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修成诀 第66章

作者:落日蔷薇 标签: 爽文 玄幻仙侠

  只是这桩婚事,她却另有打算。

  又三日,白斐将白龙会诸事安排妥当,把铃草嘱托给宋义照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踏出家门。

  临行前,铃草将赶了数日的衣裳鞋袜递到他手上,白斐忽想起那日季遥歌所言,一把拉住铃草的手,只道:“铃草姐,你等我,等我回来娶你,可好?”

  两人年岁渐大,早不似儿时那般亲密无间,铃草忽叫他拉住手,正满面通红要挣扎,又听他此语,不由惊呆。他拉着铃草早已粗糙的手,急道:“好不好?”

  铃草犹豫片刻,微红了眼低下头:“小斐,多谢你的心意,只是我……我一介孤女,见识微薄,我,我……”她胡乱说着,其实心内通透,早看得明白,这些年他越发出色,前途不可限量,而她才貌家世全都没有,倚仗得不过是儿时相互扶持的情分,说到底,她不止配不上他,甚至于若真成了夫妻,还可能拖累他,故那些儿时戏言她从未当真,也不敢奢望,怎料今日他却突然提出,叫她乱成一团。

  “铃草姐,当初你没嫌弃过我年幼,今日我又怎会弃你?我说了要照顾你,自当信守承诺,你信我一回,等我回来。”他顿了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过,如果你遇上心仪的男人,也不必顾忌我,但得等我回来瞧过了,确认他不会欺负于你,你才准嫁他。”

  铃草初时听他之言,既羞喜又感动,待听到后面,那喜悦忽然化作微不可察的叹气:“小斐,你喜欢我吗?”

  白斐一愕,紧接着烦躁地挠挠头,怎么师父问这个问题,铃草也问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只是松开她的手,道:“反正你等我回来就是。师父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转身一溜烟跑了,只留下铃草站在门口苦笑。

  ————

  赤啸军的将军营帐内,权佑安再次见到季遥歌。她容颜如昔,半点变化都没有,他却又苍老不少,真叫人感叹岁月不留情。两军暂时休战的文书一签,战事减少许多,但权佑安仍旧不能回京,大淮狼子野心,休战不过给双方喘息时间,待到时机成熟还要猛扑过,他不能离开,仍要戍守此地。

  “我这劣徒便交给将军了,劳烦将军教导,季某感激不尽。”季遥歌坐在上首拱手,白斐则站在她身后,脸色差得只差没哼出声来,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

  “季仙子言重了。仙子高徒必是人中龙凤,入我赤啸军可是如虎添翼,当是权某多谢仙子才对。”

  自那日季遥歌出手帮过他一次后,这些年他亦见过季遥歌几次,两人还算熟稔,只不过每次都是季遥歌前来寻他。因白斐顶着季遥歌徒弟的名头,这五年里权佑安多少在暗中照顾了白斐一些,否则白龙会在居平城内发展得不会那么顺利。

  对季遥歌而言,她出手帮助赤啸军,为的也是防止大淮的军队攻破居平关,若是那样,日后白斐收复衍洲三十六城势必难上加难,后来又帮过他几个小忙,倒是让权佑安认定她是蛰伏居平城内的高人。

  “将军客气。我这顽徒脾气毛躁顽固,不过脑子颇为灵光,身手也马马虎虎,将军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但请差遣他,亦无需看在我的面上给他特权。送入军中就是磨他筋骨,锻他意志,将军不必对他客气,若有错处,按军法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季某无异议。”季遥歌才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嗤,她亦不加理会。

  二人又聊了片刻,将该交代之事一一交代妥当,季遥歌才起身告辞。

  “将军留步,季某告辞。”季遥歌行到营帐口,微微一笑,拔足而起,腾到半空,须臾便消失在二人眼前。

  白斐气得跳脚,他这师父当真无情,连临别都不留只言片语给他,说走便走,真是可恨。

  ————

  九霄之上,早有人在等季遥歌。

  长宽十数尺的锦毯横展云上,毯上织就的百花图样足以乱真,花眠半倚在锦绣之中,似寐非寐地闭着眼,当真应了他的名字——眠花。

  稍顷,锦毯微震,有人落下,花眠睁眼,瞧着季遥歌软软倚到毯上,满眼满身松懈惫懒,不由笑她:“孩子不好教?”

  季遥歌长吁口气,没有否认,只道:“有酒没有?”

  花眠哈哈大笑,扔了个葫芦过去:“谁让你自找罪受,好好的仙不修,跑到人间带孩子。”带个孩子把人都带得像个老太婆,披了身师父的皮,老持成重得都不像她了。

  季遥歌“咕嘟”灌了两口酒,酒液顺着唇角滑过脖颈,流入襟口,看得花眠喉头微动。离了白斐,她便洒脱自在多了,妖娆得像个看不透的妖精。

  “你不也一样,放着花家公子不当,跑到人间。”

  “我可不一样。我修仙是为了有更长的寿命来享乐,而花花世界,哪有比人间更有趣的地方?”花眠起身凑近她。

  季遥歌听他声音近在咫尺,睁眼果见他含笑的脸几要贴到她面前,仍是人畜无害的模样,酒窝深得腻人,她一骨碌坐起,只道:“你要找的帮手已经安排妥当了?”

  “妥了。”花眠不以为意地坐直来。这便是五年前他请季遥歌帮忙的那件事。

  “都有谁?”

  “过几天就能见着了,按你的要求,我把长岚宗的人找来了。”

第80章 离魂

  花眠在五年前初识之时,就已相中季遥歌,想请她出手帮忙。季遥歌却是没有料到,他所谓的忙,其实是个秘境。这个秘境是花眠踏足人间的次要原因,当然主要原因据他说是想游戏人间,至于真伪季遥歌并不打算验证。这五年之间,花眠都在探寻秘境下落。

  论理人间的秘境,再好也有限,绝比不上万华的秘境,加之季遥歌离开万华之前又见识过灵海秘境,花眠口中的秘境她便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前些日子花眠总算探得此秘境下落,又将此事提了出来,这才引起季遥歌的兴趣。

  这秘境十分特别,不是什么仙山宝海,而是一座城。

  城名方都。

  据史志记载,方都乃是仙鬼之域,不在天地人三界中,临近幽冥,却又脱离轮回,不入六道,凡人畜妖鬼进入,皆得长生,一度是凡人们梦寐以求的福地洞天,当年郅雍国国力鼎盛时期,曾经有前后三位帝王耗费无数财力物力并人力,派遣了无数凡修前往寻找,可最后都没成功,当然也没人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因为只是传说,除了长生之外,也未流出过这方都内都藏有什么宝贝,所以万华修士并不在意,只有凡人贪求长生,故梦寐以求。

  “方都存在由来已久,不过衍州最早对方都的记载却只能追溯至两千年前。方都,又名幻都,远近难捉,存于天穹海脉川经,偶现于世,如蜃景,不可寻。”花眠懒洋洋举着酒盅,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向季遥歌说起此秘境的来历。

  为何会有这样的记载?那是因为方都是座活城,他飘移在幽冥之上,空间独立,位置随时在转变,偶尔会出现在凡人视野内,天边,海面,山顶,仿如海市蜃楼,所以衍州对方都的方位记载,每次都不同,并且无迹可寻,故而谓之幻。

  这一切当然只是花眠的猜测,但他手里有件法宝,乃是一套巴掌大的方都城模,可用以预测方都大概位置,也算他运气好,来了人间五年,便遇上衍州泰安山与斩龙峰交界处出现了大型海市蜃景,引得民间传言纷耘。花眠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叫上季遥歌,又邀了几个好手,在泰安山下的泰安城汇合,欲共赴方城一窥究竟。

  季遥歌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着被女人簇拥的花眠,就想不通这人为何每次都要选在青楼谈事。他二人先到泰安城,其他人还未赶来,花眠大手一挥,包下了泰安城内最好的一间窑馆。

  “方城之名,我在人间这数十年亦略有耳闻,可我没听说里面有什么宝贝。你大费周折进去,想找什么?”她问道,声音略沉,与平日不太一样。

  花眠啜着酒打量她——屋里亮如白昼的烛火将她眉目染得平和。这回来窑子和第一次见她时可不一样,那次她美艳不可方物,甚至有些雌雄难辨,引得快活楼的姑娘们为她争风吃醋,这回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脸还是那张脸,气息却悉数改变,似宝剑藏锋,眨眼间变得黯淡无光,平凡一如人间女子。

  这到底修的什么功法?

  “方城城中盘有幻河,此河之水不在五行属性之内,乃是铸剑奇宝。昆都三百年一次的剑庐之争马上又要开始了,我不能再像上回那样丢了我爹的脸,一定要铸炼出一柄旷世好剑来!”花眠将酒一饮而尽,推开两边粘在他身上的姑娘,又道,“你帮我这一回,我自有好处给你。”

  季遥歌对他口中的好处不以为意,她之所以点头,是因为这五年里花眠帮过她不少忙,加之坊间向有传言,当年郅雍国顺帝,也就是白砚之父,携宠妃与国库中大批财宝逃离帝京,正是打算避入方城以求长生,永享富贵。若此事是真,她倒想见一见那老东西;若此事是假,她想将顺帝带走的财宝寻回,以作白斐来日复国军饷。

  花眠见她不在乎,亲自斟了杯酒,递到她手上,有几分示好:“不相信我?事成之后,我带你回昆都,入剑庐的九窍玲珑塔,去不去?”

  季遥歌却是一震——九窍玲珑塔是昆都重地,上接天,下引地,分天梯九重,地梯九重,乃是试炼的最佳去处,万华之上无人不晓,只是此塔向来不对外者开放,不是花家人根本进不去。

  “你怎么带我去?”她更是不信了。

  “山人自有妙法。”花眠高深莫测一笑,忽挨近她,鼻头耸动不已,在她脖间似犬般抽嗅着。

  季遥歌推开他:“你在做什么?”

  花眠眼带醉意:“闻闻你是不是季遥歌,怎么同我认识的那个差那么远,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不是你说来的帮手里边兴许有人怀有异心,让我收锋藏拙?”季遥歌都还记得花眠当时用的那个词儿——扮猪吃老虎,他让她收敛气场,扮成筑基期内的低修,好让对方松懈。她的《媚骨》修到这一重,本就能变化表相与气息,要隐瞒修为并不是难事,只要不是境界超出她太多的修士,一般看不出她的真实境界。

  “我是让你藏拙,可我没让你变丑。”花眠说得深恶痛绝,又涎着脸央她,“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模样,多美,快变回来,现在这样我看着硌眼。”

  “……”季遥歌一掌盖上他双眼,“那就别看。这世上没那么两全其美的事,又要不起眼,又要美。”

  她只是换了个山野农人的骨相而已,人间修行四十五年,纳灵骨万千,化万相百态,如面具层层覆体,她想要自己给人什么样的感观,便能信手拈来,这就是《媚骨》万相随心的厉害之处。花眠并没见过她最真实的模样,她在他面前,像柄完美的剑亦或是完美的艺术藏品,贴合着他的审美;白斐也没见过她的真实模样,她在他面前,只是个高深而疏离的师父……其实她也快忘记真实的自己,或许四十五年前结丹破茧那一刻的她,才是她最真实的状态,可她忘了是什么模样。

  花眠还要再争,季遥歌却已正色道:“有人来了。”

  语落便闻窗外数道灵压掠来,没有危险性,只有试探。

  ————

  可能对于在窑子里谈事情,这些人间修士也不太理解,进来后便蹙了眉,花眠手一挥便叫满屋服侍的姑娘都退下去,带着季遥歌起身相迎。

  来者共有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来自长岚宗,女修为长岚宗主袁泽小女袁牧青,男修则是袁牧青的双修道侣薛湛。长岚宗是衍州仅次于修仙世家明家的存在,宗门位于西丹与沐术交界,对凡间之争素来保持中立,宗门弟子颇多,就连西丹威名远传的权佑安亦是长岚宗的弟子,只不过他修习的只是人间武技,并未修研仙道。

  对世家而言,能修仙的弟子,除了本姓之外,便只有些天赋特别的弟子,比如这个薛湛。

  薛湛算是袁牧青的师兄,不过年岁相当,并没差多少,不过境界来说,薛湛在结丹初期,袁牧青则在筑基大圆满,差了一个头。薛湛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剑眉星目,沉稳内敛;袁牧青看起来也才二十年纪,已绾发为妇,眉目秀丽,自有一番为人妇的动人韵味。二人皆着青衣,背负长剑,看着极般配,举动间恩爱非常,倒真要叫人夸一句,神仙眷侣。

  花眠和季遥歌不同,游戏人间短短五年,已结识下不少凡修。他向季遥歌提及邀人帮手之时,季遥歌第一个就想到长岚宗,她想结识长岚宗的人,为日后白斐行事铺垫。花眠此番果然邀了长岚宗的人前来,却不想竟会是长岚宗宗主的小女儿女婿,倒出乎季遥歌意料。

  而另外两个则是人间散修,境界只在筑基中期,生得高瘦者名为于海,粗犷者则名为孙不离。

  花眠逐一引见介绍,季遥歌挨个见礼。

  薛湛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略扫过便收回,颌首回礼,淡淡道:“季道友。”倒是袁牧青热情许多,未因她看着貌不惊人又修为平平而有所慢怠,反倒因她也是女人,倒更亲切三分,笑着唤了声:“季妹妹。”

  季遥歌亦不亢不卑,坦然回之:“牧青姐姐。”

  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袁牧青挨着季遥歌坐入席间。六人之中,以薛湛修为最高,花眠与袁牧青次之,于孙二人和掩藏境界的季遥歌排在最后,不过花眠来自万华昆都,此身份非同一般,薛湛在他面前也不能拿架子,是以说起话来,只以薛湛与花眠为主。

  季遥歌寡言,都是袁牧青问一句答一句,看着腼腆老实,并无出彩之处。

  薛湛同花眠商谈了一个多时辰,方将进方城之事商妥。天色渐晚,不过修士精力自不同凡人,白天黑夜差别不大,几人议定,说走便走,各施本领飞至泰安山脚。

  花眠浮立半空,余五人分散其周,皆盯着他将方都城模擎于掌中。一道灵力灌入之后,方都城模之上绽出数道光束,探入山间搜动,约盏茶时间,数道光束渐渐合并为一道光束,直冲斩龙山山顶。

  被光束所照之处,似有城池虚影,马车行人,影影绰绰,果然如海市蜃楼般。

  “在那!走!”花眠大喜,捧着方都城模朝那处掠去。

  季遥歌却是蹙眉——虚影所现,行人车马匆匆,这方都秘境莫非有人烟?

  这问题却是不及问出,身边的人已一个个拔步赶去,她自也只能先跟上。

  ————

  万华,不宁山,太初门五狱塔。

  自太初在三十年前遇门内护法背叛,联同三十六妖洞同时攻入太初腹地后,太初便式微。太初宗主梁九离为保宗门殒身,太初几大长老或死或伤,就连唐徊亦与其徒被吞入龙腹不知所踪,整个太初门损失惨烈。最终虽驱逐了三十六妖洞的魔修,可整个太初亦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实力。

  万华五大宗门中,渊源最为久远的太初,已然没落。

  昔年人才济济的五狱塔,而今空空荡荡,只有些无路可去的小修。唯一还留在这里的上修,只剩下化神期的元还而已。不过据传三星挂月阁的邀函已送到元还手中,那是整个万华上地位最高且最为神秘的组织,研修的亦是杂家术数,早年就曾慕元还之才,力邀他入阁,不过元还素来不喜受人牵绊,故一直没有答应,如今太初已是式微,也不知他会作何选择。

  众修猜测纷纷,却没有答案,因为元还正在闭关。

  五狱塔塔高七层,如今尽归元还一人所有。如今第七层塔被浅淡的蓝光覆盖,遥望似宝珠绽光,元还闭关其间已长达十六年。

  此时,塔室黯淡似夜,原来的六角塔顶却被一幅巨大幕布所覆,幕布之上苍穹无垠,星河流转,是一幅微缩的星河瀚海图象,宛如深邃长夜。

  星穹之下,只有一座石台,台上浮着枚圆球,仔细看去,那球面并不平整,凹凸处如山脉绵延,湛蓝处似瀚海无边,更有城池纵横,竟是万华并凡间的巨大微缩,如同星辰,而在这颗大星旁边,还依附着一颗微小星辰,是人迹罕至之处。

  那是烈凰圣境。

  石台旁边,设有法座,有人盘膝其上,长发散落迤地,他却如木石般仰着头看幕布中所呈现的苍穹景象。

  十六年了,这穹光岁河图的奥妙,他依旧无法参透。

  元还总觉得,这图像缺少了什么,充满谜团,以致他耗尽心神,仍难以看穿。

  良久,他方垂眸,有些倦怠地以双掌搓脸,正要略作休息,不妨穹幕之上一束星光落下,那颗圆球竟自动飞快转起,直到那束星光落到球上某处。元还愕然抬头,却见光束落于衍洲某处,巨大虚影自球上浮起,几点星光,璀璨迷离,他多看两眼,忽然元神一空,神识竟被拉向他处。

  再有知觉之时,眼前景物已换,他身处幽深墓道之中,迎面六人走来,却对他视而不见,径直穿过他的身体。他骇然大惊,出声:“等等。”

  可那几人却似未曾听到般,仍小心翼翼地往深处探去,只有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回了头,双眸疑惑。

  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