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他对年轻快乐的小孩总是太容易心软,不论沈凌的实际岁数是否比一个世纪还年长。
况且,在曾经的祭司看来,自己曾经的两位执事也是小孩……
前方那个负责投下阴影的队员因为和什么人说话去了队伍前列,薛谨便切换了步伐,从他的影子融到了E国街道边缘小店的屋檐下。
撇开魔物潮,他对E国的印象不错,除了这个国家多雨多雾以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国家的传统建筑风格细长高耸。
只要想找,就能找到无穷无尽可供消失的阴影,找到安静削减自己存在感的空间。
前几个月来过……前几年也来过……第一次的猎魔任务好像也是这里,当时正值宪章运动……啊。
薛谨停止了回忆。
他望了望队伍最前方被簇拥的艾伦,以及带领队伍前进、脸色还有点发臭的卡斯,又看看她身后安安静静的卡特。
别扭的孩子,暴躁的孩子,安静的孩子。
在我看来,都是孩子而已。
那我……究竟活了多久?
薛谨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从未深想过这个问题。
就算自己因为存活时间太久没有什么印象,就算已经模糊到忘了生日的日期所以算不出详细的岁数……大约几百年,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我们共同在等待可以对自己赐下灾祸的这一天。】
奇怪,究竟活了几百年,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是必然的代价。】
到底是……
【遵守规则。】
猎人敏锐的耳朵动了动,隐约捕捉到了某种无形的征兆。
声音。
铃铛响起的声音。
曾困了某个孩子很久的结界消失的声音。
似乎是蛋壳的某种保护层破裂的声音。
然后……
薄鼠色。
被烧焦的紫藤。
燃着余火的稻草。
白铃铛红铃铛白铃铛红铃铛活着的铃铛死去的铃铛——
“就是这儿。教团为各位所准备订下的酒店。”
清脆的拍掌声打断了薛谨从声音解读那征兆的过程。
他猛地抬头望去,发现是队伍前列戴着半脸猫面具的双胞胎双手合十拍击施了一礼。
施完礼,卡斯与卡特双手相牵,蹦蹦跶跶地跑到了酒店入口,向礼宾员出示了什么东西后,便等在了一边。
“请进吧。”代表教团执行工作的那对孩子看上去终于有了点祭司执事的样子,“请好好休息,休整装备,明天上午九点教团驻E国人员将在酒店五楼的会议室为大家说明此次任务的具体情况与情报。”
薛谨只看了眼她们所示意的酒店,就拉紧了兜帽,又离队伍远了一点。
这家酒店堪称L市最豪华最古老的酒店之一,可不仅仅是有钱能进的,还要非常、非常、非常有钱才行。
就连服务员的小费他大概也负担不起。
……找教团报销小费应该是行不通吧?他们只会报销房费。
↑再怎么疏远教团,钱也是钱
而且——
“啊,这位先生。”
守在门口的卡斯突然说,拦住了一个盾手职介的猎人:“您不是隶属教团的猎人。请移步公会为您安排的其他住处。”
盾手一愣:“可是公会这次根本——”
“那就请自费入住酒店咯。”
卡斯耸耸肩:“这是上面的规定,教团并没有为未登记入驻的猎人预订房间。”
盾手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
但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入行多年的猎魔人,通过接取暴利悬赏也早已存下了数额惊人的身家,自费入住这个酒店对他们而言其实也不算什么。
只是被教团的区别对待稍微膈应到而已。
“哼,我知道了,我自己掏钱住!”
“谁稀罕这点……”
“教团……”
“嘘。”
大约十几分钟,队伍里的猎人便稀稀落落地消失在酒店大堂后。
艾伦离开时稍微回头看了眼后方,虽然看不到擅于隐藏的朋友,但他比了个手势。
薛谨点点头,长期合作出任务的默契理解这个手势没问题。
于是,酒店外,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猎人。
卡斯一直在门口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后愣了愣,这才转头。
——她也找不到薛谨此时的位置,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戴着兜帽的狙|击|手自己走了出来。
“那么我也去休整了。”
因为她们和沈凌的关系,好歹还是要通知一声的。
说完后,他调头就走。
卡斯:???
“等等!”她莫名其妙地叫住了这个可恶的低等猎人,“酒店在这边。”
“啊,那个。”
低等猎人回过头,平平淡淡地回复:“没钱,住不起,去睡桥洞。”
卡斯:???
卡特:???
卡特急忙赶在姐姐炸毛之前揪住了她的袖子,直接对薛谨道:“沈凌?”
薛谨能听明白她的意思。这比猫语简单多了。
“当然是和我一起住。”
就算单独付钱让她住进这个豪华酒店,也会半夜爬过来找我吧。
嗯,房费就省下来,等任务结束后带凌凌来这里一次,吃这家酒店很有名的老式下午茶。
如果她知道果酱和司康都可以免费续,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卡斯可听不到这个低等猎人的心理活动,她只听到了“睡桥洞”。
她差点没倒过气,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我们伟大的——”想到要帮沈凌打掩护,卡斯硬生生吞下了“祭司”二字,“——怎么能跟你去睡桥洞!”
“可是她在我口袋里睡觉。”
“你知道她过去出行住的都是什么地方吗?!可是比这个酒店还要高等豪华——而且全都是最顶级的套房!”
“可是她在我的口袋里睡觉。”
“套房里必须要配置三十以上的仆人,还要早晨七点准时向她提供黄金报价,精确到小数点——”
“可是她在我的口袋里睡觉。”
卡斯:……玛德,这个低等猎人好屑!
她气得骂骂咧咧,又挥起爪子指他鼻子了:“你换句回复怼我是会死吗?!啊?!区区低等生物,胆敢——”
“你们不知道她喜欢睡懒觉,必须到九点半才能被叫起来吗?”
薛谨淡淡地说:“每天早晨七点提供的黄金报价?三十个仆人?豪华套房?”
——连基本舒适的睡眠都满足不了?甚至不知道这姑娘喜欢睡懒觉?
卡斯僵住了。
卡特拉了拉她的袖子。
“但是、但是……”
嗯,我知道这并不是教团中任何一个个体的错误,所有祭司都是这样过来的,区别不过是所处理事务的种类、数量。
早晨七点开始接受下属的汇报,提前一小时起来净面着装,被一层又一层几乎能让喉管窒息的宽袖重袍绑起来,需要主持正式仪式时还要在头发上佩戴沉重的冠饰。
沈凌那种天赋般的性格能让她在这种生活下也长成快乐的孩子,但对曾经的他而言,不过是沉默地受刑而已。
薛谨收回思绪。
不管如何,现在自己只是个平凡的猎魔人,准备去睡桥洞。
“那么,明天见。”
“喂!喂!不许带祭——不许带沈凌去睡桥洞!喂!喂!你回来——我出钱我出钱行了吧?”
“不。”
屑魔人坚定拒绝,“老婆的钱可以自由使用,陌生异性的钱在未建立交易的前提下不能用。”
其实老婆的钱他也不怎么舍得用,但凌凌每次逛街给他花钱都看上去非常高兴。
那就让她花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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