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蔷薇
“什么?”元还没听清。
季遥歌已经把自己髻上的簪子抽走,换上这根新簪,微微一笑:“我是说,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元弟弟。”
“……”长者?话虽没错,但他怎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老了。三千年,在无止境的修仙生涯中,那应该只是开始吧?
最后一桩事解决,季遥歌终于能放放心心地回赤秀宫。从鹿儿沟到赤秀宫,御剑只要半日时间,赶在日暮降临之前他们抵至双霞谷。许久未见的霞光才刚刚在双霞谷的天际烧起,赤秀宫的山门就在这片霞光的正前方,漫天的云彩拢着那道古朴的山门,苍劲有力的“赤秀”二字显得意境深远,毫无媚门的轻浮。
“到了。”季遥歌带着人降下云头,在山门前收了法宝。
一个多月没回赤秀宫,赤秀宫自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就是显得安静了许多,一路上走进来也没碰到几个人,季遥歌领着人不禁觉得奇怪,与白砚对望了一眼,白砚只耸耸肩表达他同样的纳闷。
“我带你们去我洞府吧。”既然没遇着人,季遥歌便准备将元还和小木头人先带回洞府。他们在赤秀宫还要呆上一段时间,住宿问题必须解决,幸而她的洞府已经扩大,比不上狮公岭的悬洞,但勉强塞下两个人还是够的。
白砚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你那里也不大,住两个人挤,这样吧,请元仙尊上我那里对付几日?”
元还对此无所谓,淡淡应了声,季遥歌便也随着他们。白砚的洞府与她在同一方向,几人走得不快,白砚边走边向小木头人介绍赤秀宫的布局与风景,尽一个主人的义务,元还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地听着,目光打量这间小小的门派。为了不引人侧目,他到鹿儿沟时就将一身修为隐藏,如今在外人眼中只是普通的小修士,看不出异常。
走了一段路,忽然有两人从他们眼前匆匆跑过,季遥歌叫住其中一人:“宗河!”
宗河停下,循声望来,目光一亮:“季师姐!白师兄!”
“你们可算回来了!”他撑手翻过栏杆飞快跑过来,连声调都是扬的,含着惊喜,眼神在元还和小木头人身上晃过,“这二位是?”
“我与白砚在山里遇上的两位小友,因为相谈甚欢,所以邀来门中饮酒。”季遥歌指着元还,“这位是……阿元。”这时候就只能用化名了,又指小木头人,“这是小白。”最后才介绍宗河,“我师弟,宗河。”
赤秀宫没什么清规戒律,门内弟子时常带友人回来,这并不稀奇。
宗河是个自来熟,一听这话立刻搭上元还的肩膀:“阿元小兄弟,小白妹妹,失敬失敬!季师姐的朋友就是我宗河的朋友,来了赤秀宫别客气,改天我请你们喝酒!”
季遥歌看着元还面无表情的脸,心道这尊佛怕是不喜欢别人这般靠近,用力拍开宗河的手,倒是小木头人甜甜喊了声:“宗河哥哥。”将宗河叫得夸张得就要掏心挖肺。
“宗河,门里怎么没人?”白砚架着他的脖子问道。
“师兄……放手!”宗河捶着他的手臂,嗽了两声,想起这茬事一拍大腿,“怎么没人?人都在后山小揽胜境看热闹呢!你们回来得刚好,快跟我过去。”
“发生何事?”季遥歌问道。
“边走边说。”宗河拉着人就往小揽胜境跑去,“三宗那帮人在外头到处抹黑咱们赤秀宫和你,被月宵师姐听到,把她给气得不轻,正好无相剑宗那小白脸到咱们宗,又打伤了姚师姐,这会月宵师姐带了人过去,打算教训他!让他们三宗的人也见识见识咱们媚门的本事!”
“小白脸?”季遥歌眉目头大蹙,隐隐觉得不妙。
“可不是!姚黄师姐接待的他,瞧他长得人模狗样,看着也一本正经,动了些心思,谁知道他摸也摸了,搂也搂了,翻脸就不认人,把姚师姐给打伤!”
“那小白脸是谁?”季遥歌边走边问。
“好像姓顾……顾行知,无相剑宗的大弟子!”
“月宵师姐打算怎么对付他?”季遥歌猛地煞住步伐,小木头人也惊愕地瞪大双眸。
“嘿。”宗河猥琐地笑了笑,“他不是自诩正人君子吗?嘿,月宵师姐给他准备了《十二仙魔舞》的幻情篇,配上鸾和烟,再加上合欢铃……嘿嘿嘿嘿,但凡他是个男人,保管原形毕露,什么正人君子,我呸!就不信他撑得下去,到时候还不丑态百出。季师姐,你就瞧好了,咱们替你出气!”
“……”季遥歌默。
都不是攻击性的法术,但是……但是……她忽然同情顾师兄了。
“那些是什么?”小木头人不大了解媚门的手段,睁着大眼急道。
“那些啊……”白砚摸着下巴,“春/药知道吗?”
小木头人点点头。
“比那个厉害一百倍的东西。”白砚做了最直白的解释。
“……”小木头人真的傻成木头。
第42章 重逢
不论是季遥歌还是小木头人,谁也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顾行知。两人交换过眼神,都读到那么点儿同情——哪怕小木头人再焦急。
顾行知从本质上来说可以称得上君子,他比她更像无相剑宗的弟子,简直就是按照名门正派的标准模版来打造的,正直善良、嫉恶如仇,他心里那杆秤永远把黑白分得清清楚楚,不存在灰色地带,这让他多少显得有些迂腐,但……也让他的信仰更加纯粹。
和他在万仞山呆了两百多年,他对她都以礼相待,即便后来明确了心意,也从没逾越过,这样的顾行知,对媚门这种妖精遍布的盘丝洞,应该是深恶痛绝的,说他对姚黄有不轨的企图,季遥歌不信,小木头人也不信。
几人脚步匆匆地跟着宗河绕了大半个赤秀宫,终于到达小揽胜境。小揽胜境是后山一处观月的石台,因为偏僻而缺少打理,显得颇为荒凉,今日却是难得热闹。赤秀宫的弟子们将小揽胜境围得水泄不通,但无人出声,怕打扰到正在斗法的人。
宗河拨开人群,夜珑正双手环胸站在众人最前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斗法,季遥歌上前,小声道了句:“夜珑师姐。”夜珑只“嗯”了声,目光仍紧紧粘在斗法之人身上。
小揽胜境紫烟缭绕,烟雾中人影晃动,他们站在外面其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季遥歌只听到阵阵铃声响起,清脆悦耳,扣人心弦,几串女人的笑声,和着这铃声钻入耳涡,勾魂夺魄,烟雾中偶然清晰的身影,都是曼妙玲珑的女人,薄纱轻拢,曲线窈窕,姿态撩人,淡淡的香气飘来,似少女体/香,清幽醉人……隔得这么远,都有些修为低微的弟子被撩拨得面色潮红,目光痴迷。
《十二仙魔舞》的幻情篇由月宵主舞,四名女修共舞,加上鸾和香与合欢铃——赤秀宫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一个男人了,上次出动这么多人,还是因为来了个修炼邪法的野道人,见赤秀宫女修众多,想抓几个回去做炉鼎,结果惹怒了应霜夫人,设下这幻情阵。幻情阵的可怕处就在于,能让困阵之人身陷幻境欢好,直至元阳耗尽。那野道人就在境中精元尽失,道行尽毁,被赶出啼鱼州。
除此之外,赤秀宫很少动用这样的媚法。应霜对门内弟子虽然宽容,规矩不多,但只有一条,如她逆鳞,绝不可犯,那便是不可滥用媚术行采/阴/采/阳,以修士为炉鼎修行,这是赤秀宫的大忌。至于那些开放的男女情/事,不过是你情我愿的纵情亦或是修练,不会碍着旁人,没人会管。毕竟修的多是媚术,要他们正儿八经地做君子,也是不可能。是以在修仙界媚门的名声总不好听,但应霜夫人及赤秀宫,却游走在正邪交界,固守底线,从未越过。
这是她愿意呆在赤秀宫两百年的原因之一。
如今顾行知能逼得赤秀宫拿出这样高规格的待遇,其中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矛盾,才令赤秀宫的弟子报团御敌——别看赤秀宫小门小派又自由散漫,可外敌当前时大多人都愿意共同抵御,所以赤秀宫才能以一介小小媚门在啼鱼州生存了数百年而未被瓜分。
雾影重重,季遥歌看不见顾行知,只能隐约看到不断晃过的人影里,似乎有人不如动山地坐在中间。已经过了两百年,顾行知的境界应该已到结丹中期,与夜珑的境界相近,但就修为手段来说,除应霜之外,在场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十二仙魔舞》奏不奏效她暂看不出,但如果真打起来,他们讨不到好。
“你在犹豫什么?还不阻止?”小木头人急得跳脚。
季遥歌奇怪地看了眼小木头人,淡道:“顾师兄的道行,你该有信心才对。”
“我……”好吧,小木头人承认,她是有点关心则乱了。
两人正说着,前头的烟雾中忽然涌出股凛冽沉猛的气息——季遥歌再熟悉不过,那是顾行知所修的四海归一。夜珑脸色陡沉,只是还不待她反应,众人耳畔的铃声忽然失了韵律,紫色烟雾被阵狂风卷开,男人暗忍的低吼响过,几道纤细人影逐一从小揽胜境里飞出。夜珑飞身而起,眼明手快接下月宵后抱着人落地,沉凝着眼看阵中之人,四周响起一阵哀声,是被打出阵法的其她女修。
烟雾散尽,鸾和香被打翻,香灰散了满地,合欢铃碎在地上,空气中隐约有海潮翻滚的啸音,顾行知发散衣敞立于石台上,手中长剑已在身畔分作三柄,目光死死盯着月宵。
只闻得一声斥语,他纵身而起,长剑直奔月宵。夜珑腰间弯刀跃出刀鞘,正要迎向顾行知,半空中忽然掠来道火红人影,飞在夜珑身前,霜白的冰甲迅速在她身前凝结。“嗤”地一声,顾行知的剑刺入冰甲,冰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龟裂成粉,季遥歌来不及心疼自己花大价钱买回的还未捂热的法宝玄冰甲就这么报废,顾行知的第二剑已又袭来。
“让开。”夜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弯刀刀鸣不绝,季遥歌却知绝不能让这两人打起来,否则二者必有死伤——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若顾行知伤,势必引来万仞山的报复,赤秀宫赔不起;若夜珑伤,这仇又该如何报?
不过数念,已足够成为她出手的理由。
冰甲虽碎,她双手早已各酝酿一枚青色灵器,左手为砂缚,右手为藤缠,一前一后释放。顾行知的剑便宛如陷入泥砂,去势顿减,而后又如被绳缠,两个招式,都是克制四海归一诀的法术,只不过施展的人境界不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只能削弱他的攻势,他手振长剑,斩去这两重法术,待要再发力,却听对方一声清语:“顾道友,我是你要找的人。”
他被激得狂怒的理智稍有回笼,剑势略缓,压着那人往远处疾飞,一双澄澈的眼眸撞入他眼底,激起火花四溅。
砰——季遥歌的后背撞上远处山壁,一阵钻心的疼。嗖嗖数声,顾行知幻化出的飞剑刺入石壁,引来一阵震动,山石哗啦落下,季遥歌耳膜被震得生疼,颈边一凉,却是他手里长剑擦着她的颈刺进石头里,此微刺疼泛起,想是剑风已割破她颈间皮肤。
浊热气息吐来,顾行知欺至她身前,手握长剑将她禁锢在山壁之上。一缕松香被他身上的热度蒸腾,是季遥歌熟稔的气息,只不过他今日这模样,却是她头一回见。素来衣冠齐整的男人,莫说是当着外人,就算是在她面前,也不曾有过发散衣敞的狼狈,看来虽然他破了法阵,可在阵里也吃了些亏。
“季,遥,歌?”她的名字从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被散落的长发遮去半眸的眼里挂着血丝,充满毫不掩饰的怒火与几分没来得及安抚下去的情/欲,与他平日的内敛自束充满矛盾。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顾行知。
他脸上的潮红未褪,连敞开的衣襟下面都是泛红的皮肤,《十二仙魔舞》引发的后果他还来不及消除。季遥歌不喜欢被人这么禁锢着,她动了动,尝试脱离禁锢,并安抚呈现躁怒的顾行知。
“我是。我想我们两派之间有些误会,顾道友,我们不妨……”话没说完,她就发现对方身体一颤,眼神古怪而恼火地看着她,脸上红潮更胜——两人离得近,她动的时候似乎轻轻擦过他某个热血澎湃的部位。
“闭嘴,不要动。”顾行知大口呼吸,不断运气压制蹿动不安的欲/望。情/潮未退,她的一言一行都像种暗示,加深着他的欲/望,而他潮热的肌肤也在渴望眼前这个陌生女人冰凉的肌肤来慰/藉——这种无意而为的撩拨太过骇人,他几乎把持不住。也怪他失策,暴怒之下靠她如此之近。
缓了片刻,他拔剑跃离,落地后身形一晃,现度现身时,衣裳已整,长发绾妥,除了抓剑的手还有些颤抖外,他似乎已恢复平时模样,只除了眉宇间那点倨傲厌恶,那是她身为白韵时不曾见过的神情——以前,她从没发现,他会有这样高高在上的蔑视目光,不只针对她,也针对这四周渐渐围过来的人。
“媚门的卑鄙手段,顾某今日领教了!”顾行知声音不大,却足够季遥歌和赶过来的人都听到。他声音很冷,看着季遥歌的眼眸里写了两个字“妖女”,充满居高临下的怜悯与憎恶。
“顾道友,我不知道你为何与我的同门起了争执,但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替周灵讨个公道,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周灵受惩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贪图狮公岭上的宝贝,为人又狂妄嚣张不知进退,只毁掉她一面炽阳镜,已经是狮公岭主人格外开恩了!我不知道周灵在外如何抹黑我季遥歌与赤秀宫,也不知道她如何信口开河颠倒黑白,顾道友既出身名门正派,想必为人必当公允公正,还请道友向周灵问个明白,也管好你的同门,别做出那等自诩正派,却构陷栽赃的勾当来!”季遥歌抬手,阻止了要上前来帮她的夜珑与白砚等人的脚步,脸色和声音也一并沉了,她不喜欢顾行知的眼神和态度。
顾行知已经冷静下来,但怒火未散:今日之事于他而言是场羞辱,仅管他最终未被对方得逞。像他这样的人,不在乎真刀真枪的斗法,却极恨这样下三滥的折辱。
“我来找你,不是要替周灵讨回公道,只是有些事想请教季姑娘,却不知为何贵派的姚姑娘三番四次阻扰,还设下迷魂计。在下一时气愤这才出手,不想贵派同门不听解释,群攻而上。我倒想问问姑娘,这就是贵派的待客之道?”
季遥歌下意识看向姚黄。姚黄正站在夜珑身后,妖娆冶艳的脸上挂着薄红:“他在咱们山门外偷偷摸摸地打听遥歌的事,被我撞见,我哪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最近三宗弟子对我们意见甚大,我怕他们要对付咱们,所以干脆就邀他进门,用点迷魂术打探消息。你们也知道,咱们的迷魂术,还不都是靠着男女间的那档事来的嘛……谁知道他跟个雏儿似的,我迷魂计施到一半,他突然清醒,把我打伤,还当着众位师弟师妹的面斥责我们媚门行事龌龊不要脸,他摸也摸了,搂也搂了,老娘都还没生气呢!”
听到“雏儿”一词,顾行知刚咽下的火蹭地又冒上来,季遥歌赶紧打断姚黄:“那后来呢,怎么又惊动了月宵师姐?”
月宵受了伤,正脸色煞白地被夜珑搀扶着,闻言咬牙道:“我恰从外头回来,路上遇到几个三宗的人,大放厥词抹黑咱们门派和你,污言秽语本就听得人恼火,回到山门就见姚黄被他打伤,他又自以为是地斥责咱们……你是没见着当时他那高高在上的德性,好似咱们这地方有多污秽般,呸,他又有多清高?有本事一辈子别开荦别碰女人!”
“……”顾行知良好的教养和脾气在今日已经耗尽,全凭最后那丝理智撑着不与她们作口舌之争。
底下便有窃窃笑声响起,月宵继续道:“我哪忍得住那气,他既然自诩君子,定然心志坚毅无惧媚术,那应该抵挡得住咱们的仙魔舞。”说着她又轻轻一笑,朝顾行知挑衅道,“顾道友,不知道你在幻境中滋味如何?”
“月宵!”夜珑暗喝一声,月宵才闭了嘴。
顾行知脸色已由红转黑。他多番打探,已疑心狮公岭上那位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过碍于那人脾气古怪,他不敢贸然找上门去,所以才到赤秀宫先打听一二,再寻季遥歌,预备有了万全之策再上狮公岭,谁知竟引发这一连串矛盾。
季遥歌倒是松口气,以眼看向夜珑相询。夜珑暗暗点了点头,沉声道:“一场误会,原是我们误解了顾道友。在下是赤秀宫大师姐夜珑,现替我这几个冲动的师妹向顾道友致歉,如今她们也都受了伤,你看这事咱们各退一步,可否揭过?”
“夜珑!”月宵不甘心地拽她衣袖,被她一眼瞪回。
和顾行知为敌就等于和整个万仞山为敌,这绝非明智之举。
顾行知不欲再与他们纠缠,浮身悬起,道:“既是误会,解开便是。”话虽如此,可言语间的冷怒却丝毫未减,“不过贵派今日所为,在下必当铭记于心,告辞!”语毕,他拂衣离去。
“哼!假正经。”月宵朝着空荡荡的天际骂道,片刻后又“唉哟”起来,“疼疼疼!”
“让你冲动!”夜珑将人一扶,板着脸训道,“今日有份参与此事的人,都到藏玲阁领一瓶聚灵散疗伤……”受伤的女修一喜,笑还没扬起,便听她又道,“再去司刑堂自领十鞭!”
“……”众人脸都是一垮。
“我也要?”月宵仰起脸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身为师姐,没有教好他们,反而带头闹事,差点酿出祸事,二十鞭!”夜珑握着她的手指拉下。
“夜珑!”月宵气极。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余者也渐渐散去,小木头人怔怔看着天际——两百年只换来这一面,不想连句话也没能说上。
季遥歌也没动,想的却是另一事,直到白砚过来拉她,她方握紧掌中一方符纸。
符纸是顾行知离去之时暗中扔给她的,上面是潦草却熟悉的字——
今夜子时,双霞燕坡,要事相询,望请赴约。
这是约她单独见面。
第43章 朝阳
季遥歌交代了白砚,让他把元还与小木头人先带回洞府,自己便跟着夜珑、月宵二人去居安殿,不论是狮公岭上发生的事,还是今日之事,她们都要给应霜一个交代。
一路上,她都跟在最后,夜珑和月宵在前边边走边吵,吵自然不是真吵,多数是月宵抱怨,夜珑聆听。季遥歌听着听着,不禁微笑。离她们从前的恩怨,已经又过了将近两百年,误会仍旧没有解释,但怨恨却日渐减淡,争吵也有,但尖锐被磨平,打打闹闹地过着。
前面的人却走着走着突然停步,月宵转身挽住季遥歌的手,盯着她直看:“遥歌,我觉着你变好看了!”
季遥歌摸摸脸:“有吗?不还是老样子?”
“不是,真的漂亮了,奇怪……我说不上来。”月宵好打扮,对美丑最为敏锐,可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季遥歌哪里漂亮了。想了半天,她还是瞧不出所以然,眼然余光却瞄见夜珑也盯着季遥歌的脸看,她挑了眉挤到二人中间,挡去夜珑目光,嫌弃道,“你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莫名被骂的夜珑很是无辜——要不是因为月宵的话,她能好奇吗?也没觉得有差别啊,还不就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