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日蔷薇
“阿眠。”季遥歌点头微笑,“你也唤我遥歌吧。”
花眠那两酒窝便笑得都要溢出蜜来,道了声“遥歌”又问她:“里头那孩子,就是你此番来人间的原因?”
季遥歌正待回答,却见白斐从车里跳下来,回身把车厢门重重掩上,怒气冲冲地朝她走来,质问道:“你既然知道铃草姐被抓了,为什么不直接救她?还要让她遭那些罪?”
秀雅的眉微微一拢,季遥歌看着眼前满身戾气的孩子,淡道:“白斐,我可以不救她的。她是我何人?你又是我何人?我救她,不指望你们知恩图报,同样的,我如何救人,也轮不到你来质疑。”
“你分明是在利用我!”白斐指着她的鼻子,想着白天那场搏杀,他渐渐回过味来。
“你应该庆幸你还有利用价值,否则你与你姐姐已经死了。”季遥歌不再是语笑晏晏的模样,冷冽的目光让白斐一颤,犹如刀刃加身,“你自己不思进取,却来怨恨我不曾多施援手?你可知我救得了你们一时,也救不了你们一世,身处乱世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浑噩度日,遇事无力自保,又怨旁人不全力相助,可旁人又凭何要帮你?”
她眉梢挂霜,眼刀凌厉,震得白斐戾气全散,嗫嚅着唇答不上话来,支吾半天才勉强道:“我没要你帮我!”
“也罢,我多此一举。你我无缘,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勉强你。”语毕她甩袖飞离,没有丝毫留恋。
白斐没料到她说走便走,心中又是一急,伸手去抓,哪能够到她半片衣袂。再看花眠,花眠不过抛给他一个“好自为知”的眼神便也跟着离去。官道上只剩下他和一辆马车,空落落地叫人发慌,他回头坐上马车,拿着马鞭驱车赶回城中,心里却只想着才刚季遥歌临走时说的话,不由将那马鞭越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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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城中,白斐与铃草商量着,待要将那些苦命女子送回家中,不料却无一人愿意。那些姑娘半数是被滥赌的家人卖到赌坊的,再送回去怕也难逃被卖的结局,另一部分却是因为被冯兴诸人玷污,失了贞节无颜归家,便也不肯离去。白斐无奈,还是铃草想了个辙,只让把人先安置在城北废弃的庙宇里,再图后续。白斐照做,将人带去小庙,又与邻舍打了招呼,只道是些被青龙会欺凌的苦命人,让帮衬照看着。
白斐先有白龙异兆,后独挑青龙会惩治恶霸,如今又救回这些苦命女人,在众人眼中可谓有勇有义,如今又逢乱世,最是英雄辈出的年代,白斐年岁尚浅,城中人便猜度他乃潜龙在渊,他日必有大成,故四邻看他目光再不同从前,有敬有畏也有怜。他行事沉稳,说话老辣,邻人也不再将其视作孩童,倒是有商有量地将这些女人安顿妥当,及至入夜,他方带着铃草回家。
铃草受了些皮外伤,在白斐安顿其她人时已先行叫大夫来诊过,开了些安神定惊、活血去淤的草药,白斐带回来煎与她服下后又照顾她睡妥,这才松松筋骨,出了屋。
屋外已是满天星斗,夜风沁骨。他掩好房门,走到屋前空地上。未整平的泥地石棱尖锐,他“扑通”一声跪下,仰头朝天空喊道:“师父,徒弟知错,再不敢了,请师父责罚。”
说话间,他连磕三个响头,直磕得额头泛青沁血。
天星如棋,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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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斐这一跪,便从天黑跪至天明,又从天明跪到天黑,期间粒米滴水未进,白日炽阳,夜里冷风,又是晒又是吹,将那脸烤得通红,唇皮皲裂。连着上一日算起,他也有两日未进食,毕竟不是成人,十岁的身体虚得摇摇欲坠,偏他咬牙苦撑,连铃草来劝也不顶用。
也不知哪来的自信,他就觉得季遥歌一定还在附近。
“我瞧他快撑不住了,不下去看看?”天际的对话隐秘而低沉,地上的人看不见。
季遥歌沉默不语,花眠倒是不甘寂寞,又道:“这孩子与你有什么渊源?能叫你另眼相看?”
她叹口气,眉间几分无奈:“故人之事。”脸上却是霜雪融化,目光悠远,冰雕般的人似乎又成了愁绪绵长的女子,叫人摸不着路数,不过那话里话外透着故事,花眠刚要问,季遥歌身影却是一闪,人已消失在天际。
原是那叫白斐的孩子果然要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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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斐眼前发黑,身体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栽,却没倒在地上,只扑到一人腿上。金星乱冒的眼前出现熟稔的火红毛皮,他心中一喜,抱着那人的腿就不撒手,抬头只道:“师父,你回来了?”
“你叫我什么?”季遥歌任他抱着腿,低头问他。
“师父。”白斐巴着她的腿,攥着斗篷,生怕她再跑,“师父,我错了。你帮了我,我不该怨你。你别走,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
白日里被晒得通红的脸又经风沙打磨,再好的底子也架不住这么折磨,他两眼佝偻,疲惫脱形,几乎没有一点孩子的精神头。季遥歌看着他,并无一丝怜悯:“你想清楚了?诚如你所言,我并非无故收你为徒。你若拜我为师,日后当遵我所言,不得有违。你想要的,我自会给你,荣华富贵,天下至尊,我都会扶你登上,但从此你便不是居平城自由自在的混混白斐,你只是我季遥歌的徒弟!”
“清楚,我想清楚了,不后悔。”白斐忙不迭点头,其实头晕眼花,耳中嗡嗡作响,他也听不细致,只是回想起昨日那场厮杀,他觉得自己需要力量,也需要她。
“磕头吧。”她冷道。
白斐一愣,很快便会意,松手朝她磕了三个响头,又道:“没有茶……”戏文里说了,拜师要敬茶。
“无妨,不必拘此小节。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季某人的大弟子,牢记你刚答应过的事。”季遥歌脸色稍霁,俯身扶道,“起来吧。”
旁边传来花眠的笑声:“恭喜二位,名师高徒得遇,可喜可贺。”
白斐攀着季遥歌的手,虚弱地笑着,勉强站起,可腿脚早麻得没有知觉,他又晕眩,眼前一暗,人便软软倒下,叫季遥歌接进怀里。
十岁的孩子,瘦得没有分量,抱在怀中似乎也感受不到存在,季遥歌难得露些许温柔神色,将人抱起,往屋里行去。白斐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按在自己背心上的手掌温暖有力,似乎灌入一脉温泉舒润了他的筋骨,他眼皮勉强睁了睁,发现自己被刚拜的师父抱着。她衣襟里透出的香味嗅来清冽舒服,身体软软热热倚着极舒坦,像久违的温柔,源自记忆最初。
他伸展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脖颈,呓语两声,看着她冷然无情的侧颜,心中依旧存着惧怕敬畏,却又添了莫名的依赖,安稳睡去。
睡着的白斐,方才像个十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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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时,白斐已经身处他处。
精美的三层楼阙是他从未见过的奢华,层层富贵雅致,扶栏之外小园清幽,青天云阔,有白鹤飞过,自成一派天地,仙气缭绕,不是凡间俗景。白斐只觉得处处皆美,眼睛已经看不过来。
“白斐,你身体感觉如何?”季遥歌自缦帐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感觉可舒坦了。”白斐这才发现自己睡过一觉,不止不饿,还生龙活虎,他握拳试图挤出肌肉,忽想起自己已经拜师,便又垂手恭立,道了声“师父”,只拿眼珠子偷觑跟在季遥歌身后二人。
季遥歌无视他的小动作,只向他引见身后两人:“从今天起,会有专人为你授课。这位是高先生,负责教你治世之文;这位是任先生,负责传你自保之武。”
她话没说完,高八斗就已经翻了个大白眼,任仲平只是“嘿嘿”笑着。白斐倒是指着这两人道:“他跟我都没差多少岁,就能做我先生了?还有他……”看着像疯子,这话他没敢说。
“啪——”高八斗不由分说上前拍了他一脑瓜子:“老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纵观天下万年史书经学,你敢质疑老夫?”
白斐跳起来:“你小子打我?!”
“定。”季遥歌轻轻松松施了个定身咒,将白斐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道,“这两位老师教你,已绰绰有余了。”白斐不是修仙,没必要学修仙的法门,只要学些凡间武功,内功修到炼气也就差不多了,这个交给任仲平足够应付,任仲平虽然疯颠,但粗浅的功法也是齐全的,而对白斐来说,最重要的可不是武艺,而是治世之学,这一点季遥歌自问教不了他,也只有高八斗才有资格做他老师。
白斐挣扎扭动得满头大汗,却动弹不得,身边的高八斗笑嘻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他脑袋,把他气得倒卯,那厢季遥歌仍继续说话:“普通世家子弟,六岁启蒙已算晚的,你如今十岁,比别人落后太多,大字不识,文墨不通。所以从今日你,你每天都要在这里习满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那岂非我只剩下睡觉的时间?”白斐吓得连高八斗的欺负也顾不上了。
“不,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另外那四个时辰,是白天给你外出历练积累人脉,拓展势力所用。余下的那八个时辰,则通通要用来学习。”
“……”白斐大惊,“那除了吃喝拉撒,我连体息时间都没有?喂,我是人不是神仙,不睡觉我会死。”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季遥歌笑起,夹着几分狡诈。凡人不睡觉当然会死,但她是个修士,自然有办法让他无需睡眠也能保持最清醒的状态。
白斐突然间感觉生无可恋:“跟着你不是只学武功吗?为什么还要学……学什么狗屁文墨?”
季遥歌那笑便敛起,换上肃容,行至他面前,低眼看着他:“因为你姓白,而我收你为徒,是为完成我故人心愿。”
“你故人是谁?与我姓白又有何相干?”白斐心头突紧。
“我故人……名叫白砚。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听过,拥有衍州三十六城的白氏郅雍国哀帝宣和王。我应承过自己,要替这位故人完成遗愿,他希望能够复辟白氏江山,再现衍州辉煌,而你,恰是他的曾,曾曾……侄孙。”有几个曾,季遥歌也数不清了。
“……”白斐听得下巴都要惊掉——所以,她说的天下至尊,不是在用来哄骗他的话?
“为君为王,你要学的岂止是普通文墨?帝王心术、谋略纵横、御心识人、治世经乐乃至用兵布阵,你都要会。”季遥歌吐字如珠,一颗一颗坠入白斐心底,甸甸累起。
“现在明白了?”她问他。
白斐久未能言,只觉得她的目光穿透自己,落向遥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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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照季遥歌说得那般安排下来,白斐纵有异议,也不被季遥歌理会,每日暮降都被季遥歌拘到这三层阙楼内修文习武,白日里便到居平城四处走动,按着季遥歌的要求,从当初的青龙会开始,一点一点收伏这城中所有混乱势力。
春去冬尽,桃歇雪融,足有五年。
昔日稚童,长至束发之年,已是城中交口皆赞的少年英雄,白龙会唯一的当家。
英俊,飞扬,眉舒目展意气风发,不知迷煞城中多少情窦初开的少女。
第78章 婚事
嘚嘚——驾!
官道上快马飞驰,马蹄卷雪,在西北冷肃的寒风中绝尘而过,往居平城掠去。
时逢年节,一岁又尽,尽管战乱让世道艰难,但在岁末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多少还是透出股喜庆劲来。远道而来的马匹,便踏着这难得的喜庆,一路奔纵到白龙会的堂口前才下马。
白龙会的兄弟正压着牲猪在天井里边宰杀剥毛,准备祭祀供奉,整个天井闹腾得不行,牲猪活羊祭完神明就会送去城里的善堂和几个流民收容点,这是近年白龙会新定下的规矩。
与大淮的战事已逾十年,虽说前年两国已签了暂和的文书,但被战事掏空的国库还难以恢复,朝廷赋税一年重过一年,百姓们苦不堪言。居平城靠近边关,土地本就贫瘠,日子越发难过,关外失地的流民在城破时又涌入居平城,至今无其他城愿意收容,官府只能暂修收容点以供栖身。
善堂则是五年前打从白斐救下那批苦命女子就开始筹办,一直延续自今,用来收容乱世中的孤女孩子。
而这些流民与孩子,后来有很大一部分又都加入白龙会,以至白龙会如今在居平城内的势力大增,又占了一个“义”字,地位超群,不似从前的青龙会惹得民声怨憎,倒是深受百姓爱戴。
“几位,快请进。”白龙会堂口的管事带着人满面堆欢得将那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领进宅院。
来的是三男一女,各自戴着雪帽,披着厚实斗篷。为首的是女人,年纪看着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鹅蛋脸被雪帽压得小巧,菱唇秀眉,生得秀美大气,一双眼明亮动人,正是居平城以南云麓山梁家寨的大小姐梁英华。这梁家寨虽是山寨,不过势力范围早已能称城,是西北以南这片区域最强的城寨,囤兵逾千。这梁英华年纪小小,可很早便替其父打理寨中事务,在道上名头也响,有小梁女之称,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
此次梁寨前来,是为给白龙会送年礼。去年白斐出城办事时,正撞见梁寨寨主梁贵勇被对头伏击,陷九死一生,他带人出手相助,救下了梁贵勇,从此结下交情。梁贵勇赏识白斐年轻有为,二者之间常有往来,送年礼不足为奇,只是今年竟派梁英华亲自过来送礼,倒叫人揣测其意。
管事带着梁英华进屋,余下几人则将梁寨人带来的年礼搬下去。珠帘响过几声,被人撩起,梁英华略矮头进去,便见满厅坐的男人都站了起来,正中簇拥的主座上站起个少年,拱手抱拳朝她走来。
梁英华便有些错不开眼,少年与她应是年岁相当,个头拔群,穿一袭青色劲衫,长发高束,剑眉朗目,眼中星彩熠熠,夹着几分暗敛的凌厉,望来时却是一片春风和悦,看得她心中突突一跳,那少年却已寒暄起来:“梁大姑娘驾临,白某有失远迎,还望姑娘恕罪。寒冬风雪,本该是我这作晚辈的前往云麓山拜会梁寨主,如今怎劳烦姑娘亲自跑这一趟?”
梁英华便知,这人是白龙会当家白斐,果然与父亲描述得一样,是个风采卓绝的少年英雄,不,比她父亲描述得还要英俊。她脸有些发烫,但还是大大方方回了礼:“白当家,不敢当。此前多亏白当家高义救下家父,此恩我梁家寨无以为报,一直铭记于心。英华早就有心拜会白当家,苦于总是机缘不巧,错失向白当家言谢的机会,此番领了这差使,也是借此机会,特来拜谢白当家。”
“梁姑娘言重。在下救梁寨主只是举手之劳,况能结识梁寨主这样的英雄,也是在下的荣幸,姑娘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白斐一边说话,一边将人往上座引去。
梁英华见他目光只在自己面上停留片刻便转开,神情磊落,心中好感又生。二人落座,又寒暄了几句,白斐看了眼天色,开口留人:“今日天晚,又是岁末,姑娘与梁寨几位兄弟远道而来,想必奔波劳顿。在下已命人收拾厢房,备下薄酒,几位不妨留在居平城小住几日,与我白龙会的兄弟们过个热闹年,也让在下略尽地主之宜,不知可好?”
“英华恭敬不如从命,那便叨扰白当家了。”梁英华拱手笑道。
白斐与她又客气了几句,起身唤人:“宋义,带梁姑娘与几位梁寨兄弟先去厢房安顿,晚上让弟兄们好生招待贵客,不许怠慢。”
宋义是白斐拜了把子的兄弟,白龙会的二号人物,也是白斐的心腹。他闻言应了一声,将脚边的两坛子酒递给白斐。白斐拎了酒,又朝梁英华道:“梁姑娘,这是我二弟宋义,今晚他会招呼几位,若有什么吩咐,姑娘只管告诉他。在下还有些要事,今晚便不做陪了,明日再请姑娘吃酒赔罪。”
梁英华一时便有些错愕,却也不好说什么,大大方方地应了,目送白斐拎着酒出了屋。宋义带她往厢房走了两步,她忽问宋义白斐的去处。宋义倒不隐瞒,只道:“我们当家的年三十都要家去吃团圆宴的。”
梁英华来前便把白斐的身家打听得清楚,他家只一个姐姐,还不是亲的,二人相识于微,多年下来患难扶持,感情极深,如今想来应是无误。不过此前她也听人说,白斐曾放出话来,要娶他那义姐为妻,倒不知真假。
她目光微微一垂,忽驻足道:“宋义大哥,我想去城中转转,劳烦你安顿下我三位兄弟,多谢。”
语毕她便匆匆转身,宋义唤了她一句,也不见她理会,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她匆促的步伐无奈地喃喃:“小斐啊小斐,从去年到现在,你这是招了多少朵桃花回来了!”
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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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斐可不知那些,他出了白龙会的堂口就觉一身轻松,再也不用咬文嚼字的应酬说话,筋骨都跟着软下来。绕到西市称了两斤干果,各类果脯蜜饯都包了一包,他才回家。转到自家门口前,他忽然停步,对着身后空落的街巷道:“出来吧,梁姑娘。”
巷弄里这才拐出来个漂亮姑娘。梁英华被他逮着也不恼,大大方方出来,只道:“白当家恕罪,出来前家父交代过,来了居平城,便务必替他上白当家家中拜侯白家长辈,刚才白当家走得急,我来不及说,所以擅自作主跟了过来,还请见谅。”说着笑吟吟捧上备好的礼物。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白斐哪能生她气,再一想人家大老远过来,他将她扔在白龙会一大帮大老爷们那里也不是待客之道,便摆摆手道:“梁姑娘客气了,我家没什么长辈,只有一个姐姐。姑娘既然来了,就请一起吃个团年饭吧,我姐姐的手艺很是不错。”
梁英华甜甜应了,礼物让白斐接过去,她跟着他进了白宅。白斐的宅子三年前就换了,两进的宅院,不算大,住着却也敞亮舒坦。因就两人,也没雇下人,里外都是铃草忙活,现下就在厨房里头准备年夜饭。席面摆在正厅,已经摆了几道凉菜,白斐回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叠声喊“姐”,拿手抓桌上的冻羊膏吃。铃草捧着羊肉炉出来,见屋里来了漂亮姑娘不由一愣。白斐介绍起来,梁英华却是热情地上前,一边喊“铃草姐”一边帮她将羊肉炉端到桌上。
铃草已经十九,穿着家常袄裙,头上扎着花布,脸上有两朵冻出来的红晕,生得普通,许是幼年太过艰苦,她身子瘦削,脸色也不佳,只那笑特别爽利明朗。梁英华见到铃草便放下心,越发觉得白斐待其就只是经年累月积攒的恩情,没有别的,她便也跟着敬重起铃草来。
白斐见两个女人相谈甚欢,便丢下手里的事物,老大不客气地道:“姐,你和梁姑娘说会话,我去去就来。”
铃草知道他要去干嘛,只“嗯”了声,倒是梁英华看到桌上摆了好几副碗筷,不由奇怪,这家不是只有他姐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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