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条纹花瓶
颜知鸢一字一顿地说:“作祟的是厉鬼。”
大延建国后,天下一统已有近百年。当今天子勤政爱民,国强民富,少有妖魔作怪,厉鬼出现在国都应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灵清听到如此的荒谬的结论,本该出言反驳,却因多次见识颜知鸢的本领,心里其实并不怀疑她的判断。
“厉鬼啊……”
的确是硬茬!
颜知鸢:“你们行不行啊?”
凌霄:“行……”
颜知鸢抢先说:“抱歉,不应该问男子行不行。”
凌霄:???
灵清:“咳咳咳!”
颜知鸢换了个说法:“你们能对付吗?”
凌霄肯定的说:“你放心,我能对付。”
他声音冷清,话语里却有十足把握。
颜知鸢忍不住看向他:“这么肯定?”
灵清肺都要咳出来了,却将颜知鸢说完刚刚的话,脸上并无异色,怀疑是自己脑子里有太多不合时宜的东西,产生令人尴尬的误解。连忙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没问题的,我师兄身负重明瞳、苍鸾羽,又有宝珠剑在手。一身正气,诸邪不侵,妖邪鬼怪碰上他是倒大霉。”
颜知鸢单单知道重明和苍鸾都是神鸟,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神兽、异兽什么的,不是早就绝迹了吗?
最让灵清得意的似乎是“宝珠剑”。
是不是凌霄腰间那把花里胡哨的剑啊?
颜知鸢:不好意思,没听过,涉及知识盲区了。
……就像鬼怪习性对两位道长来说也属于知识盲区一样。
好愁啊!
凌霄:“你是怎么看出是厉鬼作祟的?”
颜知鸢:“人死之后,魂魄离体,自会被勾魂鬼差带去阴间报到。事无绝对,总有些漏网之鱼。因为种种原因魂魄滞留阳间,这就是鬼。鬼是至阴之物!但凡为鬼者,最初都无法靠近带着阳气的活人。不过,死亡的时间越久,鬼的阴气越重,渐渐的就不那么惧怕阳气,可以害人。比如水鬼,死后五年时间才能近人的身,要有具备迷惑人心的能力,蛊惑意志不坚定的人跳井自尽,还需要更久的时间。
唯有厉鬼不在此之列。
什么是厉鬼呢?有大冤情而死,或有大执念未完成而死的——执念不分好坏,不论正邪。此类鬼物魂魄离体时就带着一抹血煞之气,一旦害人性命便获得五百年道行。之后每害一人,则阴气愈盛一分。”
不过上天是公平的,为厉鬼者永生永世不得投胎,再无转世的可能。
颜知鸢接着说:“目前死去的三位姑娘,生前都有被夺取精气的迹象。
第一具尸体的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只被吸取少量的精气是不会死的,在没有别的伤口的情况下,多半是窒息而亡。根据后面的情况分析这位姑娘的死,显然是带着煞气的阴魂杀死她才得以化身为厉鬼。
第二夜死去的表姑娘,血肉中的精气全部被吸干,显然作祟的阴魂已经不惧阳气。什么鬼的实力能增长得如此之快?
第三具尸体的部分骨头都被融化。只过了一天而已,那东西显然是更加厉害了。道行精进得如此之快,除厉鬼外别无可能。
再看三位姑娘的共通点,除都是妙龄女子、且居住在颜府外,互相之间的交集并不多,没太大可能招惹同一鬼物的怨恨。从周围人的描述来看,皆是运气不佳,遇鬼被杀。这一点符合厉鬼害人的天性——厉鬼没有理智,无法保持清醒。一心想要杀死‘仇人’,可若腹中‘饥饿’,也会被本能驱使着不停杀戮,直到‘吃饱’为止。”
凌霄看着侃侃而谈的颜知鸢。
她为什么对鬼怪如此了解?只是看看尸体就能分析出作祟的是什么,会不会太厉害了?这样的问题已经毫无意义。
哪怕不去听合乎逻辑的话,只是看她自信的模样,就让人打心底里相信,一切都会如她所说。颜知鸢,这位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姑娘,认真起来的样子,简直闪闪发光。
夕阳的光辉都因为落在她的身上而变得耀眼起来。
凌霄发现,自己竟然并不觉得待在杂乱的屋子里有多么难受,甚至不知不觉从靠窗的位置来到棺木之旁。自相遇以来,他注意力几乎全在突然出现的未婚妻身上,恼人的洁癖已经许久没有发作。
直到颜知鸢对他投以疑惑的目光,凌霄才反应过来自己注视一位妙龄女子的时间太久,连忙说:“原来如此。”
灵清:“……”师兄你怎么回事,抢我要说的词?
门外竖起耳朵听得认真的颜承业赶紧走开一点,心里犯嘀咕:这侄女也不知道像谁,老三两口子都是面团似的人,可以随意的搓圆搓扁……偏偏生出个又有本事又浑身是刺的闺女。
“咕……”
颜知鸢肚子鸣叫,刚刚表情严肃,一番推理言说得头头是道的鬼怪大师,瞬间变成个恬静秀美的小姑娘。
“我饿了,回家吃饭。”
仿佛此刻搁她这,吃饭才是最大的事情。
颜承业一时无言:刚细细的看一遍尸体,你还能吃得下饭?
不知道二伯在腹诽些什么,颜知鸢其实是愁饿的……好忧愁,哎!既然知道作祟的是厉鬼,那就没有“跑”的选项。
她将三房连续两天迎来厉鬼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两位道长……
要知道,没有理智的厉鬼向来是饿了就吃,吃了就走,打不过也不记仇。竟然连续两天造访三房,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摆明里面是有被它盯上的“仇人”。
不知道它是仇恨着颜三爷,还是仇恨着杨氏?这都不重要了。颜知鸢只有一个选择,趁厉鬼尚未成气之时除掉它……否则爹娘就危险了。
灵清:“知道厉鬼会出现在哪里就好办了,我们可以设下阵法等它到来,然后一举歼灭。”
希望真能如此顺利!
颜知鸢出门时看到颜承业,眉梢微挑:“瞧我,差点忘记问。二伯这几日没遇到事?”
颜承业冷汗直冒:“没事,好得很。”
“刚刚那些话,二伯想必都听到了,”颜知鸢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我爹娘都是谨小慎微的人,平日至多和旁人拌拌嘴,不可能同人结下生死大仇。厉鬼没道理要害他们,多半是被殃及的池鱼。你可得好好想想,真没事?被鬼盯上可不比其他。”
颜承业结结巴巴的说:“我真的没遇到事。”
“我记得,颜大人这两日都借宿在永临街的小披霞观,”灵清怕颜知鸢久居深山不晓得此处,还特地解释:“披霞观距离府城较远,弟子下山办事来往不易。数年前便在城中修建一座小披霞观,原是供弟子歇脚之用,若有香客要留下住上一两晚,也是可以的……颜大人大约是因此躲过一劫。”
“哈哈,”颜承业干笑:“那里离皇城近,我上值更便宜。”
厉鬼找不着你个冤头债主,差点害我爹娘!
颜知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您可真有能耐!”
颜承业:“……”这侄女绝对是生来克我的。
颜知鸢想的是:府里一出事就独自住到道观中,丢下妻儿也就罢了,连卧病在床的老娘也不管不顾。老太太大要是知道这事,恐怕会怀疑自己生的是一块叉烧。
如此谨慎,合该他还活蹦乱跳的。
作者有话要说: 瓶子的灵异推理约等于瞎扯,逻辑全来自阿鸢对鬼怪的了解嘻。
《问鬼神》三卷在手,天下我有。
咦,可怜作祟的厉鬼超快被扒下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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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艳鬼
穿过颜府东侧的一扇小门就是三房小院,不过这扇门常年上着锁。
常嬷嬷听到敲门声忙打开门,悄悄对颜知鸢使眼色:“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一直不见您正着急上火。”
杨氏听到外面的声音,气冲冲地走出来,见到一行人无奈哑火。她没想到颜承业也在,一同来的还有两名气度不凡的道长,不得不将丈夫喊出来待客。
数落女儿跑出去也不说一声叫人白白担心的事,就得先往后靠。
更何况女儿还不停喊饿,想是吃完早上那顿一天没沾过水米,杨氏的气更是消弭三分。等端着面条出来见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有多大的气也全消了。
颜知鸢:躲过一劫。
爹生气的时候,可以当耳旁风一吹就过,娘生气没那么容易解决——杨氏是要掉眼泪的。且是那种很委屈的哭法,眼泪一直掉就是不哭出声,瞧着特愁人。
吃完一大海碗的面,颜知鸢问小厮桃枝买回来没有。
小厮:“买了!全堆在后院的,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颜知鸢抹一抹嘴,只当没看见颜承业嘴角抽搐,贵女的礼仪她这辈子都是学不会的,看不惯的就只能自个儿难受。
前院几乎全用来放桃枝,还垒得高高的。颜知鸢也没说收得太多的话,倒是小厮问:“小姐,桃枝要不要带走?还是先堆在院子里?若要拉走的话,小人得多雇几辆车来。”
“不用拉走,你带人取一些桃枝捆成扫帚的样子,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若有什么发现,不要乱碰,只管先叫我去瞧一瞧。”
这个吩咐有点怪,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小厮不敢不遵从。
寻常的桃枝不如友人赠与的千年桃木,对上厉鬼肯定没用。可再普通的桃树枝也是有辟邪驱鬼效果的,用来扫除院中阴晦再好不过。一来可以扫除院子里残留的阴气,二来也能探一探院中是否留有鬼的标记。
据颜知鸢所知,很多鬼都喜欢给“看中”的人留下标记,方便夜里寻找。
当然不是留在人的身上,而是留在人居住的地方。
不知道厉鬼有没有这样的习惯。
结果还真的有,小厮很快发现不对劲的东西。桃枝扫过墙根的时候,泥土忽然往上涌,像是水流一样。很快,一颗红色的卵石破土而出,见到这颗石头的人都或多或少觉得不适。凑近的话,好像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屋里,不像兄弟的兄弟俩坐在一张桌子上。颜三爷低眉顺眼,似乎对面坐的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长,而是为人刻薄的东家大老爷。
凌霄让颜承业想想都得罪哪些人,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恨到死后不肯投胎,做鬼也不放过你,恨意还要牵连家中兄弟的,应当不是很多。”
颜承业僵硬的扯起嘴角,露出个笑的模样:“真人说笑了。我平时乐善好施,常与人为善,是品行再端正不过的一个人。没有仇家,也没做过亏心事。”
颜三爷低着头没说话。
天色渐渐变暗,三房的下人都被安置到别处,屋里仅剩颜三爷夫妻和正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的颜承业……最后他还是决定留。
真人在此,他贪生怕死算什么事?
万一厉鬼被他引去小披霞观,三房的一番准备落空事小,他有危险事大。毕竟小披霞观的道士也不一定能顶得住厉鬼,似乎更加的危险。
颜承业其实也打心底里认为,三弟就是无辜被他牵连的。
……
灵清蹲在门口,用笔沾着朱砂绘制阵法。虽然不知道他画的都是什么符号,却也能从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中看出玄妙的韵味。颜知鸢有过多次这样的感觉,每逢师父占卜,也会从中感受到神秘莫测的力量。
从柱子一直画到里屋的门扉之上才结束,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便是待在里屋中的颜三爷、杨氏和颜承业都看到淡淡的金光闪烁了三下,心中不由安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