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严午
最讨厌了。
“我不知道。”她困倦地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不想回答你,我也没有回答给你。”
沈凌真的搞不明白自己生什么气,她从来就没在乎过【祭司】称呼的独特——她从来没在乎过仆人称呼自己【祭司】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但生了气就要大声说出来表达不舒服和抗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了这么久的脾气,但阿谨一直在旁边耐心地关注她,她就是可以一直发脾气。
“还有十几站地铁才到家,沈小姐,你可以睡一会儿。”
“我讨厌你。”
沈凌忿忿地嘟哝:“我讨厌阿谨,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薛谨没有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相机。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呼……”
关上相机,及时伸手,垫住了脑袋往另一边冰凉栏杆上歪的姑娘。
对方被他掌心的暖意烫得稍稍睁开眼睛,但很快又打了个哈欠,把眼睛闭上了。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沈小姐?”临睡前,她颠三倒四地喃喃,“我讨厌你,命令你立刻换一个称呼,否则我更讨厌你,讨厌讨厌讨厌……”
薛谨配合着她的睡意把声音放轻。
“这个称呼足够礼貌,非常适合,沈小姐。”
“我不管。”沈凌闭着眼睛又往旁边歪,“我讨厌你,快改称呼,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嘟哝的样子像小孩,生气的样子像小孩,任性的样子像小孩,累了之后困得东倒西歪也不愿意睡觉依旧像小孩。
教团的这届祭司,没长大的小孩,让人永远放不下心的姑娘。
——她不应该来到这里。
——她不应该来到我身边。
薛谨第二次伸手把一头栽向栏杆的沈凌垫住,以免她撞疼了脑袋。
但这次她没有嘀嘀咕咕地睁开眼睛——沈凌已经完全睡着了,睡得很香,并顺着惯性直接倒了过来。
她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脸埋进了他的衬衫领口,并摇摇欲坠地往这个从未接触过的怀抱的深处倒。
薰衣草和雨水,与她所有的抱枕和玩偶相同的味道。
“讨厌……讨厌……呼……”
薛谨稍稍犹豫了一下,思考如何在不惊醒沈凌的情况下把她摆成正坐的老实姿势。
但他抬头,瞥到了地铁出口上方滚动的电子屏。
屏幕里闪过时间提醒,24小时制,阿拉伯数字。
……啊。
薛谨轻手轻脚地扶住沈凌的肩膀,把她微微拉开,让她点着脑袋正坐在位子上。
——接着,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扶着沈凌的肩膀把她重新拉回来,用夹克罩住了她,在其掩饰下帮忙摘掉了卡着她耳朵的帽子。
摘掉帽子后,薛谨轻轻揉了揉耳朵背面委屈炸开的毛。
金色的毛毛慢慢顺服,而沈凌舒服地抖了抖耳朵,又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她在睡梦中不甘寂寞地又说了几句,只不过都闷在了他的衬衫里,薛谨猜那又是一个与撒娇没什么区别的“讨厌”。
脸颊,下巴,鼻子,眼睛,还有耳朵。
切切实实,没有隔开距离的触碰。
薛谨没有制止。
他安静
第32章 第三十二只爪爪
第三十二只爪爪
【两个月后, E国L市,凌晨一点整】
天空像是藤紫色的渔网,被网住的则是隐藏在世界角落里的狩猎场。
猎人与猎物, 在拿牙齿或武器撕碎彼此之前——都无法分出明显的区别。
“符文隔离阵术全部设置完毕!”
穿着雪白色教服, 耳朵上镶嵌着水滴形状钻石的女人高举起双手,她身后悬浮着一只透明的白兔,兔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在半空, 从耳朵到脚掌都罩着一层藤紫色的光膜。
“收到!”
站在她身边持盾的男人吼道:“猎场与外界隔离完毕!拖延战停止,开始反击!”
“这根本不用你提醒……”男人话音未落, 一柄燃着火的长刀便越过他的肩膀, 几乎让刀刃所触及的空气全部燃烧起来——长刀横冲直撞地砍向阴影里伸出的一只触手,伴随着猛地冲出的红发男人:“……本大爷已经等很久了!”
持盾者迅速侧过脸, 但还是被触手断裂处迸溅出的脓血溅了一脸。
“查克!”
他吼道:“拉开距离!这他|娘的可是教团的牧师, 弄坏了你赔!”
举着双手维持阵术的女人皱皱眉, 但并没有说话。
查克撇撇嘴, 一刀撕裂了眼前的魔物, 并踩着被撕碎的尸块冲向了位置更远的魔物。
——E国是个面积窄小的岛国, 四面环海, 每年的秋季不仅仅是蔬菜的丰收季,更是……魔物的丰收季。
这里地理位置的特殊也意味着魔物活动规律的特殊:E国的魔物大部分时间都潜伏在岛屿的海岬下方,躲避过于冷酷的天气(高热或高冷)与过于浓重的雾霾。
它们只会在气温位于寒冷与炎热交界处的时候,顺应着涨起的海潮爬上海岬,来到陆地寻觅新的灵魂。
……别问, 问就是这些灵魂投影曾经的主人们被吞噬之前, 类似“劳资受够了这糟糕的天气”的抱怨已经深深影响了这些投影,它们宁愿在糟糕的季节龟缩在海洋底部也不愿意登陆。
如果魔物之间能够跨国交流——想必常年栖居于C国某市下水道,与地沟油为伍、与雾霾常伴的魔物一定会对E国的娇贵魔物表示深刻的鄙夷之情。
但两国魔物也没必要谁看不起谁——C国魔物的强大独立是猎魔世界公认的,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可以用极强的适应能力栖息、隐藏在城市的各种角落,你很难独自杀死它们中的一个——而E国的魔物,拥有猎魔世界里罕见的“汛期”。
它们只会在一年中的一个季节里顺着海浪爬上岩石,所以它们会在这一个季节里吞噬掉足够它们安静蜷缩一整年的灵魂。
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疯狂且不计后果……想想正在为冬眠捕猎食物且位于交|配|期的棕熊,再想想有这样一群聚在一起朝你的灵魂扑来的棕熊。
——甚至它们没有好看憨厚的绒毛与看似笨重的爪子,它们会伴随着咸腥味的海浪来到你的卧室,像浮游生物那样蠕动进你的床底,悄悄向你伸出触手或虫角之类的东西。
而这些玩意儿集体从海岬下方攀爬上来,安静滑过街道的模样……
这就是魔物潮。
堪比海啸。
扼制这股疯狂的浪潮——这是猎魔公会与教团这两个巨大势力,联合在一起于两个月前向所有猎魔团队发布的悬赏。
而如今,某个应征而来,却惨遭落单的猎魔团队被困在了E国海边的某个小镇上。
团队的长官——刚才发话训斥查克的持盾男人,却没有被困的紧张。
因为他的队伍这次招募到了不少猎人,其中的两位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来自教团的女牧师既能帮他们撑起隔离结界又能在一定程度上辅助队员的行动,他还有幸招募到了查克!
虽然团长并不怎么喜欢这个猎人的个性,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那光鲜亮丽、强横离奇、简直可以与第一猎人艾伦媲美的猎杀履历——
查克简直就是个传奇,前几个月他甚至独自去猎了一头龙,公会悬赏处当时都沸腾了!
有他在,团长只需要仔细看护好团队里的女牧师,照顾……
“团长。”维持着符阵的女牧师开口了,“我的投影感应到了一些异常。符文阵术在示警,我们遭遇的这次魔物潮也许存在高等级的魔物。”
的确。
经验丰富的团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今晚的这波魔物潮与前几波不太一样,它们的冲锋似乎形成了阵型……你能用符文阵术看到那个高等级魔物的方位吗?”
高等级魔物奇形怪状的程度要好很多,它们甚至可以勉强捏捏巴巴给自己弄出人形——但在黑夜、海浪、成千上百扭曲着咆哮的魔物衬托下,基本没有用肉眼辨认出这种魔物的可能性。
女牧师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团长注意到她悬在半空施展符文的灵魂投影出现了抽搐,那只可怜的兔子看上去就快被藤紫色的光晕勒死了。
团长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有点尴尬,便装作咳嗽的样子偏过头去,举盾撞走了一只张开吸盘的触手。
“我以为……你来自教团,所以……”
女牧师的头顶也开始冒汗了,吃力感显而易见:“这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只是掌控、出售了这种阵术,不代表我们全都能把这个东西用得驾轻就熟。我们的祭司也不会熟练使用——你以为不借助符文道具,教团的每个人都能使用这变态玩意儿?!”
这就是符文隔离阵术。
符文隔离阵术和市面上大多数的顶级符文产品一样出自于教团,它的价格贵得离谱,在现实世界能买三栋海滨别墅——
但猎魔人每次出行猎魔都需要这玩意儿,它的重要性好比某不可描述运动里的保险套:隔离人类,隔离环境,隔离正常的世界,把所有战斗中可能破损的建筑物或楼栋完全隔离保护,尽一切可能避免战损花费——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堪称天才的家伙创造了它,从而让猎魔世界与普通的世界完全割离,公会不需要再花一半的精力打入各个国家的政局去抹平路面上突然的凹坑或倒悬过来的海面。
猎魔人管这个阵术创造出的奇妙领域叫“猎场”。
“猎场”的规则残酷又简单:它把你和魔物放到了单独的战场上,隔绝了你所有求助的手段。
你可以在“猎场”里砸破百货商店的橱窗抢走财物;你也可以砸穿一长列的豪华轿车不需要理会保险赔付;你还可以被魔物吃掉了灵魂,变成一团血肉,成为随便涂在墙上的涂鸦。
“猎场”撤回,你夺来的财物会消失无踪,物归原位;你凄惨的死亡会悄无声息,血迹与脑浆与骨灰一起消失。
这么一想,团长发现自己已经在“猎场”里待了数小时,也升起了点速战速决的心思。
因为这次招募到了教团的女牧师,他没有购买市面上那种可以一次性施展阵术的昂贵符文商品,而牧师看上去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其他人掩护!”
几个猎人暂时停止了砍杀魔物,他们冲了过来,结成一线挡在了牧师的前面。
而团长拉着脸色苍白的女牧师,用盾和自己腰间的砍刀把她护在中心。
一边咬牙回击着那些粘稠拍打的触手,他不抱希望地抚上耳麦:“狙|击|手?狙|击|手?”
火|药对魔物潮起到的作用极其微小,面临魔物潮的团队根本不需要狙|击|手,这次招进来的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如果不是招募查克时对方坚持要带个人进来分报酬,他才不会——
“收到。”
对方听上去平和而礼貌,“目前目标?”
……啊,猎杀魔物时远远躲到一边,根本不需要陷在潮中近身拼杀的懦夫职介……这种时刻还这么轻松,听上去真是有点不舒服。
团长沉下声来,没把猎魔人普遍对狙|击|手职介的歧视带到话里:“我们这次遭遇的魔物潮中可能存在高等级魔物。你能看到查克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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