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王的报恩
“私解镇魂锁,胆子不小,看我怎么罚你。”妙道冷冷说道。
“你误会了,镇魂锁在这里,”袁香儿取出断了的镇魂锁,替渡朔解释,“并非故意,半途战斗的时候不慎弄断的。”
妙道轻哼一声,缠绕在一起的白皙手指微微一弯,继续迫使渡朔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喉音。
他不在乎镇魂锁是怎么断的,他只想先声夺人,在气势上给袁香儿先来一个下马威。
但他打算继续惩戒的手势顿住了,只因袁香儿从袖子中取出了一颗亮闪闪的玻璃珠,那水气浓郁的水灵珠只在空中晃了一晃,又被收了起来。
“水灵珠?”妙道那一出现就绷紧的唇线终于放松了,向袁香儿伸出手去,“给我看看。”
“国师大人,您也太不够意思了。忽悠我去取宝物,说得是十分轻松,其实完全是龙潭虎穴啊。”袁香儿却把那珠子拢在衣袖中,“你看看我,这一去大半年,经历了多少水深火热的战斗,差点就没命回来。这才勉强侥幸得了手。”
妙道就笑了,“我都说了,只有你能够成功的。你替我取得宝珠,居功至伟,想要什么谢仪,尽管开口便是。”
“那就不客气啦,”袁香儿笑嘻嘻的,“我也不要别的,就想多要几位厉害的使徒。不然您将您身边的皓翰和渡朔送给我吧?”
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为地是留个空间给妙道还价,达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妙道的笑容淡下来,他可不像云玄那么好糊弄,没有接袁香儿这一套。
“小小年纪,不可过于狂傲贪婪,做事要有分寸。”他说
他身后的使徒一个个摘下斗笠。有袁香儿见过的皓翰,苍老邋遢的老者,浑身遍布蜘蛛花纹的女性,还有一位额伸长长双角,身上长满眼睛的年轻男子。一个个放出威压,身后都拖着长长的妖魔影子。
袁香儿“哎呀”一声,捂在衣袖里的手一松,把那颗珍贵的玻璃珠失手掉在地上。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间至宝掉在地面上,啪嗒摔成几块。
妙道心中骤然一紧,忍不住伸手向前欲救,却晚了一步。这才发觉碎在地上的不过是一颗凝结了水灵气的玻璃珠而已,真正的法宝哪有这般容易损坏。
心心念念的宝物险些碎在眼前的后怕敢让他勃然大怒,束住双眼的青色束带后隐隐现出诡异的黑芒,袁香儿登时觉得四肢僵化,举动迟缓,几若石化。她本能地祭出双鱼阵,才稍微感觉好些。
袁香儿在阵法中站定,双手成诀,整个院子的地面隐隐浮起阵法的红光,八方出现八根赤红色的火柱。
妙道冷笑一声,“无知,就凭你这样的法阵,也能挡得住我吗?”
袁香儿:“挡着你当然是挡不住,但毁了一颗水灵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妙道皱眉:“你说什么?你将水灵珠放在何处?”
“放在何处我不记得了,终归是在我家院子里的某处吧。青龙和我说过,水灵珠虽然是龙族至宝,但它其实也很脆弱,这个水系的法宝特别惧怕火焰。被这八卦明火阵一喷,我估计再珍贵的宝物也都毁了。”
庭院四周,笼着遮天阵,里面打得再厉害,外面的人也一无所觉。庭院内的八卦方位,各立着一根汹汹烈焰的火柱,但凡驱动阵法,不可避免地整个庭院都会陷入一片火海。水族的法宝,确实经不得这样的烈火。
而袁香儿俏生生站在他的面前,身侧守着一只上古神兽,那银白色的天狼眉心隐约现出属于使徒的印记,气势汹汹瞪着他。还有一只六眼蛇身的龙蛇族在昏暗中耸立着脖颈,睁着六只眼睛从高处望下。院墙边缘绿色的蔓藤疯长,托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少年,神色冷淡,杀气腾腾。
不过半年不见,这个小女孩的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敢和自己抬杠了。她甚至准备了这样的法阵,就为了和自己谈条件。
妙道看了她半晌,终于慢慢坐下身来,“倒是小觑了你,余摇竟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你和你师父大不相同,他可没有你这样的心思。”
“过奖,多谢前辈赞誉。比起国师大人您,我还差得很远。”袁香儿虚心接受表扬。
第97章
“去里世的路,真的走得很辛苦吗?”妙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变回了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辈。
仿佛刚刚气势汹汹的人不是他一样。
妙道这个人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显得矜持冷淡,稳稳端着道统第一人的风范。
但袁香儿和他接触得多了,发觉他那看似仙风道骨的表皮下实着掩着残暴嗜血的岩浆,动不动就会因为抑制不住而爆发一次。
这是一个扭曲而喜怒无常的人,十分不好相处,哪怕刚刚还春风和煦一个不好就要翻脸不认人。
袁香儿深恨他对渡朔的肆意折磨侮辱。但为了能将渡朔从他手中抢下来,现在还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小心翼翼同他周旋。
“是的,前辈。那个世界真是可怕。里面全是恐怖的魔物。我遇到了一只猪妖,他试图让我做他的宠物。我还被树灵迷惑,险些陷在一个赤红色的镇子里永远出不来……进了龙山之后,守门的天吴是不死之身,怎么打也打不死,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卷入海底,我差点以为自己无法活着回来。”
袁香儿一边慢慢说着,一边细细观察妙道,不放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神色变化。
她揣摩着妙道的心态,把自己在里世新奇惬意的旅行描述得三分真,七分假,显出其中的千难万难来。
就连妙道都不得不点头道,“确实让你辛苦了。”
“快要出来的时候,偏偏还遇到了一只九尾狐,所有人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袁香儿眼睛直看着妙道,貌似不经意地在他胸口撒了把盐。对付妙道这种人一味地讨好是没有用的,他已经习惯被所有人讨好,深知你的讨好掐媚一种对他的畏惧。
在和这样的人谈判中,你一定不能完全跟着他的节奏走。
果然妙道的脸色一下冻住了,“你说谁”
“哦,我说那只雄踞一方的妖王,他的名字似乎叫涂山。”
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以妙道为圆心向四周嘭一声冲击开来,掀起一地寒烟。盛夏时节,整个院子的石板地都在那一瞬间结了层薄冰。
就连妙道身后的四位使徒,都悄悄后退了几步。
他们都知道,涂山这个词,对国师而言是禁忌中的禁忌。这几年来,从没有人敢在国师面前提这个名字,这个女孩的胆也太肥了。
“涂山!”妙道脸部肌肉扭曲,牙关咬得咯咯直响,“你遇到涂山了?他怎么样,他如今长得什么样子?”
“他啊,他打扮成一个小姑娘的模样,撑着一柄红色的雨伞。我一开始甚至以为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别看他娇娇小小,实际上却异常的强大。我们这些人没人是他的对手。”
“你们却竟然能从他的手里逃脱?”
“多亏了青龙大人那时和我们在一起,伤了他一只手臂。我们才得以侥幸逃脱。”
“受伤了?哈哈,那个变态的暴徒也有这么一天。”
袁香儿继续刺激他,“国师大人,你那么恨九尾狐,甚至连一只小狐狸都一路追杀。为什么不去里世,找这只九尾狐祖宗麻烦呢?”
你们两位若是能对上一次,相互解决了对方,我才叫高兴呢。
妙道的面孔变得扭曲,“那个家伙,迟早有一天,我会灭了他满门。”
原来是打不过。即便是妙道也无法独自杀入涂山的地盘报仇么。
妙道渐渐从暴戾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涂山两个字,勾起了他童年最为痛苦的回忆。那只九尾妖狐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师兄们一个个拍死在山壁上,把教导他的恩师一口咬断脖颈,就在他的眼前,腥红的魔兽残忍地杀死了他整个师门。这个仇恨成为沉重的枷锁,成为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锁在他的心头上百年,让他无从解脱,无一刻安宁。
妙道的手指扳住冰冷的石桌。石桌的凉意,透过肌肤传来。
曾经,这个庭院,这张梧桐树下的桌子椅是唯一可以让他得到松懈的地方。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笑语盈盈同他举杯相碰,一醉解千愁。
可是那个人他最信任的朋友竟然骗了他。
妙道抬起手指在梧桐树下那光洁的石桌面上抚过。那张袁香儿从小趴在上面写字画符,师娘坐在那里晒干货分点心的石桌,竟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简陋平常的石板上波澜起伏,先冒出了一点绿色,很快绿层尽染,绿野遍地,出现了山川河流,其上更有云雾缭绕,细小的飞鸟穿行其中。
妙道看着袁香儿吃惊的神色,“你还没见到过吗?这叫‘一桌世界’是从前你师父和我一起做来消遣的。”
“师父和你做的一桌世界?”
“那时候我们偶尔切磋一下法术,或是让各自的使徒比对一下。在这里面进行比斗的话,闹得再翻天覆地都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不会吓到余摇的那位凡人妻子。”
妙道看着袁香儿莫名来了兴致,“你不就想要渡朔吗?你我各出三人,比三场,赢了我的话,渡朔就归你了。”
袁香儿皱紧眉头,
“阿香。”渡朔突然不顾及妙道,喊了袁香儿一声,冲着她摇头。
“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要懂得珍惜。”妙道慢悠悠地说,“我这个人最讨厌被别人威胁,便是你手握水灵珠,也得按我想要的来。否则珠子我即使得不到,你这一院子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他没有给袁香儿考虑的时间,微微一抬手,“皓翰。”
皓翰单膝跪在了他的身边。
额生利角,眸现金瞳,长发旖旎,精赤的身躯上绘满诡异的红色符文,这是一位彪悍又强壮的妖魔。
“去吧,若是输了不要回来见我。”
皓翰纵身跃上石桌,健硕的身影不见了,石桌上的小世界里,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形身影。
“让我先去试试。”袁香儿这边,时复从托身的藤蔓上下来。
得知了妙道要来的消息之后,时复执意前来相助,袁香儿本不想将刚刚安定下来的他卷进这件事里,当然更不可能让他第一个出战。
“还是让我先去,我先试试他们的实力,阿香和南河你们压阵。”虺螣也抢着说,听说妙道要来之后,本来应该回天狼山的她再度找到借口,待在袁香儿家不肯离去。
袁香儿正在阻拦这两人,南河已经纵身跃进石桌的世界里。
(我第一场先试试,第二场留给你。若是我们都赢了,他们也就可以不必冒险。)南河的声音在袁香儿脑海响起,(何况,我早就想和这个皓翰比试一场。)
他这话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含义,如果我们俩都输了,时复和虺螣也同样不用上场,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主动留下来相助的朋友们。
在石桌的小世界,无边的旷野中,银白的天狼和额上长角的猛虎狠狠冲撞在了一起。
南河引星辰之力,皓翰降雷电之威。赤红的陨石从天而降,砸得地动山摇;漫天雷云中银蛇乱舞,搅动得飞沙走石。
战斗很快就进入白热化的程度,皓翰不仅招来雷电,更是从大地深处凝固出一条又一条金属长刺,凌厉的金刺携着游动的闪电,从四面八方攻向南河。他的天赋能力是金系能力,表现为控制金属和雷电。
相比起凶狠霸道的皓翰,年轻的南河显然处于下风。在凶狠的战斗中,那身银白的毛发很快染上了血色。可天狼从不因伤痛而退却,伤痛反而激起了他的血性。他的双眸燃着兴奋的战意,身如魅影,避过金枪电雨,向皓翰猛冲过去。
“哪里来的小家伙,还真的能和皓翰杠上。”妙道身后的妖魔说。
“是天狼呢,真罕见。天狼都是一群好战的家伙。这么小就能和皓翰斗一斗了。”
“可惜终究还是差一点,迟早要败下阵来的吧?”
妙道支着下颌,看得有趣,转过脸对渡朔道,“想不到啊,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肯为你拼命的人。可惜了,皓翰的性子你也知道,打起来什么都顾不得,未必会为了你就留手呢。”
战场中胶着的二人骤然分开,皓翰哈哈大笑,“你不错,迟早会成为我的劲敌。但现在还早了些,乖乖认输吧,还能少受些苦。”
“现在就妄言输赢未免太早。我不会输。”南河身上带了伤,眼中却有炙热的光,“为了不让渡朔回你们那个变态的主人身边,阿香付出了很多努力,我必不让她的努力白费。”
皓翰的攻击顿了一瞬间,“无用之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同主人相抗衡的力量。”
就在此时,白日的天空之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云层之后漆黑的宇宙和那浩瀚星辰。
点点银白的星辉,慢悠悠从天空飘落,钻入了桌面上的小世界,莹莹起光的星辉成群结队向着南河身上落去。
糟了!
袁香儿大吃一惊。
南河的离骸期已经进入了平稳的尾声,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痛苦难耐。
每一次星辰淬骨,他只要准备好充足的灵力,在僻静处闭目打坐,就能安稳顺利地渡过。以至于袁香儿最近都不再紧张他的离骸期,将此事暂放在脑后,但想不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离骸期最后一次的淬体重炼却十分不巧地到来了。
南河拖着被星力淬炼的痛苦身躯,在场地中勉强跑动,不要说反手之力,就是皓翰那凶猛密集的攻击,都已经无法完全避开。
“小南,你出来。”袁香儿站起身来。
妙道举袖拦住了她,“不行哦,除非他认输,或是死了。否则这一场都还不算结束,你不能破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