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安哲
琳琅痛得失声叫出来,“顾连诀,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了你?呵,我这还没开始呢,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知道我忍了你有多久?你放心,现在你落到了我手里,往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他阴险一笑,更用力的狠狠踩着。
“啊啊啊啊啊······”琳琅感觉自己的左手也要废了,“顾连诀,你,你就是个卑鄙小人!”琳琅感觉自己的左手也要废了。
“顾连诀,你在干什么!”
顾玄龄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到这样一副可怖场景,瞬间冲了上去,一掌劈开他,又扶起琳琅,“你怎样?有没有事?”看着她左手背青红带紫的伤口上,残留着一个鞋印,顾玄龄怒气上涌,愤怒的冲他吼道,“顾连诀,你疯了吧你!”
顾连诀一脸不解,“我疯?顾玄龄,你把这女人带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好好折磨吗?”
“我说过,不准动她!”
“我偏要动,会怎样?这臭丫头之前处处与我作对,今日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你以为我会轻易罢休?”
顾玄龄咬牙切齿道,“顾连诀,你要是再听不懂人话,休怪我不顾兄弟情谊!”
昏头和他们逃到这里,这儿一切是那水妖和顾玄龄做主,说得难听点,顾连诀现在等同于寄人篱下。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对穆琳琅满腔的仇恨。
眼下顾玄龄这番话,他自然是怕的,但心里翻滚的恨意和一贯做哥哥的威严却不允许他退缩,他轻轻揉了揉胸口,冷笑道,“我当什么,原来你还没斩断和这臭丫头的情意啊。不过顾玄龄,你这人可真是奇怪,既然喜欢人家,何必还把人家弄得这么惨?”
穆琳琅听这话不对,她立马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玄龄心里颤抖了一下,刚要阻止顾连诀,却已经来不及。他甚至带着有些洋洋得意的口吻,“穆琳琅,你以为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可都是拜你身边这位痴情郎所赐啊。”
“什么?可明明是怀绿······”琳琅心里突然发冷,刚刚那一会儿,她甚至还对顾玄龄抱了希望,会救她出去,会把她送到承翊身边,可是,可是他居然是幕后真凶!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了,那是她从小便认识的顾玄龄吗?他那么温和,那么纯善,他还是位心怀天下的医者!他的双手不是用来救人的吗,他竟然会下这样的毒手,还是对她!
琳琅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缓慢的想逃离顾玄龄的怀抱,去被他一把按住,他死死的抱着她,急促的开口,“琳琅,我可以解释,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琳琅颤抖的只知道重复着几个字。
顾连诀十分满意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也不信,我这位向来医者仁心的弟弟哦,就算做了这种事,他还是会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哎呀,真是一场精彩的戏,我就先不打扰了,你们好好叙叙旧吧。”
顾玄龄死死的抱着琳琅不肯松,“琳琅,我没办法,我必须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秦如善是水妖,我的人生全都是被妖怪给毁了!我告诉你,我恨妖怪,我憎恨所有的妖!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要借助她的力量,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琳琅,看到妖怪是多么恐怖的事,我不想你一辈子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你别担心,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会照顾你,就和以前一样······”
“你放开我!”琳琅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挣脱了他的桎梏,她慌张的爬到一边,却摸到了顾连诀刚刚掉在地上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捡起,对着顾玄龄的方向一顿乱砍,“顾玄龄,你好歹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锋利的剑端划破顾玄龄的脸颊,留下一道伤口,鲜血渗出来,可他根本来不及过问,急急忙忙对她开口,“琳琅,我的命在你手里,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死,我们还有好长的日子没过呢,乖,放下,别伤了你自己。”
“顾玄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琳琅清楚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心中更加愤然,凄苦道,“我们之间,婚约由你提,由你毁,我不恨你,我穆琳琅,只想这辈子和你再无瓜葛,你为何要如此害我,到底为什么!”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顾玄龄的怒气,他吼道,“我就是不要毫无瓜葛!是,我毁婚约在先,可是是你先变心,我一直未曾变过。和你厮守一生,让你信我等我,字字属实,你为何不肯等我!穆琳琅,是你变了!”
琳琅瞬间觉得好绝望,在昭狱里等死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呵,顾连诀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顾玄龄又把她囚禁在这里,他不会放她走的。和自己心爱的人生离,她受不了,那一瞬间,她突然变得懦弱了,她再也不要受这些折磨,她将剑收回来,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时候,顾玄龄却冷冷的开口,“你应该不想你父母亲陪你一起死吧。”
琳琅如遭雷击,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想起,母亲的信中提到顾玄龄为他们寄药,琳琅还因此感谢他,她当时心里真的只有感激,她以为自己会恨他怨他一辈子,但那时候,她由衷的希望他幸福,希望他们都能过好各自的人生。现在想来,她真是可笑,愚蠢透顶。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一字一顿无比坚定的说,“顾玄龄,你若是敢动我父母,我定要你陪葬!”
“琳琅,穆伯父和伯母,他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对他们只有敬爱。你放心,只要你不再有轻生的念头,乖乖待在我身边,谁都不会有事,我还会让那些人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顾玄龄振振有词。
琳琅还能怎样,她颓然的放下长剑,痛苦的开口,“你,你是从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顾玄龄知道他赢了,他微笑着上前拥抱她,像是没听见她这番话,欣慰的开口,“现在好了,一切都回到从前了,没有人再来阻碍我们。琳琅,你别怕,以后,我做你的眼睛,做你的拐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穆琳琅心如刀绞,眼泪簌簌的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迟了
☆、代替
安抚完琳琅,顾玄龄从屋子里出来时,似玉立在门外,她应该都听到了。自从琳琅入狱,她就一直守在外面,哪里都不去,顾玄龄抱着晕过去的琳琅从昭狱出来时,她恳求顾玄龄带着她一起走。
此刻,她俏丽的脸上带着隐而不得的怒气,“顾公子,奴婢有几句话想问您。”
顾玄龄没兴趣听,直径走过,“改日再问吧。”
身后却已经传来追问:“顾公子为何不肯放过我家小姐?之前你退婚的时候,已经伤过了她的心。现在呢,你又毁了她的眼睛,以她的父母相威胁,让她远离自己心爱的丈夫和孩子,公子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厉害。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毫无愧疚,做她的眼睛,说得好听,可看不见的是她,无论你舌灿莲花把风景说得再美,小姐也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顾玄龄缓缓转身,平静的开口,“以后,你就好好照顾琳琅吧。”
似玉愤怒又不解,她上前一步道,“公子还在对我家小姐抱什么奢望?让她的心再次回到你身上?”
“我相信,来日方长······”
“绝不可能!她的心只会一直牵挂着祁王。”
突然间,似玉还来不及反应,顾玄龄猛地把她推在墙上,只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颈,目光平静,却隐隐藏着火焰,“似玉,我让你跟过来,只是为了照顾她。再让我听到你乱说话,我绝不手软。”
僵持了一会,他松开手,挥袖而去。
似玉摸着自己的脖颈,无力的顺着墙边滑落。她从刚才就见到了,他腰间还挂着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香囊,他一直以为是小姐给他绣的吧,这么多年一直还当宝贝给带着。
当年温润如春风的顾家二公子,那般轻易的就让一个小丫鬟心动意乱,她自知不配,却悄悄为他做了香囊,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送出,却阴差阳错的带在他身上,这样就够了,她对自己说,只要能够一辈子陪在小姐和公子身边,他们才是天底下最般配的一对。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似玉把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
接下来的日子,真是难熬得很,还好身边有似玉,她成了琳琅全部的主心骨。有时候,琳琅觉得对不起她,不该让她陪自己困在这里,想让她走,但似玉宁死都不肯,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琳琅也实在离不开她,便没再提。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似玉也不知道,当时她来的时候眼睛上被蒙了布条,根本辨别不了方位。而她们住的,是一处很大的宅院,琳琅住的院子叫雪阁。
顾玄龄不准她们出内院,什么需要都是由外面的丫鬟送进来,这里的丫鬟也很奇怪,个个冷若冰霜,除了服侍,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平日只能听到:“姑娘,洗脸水备好了。”“姑娘请用饭。”“是,奴婢知道了。”······
连似玉想和她们亲近,打听下这是哪里,却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琳琅也不相信其他人,她只相信似玉。有时候她情绪实在低落,似玉便和她说起以前的事儿,“小姐还记得你是怎么把奴婢捡回来的吗?”
琳琅微微笑了笑,“记得,那时候我上街玩,看到你跪在路边乞讨,我蹲下来,仔细看了你一会,发现这个小姑娘实在好看,便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似玉接着道,“那时候,我已经在街上乞讨了三天,也等于饿了三天。我本来都打算过了那一天,就去寻死,没想到就遇到了贵人。到了穆府,每一个人都对我那么好,找衣裳给我穿,把馒头让给我吃。就是如珠,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哈哈。我才知道,世上真得有这样一户好心的人家。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守夜,那晚下着暴雨,雷声轰隆轰隆的响,我其实是一点儿都不怕的,可是·······”
可是那一晚,穆琳琅却把床帘掀开,对睡在床下的似玉伸出手:“似玉,你上来睡吧。”
“这不合规矩的。”似玉摇头。
琳琅却浑不在意道,“没事儿,如珠经常和我一起睡的,快上来吧。”
临睡前,琳琅还对她说:“似玉,你不要怕,以后有我罩着你,穆府就是你家了。”她接着打了个哈欠:“好了,快睡吧。”
那一晚,似玉就下定了决心,穆府不是她家,只有在小姐身边,才是她的家。
※
与此同时,水妖也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难题,她没想到这镇妖鞭竟然这么难以驯服,恶灵之力完全不能为她所用,气得她好几次都想把这鞭子给毁了!
而秦肆的情绪也不怎样,他不喜欢这对顾家兄弟,尤其是那个顾连诀,整日喝得醉醺醺的,颓废得不行,叫人看着就烦。他终于忍不住问秦如善,“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秦如善收起鞭子,冷冷道,“你整日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住得很逍遥呢。”
秦肆赶紧道,“我在这里呆的烦闷嘛,从前我哪里都能去,现在这宅院被你下了结界,这儿不能去,那儿也不能去,如善,我们难道不能离开这对兄弟吗?”
“再等等吧,我驯服了这鞭子再说。”秦如善面色柔和了些,“所以,你整天跑外面干嘛去了?”
“也没什么啊,顺和这小地方,也没太多乐子。不过上一次,我看到了萧承翊。”秦肆兴致勃勃道,“要说这顾玄龄也真够狠的,一路上故意留了线索让萧承翊找到,人家都追了这里来了。这宅院又被你下了结界,凡人都发现不了。哎,我今日特意悄悄去看了一下,那个萧承翊住的地方,只和咱们这院子,隔了三条街。”
“嗯,顾玄龄现在这个样子,不比他从前有趣多了吗?”秦如善笑着说。
※
顾玄龄这几日都没来雪阁,丫鬟说他有事出去了。
琳琅虽然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一走,麻烦也跟着来了。
一偏房内,不断响起的鞭子的抽搭声,还有女子隐忍的凄声喊叫,使人不忍听闻。
顾连诀抽得累了,得意洋洋的欣赏他的杰作:躺在地上,一身白衣,一道道血痕加身,已经遍体鳞伤的穆琳琅。
他狞笑道,“我记得,穆二小姐的鞭子不是耍得最威风吗?从前还降妖除魔,在你姐姐的出殡路上,都不忘施展你的绝技,怎么,现在耍不动啦。我那亲爱的弟弟,还没把你的右手治好啊,还没力气吗?哎呀,他可真是的,弄瞎了别人的眼睛,总要有些道歉的诚意啊。”
琳琅一偏头,吐出血来,眼睛上的白布也沾染了血迹,她伸出手随意一擦,从地上挣扎着坐起,“顾连诀,看来你如今,真的也就这点本事了。”
他把玩着沾着血的鞭子,“我不是说了吗?来日方长,你放心,顾玄龄只是口上说说,就算你死在我手上,他也不会把我这个兄长怎么样的。”
“你们两个,都一样不堪。”琳琅冷笑,“顾连诀,你知道我长姐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说,她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再好好把冬儿抚养长大。结果你是怎么对她的,她到死,都不放心把冬儿交给你。你护着那个妾室,护得真紧啊,可惜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像我长姐那么傻的人,肯真心对你了。你以后,不过是一只孤孤单单的可怜虫,是生是死,都没有一个人在乎。”
“你给我闭嘴!”顾连诀目眦尽裂,猛地拽住她的衣领,“你这个杀人凶手,给铭柔道歉,给她道歉!”
琳琅执拗道:“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一定在初次见到铭柔的时候,就了结她的生命。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动手。”
顾连诀气得发狂,可他突然又大笑了起来,等笑够了他才道,“穆琳琅,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和你说呢——你知道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大哥?穆琳琅心里猛然一跳!
顾连诀道,“我告诉你,穆尚之不是战死的,他是我在和我比试的过程中,死在了我毒粉之下。毒粉呢,是秦如善给我的。命我偷偷了结穆尚之性命的,是皇后娘娘。哈哈哈,你那位大哥,可真是心比天高,还想迎娶公主?皇后娘娘厌恶极了他,刚好,这也应了我的心意。”
穆琳琅恨恨道,“顾连诀,你和我大哥,就是云泥之别,你根本没资格提他的名字!我一定会报复的,我会让你凄惨无比的死去!”
“冥顽不灵!”顾连诀疯了一般把她扔在地上,狠狠的抽上了十几鞭,接着,他停了,一个邪恶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对啊,他何必这么费力气,直接毁了她最重视的东西就好了。
顾连诀轻声道,“穆琳琅,我们明日再见吧,到时候,我要让你变得跟我一样可怜。”
※
晚上,似玉给琳琅沐浴,看着她满身的鞭痕,心疼得不得了。可她什么也没说,只在沐浴完毕之后,轻声道,“小姐,奴婢房间有外伤药,去奴婢房间里涂一些吧。”
“嗯。”琳琅轻声答应着,她精神涣散,只觉得好累好累,不想再醒来。
似玉细心给她擦完了药,有丫鬟端进来一碗姜汤,看到琳琅这副凄惨的样子,麻木的目光也闪动了一下,“似玉姑娘,姜汤好了。”
“知道了,放那儿吧。”
丫鬟退下后,似玉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小纸包,飞快的洒在那姜汤里,然后递给琳琅:“小姐,你今日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喝了这个再睡吧,明早起来身体会好受些。”
盯着她喝得一滴不剩,似玉又整理好床铺,轻松似的开口,“奴婢这棉被是新换的,可暖和了,小姐的房间冷冰冰的,今晚就在这儿睡下吧。”
琳琅睡得并不安稳,做了好可怕的噩梦,就惊慌的握住似玉的手,“似玉,你别走!”
似玉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奴婢不走,小姐放心,等小姐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似玉就醒了,她看着沉睡的琳琅,想着昨晚的安眠散,应该可以让她睡到晚上。
似玉悄悄起身,穿衣,临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琳琅一眼,她连在梦里依旧眉头紧锁,似玉在心里道:小姐,您的救命之恩,似玉来世再报。接着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房间。
穆琳琅的房间的确冷得像块冰,似玉换上琳琅的衣裳躲在被子里,原来,昨日她便听到了顾连诀那阴险的话,她毫不犹豫用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收买了一个小厮,帮她去街上买了安眠散回来。
她竭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发抖,拼命冷静下来,总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她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响动,似玉浑身一颤,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