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沉霜
“徒儿无能,丢了师尊的脸。只是对方的那道剑意不知为何处处压制于我,每每与对方交手,我都觉得被全盘压迫着无从反击,甚至生不出相争之意。”
明明已经打算斩杀对方,然而真正面对那人的气息时,他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勇气。
“果然如此。”上玄仙尊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石室中,飘忽难定。
他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知道死亡法则修至大成是如何吗?”
商无央极快回答:“操纵生死,成就这世间至高大道!”
“呵。”
上玄仙尊似乎笑了一下,却是那种毫无高兴情绪的笑,而是居高临下,似是轻屑的蔑笑。
“死亡法则只能操控死,却不能操纵生。”
他手指轻轻点在前方那团小小的神魂上,一道奇异的法则之力溢出,于是指尖的那团光点也随之变亮。
一股生机从中溢出,商无央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开始复苏,然而他却陷入了恍惚之中。
除去数千年前上玄仙尊的惊鸿一剑将所有兽人灭杀那次,其他时候商无央从未见过他师父出手。
在他心中,师父便是将死亡法则修炼至大成,所以才能挥剑灭一界。
然而此刻,上玄简单地一抬手,整间暗室内都萦绕着那道法则之力后,商无央才知道自己错了三千年,他也终于知道自己面对叶疏白时,为何生不出一丝迎战的勇气。
因为叶疏白的法则之力竟然跟上玄仙尊所释放出的气息一模一样,以至于再面上叶疏白时,那些被他忘却的恐惧自然而然地又浮现出来,让他无心反抗!
封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记忆被翻出,商无央又回想起那个被血腥味笼罩的暗夜,自己就躺在尸堆里,而师尊立在夜风中扬剑,风吹过时,那些隐在暗处的无数兽人瞬息毙命,连临死前的哀嚎都没能发出。
那时候,他察觉到一股气息,跟自己刚刚领悟的死亡法则极其相似,却又强出无数倍,几乎从根源上将自己压制。
那时候的商无央认定,那便是死亡法则修炼到极致后的威势。
可是叶疏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叶疏白是师父的分身投影?还是说他是师尊另一个徒弟?又或者是师尊血脉传人?难不成这世间竟有另一人和师尊一样将法则修至圆满?!
商无央半透明的神魂悬在命牌上方,像一道随时要涣散的虚影,他察觉到有些事似乎并非跟自己坚信的一致,有什么东西在暗光下酝酿着,即将破茧而出。
“与死相对的,是生。”上玄真人的目光透过商无央,像在看他,又像在看另一人。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又或许是平日从未有人倾听,所以这次说得多了些,竟主动谈起自己亲历之事。
“我此去北荒境,便是去寻找那个掌握了生之法则的人,她的名号你应当有听过,人称悬壶仙子。”
商无央一怔,就算他沉迷于修炼不问世事,但是悬壶仙子的大名还是有所听闻的,毕竟那是这数千年间最具天赋的医修,手下救过无数条人命,便是东玄派内,也有不少弟子承过她人情。
她平日踪影难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各界寻药,想来此去北荒境亦是为了采集药材。
原来她竟然掌握了生之法则!难怪会救下这么多人!只是师尊为何要寻她?
“寻她的道路有些曲折,但总算顺遂归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上玄仙尊自手中取出一道小小的光点,从它上面散发出一道强得让人无法忽视的生机,商无央的神魂似乎都受其影响变得稳定许多。
商无央心中生出一丝小小的希冀。
他想问师尊,是否早就预知到自己会有这般大难,所以特意去寻悬壶仙子救他。
然而不知为何,这句话他却不敢问出口,某种可怕的猜测在他脑海里蔓延开来,在一点点抹杀那丝希望。
最后,商无央只能艰难地问一句:“那悬壶仙子何在?”
上玄仙尊看着眼前的那道光点,缓缓抬眸,不语。
某些事实,已经不言而喻了。
师尊他杀了悬壶仙子,还取走了她的法则之力。
商无央喃喃:“为何……”
“因为你无能,我只得多费些力气。”上玄仙尊简单地言出这件事实。
商无央脑海一片懵然。
他不知道师尊究竟想做什么,脑子里只剩下“无能”二字。
这词似是最尖利冰凉的刀,从他的神魂里划过。
商无央一直拼了命地修炼,不眠不休,这才换来了世人赞誉,才换来了宗门重视,为了修炼他剥去自己的情爱喜怒,所求的是大道,亦是求眼前这位亦师亦父的男子一句夸赞,他至今记得那两句“不错”。
他以为自己或许也曾让师尊感到骄傲过,然而时至今日,他才知晓,原来自己只是……
无能?
上玄仙尊冷冷淡淡的说着话,道出最残忍的事实。
“我以为你是最有天赋的那个,所以将你带在身边教养,看样子这是一个错误的抉择。她以医道自悟生之法则,且在修行资源不如你的情况下,尚且修炼到了圆满境界,便是我都费了些功夫才将其抹杀。”
“而他……”
商无央一颤,他知道这次说的是叶疏白。
“他生于下界,却领悟了真正的生死法则,甚至轻而易举地将你击杀。”
上玄仙尊平静道:“相较于他们,你是最无能之人,让我很失望。”
他伸手,在商无央的神魂上一点。
不是救活徒弟,而是冷漠地从他这缕神魂中,将死亡法则剥离。
商无央没有逃窜,也容不得他逃。
他的神魂恍惚着,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师尊,最后一点一点溃散在天地间。
眼前的光逐渐消散,声音也变成了死寂。
在最后的一瞬,商无央回想起的不是飞升时众人顶礼膜拜的荣光,亦非被叶疏白所杀时的绝望和恐惧。
他忽然想起自己入东玄派的第一天。
入山门的峰高路遥,尚年幼的他从未御剑,站在剑上便要哭闹。
那时,身侧那个冷清的仙人便朝他伸出手,牵着稚童拾阶而上,一步一步地踏入修行之门。
那日的阳光……
真好啊。
*
东玄派的执法堂其实就是一间间暗室,没有半点阳光透入,似监牢一般。
青玄仙尊守在执法堂,冷着脸将所有事问清楚后,又忍不住看向底下跪着的小徒弟。
他皱眉,叹出一口气告诫道:“毕竟商无央是他唯一的弟子,若是迁怒于你,我怕是也拦不住,也只好先下手堵住他口。”
挨鞭子总归要比丢命强。
跪倒在地的流山身上早挨了上百道鞭子,他重重地一叩首:“徒儿知道师父的苦心。”
“你能领会就好。”青玄仙尊点了点头,又皱眉看向绝峰的方向,却发现上玄仙尊已经现身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一眼地下跪倒的徒弟,最后还是舍了老脸,预备去将上玄拦截。
“上玄师弟!”
被叫住的上玄仙尊停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掌门。
青玄仙尊客气道:“不知商师侄……”
上玄既然取走商无央的神魂,想来就是预备帮徒弟夺舍,至于到底要夺舍谁,青玄倒是无所谓,只要别夺舍他的那些徒弟就成,宗门弟子千千万万,能被仙尊看中也是他们的荣幸。
本以为这次也得不到回答,结果却没想到上玄这次却出乎意料地开口:“死了。”
青玄仙尊皱眉,原来商无央这么倒霉,便是仙境大能出手,残魂也没能成功夺舍吗?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上玄仙尊已经踏空而去,不知又往哪处去了,怕是死了徒弟要散散心。
竟然没有迁怒到流山身上?
青玄仙尊心下一松,也顾不上理会离开的上玄仙尊了,匆匆往下飞去安抚被打得半死的徒弟。
“好徒儿别跪暗室里了,今日阳光正好,为师带你出来晒晒霉气!”
第125章 要回一样东西
云海城似乎有种顽强的活力, 哪怕云岛破碎流离失所,整界的气氛依然蓬勃向上。
一口酒就能让他们忘却忧愁,更何况新建的白云城还开始大宴宾客, 入城就能免费喝到一整月的酒呢?
原先的云海城变成了现在的白云城,这名字起得很随意, 只因为两位岛主的云牌一人为“白”,另一人名“云”, 所以就这样定下来了。
搬来城中的各家商户为了吸引客源,也兴许是为了驱逐先前的霉气, 干脆携力办了场持续一月的盛宴, 不止是诸界散修,云海界附近的各大界都有人来贺,一时间盛况空前。
毕竟云海界作为唯一的散修聚集地, 也可以说是在无形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倒也没有哪界敢轻视了去。
眼下的白云城虽然略小了些, 但是整座城仍然在不断的扩建之中,所以倒也没人嫌弃。
说到扩建, 朱尔崇已经成了建造手艺最强的剑修了, 他现在手下有了上百号工人,还有群从巨灵族募来的壮丁, 几乎每天都能新增一条街,当然,具体的规划还是要由他跟玉清泓两个工头来施行的。
总算又完成了一条街,玉清泓拿了详细的设计图去一间一间地验收成品,朱尔崇则累得瘫软在红砖石路上, 摸了摸身侧的那把冥铁剑才觉得恢复力气。
就在这时, 朱尔崇右侧的光线忽然又被遮挡, 一道无边的黑影将他笼住了。
习以为常的朱尔崇懒得起身,只偏了个脑袋去看。
果不其然,不远处的云岛边缘又出现了一片新的土地,这片阴影正是新被送来那座云岛上的小山峰。
朱尔崇便招呼:“这块地要规划成民宅的,有山不好弄。”
听闻这话,立在山脚下的叶疏白头也不回,手却是高举起向前一斩,剑光纵横间,小山峰已经消失不见。
朱尔崇竖起拇指:不愧是搬山能手!
换了身浅粉色衫裙的温云手持龙骨法杖浮在新云岛的上方,正全神贯注地操纵着两块云岛重合,只不过这次的云岛生得奇形怪状,着实无法贴合。
于是温云抬起头,熟练地喊了声:“小红!”
一阵强劲的烈风带着灼热的气息平地而生,不多时,一头霸气的红色巨龙缓缓飞至,金红色的竖眸微微眯起,传出的却是个青嫩的少年声音。
它闷声闷气地抱怨:“知道了,真是的,烧了快半年的砖了,我肚子上的肉都给烧没了。”
不过身体倒是老实,乖乖地从腹中吐出大堆跟白云城地面上一模一样的红砖石,红底金纹,看起来格外奢华贵气,许多来白云城的人都误认为这是某种前所未见的新宝石,其实那都是小火龙这大半年来没日没夜地喷龙炎烧出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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