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 第116章

作者:与犬回 标签: 情有独钟 玄幻仙侠

只是半年时间,他就彻底老了,像是经历了二十年。不知道他此时,还偶尔想不想得起自己的师兄江北徵。师父带着我绕了个路,绕到后山,去给石斛浇水。

眼前的这丛石斛就是雪时了,师父说再过几年他会缓过来的,就像是当年师父救了他之后一样。我想起雪时最后对我说的话,我这才明白,原来雪时是最纯粹的一个,从头到尾都只想着报恩而已。

这一趟散心下来,我的情绪的确平和了许多。师父修剪着石斛干枯的叶子,以聊闲话的语气,和我说话。

“你刚才不是问,说爻溪有没有从里境里带出东西来?”

我“嗯”了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师父接着说道:“带了。他带回了完成的丹若图,听他说,里面只有一个生魂,所以可以用来救人,但他已经用过了。

“他应该是在里境崩塌的前夕,用丹若图救回了你的命。但为了从铸剑炉里取出这个东西,他离你远了些,里境完全崩塌时,就和你失散了。”

我沉默听着师父说话,不知该如何作答。原来梁监院怀中抱着的,就是成为平凡铁块的丹若图。

没想到最终,这个倾世大杀器居然是这样轻飘飘地用在了我身上。师父还想再说些什么,此时我却听见,师父挂在腰间的铃铛轻微震动起来。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师父神色一凛,道:“坏了,朱雁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今天没有在早上更新!QwQ

第83章 枯叁·宫主履新时

燕朝歌逃走之后,朱雁就和几个昆吾弟子一起去追了,三天来始终没有消息。铃铛是雪时转交给师父的,没想到原本用来限制朱雁行动的铃铛,此时变成了告知她状况的联络工具。

但此时只知道朱雁状况危急,还探不明她所处的方位。师父让我先回去待着,他想到办法了再通知我,我可没这么傻。

我知道师父是在等燕朝歌的传信。如果朱雁死了,铃铛就不会这么动了,燕朝歌抓住朱雁又不杀她,明显是想用来要挟。

他早跟我说了想杀项玄都报仇,虽然现在依旧不清楚为什么他偏偏选了师父,但如果不出意外,他会联系的人就该是师父。我回房稍稍整顿了一下,就赶去师父的屋子,问了一旁的弟子才知道,师父刚刚前脚才独身出门,去的是南边。燕朝歌动作也太快了些,我连忙追去,却越走越觉得蹊跷。

昆吾山南侧没有什么建筑,因为那一侧山体紧贴着一条峡谷,那条峡谷上的断崖,就是陈兵崖。

曾经把我吓了个够呛的陈兵崖,昆吾宫弟子的墓地。虽然不知道燕朝歌和师父究竟约在哪里,但如果是这个方向,会不会就是陈兵崖?

我回忆起当年在陈兵崖罚跪时,不小心打开的那方无名冢,还有随后惊扰出的邪祟。对上了,那墓碑上的图案,好像就是燕氏家徽?

可燕氏的人说什么也不该被埋到这陈兵崖来。我加快脚步赶过去,出乎意料顺利地,远远就看见了师父的身影。他半跪在陈兵崖边缘,正认真察看着地上的什么。

周遭却没有燕朝歌的影子。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师父抬头看见我,也并没有多大意外的模样。他示意我也低身看,用手中的树枝将浮土拨开:“还记不记得这个法阵?”

当然记得。陈兵崖的这个法阵原本是囚禁秦金罂的,十多年前被师父破坏了一部分。一年多以前,我还在这里吃了大亏,触发法阵,差点没命。

那次之后,这个法阵应该就彻底被毁,再也无法使用了。但从浮土下的痕迹来看,它近期被人修补覆盖过,笔画都是崭新的。我参不透其中关节,问:“是燕朝歌约师父来这儿的?”

师父摇摇头,拿出一张字条来。我凑过去看,上面写的是“辛巳月戊申日宫主履新时”。

我认出这是燕朝歌的字迹,脑袋里嗡的一声。这燕朝歌太疯了,我原以为他多不过是用朱雁威胁师父独身去见他,哪知道他连报仇都不屑,只想着大闹一场。

还写这样一张字条,来预先张扬。见我张口结舌的模样,师父轻轻笑了笑:“你也觉得这个燕朝歌已经不对了?”

他现在根本不想报三十年前燕氏的仇,这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我摇摇头,不知怎的又有点难过:“他小时候和我在一起时,不是这样的。”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就被我吞回去了。也许那时我看见的他,也一定不是真的他。

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从重逢就配药让我一天一天喝,连离开小茅屋的那天清晨都没有手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对他来说是最安全的,他甚至还杀了朝夕相处的燕老太太——老太太的血溅到他脖子上都面不改色,回来跟我撒谎编故事。

就连燕管事都放弃报仇销声匿迹了,燕朝歌这又都是为了什么?

写这张纸条用的不是笔墨,看起来是木炭之类,青黑色能划出痕迹的东西。师父把纸条递给我,说:“昆吾宫只有陈兵崖有这种树,树枝腐烂后能用来写字,所以我来看看。这个法阵本身虽然没用了,但用以支撑法阵运转的灵力还剩很多,他应该是想借用这个。”

我歪着头端详法阵,一笔一划,都显示出燕朝歌的确是个外行。刚问出半句“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头上就挨了师父轻轻一记叩。

“教你这么多年白教了?”他既好笑又好气地瞪我,将浮土全部拨开,“自己认认。”

也对,我差点忘记自己是培风殿弟子,认法阵符咒该算是我的专长。整个法阵的全貌展现在我眼前,我越看越纳闷:“火和风……什么意思?为什么另一头又在昆吾宫?”

我相信师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几年到底教出个什么了,无奈道:“你怎么连燕朝歌个外行都不如,什么意思猜不出来吗?他要在宫主即任大典上纵火。”

这怎么听,都是个不切实际的主意。但他若是真这么做了,宫主即任大典应该也就算完了。师父从口袋里掏出朱砂,在法阵上改动了几笔,又把浮土盖回去。

这次我看懂了,师父是颠倒了传送火焰的起点与目的地。虽然现在抓不到燕朝歌,但至少可以阻止昆吾宫被烧掉。我看着师父盖完土,忽然想起那个无名冢,便问道:“师父,那个写着‘道骨长存’的坟茔是哪位仙长的,你知不知道?”

师父愣了愣,显然,他也从未听说过有这号坟墓。凭依着记忆,我领师父找到了那方坟茔。距离上次站在它面前,已经过了许多日月,昆吾宫的乾坤都已经颠倒过一番。

但这方无名冢还是安安静静待在这里,与世无争,时间流逝没有对它起作用。师父半跪下来察看墓碑,我也沿着上面雕刻的纹路一点点摸过去,我能确定,这所描绘的就是燕氏的家徽。

将我的猜想讲给师父听了,师父却摇摇头:“看这墓碑年生并不久远,应该是三代之内的师长,可三代之内,我实在不记得有哪怕一位和燕氏扯得上关系的。”

“没有姓燕的来学过道?”我惊讶道。师父再次摇头,说:“三十年以前,燕氏是一方望族,燕氏枪法昆吾剑术,这都是赫赫有名的。他们没有反送自己族人来昆吾山学艺的道理。至于三十年之后……我们打听清楚了,唯一幸存的燕管事他,也只有燕朝歌一个骨血。这方坟茔,大约只是某位与燕氏有交情的师长罢了。”

师父说得在理。可又有哪个昆吾弟子,是连名字都不愿被写到墓碑上的呢?我依旧想不明白,将墓碑上那个凹槽指给师父看。

我曾将五岁时,雪时给我的那个吊坠放上去过,严丝合缝,还触发了打开墓道的机关。师父一听也来了兴致,问道:“那玉坠呢?”

很可惜,那枚我从未离过身的玉坠已经在失去记忆后就不知所踪,大概率是落到了燕朝歌的手上。那玉坠是从哪里来的,现在雪时不在,也无从知晓。

是可以把坟茔整个挖开来看看,可毕竟是长辈的坟墓,没有动不动就扰人安宁的道理。耽搁了半天,一无所获,师父站起身来,问我:“燕朝歌说辛巳月戊申日——萧云铃的即任大典,还有几天?”

我记性不好,但日子还是会算的。话说出口,我自己都是一惊:“两天……就是明天之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想着在更新之前,把刚开始没在行与行之间加空格的都补上,太累了!

没想到一章就要花三分钟时间,从第十章到三十章,一边敲回车一边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提那么多行。

——最后还是完成了。希望这样能让大家阅读体验好一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