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攻略手札 第65章

作者:扶华 标签: 玄幻仙侠

  怀着一种奇异的心情,季和坐到了床边,檀绣坐在床头,他就坐在床尾,双手放在膝上。等了半日没见他有反应,檀绣有些无奈的靠过去,要蹲下身给他量脚。

  季和就急忙弯腰拦住她,要去夺她手中软尺,一边道:“我自己来就好……”

  “害怕我嫌弃你么,坐着便是了,很好就能好的。”檀绣推开了他的手,自己量了尺寸,一脸如常的又坐回去,在灯下挑拣丝线和布料。季和往那边看了几眼,忍不住说:“晚间做针线太伤眼睛了,这事也不急,等白天看得清再做也不迟。”

  今日折腾这一回,檀绣确实有些累了,只是她现在其实也有些心慌紧张,不过是强撑着不表露出来罢了,拿做鞋分散自己那些念头呢。但听季和这么说了,她也没说什么,出声应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收拾好,重又坐回床边。

  “我明儿个要起早办事,怕起身吵着你,你睡里头吧。”季和说了,让过檀绣,让她睡到里头,他自己起身把外间的几台蜡烛全都吹灭,就剩下窗前桌上一盏,又回头来对檀绣说:“你头一回睡在这,怕你睡不好,这支蜡烛我就不吹了。”

  檀绣侧坐在那,拉过被子来盖着,她摇摇头,睫毛垂下微微颤抖,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还是吹了吧,亮着睡不着。”

  最后一盏烛火熄灭,灯芯散发出幽幽白烟。季和往床边走,他坐在床边摸索着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黑暗中,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安静躺着,都没说话。外头廊下的光映进来了,那灯笼被秋风一打,微微晃动,连带着照进房中的光也开始摇曳不定,就如同两个人起伏的心绪。

  季和毫无睡意,他的脖子仿佛僵住了,没法转头去看旁边的檀绣,可他知晓,檀绣也是没有睡着的。睁着双眼看着帐子,季和又不由得想起了这些天时常想起的一个问题。

  檀绣为何,会愿意与他结成对食呢?他自认虽与檀绣来往不多,但这么多年默默关注下来,对她也算了解。按理说,她性子里藏着执拗,性格不说清高,也自有一股坚韧傲气,勉强不得。季和还记得大约是三、四年前,定王入宫给慧静太后请安,看上了檀绣,想让她入府做个妾侍。

  平王那时也不过二十三的年纪,还是个手握兵权的年轻王爷,长得也英武,虽说后院妇人多了些,但嫁给他对于宫中宫女来说,也是个极佳的选择,这样一条通天富贵路,当时多少人羡慕檀绣,恨不能以身替之,可她却是在慧静太后面前生生跪了一日,拒绝了平王,仍旧在宫中一心一意伺候慧静太后。

  虽是做奴才的,也没见着她卑躬屈膝谄媚逢迎,说实话,檀绣这性子,是个不太适合在深宫中生活的。

  这些年是有慧静太后护着,她才能安安生生的过,可是慧静太后仙去,她这个用来给慧静太后打发时间寄托哀思的存在,也就不那么被重视了。若真要说得直接一些,她的地位其实与那些贵人们养的宠爱猫狗们,并无区别。慧静太后愿意给她优越的生活,却不会大费周折的替她将来考虑,也不会赐予她什么不相符的高贵身份,所以一旦慧静太后离去,她就会失去保护,从前要看她脸色的那些人们,都将来欺辱她。

  就如同枝上繁花,开的再好看,一场凄风冷雨,也都要花落枝残。

  季和对着宫中人这种趋炎附势做派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早在慧静太后弥留之际,他就为檀绣担忧起来,后来还派了人去守着安宁宫,悄悄照应。

  其实若是檀绣愿意,他就可以更光明正大的护着她,但这事他提都没提,更不敢让檀绣知晓自己在照应,便是清楚以檀绣的性格,必不会乐意,他也无意让檀绣受那些磋磨,然后不甘不愿的与他在一起。他季和不是个什么良善人,可对着檀绣,他确实是一点卑鄙手段都不愿意用。

  因为看得清楚,季和就格外困惑,檀绣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和自己在一起的。论年龄,他比檀绣大了十岁,论容貌,他只是一般,轮权势……虽然如今已经做到了内府司司公,也算宫中太监的顶头人物,可季和不觉得檀绣会因为这个,就主动前来攀附。

  想到很晚,季和仍旧和之前一样,没能得出个什么结论。到了半夜里,季和仍旧没有睡意,外面忽然刮起了大风,树枝被吹动的飒飒作响,窗棂也微微震动起来,风透过缝隙,发出呜呜的凄声。

  季和听到身旁檀绣清浅下来的呼吸声,知晓她睡着了,这才转动僵硬的脑袋,往她看去。昏暗的帐子里,她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一头长发拢在身后,又乖巧又柔软的模样。

  季和就想,檀绣是为了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总归,她愿意跟他,他就好好照顾她,这也……没有什么好猜疑的。他凝视着檀绣,这么想着,最后终于阖上了双眼。

  檀绣睡到半夜里,隐约听见了外面的狂风大作,可她沉在梦中醒不过来。也许是因为来到了上辈子最后死亡的地方,她的梦中一幕接一幕的,都是困了她许多年的场景,让她在梦中也是满心的痛苦。

  上辈子,那也是在慧静太后死后,她的生活比之从前艰难了一些,可那些落井下石,那些嫉妒嘲讽,轻视讥笑,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熬,她仍旧住在安宁宫,安安生生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她想,她要一辈子留在那,其他的,并不愿多想。

  可很多时候,不是她不去招惹事情,就能获得平静。慧静太后死后半年,她被内训司的徐司公请了过去,那个时候,徐详刚当上为皇上整理折子的御笔司司公,身兼数职,风光无限。

  “内府司的季司公一直对檀绣姑姑青睐有加,只可惜檀绣姑姑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怜我们季司公,又不好跟檀绣姑姑说这事,这不,本公还算有些面子,就受季司公所托,来问问檀绣姑姑的意思。”

  她当时是如何说的?檀绣记起自己拒绝了,“对季司公的青睐,檀绣深感荣幸,只是檀绣与那位季司公并不熟悉,而且也无意于这种事,只愿……”

  “哈哈哈檀绣姑姑,你这话说的,可就太不识好歹了。”徐详打断了她的话,一双毒蛇般阴冷的眼睛盯着她,嘴边扬起恶意的笑容,“咱们季司公是个惜花人,本公却不是,本公和季司公同气连枝,少不得要为他多打算,怎么忍心看他失望,檀绣姑姑这做派,不肯给本公面子,本公就不高兴了。”

  “徐司公这是威胁?你们堂堂两位司公,在宫中一手遮天,为何却要来为难我这个小小女子?檀绣虽是小小女子,却也不愿为人逼迫,接受这等事。”檀绣还记得自己那时候心中忽生的怒火。

  以及徐详那意味深长的话。

  他笼着袖子站在她面前,笑着说:“哦,忽然想起,檀绣姑姑宫外还有亲人吧,爹娘身体康健,还有个妹妹,据说快要出嫁了,一家人那日子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

第103章 太监是真太监7

  檀绣妥协了。她答应了徐详成为那位季司公的对食,从安宁宫搬到了季和的院子里。

  季和对她态度极好,事事迁就,多有讨好,可看在檀绣眼中,被强迫得来的一切她都深恶痛绝。难不成对她好,她就必须感恩戴德的接受?不可能,她被人用亲人威胁,无论如何都绝不原谅徐详以及这个和徐详狼狈为奸的季和。

  从前檀绣觉得太监与旁人也差不多,外头坊间对太监们的奸恶之语多半都是来自于臆想,要说坏人,哪里没有坏人,只要是人都有恶意都会变成坏人。如果有哪一种人多半是坏人,那么她想大概是因为这群人过得不好。

  可是经过了这件事,她开始觉得,这些太监们就真的是不讲道理,没有良心可言。于是她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这个眼露讨好的季和,她不好过,徐详和季和也别想好过。

  但她也不是没有动摇过,只因季和对她太好,而且季和与她解释说,那一切都是徐详自作主张,他没有想要逼迫她,因此发生这种事也只能将错就错干脆护了她,免得被徐详记恨针对。他还说自己和徐详之间不合,之前与他一同争夺御笔司司公之位,虽然季和最后棋差一招输给了徐详,但是得到这个位置的徐详仍然心怀怨恨,于是才会动她,来给季和添堵。

  檀绣当时半信半疑,终究不忍冤枉了人,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也便缓和下来。但是很快,檀绣就亲眼看到季和与他口中那个‘敌人’徐详,言笑晏晏,并且还通过徐详的介绍投靠了太子一党,之后还帮助徐详送口信,让他避过祸端。

  自觉被骗,这一次檀绣更加觉得愤怒,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季和是个骗子,随口说几句她也信以为真,前尘后事加在一起,檀绣之后再也不与季和客气,真正是水火不容,见到他和徐详就没好脸色。

  她折磨自己的同时也狠狠的折磨每一次与她见面的季和,只要看到这个人露出隐忍痛苦的表情,檀绣就冷眼在一旁,内心无动于衷的想,早知现在这样,何必当初要去强迫为难我呢?

  可是季和忍着她,让着她,让檀绣觉得一腔愤懑无处发泄,最让她愤怒的是,当她质问季和与徐详的事时,季和哑口无言,不再争辩。当时看在檀绣眼里,觉得他是真面目被拆穿,没有什么好说的。

  直到后来,檀绣才发现,那些复杂,确实是那时候的她无法理解的。季和确实一心想为她在这飘摇宫廷中,制造一个没有风雨的遮蔽之所,为此,他的妥协,是她从未发现的。

  所以当最后她知晓了一切,那种无言的复杂混合着愧疚以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心思,全都逼得她煎熬万分,最后一病不起。

  她错了吗?对逼迫自己的敌人毫不妥协,这错了吗?不,檀绣不觉得自己的坚持是错的,只是活在这世间,无可奈何的事太多了,阴差阳错的事也太多,而她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体会不到季和的无奈。

  若不是这种开始,若不是这种相见,他们之间又如何会落到最后那种悲哀境地。如果能重来一次,如果能……

  “檀绣、檀绣?”

  檀绣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对上一张略带焦急的脸,那是季和。在她梦中记忆里总带着几分悲哀无奈的眼睛里,此刻还是一片清明担忧。

  檀绣回过神来,长长吐了一口气,她感觉到脸上的凉意,伸手擦拭一下,指腹上的残泪还未干。季和已经下了床去,披着他那件外套,不一会儿从外头端进来一盆温水,打湿了面巾回来递给她。

  这时候的天色还未亮,只隐约有些微光,大概她睡下还没多久。檀绣接过那温热湿润的面巾,擦了脸,坐在床上递还给季和。他回去架子上放好了面巾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回来给檀绣。

  水是热的,刚才季和一起带过来的,小厨房这时候还温着水。檀绣低垂着目光喝了一口,感觉身边一暗,季和坐在了床边。他的手搭在膝上,有些迟疑的问:“做了噩梦?”

  檀绣答:“嗯,一个不太好的噩梦。”

  季和显然多想了,因为他又说:“是不是来这里住不习惯?要是这样,不用勉强住在这里,旁边那间房也收拾的很好。”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小心的。

  檀绣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这么小心翼翼对自己,她这辈子可没有对他说过重话虎过脸。檀绣掀起被子起身,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季和还坐在床边上,没上去,檀绣也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绣鞋不说话。没过一会儿,季和就说:“这天开始冷了,你穿着一件单衣坐在这不冷吗,到床上去睡下吧。”

  檀绣没动,她问:“那你呢?”

  季和就说:“我也差不多该起身了,你一个人还能好好睡会儿。”他说完就拉了拉披着的衣襟准备起来。起身到一半,檀绣忽然伸手拉住他的手,把他拉的坐了回来。

  季和诧异的看着她拉住自己的手,一双向来水波不兴的眼睛都稍微瞪大了一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反着握紧了檀绣的手,然后坐的近了一些问她,“怎么了?”

  檀绣咬着唇抬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垂着脑袋说了句:“我害怕。”她害怕让季和重蹈覆辙。

  季和听她这么来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拉着他的手坐在他身边,才刚做了噩梦惊醒,眼睛有点红红的,带着点鼻音说自己害怕。季和感觉这还是当年那个软绵绵的小姑娘,不由得声音也放得更软和了一些。

  “你是在怕徐详?他一向看我不顺眼,当年我干爹死了,他想和我争内府司司公的位置,输给了我,之后就一直多多少少给我找麻烦。我自己和他见了,面上要过得去,不好随便翻脸,但你没关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骂了惹怒了他,咱也不怕,总归你是我的人,他现在不敢随便动你的,不需得害怕。”

  季和说着,试着抬手把檀绣落在颊边的头发夹到耳后,温温和和的继续问她:“那徐详,檀绣可是和他有什么过节?”

  檀绣哼了一声,“我和他过节大了!”

  季和:“哦?”

  他正准备好好听着,谁知道檀绣忽然径自放开了他的手,爬回床里侧,被子一裹就准备睡觉。

  季和:“……檀绣不想说,就算了。那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当心白天当值没精神。”

  刚才还背对着他的檀绣转过了脑袋,“天还早,你不再休息一会儿了么?我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在安宁宫也就是管管她们别闹事,清闲的很,你不是很忙么,就睡一会儿怎么受得住。”

  本来想直接起床的季和闻言,又躺了回去,他心里高兴,表情也很和缓,语气里还带了点笑,“那我就再睡会儿。”

  他躺下了,没过一会儿,檀绣靠了过来,在被子里握住他有些凉的手。季和心里一跳,然后苦笑的想,你这样拉着我,我还哪里能睡得着。

  睡到季和院子里的第一天,出乎意料的平静。后来檀绣倒是睡的很熟,没再做梦梦见上辈子的事了,只觉得手里抓着的那只手一直凉沁沁的,怎么都握不暖。

  可是等到檀绣醒来,她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不是季和的手,而是一只碧色玉镯。这水头成色比她一直戴着的那只要好,一看就知道很珍贵。

  这玉镯是先前季和让季严思去淘换来的,他先前出宫办事在一个老铺子里见了这只玉镯,觉得好看,但当时也没人送,于是就算了,等听到檀绣答应他,想着见面的时候送点什么,想到这玉镯,就让季严思去换了来。原本早该送出去,但那次见面季和太激动,愣是给忘了,结果就这么给揣了回来,一直到现在,才算是送了出去。

  檀绣不知道那么多内里的事,她收起了玉镯,起身收拾自己。这院子里人不多,厨房里米大尤带着三个小太监负责厨房,还有两个扫洒,四个跑腿,另外就是季严思经常过来。不比得檀绣清闲,季和一早就上值去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

  檀绣用完了米大尤送来的早食,盘算着什么时候把一些消息透露给季和,然后便回去安宁宫当值。

  这边季和却是忙碌许久了,他要先去伺候皇帝一阵,等到皇帝开始处理政务,他也得去内府司看看,处理那些事情,虽然底下有一群太监们在帮忙,但需要他调度的事情依旧不少。有些事还要让他亲自去一趟,比如内训司的事儿。

  “季司公贵人事忙,怎么有空到咱们内训司这个清闲衙门来呢?”徐详一见到季和就阴阳怪气的说,显然这一晚上也没能让他缓过气来,还记着檀绣对他的那些说辞。

  季和扯了扯嘴角,语气也不怎么和善,“本公确实是事忙,若不是内训司不愿配合内府司的分配,也用不着本公跑这么一趟。”

  两人虽然不合,但季和毕竟年轻资历浅。一向说起话做起事都留着三分余地,要是换做平时,徐详这么讽刺几句,他就当没听到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噎回去。

  徐详脸上的怒意一瞬间收敛了下去,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阴沉笑脸来,古怪的说了句,“看来季司公这是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了,不然也不会突然趾高气扬起来,在本公的内训司耀武扬威。只是,还稍嫌早了些吧。”

  季和不答他这话,只说:“关于内训司上旬的分配,账本上记着多提了千两银子,这笔账记着的人是徐司公底下的人,本公好奇之下,发现内训司以不同名目,在上上旬以及之前五个月内,陆续多提了至少五千两银子……光是内训司一项,多出如此多,恐怕不妥吧。”

  他们都是内宫当差,那点捞油水的猫腻互相之间都清楚,要是少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毕竟谁也不是两袖清风的廉洁之人。要按照以往,这银子数目刚好踩在季和底线,他要是心情好了,不计较也没事,可今儿个早上,檀绣还在那说害怕,季和想想她,就觉得徐详这些时候确实越发大胆,账目上做出的空账越来越多,要是不警告一番,就真的要闹出事来。

  于是才有了这么一遭。

  徐详也不是他这三两句话就能吓到的,当下一挥手让人去拿了账本来,口中道:“季司公这是什么话,那些银子一笔一笔的,可都用到了实地,条条都有账目可循,咱们内训司即便捞了点,哪有季司公那么大的胃口,要真闹将起来,咱们可不一定是谁倒霉。”

  季和就笑了,表情里哪有一丝害怕,“徐司公以为,没有一丝准备,季和敢来此,徐司公信不信,若是闹到圣上面前,有问题的绝不是我内府司。”

  ……

  待季和离开内训司,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徐详坐在原地将桌上的账本拂落在地,训斥那站在一旁的小太监,“你们办的好事,好好的怎么就被他发现了,不是说做的隐秘,那季和怎么连在宫外那些隐秘事情都知道了?给本公去查!查查咱们内训司出了什么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抱着账本的小太监低着头退出去,又一个小太监进来,“干爹,太子爷已经传了信来,三日后就回来了。”

  徐详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他起身冷笑一声,“那季和再威风,也就这么几日了。等到事情结束,他还不是只能看本公脸色,到时候,哼。”

第104章 太监是真太监8

  秋风呜呜,狭长宫道上远远出现了一盏橙黄灯笼,那提着灯笼的人越走越近,裹着一件深色锦缎斗篷,把头脸遮的严实。

  这个时间,这边宫道附近已经少有宫人走动,一路上一个人都没遇见。这人脚步匆匆,从一道角门进去,七拐八拐,最后从侧门进了太子的东宫。

  “徐爷,这边请。”等候多时的小太监见到来人,赶紧赔笑将他引进去。裹着斗篷的人将斗篷帽子一掀,露出一张干巴巴的脸,正是徐详。他被小太监引到一个院里,解下披风坐下喝了两盏热茶,这才等来了正主太子。

  太子已过而立之年,早些年还算得上是一个俊挺男儿,但这两年开始发福,整个人跟吹了气的球儿一样,身材走形的飞快。一个大肚子被镶金玉腰带从中间一束,活像个上头小下头大的葫芦,咕噜咕噜从门口滚了进来。

  “徐详,你急哄哄的找人传信给孤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孤昨日才刚回京,气都没能喘一口,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就不能缓一缓?”太子的语气并不太好,他眉眼间也带出了淡淡的不满,“再说了,咱们不小心一点,万一被父皇发现了,一定又会训斥孤。”

  徐详听他说着,也不说一个字反驳,脸上谄媚的笑分毫未淡,好像那不满并不是朝着自己来的。他主动走到太子面前,对他满身的酒气和胭脂气习以为常,口中道:“太子爷,徐详是有要事啊,不知道太子爷有没有听说圣上准备新开个御笔司,专为他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折子……”

  “这件事孤听说过了。”太子打了个呵欠。

  徐详继续说:“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太子爷!如果我能得到御笔司司公这个位置,朝中动向那还不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而且那些对太子爷不利的折子也能第一时间就压下来,其他的不用我多说,太子爷也能清楚那是多大的好处。”

  太子的呵欠打到一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能得到这个位置?不是说父皇最近越发倚仗那个季和了,这个位置很大可能也是他的。”

  徐详笑道:“这就要看太子爷的了,如果太子爷肯到圣上面前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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