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妮来杯柚子茶
看着这清平盛世渐渐被鲜血染红,那一刹那她忽然明白了,她的师父,为了自己可以舍弃所有,有了她,他不再无所不能,因为她,他坚守的六界原则可以化为虚有。
所有人,所有事,所有浩劫,皆因她而起。
她笑了,这一局,赔上了所有,只因她一人。
她不愿,不愿这如许江山,就这般黯然萧瑟,尸骨无存。
不愿这和谐盛世,沦落苍凉。
更不想他一世声望,因她这最后的败笔,成了千古罪人。
目光凝着远处那牵绊一生的背影,轻殊轻轻一笑,朱红唇角弧度清浅,她面如止水,有火光自心间不断扩大,骤然向周身爆开。
眉心坠蓦然破裂,凤血玉转眼碎为灰粉,她额间的神火印记清晰可辨。
神火燎燎燃烧着,只要她成了灰烬,什么血神子,什么四界大战,都不会再有了……
那灼眼的火光,烧进了那人眼中。
霎时,四目相对。
他,一怒万骨枯。
她,一笑天地清。
战场上的生死相搏也渐渐在燃燃之火中停了下来,有人面目悲怆,不敢置信,有人震惊,出乎意料,便连昊天,墨玄,沧易,全都一时失了声色。
意识慢慢消散,随着神火灼烧,她也渐渐化为灰烬,她听见了弥尘的嘶吼,看见墨久陵的绝望,还有小黑小白,和那些冥界可爱的阴兵鬼将……
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人,不顾她烧遍她全身的焚火,毅然决然地扑向她……
他眸心骤变,神情震动,眼中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惊恐,撕心裂肺如刀割的恐惧。
别打我……下一章就甜!!!
我保证!!!!
绝对HE!!!!
第68章
“轻殊——!”
这声呼唤,是她最想听见的声音。
她爱的人,有着温润如玉的嗓音,有着似水沁心的柔情,偶然又会慵懒低哑,蛊惑着她。
最后的一眼,是他,就够了。
轻殊闭上了眼,抿着清浅笑意。
神火灼灼,被他掌力逼散,纵然为时已晚,但凡还余半点星火,他也不惜耗损修为,将这该死的火焰殆尽。
眸底烈焰散尽,那抹红裳也随之散尽,千丝万缕的荧光自扶渊掌心穿梭而过,诡如魂魅,又美似娇花,原本嘶鸣不断的夜色,陷了一片清净。
他几近颓然,单膝跪地,不断颤抖,眼看着手心的点点荧光,纷然四散,如千丝万缕的网,敛向他骤紧的心。
他没有半分犹豫,在这光辉消逝之前,真气透体,玄光一闪,将其笼入袖中。
此时,无人敢靠近他半分。
昊天抬了抬手,众将士便无声收了兵器退后。
他上前两步,扶渊的背影如此悲怆,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突然有了几分惋惜,几分后悔,失去挚爱的痛,他又何尝不知。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杀害岑笙的琳琅,有何区别?
昊天顿了顿,“扶渊……她既然已经去了,以后……”
“从此你我,再无情义可言!”
扶渊声色极冷,眼底是望不尽的森然,一语落地,便撤袖离身,连一眼也未曾看他。
……
日月既往,即便并无欢愉,一百年,还是悄然过去了。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天冥两界便就此决裂,或者说,是冥界断了和他界的任何联系。
众生看来,这世间依然盛年,而有人,这百年来,那么难捱。
又是一年春夏。
忘川河畔,扶桑树下,些数冥界阴帅将士席地而坐,每个人都揽着酒壶。
小黑默默倚着树,提起酒壶仰头灌入。
罗刹翘着二郎腿,望天感慨,“自从开始日夜监管那对狗男女的刑法,就没这么清闲地喝过酒了,舒服!”
阿傍一大口烈酒下肚,满足一叹,“哎,谁让他们惹了君上,活该!不过幽冥地狱里那没日没夜的刑法,我看着都觉得惊悚,活着还不如死了,偏偏还死不了,你说是不是比吃屎还难受?”
此话遭到了正在喝酒吃肉的兄弟们齐声咒骂,“去,真恶心你!”
阿傍轻嗤,“恶心个毛!能不能威武霸气点,学学我!”
小白颇为嫌弃地瞅他一眼,“啧啧啧,瞧你这凶煞的样儿,嘚瑟什么劲?”
不过这于昭影和琳琅一同受刑,小白倒是觉得解气得很。
阿傍啐了一口,丹凤眼睨他,“呸!就你小子屁话多,大人还夸过我可爱呢!”
这一句,所有人刹那就陷入了沉默。
年年复复,这称呼,都快有些陌生了,却又随时能勾起心底难过。
大人,有多少年,他们没叫过了。
那个不忌讳身份尊卑,同他们混在一处醉酒展笑的女子,那个还未来得及成为他们帝后的女子,百年来他们放在心里不敢去想,生怕一触碰,就抑制不住极度的伤怀。
当然,比起他们,有一个人,更是肝肠寸断千千万万倍。
小黑眸色一黯,“啪!”他这一巴掌,使尽了力道,甩在自己的脸上。
“小黑……”小白知他懂他,无声哀叹。
小黑猛然灌了半壶酒,眼眶忽然丝红,“我当初,就该把话烂在肚子里!”
只要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回去,不回去……就能好好活着。
天地大战又怎样,也好过如今自责百年,也好过君上日夜漠然,心神寡淡。
“是我,是我害死了大人,是我害君上修为尽失……”一个冷漠的大男人,此时竟然哽咽了起来,小黑说着,痛苦地埋下了头。
小白缓缓放下酒壶,“小黑,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说,无妄神君也会告知,只要大人想回,没人能拦得住,而且君上……那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内疚。”
小黑闷声道:“我愿以死相抵,只要大人能回来。”
所有人也都低下了头。
小白无声抹掉眼角泪珠,抽了口气,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来,喝酒喝酒!”
……
冥楼宫。
即便过了这么久,万物更迭交替,这里的一切摆设,却从未变过分毫。
赎魂灯在案上,夺目的玄光亮了整整百年。
而边上那面铜镜,也暗淡了百年。
案上还摆着块丝帕,绣着不太好看的并蒂莲。
并蒂同心莲,相对绾红妆。
那同心的另一半莲,相守了百年,也分离了百年。
屋里无人,赎魂灯的玄光恍如错觉一般,忽然亮了些,盛了些。
又像是隐有光影,流入那暗沉死气的铜镜。
“咳咳……”
曦池,迷蒙在微风花影下,池边褪了件月白华裳。
“咳……”扶渊靠在池边,水雾朦胧着水中的身子,几声轻咳,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剧咳。
他唇色略显惨白,缓了缓,阖目平复心神,似在浅眠,脸廓削瘦了不少,面色清淡浅薄,过了许久,恍若沉沉睡去了。
轻盈的脚步悄然而来,他却未曾听闻。
他从前不会这样的,一丝一缕的声响都绝无可能逃过他的耳朵,可是为什么,他此刻半无半点察觉?
脚步靠近了些,忽又一顿,骤然捂住胸口,一股暖流充盈着心脏,渐渐又蔓延至全身。
这股力量,好熟悉……
有着气吞万里的磅礴,锐不可当的气魄。
可这绝后空前的真气,怎么会出现在她体内?
几滴水珠自眼前那人的肩头滑落,如同往日重现,她愣愣地看着,一时忘了这百年来的第一句话,应当说什么。
真气势如破竹在她体内流转,眼波一明,一眯,望着他的眸底,忽然生出了许多画面。
这股力量竟唤醒了溯镜透析过去之能,但凭她的修为,为什么能看透他的……
眼前画面开始凌乱。
试剑宫中,白隐故去,欲救挚友却无能为力。
噬人窟前,挚友之子为血神子夺魄,他未出手相救,挚友之妻决绝了断,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魂飞魄散,永无生还的可能。
他将白隐的亡魂封入阴阳镜,以自身修为滋养着溯镜,只为了等那一天,祭镜重生。
可意料之外的是,他对这个自己亲手唤醒的溯镜灵仙动了情。
不舍她死,北冥之境,他以玄通之术,一人战女婴,只为了那一盏赎魂灯,以重聚白隐的碎魂。
原来,那夜她喝醉后,他早已问过她的心意……
原来,那么多痛不欲生的过去,他在心底深藏了几万年。
原来……她这一身莫名而来的真气修为,并不是莫名而来……
上一篇:尾巴分我一条[末世]
下一篇:烈凰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