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华
徐详还未说完,太子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指着他的鼻子骂:“让孤到父皇面前说?你有没有脑子,孤若是敢在父皇面前说这一嘴推荐你,他肯定能把孤骂的狗血淋头,到时候,你别说做这个什么御笔司司公了,一旦父皇知道了你是孤的人,你可别想再有机会朝父皇身边插手!”
“太子爷您可是误会了!”徐详忙说:“我是想,太子爷不妨在圣上面前推荐那季和。”
“季和?”太子一皱眉。
“对,推荐季和。”徐详嘿嘿一笑,一双眼睛咕噜噜转动了一下,“太子爷您想,圣上心中想着让季和当这个位置,您这顺着圣上的心意说了,说不定圣上高兴呢。要是圣上真的让季和当了这御笔司的值,到时候在季和面前,您就是替他讨来这个好位置的恩人,他欠了您的情,可不是恰好掐着这个时机令他归附于您。”
太子眼睛一亮说:“那父皇要是猜测季和是孤一党,不让他当这个值,刚好就便宜了你?”
徐详点头,“太子爷聪慧,若是圣上让季和当这个值,那他就欠太子爷的情,若是不让季和当这个值,嘿,那除了季和,这宫中又有谁能与我抢这个位置。若是我得了这个位置更好,日后咱们可就更可方便行事了。”
太子闻言笑了起来,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如此甚好!不过孤听说你与那季和关系并不好,若是真让他当了,你心里愿意?”
徐详笑的大度,“徐详都是为了太子爷,要是他愿意依附太子您,那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就算从前有些龃龉,今后为了太子您的大计,大家也能齐心协力不是。”
太子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表情和缓了不少。徐详见状乘热打铁说得更加详细:“圣上近些日子越发多疑,就算要推荐季和,也不能随便说,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寻摸个最好的时机,还有说法,万不能太直白……”
在太子这里待了一个时辰,徐详才重新裹上斗篷提着灯笼,从来时的路离开。他离开时转身看了一眼角门边上挂着的灯笼,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来。
“呵,蠢货。”
那一点橘光渐渐行远,最后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中。
太子回京不过五日,定王也回来了,只不过先他一步传回来的,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定王路过越州,发现越州刺史隐瞒当地灾情不报,贪污受贿谋害了许多人命,于是他一气之下,杀了越州刺史王筑余。
消息传回来,举朝哗然。
定王还未到京,得到这个消息的皇帝就气的头疼,一整晚没睡,兵荒马乱的叫了太医来开了药方,折腾许久。
等到第二日,定王一到京,就先入宫来请安,皇帝一见他,就黑着脸将十几道折子丢在他面前,怒声道:“你做的好事!一个堂堂朝廷四品大员,啊!你说杀就杀了?!那是一州刺史!”
定王二十几岁,在边关几年下来,身形高大挺拔,跪在那直挺挺的,见到父皇气成这样也不惧,昂着脑袋就顶上了一句:“王筑余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还敢欺瞒灾情,导致越州一州之地受损严重,他该死!”
见他分毫没有知错的意思,皇帝气的脑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厉声道:“就算他该杀,那也该呈报朝廷,派遣御史去查探,等到查明种种,再依律处置。你呢,你在干什么!你一剑把人杀了,怎么,你觉得自己能代表朝廷律例?你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作为一个皇帝,他能容忍手下人做些小动作,却绝对容忍不了自己的儿子挑战自己的权威,特别是在这种,清楚感觉到自己一天天老去的时候。
皇帝发怒,殿中所有宫人都不敢吱声,低着脑袋装作自己不存在。季和也站在一旁,他垂着眼,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从定王进了殿,他就把这位王爷打量过一圈了。这位王爷之前曾向慧静太后讨要檀绣做妾侍,被檀绣拒绝。他常年在外,甚少入宫,可季和每回看见他就不太得劲,现在檀绣是他的对食了,季和再次见到这位王爷,心里就更加不得劲。
鲁莽直硬,不懂变通,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认错,还顶撞皇帝,就算朝中武将呼声再高,皇帝也不太可能将皇位传与他。季和心想,空有一颗爱民之心,却完全不懂治国之法,也没有夺位之能,有什么用呢。
皇帝见过一次定王,就是没病都要给气出病来,等到定王被他骂了一顿离开,皇帝萎顿在椅子上,面上露出疲惫来。季和适时上前为他奉上了定神清心茶汤,将他之前一气之下摔下的折子全都捡起来摆回案上。
皇帝揉着额头,忽然说:“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根筋,从来都不知道变,我行我素惯了,本以为放在边关磋磨几年就能让他改改那臭脾气,谁知道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季和没有搭话,他知道皇帝现在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只听着就是。果然皇帝自己一个人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继续说:“太子近些年来动作多了起来,一直不怎么安分,都被他底下人带坏了,定王又是这么个破脾气,什么事不会做,除了到处搜罗妾侍,就是舞枪弄棒,平王更好,整日里正事不做,就知道抱着他那个宝贝王妃,天天的吟诗作画游山玩水,朝中政事不理,连他老子病了也不来宫中看一眼,这一个个混帐玩意儿,日后如何教朕放心,让他们继承大统。”
因着定王这件事,还有越州被瞒下的灾荒,朝中吵吵闹闹,到处都不得安宁。皇帝脾气不定,季和得时常在那伺候着,回去的时候就少了,但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赶回去,哪怕是和檀绣一起吃一顿饭,他都觉得整个人都松快几分,就是再累,心里也高兴。
檀绣也清楚最近局势,她从季严思口中得到些消息,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件事。
上辈子,那御笔司司公之位,是徐详得了去,檀绣有心想改变这件事的结果,思索了两日也找到了办法,只是有些顾虑,没有和季和说。
这一日,季和下值回来歇息,檀绣寻摸着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便将准备好了的话说了出来。
季和正坐在那用热水泡着脚,檀绣坐在旁边纳一双鞋底。听了檀绣的话,季和愣住了,哗哗的水声霎时停住。他的眉毛拧起来,但在檀绣看过来的时候又很快松开。他若无其事的低头去拧布巾,口中问道:“你要我去圣上面前替定王求情?”
季和脸上没表露出什么,内心已经是翻天覆地。他想,莫非檀绣对定王怀着什么心思?他不由得就想的多了些,比如檀绣为什么忽然愿意与自己在一起,莫不是为了帮定王拉拢自己才委身的?
但是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掠过一瞬,就被他扔到了一边,他尽量理智的想,檀绣曾经拒绝定王,那自然对他没意思,而且跟他在一起,对定王也没有什么帮助。
虽然心里清楚明白的,但因为某些原因,他还是心里一阵翻涌不定,都没抬头看檀绣,只埋着头擦脚。
檀绣与他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说了话后就盯着他瞧,一看他表现出没事人的样,眼睛却并不看她,就知道他肯定在心里拧着了。
让季和去皇上面前替定王说话,皇上说不定会觉得他是定王一党的,但是据她上辈子所知,太子很快就会到皇上面前推荐季和任御笔司司公。太子与定王两党最盛,皇帝心中也最忌惮,如果沾上其中一党,皇帝想用还得多想想,但若是两边都有些关系,又不一样了。她是在赌皇帝的心思。
檀绣上辈子无意中从季和那里知道,他之所以没能当上御笔司司公,而让徐详捡了便宜,就是因为太子在皇帝面前一番话。那之后徐详当上了御笔司司公,渐渐势大,压过了季和,最后逼迫他入了太子一党。檀绣不愿季和重蹈覆辙,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让他试上一试。
可是这种事的原委因由,要她如何与季和说?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又该怎么保证这一次,太子依旧会和上辈子一样做那些事?
她是真怕自己弄巧成拙,心里煎熬的很。
季和不说话,端水出去倒了。檀绣抿抿唇,等快要睡了,又说了一句:“不用多说什么,只稍稍求两句情就行了。”毕竟她也不是真想让季和帮定王,只是给皇帝表个态而已。
季和还是没应。
两人自搬到一处,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僵硬的气氛。檀绣望着季和的背影,几次想说什么,最后都闭嘴了,她有些难受的想,她能怎么解释?
重生前,檀绣是因心病而死的,重生后她心思太重,这会儿又煎熬了几天,终于熬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季严思是第一个发现自家干娘病倒的,把人安置了休息,火急火燎就去找干爹禀报去了。季和正在忙着内府司的事,这会儿正是事多的时候,一早上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见到季严思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跑过来,他皱眉问,“怎么了,急的满头大汗。”
季严思哭丧着脸,说:“干娘病了,好像病的厉害呢。”
季和一愣,手底下在写的东西晕了一大团墨,他问:“怎么回事?”
季严思说:“儿子去给干娘送吃的,见她坐在桌边靠着椅子,还以为她是睡着了,可是怎么都喊不醒,一试才发现干娘是晕过去了……”
季和一听这话,哪里还待得住,起身就往外走。门外走进来个内府司掌事,见到他,迎上来问:“司公,膳司那边……”
季和没等他说完,就道:“那边禄圆你先看着,别出了乱子,还有库府那边先别动,桌上我写好了的先照着办,剩下那些等我回来再说。”他一边走一边把折起的袖口放下来,几句话的功夫,人已经走出了门。
那叫做禄圆的太监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站在门口,远远望着他匆匆走远的背影,嘀咕了句:“司公这是怎么了,急成这样。”
第105章 太监是真太监9
季和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先去了内医堂, 就算心里再火急火燎的,他面上也没有太多焦急之色,只是那脚步快的, 季严思在后面都差点跟不上。
季严思恐怕是最清楚自家干爹对干娘深厚情谊的人了,这会儿哪里不明白干爹的心情,一句话不敢多说, 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着进了内医堂。
宫中宫女太监们一旦生病那就极为麻烦, 因着大部分宫人都没有资格, 让那些给贵人看病的太医给他们看病, 再者治病的药也不是那么好得的。
同在宫中当值, 太监和太医们的关系其实大多不错, 至少比跟外朝廷那些官员们的关系要好。太医给主子看病, 少不得要主子身边的太监们帮衬,有些时候这些不起眼的奴才几句话,一个提醒,就能救命。
同样的,太监们那再贪得无厌, 对这些太医们的态度都很好, 毕竟谁都不清楚自己日后会不会有生病求人的时候。
季和在皇帝身边伺候,经常能见到太医,一来二去,也有那么几个交情好的,这会儿他有事求上门来,人家也不会拒绝,直接背上医箱就跟着去了。
“秋冬之交,最易得风寒了,没注意身体着了凉……”那太医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床上紧闭双眼颦着眉头的檀绣,接着对站在床边等待的季和说:“还有就是,她似是忧思过度,有什么事郁结于心,肝气窒郁。”
身体上的毛病他有办法治,心里的毛病,他可就没办法了。
这位杨听松杨太医,一贯与季和交情不错,近些时候他听说季和寻了个对食,还在好奇到底是谁能被这位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看中,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从前慧静太后身边那位檀绣姑姑,顿时恍然大悟,要是这位的话,确实招人喜欢。
杨太医与一众共事们都对此感到十分好奇,他那位之前常给慧静太后请脉的同僚还信誓旦旦的断言说,檀绣姑姑必定不是自己愿意的,说不定就是季司公以势压人。杨听松对季和还算有那么几分了解,当时为他辩解了两句,可如今一看,杨太医也不大敢确定了。
看这檀秀姑姑分明一幅郁结模样,甚至都病倒了,很有可能就是被强逼的结果。杨太医径自猜测着,看檀绣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两分可怜。季和这样的人精哪里会注意不到杨太医的表情,可是他没说什么,没发现似的客客气气的请他写了药方,又请教了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就亲自将他送了回去,顺便抓好了药带回来。
檀绣中间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喝了苦涩的药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她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夜里了,桌上一盏灯烛啪的一声爆出一个烛花,房间里只有她和坐在床边的季和两个人。
季和呆坐在那,手边一盏早已凉透了的茶,目光定定的凝视着身前虚空一片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入神的连檀绣醒来都没发觉。
檀绣躺在那,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锤过无数次,浑身虚弱无力,嗓子疼的厉害。因为出了汗,身上的衣服都黏在了一起,不舒服极了。她身上还压着厚重的棉被,难怪她之前梦中总感觉被什么压着动弹不得。
她眨了眨眼睛,把手从被子里探出去,碰了碰季和放在床边的手。季和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到檀绣醒了,他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神色,靠近来轻声问:“醒了,身上还难不难受?头晕吧,饿不饿?等一等,我给你倒杯热水来。”
他把檀绣的手仔细塞回了被子里,起身去桌边倒了热水回来,见檀绣要起身,一个跨步上前扶住她不让她起身,“就躺着吧,要坐起来又透了风进去,一身的汗沁湿了,别又着凉。”
说着,他一手托着檀绣脑袋,一手端着温热的水凑到她唇边,给她喂了下去。檀绣乖乖的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干涸的嗓子润了润,才觉得好受了点。
“还要水吗?”
檀绣摇摇头。季和坐回床边,又给她掖了掖被子。他看着檀绣烧红的脸颊,有些虚弱的神色和显出疲惫黯淡的眼睛,忽然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担心,我明日就给定王求情。但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奴才,我的话在圣上面前也没什么很大的作用。”
谭绣病了,杨太医说她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季和坐在她床边守了一天,心里煎熬万分,一会儿想檀绣说不定真的对定王有情,不然不会见他不答应就急的病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样胡思乱想猜测檀绣,实在卑劣的很。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最后还是决定等檀绣醒了,就答应了她昨日说得那件事。檀绣跟了他,什么都没要,就这提了一个请求,他还能如何,还真的能不答应然后让她心里疙瘩吗?
檀绣还没醒的时候,季和不知道看着她的睡容发了多久的呆,那心里的酸涩,喝几杯浓茶都压不下去。他要真的去圣上面前给定王求情,圣上有很大的可能会怀疑他投入了定王麾下,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一直往上走,得到圣上的微薄信任,就是因为他没有偏向太子和定王其中任何一个,可现在……
季和压下心中种种思绪,说出了这一句话,可他说出口,才发现檀绣的表情并不高兴,她甚至抿紧嘴唇看上去更加不高兴了。
季和猜测着她的心思,又试着说:“虽然我的话不怎么管用,但是我还认识几个朝中的人,若是定王真的要遭罪,我便想想办法……”
他还没说完,就被檀绣打断了。她就像个发怒的小猫,原先还乖乖的靠在人脚边睡觉,忽然被人拽了尾巴似得蹦了起来。
“你是不是怀疑我和定王之间有什么?”檀绣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被子一掀坐了起来,她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额前几缕黑发粘在颊边,衬得脸色更加惨白没有血色。她定定看着季和,眼睛盯着他,声音有些干哑的问:“你是不是怀疑,我是为了定王,才会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你觉得我在你身边是想让你为我做什么,对吗?”
季和被她看得心头一颤,又见她只穿了一身汗湿的中衣坐在那,忙安抚道:“我怎么会这么想,檀绣,你先躺下把被子盖好。”虽然他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着檀绣的面承认,只能苦笑着去按她的肩试图让她躺下。
檀绣坐在那眼前一阵发黑,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怎么样,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可她还是不肯顺着季和的话躺下,而是接着说:“你总是这样,心里想着什么,胡乱猜测什么,自以为是,从来不肯与我说。”
季和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这样,不然他们上辈子也不会蹉跎成那样。檀绣忽然觉得眼睛里一酸,很想哭出来。不是重生了,上辈子就能当不在了,她身上承载着的是足足两辈子的爱恨纠葛,沉重的几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
人但凡病了,总是格外脆弱。季和的手一碰到檀绣,就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再一看她眼里含着泪,似乎格外委屈,顿时心软,声音也霎时软的毫无脾气,“都是我不对,我胡思乱想,檀绣别生气,来,你先躺下再好好说,病还没好呢。”
“我不!”檀绣像一个跟大人使小性子的孩子。
季和哪里见过她这样,愣了愣,随即一脸无奈的拉起被子往她身上披,一边道:“咱们讲讲道理,先别发脾气,好不好?”
檀绣想也不想就回了句:“谁教你要了我,你是我男人,我就是不讲道理你也得受着!”
檀绣说完,根本没意识到什么,还在那气的头疼,结果眼睛一抬竟然看到季和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笑的眼睛都弯了,顿时又委屈又莫名其妙的瞅着他,“而且我哪里不讲道理,你不理我,我想多解释两句你也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我让你去皇上面前给定王求情,又不是为了那什么定王,也没有想让你真的替定王做事,我都说了随便说两句就可以了,你是听不明白吗?平时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听不出来我的意思呢?”檀绣咳嗽两声说:“我知道皇上会开御笔司,会选定一个人兼这个值,你和徐详都想要那个位置。徐详是太子的人,很快太子就会在皇上面前推荐你。”
听檀绣说道这里,季和原本的笑脸一变再变,从诧异到疑惑,最后变成了若有所思。
如果是这样,他就明白檀绣为什么要让他在皇上面前为定王求情了。太子要是表露出推荐他的意思,皇帝会怀疑他投靠了太子,说不定就会为了避嫌,不让他沾那个位置了。要是在那之前,他稍微表露出对定王的偏向,圣上觉得他两边都有牵扯,反而不会那么忌惮。
太子这个人,年纪越大越蠢,他做这种事,其实对他自己没有半点好处,只会让皇帝对他的印象更加不好,并且觉得他手伸的太长了。很明显,只有徐详才会为了他自己,撺掇太子这么做。他知道徐详是太子的人,可他也一直觉得,徐详不一定会一直站在太子这条船上。
就像是檀绣说得那样,他不用花大力气为定王做什么,只说两句表个态就可以了。只是,太子真的会向圣上推荐他?他都没有得到消息,檀绣又是如何知道的?
季和在这宫中生活惯了,这种时候下意识的就开始怀疑猜测起来,哪怕他心中珍爱檀绣,对她宽容厚爱,可遇到这种事也是本能的在脑中开始弯弯绕绕的阴谋论。
要是换个人,也许不一定能看出他平静的表情下在想什么,可是偏偏檀绣看的出来。
“你又在怀疑什么?”檀绣面无表情的问,“要是我告诉你,最后是平王夺得了这个皇位,你是不是又要怀疑我是平王的人了?”
季和忽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讷讷的看向檀绣。虽然檀绣现在被他包在被子里,还病着,一点气势都没有,但他对上檀绣的目光,猛地就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也不知道哪来的。
他刚想说什么,檀绣却一倒头栽到了床上,卷着被子背对着他,闷声说:“这个消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你可以自己去查证,究竟要怎么做,我想你也清楚,我不会管,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在你身边,真的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想在你身边而已。”
她说完就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了,只露出一把黑色的长发,越发像个可怜巴巴被人欺负了的小猫儿。季和站在床边,脑子里那团勾心斗角暗中谋略全都散落一地,就剩下一颗被檀绣三言两语扔进油锅里的心,刺啦刺啦的疼。
季和心想,我怎么能怀疑檀绣呢,她还在生病,我也不能跟她置气。
想着,他脱了鞋爬上床,把手搭在被子上,“檀绣,你在生气?你还病着呢,可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