神,所以谁见了他们都给三分薄面。

  “不了,白某和师姐还有要事。”白砚笑着婉拒。

  郝老板也不强求,寒暄两句就回自己摊上,赵菁见问题解决,小松口气,季遥歌拔步要走,却被凌槿拉住。凌槿红了脸,把宝镜塞往她那推了推:“这……这……”

  “你留着吧。”季遥歌微微笑。

  “那不好。”凌槿不想白占便宜,可宝镜已经损毁,再给她似乎很没诚意,她摇摇头,“我还你灵石……八百,你给我点时间,我凑凑。”

  看着苦瓜似的脸,季遥歌不知为何,伸手像从前那样在她肉乎乎的下巴捏了捏:“不必了,小钱而已。”

  凌槿的脸已经红透,傻呆呆站在原地,还要赵菁过来拉她一把才叫回魂。没了金钱困扰,赵菁又是出尘脱俗的模样,抱拳开口:“多谢道友相助,在下是灵秀宗赵菁,不知道友名姓,还望告知,他日也好……”

  “不必了,小事而已。”季遥歌打断她的话,笑容淡了些,带着白砚等人往里走去。这节骨上,她还不想和三宗的人有牵扯,谁知道他们和百里晴有没牵扯,万一认出她的身份,她岂非危险。

  赵菁被人不留情面的拒绝,面上下不来,讪讪站定,看着季遥歌走过去,左右两侧的摊位老板还都出来迎接,一路上都是“白砚兄”“季道友”地寒暄声音,不免在心里猜测这几人的来头。

  那边已经久未出声的周灵显然也看到季遥歌几人,前仇旧恨都让她想要冲出去算账,却被季遥歌远远望来的一记眼神吓了回去——幽冷,杀气遍生。回过神时她已生了一背冷汗,甩开林灿之的手,悄然走到赵菁身边,附耳道:“赵菁师姐,没想到,你和那媚门赤秀宫的妖女也有交情,可小心,别被她蛊惑了。”

  赵菁心里一惊,看着季遥歌的目光已然不同。凌槿却已飞跑上前,亦步亦趋地跟着季遥歌:“姐姐,我叫凌槿,木槿花的槿……”话没说完,就被追来的赵菁用力拉回。季遥歌听到赵菁的低声警语:“小槿,莫再靠近,那是赤秀宫的人。”

  两百年,一个媚字,明明是同样的灵魂,她什么都没做过,却在世俗的目光下成了罪恶,被从前的同门鄙夷——那短暂的刹那,季遥歌忽然有种想要扭转世俗的冲动,但冲动就是冲动,很快就被按下。

  “可是她帮了我,她是好人。”凌槿辩道。

  “人心险恶,别被小恩小惠收买了!”周灵的声音传来。

  凌槿猛地转头,怒道:“那也比你小奸小恶好!起码她真的帮了我。”语毕不理周灵气到变色的脸,又转回头,声音绵软痴迷,“何况,她还那么……”

  后面的字,被另一个人补上:“那么帅气,对不对?”

  走在最后的小木头接上她的话,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笑。

  “对对对!”凌槿点头。

  “有眼光!”小木头人眨眨眼,遛着任仲平往前。

  任仲平也很高兴:“仙女姐姐。”

  这趟到鹿儿沟,元还没跟来,这境界的市集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要,他没兴趣凑这热闹,在鹿儿沟外落脚,等季遥歌把事情办妥回来。带着这么大批货,季遥歌并没准备摆摊,摆摊售卖会占用她太多时间,她想找个能一次性将这批货全吃下的人——虽然价位会低点,但胜在快。

  仇野就是她看中的人,是这鹿儿沟最大的生意人,也是这地方未言明的掌事者,吃着这里摆摊修士的两成孝敬,也保证着这半年一次的市集无人捣乱。季遥歌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既是生意人,和她之间也有竞争,但商人逐利,没有永远的朋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仇爷,这批货的货色您看如何?”说话的是白砚,他脸上堆着商人精明的笑,向斜倚在堂上的男人问道。

  珊瑚座铺着雪枭毛皮,男人转着大拇指上戴的扳指,看着季遥歌取出铺在地上的样品,轻微地点着头——这人生得粗犷,一身健子肉裹在赤棕的劲装里,头发剃得很短,露出的脸棱角分明,眉眼都像蓄着力,唇倒是抿出细细的弧度,像在笑。

  “不错,有多少?”看完所有样品后,仇野才开口,声音低沉,内敛。

  季遥歌报了个数,仇野目光一亮,不废话:“数量这么大,你们打多少价位卖?”

  谈到价格就是白砚的专长,他指着那些样品逐一报价,仇野听后眉也不抬,只道:“贵了。”这就是要压价,这么大批的货,整个鹿儿沟都没第二人收得起,他吃准他们找不到别的门路,这是他仇野的底气。白砚报的价位不虚,不过也做好被压价的准备,当下就与仇野你来我往地谈起价格,季遥歌无事,便四下打量起来。

  这洞府是仇野的法宝,名作幻清虚芥,可平地生楼,眨眼间变出一座庭院,离开时再收起,是常年在外行走的修士最好用的宝贝。季遥歌观这楼阙精巧,庭院里小桥流水绿意盎然,虽不大,却很舒适,正心生羡慕,耳畔就传来声音。

  “季姑娘喜欢这里?”

  原是仇野与白砚已商谈完价格,见她分心,不由问道。

  “仇爷这地方精巧别致,在下自然喜欢,这宝贝稀罕,我羡慕得紧,也不知从何处得的,还望仇爷透露一二?”季遥歌实话实说。

  这脾气倒是对了仇野的胃口,幻清虚芥虽然难得,却也不是秘密,他便道:“这东西是仇某费尽心思在太初山外的辞故城搞到的,价格倒是其次,关键炼宝之人脾气古怪,炼制的法宝向来只有一件,所以这幻清虚芥也只流传在世独一件,想要再有,怕是不能。”

  说话间不无得意,季遥歌好奇:“是何人所炼?”

  “太初门的元还仙尊。”

  “……”季遥歌顿时沉默——小木头人说元还手里的好东西山那么多,怕不是吹牛,她是不是应该和他再搞好点关系?

  话题到这续不下去,季遥歌便又是一笑,转而打听起别的来:“仇爷,我看最近咱们这啼鱼州来了不少生面孔,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来仇野这里,卖东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想打探消息,没什么地方比鱼龙混杂的鹿儿沟消息更集中,而仇野又是这里消息最灵敏的人。

  仇野笑笑:“万仞三宗的人把试炼地定在了啼鱼州山中,来了十几个人,已经呆了半月有余,也不知道咱这穷乡僻壤藏了什么宝贝让他们试炼。”言语有些嘲意,又朝着季遥歌探身,压着声问,“季姑娘,我可听说,你和狮公岭上那位,把他们给得罪了?”

  “仇爷的消息好灵通。”季遥歌认下这事,“前些时日应霜夫人派我给狮公岭那位送药,怎料撞上三宗的弟子来狮公岭探听,你也知道那些名门弟子,没见过多少世面心性还大,一来二去把狮公岭那位给得罪了,挨了一顿教训,可人家不报姓名,那锅不得落我头上。”

  戏要做足,季遥歌露个苦笑,又道:“他们在找我?”

  “可不是?季姑娘,狮公岭那位,到底是何人,能叫你背了这锅?”仇野试探道。

  “连山主都礼遇三分的人,我哪有本事知道他的身份?”季遥歌咬紧嘴,不过担心地问他,“仇爷,他们都打听我什么了?”

  仇野盯着她看了半天,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虚实来,但季遥歌只一派苦恼,他什么也看不出,半晌他收回身子,又换上起初那副沉敛的表情:“也不完全是在找你,他们似乎在找别的东西,听说已经去过山主的归云墟,也拜访过啼鱼州几位上修,前两天,刚从我这里出去……他们对狮公岭的兴趣,比较大。”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季遥歌。

  这便他故意卖了个人情给季遥歌,季遥歌心领神会,道了声谢,又问:“仇爷可知是三宗哪位带他们前来试炼的?”

  “知道。”仇野点头,“无相剑宗的顾行知。”

  “……”季遥歌一怔,下意识地看往堂下。

  正带着任仲平坐在末尾自顾自玩耍的小木头人忽然转过脸来,目光直直撞进她眼中。

  顾行知……来了?

第41章 师兄(虫)

  顾行知这三个字,并没在季遥歌心里掀起太大波澜,也许是早就猜测到试炼的领导者是他,又或者是他们之间迟早会有相遇的一天,除了刚听到他的名字时,她没有过分牵挂这件事。

  在仇野的盛情邀请之下,季遥歌和白砚几人在幻清虚芥里多呆了两天,将所有的货物都换成灵石后,托仇野收的东西也陆续到了。

  “季姑娘,白兄,你们要收的丹药都在这里了,打开看看。”做成一笔大生意,仇野自然将两人视为上宾,亲自招呼他们。

  季遥歌目光从侍从手里捧的两盘瓷瓶上扫过,笑道:“仇爷办事我们放心,不用看了。”说话间就将瓷瓶一一收下,大半都是给白砚收的,小部分是她自己要的。

  “爽快!”仇野拍掌,侍从另又抬上几件东西,“季姑娘,这是你要的胭脂血,淬炼用的天火火种,青符……”他一连报了数个名字出来。

  胭脂血是精铁矿的一种异变,其中蕴含雷灵,所以颜色显红,越红越纯,故又名胭脂血,仇野给她寻的这块胭脂血,虽然不大,但血色很纯,也算是上品胭脂血,以季遥歌目前所处环境,能收到这样的胭脂血,她已经满意。至于天火火种,那是锻造所用,她打算在入灵海之前,将自己的破霞剑重新锻造。青符是黄符的升级版,能承载的符咒更加强大,九死一生的冒险,她自然准备得越充分越好。

  另外还有几件法宝,一件玄冰盾,一件龟玉甲,一套石裂阵的令旗,都是以防御为主,留着保命用,给白砚的是一把藤蛇尺,一个纳灵葫芦。

  就这些东西,已经将他们这趟所得的灵石耗得所剩无几。

  ————

  修仙这档事就是耗钱,天材地宝、法宝武器、灵草仙丹……样样都要钱,要不怎么都流传一句话,修仙穷三代。从前尚无甚感觉,今日从仇野这里出来,财富缩水,白砚便深有感触了——然而这些才只是开始,他们还都是筑基期修士,往后只会越花越多。

  听到白砚的哀叹,季遥歌只是笑笑,一转头,看到小木头人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牵着任仲平,心不在焉地走着。这两天,她都沉默得一反常态,向来聒躁的人突然间不说话,还真让人有些不习惯。季遥歌是知道个中缘由的,慢慢踱到她身边,道:“想见顾师兄?”

  小木头人抬头,唇抿成线,雕刻得稚嫩的容颜上,是不符这皮相的成熟。

  “你不想见?”她反问季遥歌。

  她们本为一体,却一分为二,这样的对话,仿佛心灵的拷问,自问自答。

  “见了又如何?”季遥歌觉得这现象很奇怪,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面对自己的感情,她似乎更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白韵是假的,如果他能看穿,早该找来;如果他看不穿,这一百九十八年,都是百里晴在陪他。两百年与两百年,差不多的时间,你说他会不会爱上那个假白韵而不自知?”

  天长地久的感情之所以难得,因为那只针对凡人有限的寿命而言,修士面对的,本来就是无限的天长地久,谁也不知道这漫无目的的时间尽头在哪里,而潜移默化是种可怕的东西,时间带来的未必是坚贞的感动,也许是改变……一点一滴,水滴石穿的改变。

  就如同,她在啼鱼州呆了两百年,这分薄了她对万仞山的感情,时间可以消弥很多东西,也能带来很多,她对赤秀宫的感情,并不比无相剑宗少……

  就如同,白砚陪了她两百年,如果幽精未失,她魂魄完整,她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爱上白砚,仅管感情也许并不纯粹……

  “你太悲观。”小木头人没有反驳。

  “这叫清醒。”季遥歌道。同样的,即便她知道顾行知爱上百里晴,她也不会怨恨,因为他们之间,出现了太大的不可抗力,他们都很无辜,但无能为力。

  “白韵,别在我面前自欺欺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没有什么瞒得过我。”小木头人叫出她们的原名,“我为什么离开你,你心知肚明,你说这是清醒,我却觉得那是绝情。离开万仞山,离开无相剑宗,是你一早就在计划的事,百里晴只是凑巧在那个时机里出现罢了。在你计划离开的时候,你就已经打算割舍这段感情了,不是吗?百里晴夺舍之后,你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告诉顾师兄,但你没有……是你自私,连选择的机会都没给他。”

  “给他机会?你觉得顾师兄会背叛宗门带着我远走高飞?他替师尊在渺踪峰上看守了我整整五十年啊!那五十年的囚禁,你都忘了?”季遥歌凉薄地笑开。

  爱又怎样?从一开始就在互相利用的感情,就算假戏真做,又能如何?

  “知道我为什么要压抑你吗?因为你太不切实际!你相信你们的感情,相信他的话,相信与他一起就可以忘记过去忘记那些不堪,你就可以真正成为一个万华名门!但我不信!”前面的白砚越走越远,季遥歌俯下头,仿佛与小木头人说着亲昵的悄悄话,声音却是彻骨的冷,“不信他们的洗脑,不信他们日复一日灌输的东西。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与无处不在的监视,让我不得不成为他们所要的那类人,但我从没有一日忘记过,我的体内,流着一半兽血!”

  小木头人没了声音。作为完整的魂魄,她一直都在挣扎,在宗门道义里挣扎,在正和邪之间挣扎,在爱与不爱、信任与怀疑里挣扎——那些尖锐的矛盾不曾消失,她只能压抑,压抑到最后,代表爱/欲的灵魂,脱离本体。她们彼此残缺,却各自寻得苟延残喘的时间。

  “你们怎么走得那么慢?”白砚见身边没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季遥歌她们落下好远。

  “就来。”季遥歌直起身,这番话并没让她的神情有任何改变。

  “再给我一个机会。”小木头人伸手拽住季遥歌。

  季遥歌转头,看到小木头人低垂着脸,目光落在地上。

  “最后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师兄,我就心甘情愿地回来。”

  “如果他不信呢?”

  “不管他信还是不信,也不管他如何选择,我都回来,只要你说!”

  这个机会,是她给自己的,对过去的最后交代。

  不论从哪一方面考虑,季遥歌都要拒绝的,但她开口,说的却是……

  “好。我答应你。”

  ————

  元还在鹿儿沟外等了三日,并无不耐,见到一行人出来,也只问了句:“事情都办妥了?”

  季遥歌点点头,又道:“妥了,就是有件事……任师兄原就出自赤秀,门里很多人都认识他,就这么带回去的话,怕是不妥。”说着她看了眼任仲平——明明是杀害原身的凶手,也曾下手害过她,可疯颠囚禁了两百年后却变成他们丢不掉的包袱,也许恢复神智,让他们再打上一架,分个生死,也好过这样莫名其妙带在身边。

  元还斟酌片刻,手掌中擎起一枚青簪,簪头是薄铜打造的三层宫阙,其中飞檐翘角,璃瓦漆柱,雕磨得与精巧绝伦,几与实物一般无二。他拈着这簪子一挥,小木头人“啊”了声,任仲平凭空失了踪迹。他将簪子递出,季遥歌、白砚与小木头人三个脑袋都同时凑过去,瞪大眼睛找:任仲平被缩小进那宫阙中,正满宫阙乱转,声音传不出来,但看得出来惊慌。

  “厉害。”白砚不由自主赞叹。

  元还看着三人,他拿着簪子半天,这三人竟只顾着看,就没一个伸手的,他遂将簪子一扔,丢入季遥歌怀里。季遥歌举起簪:“这是……”

  “这是女人的东西,我也不养宠物。”元还振振有辞。

  “女人的东西,那你打造来做什么?”季遥歌想起仇野的幻清虚芥,直觉二者是同类东西,这簪子八成又出自他之手,嘀咕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