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沉霜
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
毕竟叶疏白是自己的剑灵嘛,两人关系也这么熟了,而且他长得也很好看,是他的话,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定呢。
温云鼓足勇气朝边上伸出手:“喏,再给你个占便宜的机会,你要不要?”
她伸完手就后悔,要是他敢在这种时候说什么不敢冒犯,或者说什么这样不够庄重……那她不是很没面子?
好在叶疏白从来不会让她失望,就像她也从不让他失望一样。
一双温和宽厚的大手覆上温云的手,而后逐渐合拢,将小小的它紧紧握在掌心。
*
两人虽然都是几百岁的老年人了,但是脸皮还是很薄,在落到云岛上的第一瞬间就默契地收回手,又装着清清白白的样子。
宿垣真人这会儿正带了朱尔崇在岛上砌墙盖房,边上堆了如小山似的各类建筑材料,两人也是赤着脚挽着袖子,脸上身上都是半干未干的泥土,半点剑修的清冷风度也没,倒像是凡俗做苦力的乡里汉子。
看到温云两人,宿垣真人高高兴兴地抬袖擦了擦脸,很是自得地指着那边已经完成的两排房子:“你们看,我昨夜熬了个通宵建出来的,先前特意去云海城里学来两天泥瓦匠的手艺,没想到我还很有天赋。”
朱尔崇嘿笑着邀功:“这里面可是有我的功劳,当初我重建第一峰时学了不少木匠活儿,现在拿剑雕门窗又快又好。”
温云看得一愣一愣的,她早就听过宿垣真人说要在云岛上建立一座城池,也看到了在宗门山门下面那些被规划出来的空地,但是万万没想到宿垣真人并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他居然真就着手干起来了!
“您这哪儿来的?”她震惊地看着这些木材石材,看得出这些东西都是好货,怕是花了几十万的源晶!
“你以为我院子里为何只埋了三十多万源晶,又以为我当时在客栈为何浑身上下凑不出几百房钱?”宿垣真人摸了摸那些木头,得意得连胡须都在跟着翘:“我可是一分也没舍得乱花,全拿来买这些宝贝了。待我将这城建好了,咱们到时候再买个高级的法宝把整个修真界的人接过来,就把这城里的房子租给他们,当然,云海界的人想要租也成,但是那就没有友情价了,都得按三倍的价格算租金……”
朱尔崇听得很是起劲,他先前就跟着万家老祖学了不少挣钱手段,这会儿自是侃侃而谈:“一定得是租,不能是卖,要卖也只能卖房不能卖地,云岛每寸地都很珍稀,咱们要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
“对,这样子我们宗门就有了基本的资金,这样一来也能招收万界弟子,循环往复不断发展,过个几千几万年,不愁干不过东玄派!”
显然,这两人是早早地规划好了宗门的发展路线,连几千几万年后的奋斗目标都定好了。
温云默然无语:“您想得还挺长远的。”
眼看着宿垣真人跟朱尔崇干得热火朝天,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一看就有着光明的未来。
然而温云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好奇地偏过头去看,只见不远处有个大坑,上面悬了一层厚厚的云,坑底站着的……不正是沈星海吗?!
云兽居然记仇到这种地步?降了这么久的雨也不肯放过沈星海不说,先前还只是浇他的院子,现在直接就跟着他人走了?
沈星海抬头看了眼温云,又低头继续经受雨水的浇灌,说:“宿垣前辈说要在这儿建一处景观池,我们几人都不通水系法术,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干脆物尽其用,让你来这儿人工降水了吗?
温云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他:“沈师兄,你被雨淋得难受不,要不我帮你找个法子把这团云弄走?”
她倒是能把云兽们赶走,它们对她心存畏惧,想要为沈星海免掉被雨淋的苦难倒是不难。
“温师妹不必替我担忧,吾辈修士餐风饮露乃常态,何况有如此清冽的雨水痛饮呢?”
“不是,这好像是……”
温云欲言又止,不好告诉他这些兴许是云兽的口水。
沈星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道:“要说麻烦,也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比如说院子被冲垮之类的,不足为提。”
这会儿沈星海早被浇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一片透湿漉,然而他半点怨愤也没有,反而神采奕奕,目光带着兴奋与期待。
他朗声道:“温师妹,虽说你现在看我狼狈,但是你想,云海界这么多云,为何它独独跟着我降雨?而且被雨淋着我便无法入睡,能得到更多修行的时间,兴许待我熬过这番历练,未来就能领悟出云海界的神秘功法呢?”
明白这团云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几人面面相觑,实在不忍心戳破沈星海的这番雄心壮志。
倒是朱尔崇看得满眼都是羡慕:“沈师弟的气运真是逆天,这种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
温云:“……其实你大不可必羡慕他。”
这边几人正在热火朝天地砌墙造池,温云跟叶疏白看了会儿也没闲着,都挽了袖子加入建筑工的行列。
原本他二人都想要发挥自己引以为傲的画功,来为这座城池画规划图纸,或者是给那些修好的屋子画上什么装饰图案什么的……
然而他们才刚刚拿出全套的画笔,那边的几人脸色齐齐大变,甚至连坑底的沈星海都急得蹿上来想要阻止。
温云只好悻悻地收回了画笔,同叶疏白老老实实地用源力搬送沉重的砖石木头,干这些体力活。
“唉,艺术想要被理解就这么难吗?”
温云失望地仰头长叹。
然而她面上的失落只存余了片刻,很快地就化为了凝重。
倒不是突然想开了,而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数道强劲的气息在朝着这个方向飞来,其中有两道气息格外熟悉,正是先前在赌馆内碰到的两人!
她心跳得极快,来人中有一道极其强势的气息,连她也琢磨不出对方的实力究竟为何。
宿垣真人亦是察觉到不妥,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们来抓我了?”
“应该不是。”温云集中精神,全力将自己的神魂分出一缕,藏在层层云雾中朝着那群人靠近,她听了会儿,脸色变得古怪:“他们是冲着云兽来的。”
通过神魂,温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的画面。
东玄派的几人现在正由一个表情阴冷的老者带着往前飞,最后落在了一处只有数丈大的云岛上面。
在他们前方带路的那人挥着一对极其艳丽的紫色翅膀,原本美丽的尾羽却秃了一半,居然就是这处云岛的主人,仪羽!
“几位东玄的道友,你们现在已来到这儿,想必相信我的话了吧?这附近的确是有云兽在出没,且气焰极其嚣张,竟然投食了我这么大的一座云岛!”
“你管这叫大?”
“它原本是很大的!是被云兽给啃没了!”
张长老没搭理仪羽,而是自顾自地绕着云岛走了一群,观察着边缘的云壤,见到的确是有野兽啃噬的痕迹后,阴沉的脸才好上一些。
眯眼跟一字眉见状,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谁想得到啊,都准备带着狐族美人儿入温柔乡了,张长老却跑来抓到了他们!还好两人运气好,先前在赌馆里面撞到了这个知道云兽踪迹的翼人,否则那个借口在张长老面前怕是不好圆。
“张长老,我们哪敢骗您?我们真是专为了打探青染她们的事情才去那地方的,毕竟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什么消息都流传得最快……”
“是啊是啊。您看,咱们这不就寻到了证据吗?云兽凶残如斯,想来青染就是被这畜生所害。”
张长老冷眼看着两人:“就算如此,没有证据也不好向青染的师父交代,你二人且抓到残害她的云兽才算完!”
一听到这话,那两人就傻眼了。
很明显,张长老这也是不耐烦继续追查,却又碍于青染她师父在宗门内颇有地位,只得把烂摊子甩给这两个倒霉蛋,叫他们去找出一只云兽来背锅了。
云兽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大家都知道云海界有这玩意儿,但是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便是有,那也是各大家族自己派出去的人在抓,云兽的位置,云兽的抓捕方法,云兽到底该在哪儿买,这些都是捂死了的消息,别人凭什么告诉他们?
便是有得卖,他们也买不起。
要论起来,他们也是穷酸剑修啊!
听到这里,温云已飞快地转过头,神情不定地盯着聚集在沈星海头顶的那团云雾。
它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会儿竟然停止降雨了,瑟缩地窝在云雾中央,极力地想要减轻自己的存在感,慢悠悠的飘到了温云的身边。
沈星海轻咦了一声,在抬头纳闷望了望,好奇自己脑袋顶怎么没雨了。
它们就飘在连绵云雾中,感知力极强,远胜过人类,否则也无法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逃过那么多的抓捕,自然也知道那边传来的杀意。
为首的小云兽露出半个脑袋,怯怯地看着温云,极低地“咩”了一声,那模样极其可怜,像是在哀求。
这眼神真是像极了以前小火龙闯祸后求饶的样子。
温云被看得没办法,又担心这些云兽会引来麻烦。
最后想了想,她心中一狠,拍了拍龙骨法杖:“小红,出来!”
“干嘛?”
被吵醒的小火龙迷迷糊糊地从龙骨法杖中爬出来,张开大嘴连连打哈欠。
温云的下一句就让它精神了:“把它们吞了。”
小火龙兴奋:“吞了?什么好吃的?”
“不能吃,把它们藏你肚子里。”
小火龙的肚子……温云也不知道为何这么大,就像是有个异次元空间似的,整个龙窟的宝藏都能放,现在藏几只云兽也不是问题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小火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请不要把我的肚子当垃圾场。”
“存放一天给你一颗夜明珠。”
“好嘞!”
利益驱使下,这龙搓了搓小手,将尾巴绷得笔直,深深地对着云兽们吸了一口气——
温云亲眼看着小火龙原本就肥硕的肚子变得越发浑圆,似乎要炸裂一般。
它倒半点也没觉得不舒服,接了叶疏白给的夜明珠后还高高兴兴不忘道谢:“谢谢爹……嗝!”
一道打嗝声响起,却是从龙嘴中飘出了一朵白软的云……
小火龙尴尬地将它塞回肚子里:“失误失误,莫见怪。”
温云很满意,宿垣真人大长见识,甚至连素来寡言的叶疏白也颔首夸了句:“小红很好。”
唯独站在水坑里的沈星海还不知道那是云兽,此刻他失魂落魄地看着小火龙那个鼓起的大肚子。
他低低地喃语,一遍又一遍地发出灵魂质问。
“我的机缘就……就这样被吃了?”
第105章 拦路打劫
东玄派的那几人在附近搜寻了一番云兽的踪迹,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最难过的不是他们,而是沈星海。
深受打击的沈星海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爱了,他泡在那池子水里,一贯爽朗的笑容再也不复, 只剩下对这个世界的质疑。
他看着小火龙的肥肚子, 眼中满是不舍, 想来若不是这头龙是温云的灵宠, 沈星海早就上去做一个屠龙勇士了。
最后还是温云看出他脸上明晃晃的难过,凑过去问:“沈师兄,现在没有阴云笼在你头顶降雨了,你怎么反倒兴致不高呢?”
好不容易摆脱了记仇的云兽, 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沈星海还是一脸难过, 温云这才想起他似乎还不知晓内幕,只得哭笑不得的同他解释了这些云的真正来历。
结果万万没想到, 知道内幕后的沈星海脸上的绝望更加明显,神情恍惚地对着那池子水长叹一声,连话都不再说了, 只是挽了袖子搬砖发泄自己心中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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