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沉霜
白御山送的是……满满一芥子囊的柴禾。
他一脸正气道:“师妹喜欢烧柴,虽然这爱好我不太理解,但是师兄支持你,来,都给你,够吗?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温云感动且复杂地收下这堆礼物,好生地道了谢,又从芥子囊中摸了三只直升鸡出来做回礼,三位师兄顿时忘了没吃上猪肉的遗憾,喜笑颜开地下去了。
但是他们走了,又来了一批人找温云。
朱尔崇跟包霹龙是领着众多同门爬上第十峰,但是他们胆大敢上,其他人却没敢上山顶,毕竟谁都知道那位一剑斩渡劫的叶老祖都在上面,只能用传讯玉简让温云下来。
这群人都是一道去参加论剑会的亲传弟子,跟温云交情不错,凑巧梦然师姐前些日子从她师父那儿得知温云过十六岁生辰,又想着回宗门后还没能一聚,索性一起来找她了。
一群人站在第十峰山底下,托朱尔崇跟包霹龙成日吹牛的福,现在宗门的年轻弟子对叶疏白的畏惧消散不少,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避之不及了。
“说起来……温师妹的辈分这么高,我们待会儿见了该怎么叫?”
这问题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第十峰这帮人的辈分高得过分了,按师门规矩,大家都是要叫温云师祖的。
但是且不说叫惯了师妹,就说她这才刚十六,他们看着这么个小毛孩子,叫师叔就算了,真叫不出师祖啊!
不过这复杂感情很快就消失了。
第十峰那简陋的青石小路上奔跑下来一个少女,笑得眉眼弯弯,人还没到,已经清脆地喊了声:“师兄师姐!”
众人方才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深感欣慰,还好,温师妹还是那个温师妹。
大家私下关系好,辈分乱来也没人管,不就是被师祖叫了声师兄师姐吗,这有什么的?
别像朱尔崇那样被各自的师父听到了就行!
朱尔崇感动不已,抚着胸口叹:“我听了几十年的师兄,唯独这声师兄最甜最舒坦。”
包霹龙嘿嘿笑着:“下次让温师妹在你师父面前这样叫你,这样你不就是你师父的……”
这话还没说完,温云就抬头望过来,咦了一声,好奇道:“朱师兄,你是不是又跟人拔剑比试了?但是这伤有些奇怪,怎么是脸上一片乌青?宗门内竟有哪位在修拳法吗?”
被自家师父揍成熊猫眼的朱尔崇艰难一笑,打着哈哈略过这个话题:“失手失手,别提这事儿了,听说今日是你生辰,我们几个来送点心意。”
剑修们的芥子囊中其实并没多少灵玉,尽管这群人都是亲传弟子,但是他们修为尚且不高,加之平时耗资也大,所以这会儿送来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不过每人送出的东西都是很费了些心思的,温云极开心地一应收过。
正巧朱尔崇送的是十多只烤得流油的肥鹤,而梦然师姐送的又是两大坛埋了半百岁月的佳酿,众人索性就在山脚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痛痛快快地吃肉饮酒。
此情此境,仿若又回了当初去参加论剑会时的情景,众人都是些对未来心生向往的年轻男女,相谈融洽。
因为朱尔崇跟包霹龙先前的经历都讲了无数遍,大伙儿早听腻了,又想知道沈星海去了哪儿,于是温云便捡了些不重要的经历同他们说着,重点说了说沈星海抓的那些鱼跟他收的那两傻徒弟。
一时间,素来清冷得好似荒山的第十峰山脚下的草地间乱七八糟地丢满了各色宝剑,众剑修卸去平日的高冷肃穆,歪七扭八地坐成一圈,一边碰杯一边抢肉,笑语盈盈,甚是热闹。
直到一阵仙鹤清鸣长响。
鹤上跳下来的是柳络因,原本艳丽的那张脸上苍白黯淡,眼眶微微泛着红。
笑声骤然停止,大家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自论剑会上谢觅安出事后,再回来的柳络因就变得没那么高傲难相处了。
只不过她是身份高贵的掌门之女,加上第一峰素来凌驾在其他峰之上,所以大伙儿私下并不怎么同她来往。
欧阳长老也是第一峰出来的人,叶疏白回来一剑就斩了他,加上先前第一峰刻意在宗内抹去第十峰的痕迹,很多人私下都说这两峰是在争宗门大权了,第一峰的弟子一提到第十峰都要先啐口唾沫。
眼下这节骨眼,柳络因居然跑过来了,这究竟是何事?总不可能是来给温云庆贺生辰的吧?
她似乎也没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略慌乱地看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温云身上,咬了咬牙,却还是说不出口。
温云倒是不讨厌柳络因,叶疏白的事儿她怕是也不知晓,这人虽然是有些高傲,但行事高明磊落,尤其是先前果断甩掉谢觅安的那事儿,温云很是欣赏。
说白了就是记仇谢觅安,所以看柳络因打脸他,她看得爽了。
她大方地撕下一个烤鹤腿递过去,笑着招呼:“柳师姐竟也来了?来来来,一道吃肉喝酒。”
柳络因先是被她这个称呼给惊了惊,怔怔地接了那个烤得酥香的鹤腿,没吃,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温云。
“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美目一眨,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拿着鹤腿无声地流泪,最后在众人惊愕无比的注视中,直直跪倒在地!
“温师妹,可否能让我一见叶师祖,我父亲闭关冲击渡劫失败,现在唯有师祖能救他了!”
第67章 五家都来找你麻烦了
柳络因, 清流剑宗的天之骄女,如今跪倒在地哭得哀恸欲绝。
然而这一哭,却让温云脸上的亲和笑容全都收敛起来, 她静静凝着脚下的女子,往边上避让一步,并不受这一跪。
“你别跪。”温云背过身去, 只当没看见,不带半点商量地回绝:“这事儿我不应, 他也不应。”
“为何不应!”柳络因似是没料到温云会这么说, 她睁大眼怔怔地看过来, 神情极复杂:“若是欧阳太上长老还在, 我也不会来……”
现在两位太上长老都没了,整个清流剑宗也就叶疏白这位前辈修为最高深,能救柳正虚。
温云头也不回,她不爱绕圈子, 于是直截了当地答:“你父亲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我估计柳掌门看到他反而要被吓出问题。”
最末了她还是选择委婉些, 没直接说可能要被吓死。
柳络因听到这话后眼睛一红, 昂起头驳回来:“你胡说!”
“我知道你因欧阳长老的事对第一峰有所误解, 纵然欧阳长老真的做过那种恶事, 但是……但是他们长辈之间的恩怨,我父亲一个后辈又如何能参与其中?他自接任掌门一来为人公正勤勉, 对众弟子一视同仁,哪里对不起叶前辈了!”
现在已涉及宗门掌门老祖,其余弟子不好开口, 只能眼观眼地握着酒杯装听不见。
温云只当没听见, 她才不是什么滥好人, 现在的叶疏白被她教得也聪明不少,这种闲事他们都不管。
正这样想着,她仰着头喝酒的动作一顿。
倒不是因为柳络因,而是因为那青苔攀满的蜿蜒石路上不知何时立了道白衣身影,半隐在苍翠的林间,修挺玉立。
朱尔崇跟包霹龙的酒杯一歪,酒香溢了满身。
以前不知道叶疏白身份时只当他是第十峰的同门,相处起来也只觉得这人性子格外清冷些罢了,叶师弟叫得顺口,勾肩搭背什么的做得也自然。
现在知道叶疏白的身份辈分了,再加上挨过师父打,背着怎么吹牛都敢,但是当着他面……现在心情复杂,一方面想叙个旧,一方面又害怕对方翻脸不认人算旧账,浑身不自在。
叶疏白的目光自众人身上淡淡扫过,落到包霹龙跟朱尔崇身上时,对着二人微微颔首。
两人脸上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捏着洒得空空的酒杯憨笑,又隐不住得意的眼色,看吧,没吹牛吧,叶师祖就是跟咱哥俩好!
更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叶疏白还叫了他们的名字:“朱尔崇,包霹龙。”
“哎!”
“你们的剑练得如何了?改日来第十峰让我看看。”
“……”
朱尔崇跟包霹龙脸上的笑容一僵,在其他弟子震惊又艳羡的目光中,他们回想起当初跟叶疏白一起练剑时被支配的恐惧。
叶疏白神情安然地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终于落到了满脸焦急的柳络因身上。
“你父亲的事情我知晓了,带我去看看吧。”
*
温云很生气,甚至都懒得乘叶疏白的飞剑了,从三师兄所赠的那些柴禾中选了根圆润的,往天上一抛,御剑术施在上面飞得稳稳当当。
她上天的时候,底下的师兄师姐都看得瞠目结舌,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温师妹这是……御了个啥?”
“为什么温师妹不御剑,御烧火棍?”
柳络因赶得急,直直地带着两人往第一峰峰顶飞,叶疏白御着剑紧跟其后,目光却一直跟着温云,和声道:“你要不要过来?”
温云不声不响地蕴起丹田中的金色能量,足下木棍顿时飞跃到叶疏白前方。
翻棍是不可能翻棍的,她现在已熟练掌握御剑术,不是往日的晕剑少女了。
平稳地跳下木棍后,柳络因抹了抹眼泪往柳正虚闭关的洞府匆匆走去,温云正要跟上去,落在她身后半步的叶疏白却轻轻地拉住了她。
“你生我气了?”
温云不是别扭的性子,遇到不高兴她定要讲出来,于是点头:“是,你竟真的来救柳正虚,我心里很不舒服。”
她最看不惯这种以德报怨的戏码,纵使偷他玉婴的人中没有柳正虚,但是他也是帮凶无疑,照温云看来,不来找柳正虚麻烦已是宽宏大量了,凭什么还要救他?又不是他们害他冲击渡劫境失败的。
自己菜,怪得了谁?
叶疏白侧偏着头看她,眼中似乎有隐约的笑,温言道:“我并不是来救他。”
“那你是来看热闹的?”温云诧异地偏过头,竟没看出来叶疏白的性子里藏了这么恶劣的一面?
他失笑,低声反问:“你可还记得当时墨幽说的话?”
温云如实答:“他话挺多,我记不太清楚。”
“他说,柳正虚之所以能渡劫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我只是想来一探究竟。”
话音戛然而止,前方的柳络因已经用信物解了灵阵开启洞府,擦拭掉眼眶垂着的泪花,回头看向叶疏白,声音涩哑:“叶前辈,父亲现在就在里面。”
洞府内间隔了道屏风,里面的人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传出一道警觉的声音——
“谁?”
“父亲,是我。”柳络因候在外面,方才擦干的泪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道:“我求了师祖来帮您,您有救了。”
“前辈……是欧阳师叔吗?”里面的声音气息虚浮,似乎随时都要消散,这时却突然恢复了精神,提高声音:“络因你出去,我跟你师祖有话说。”
柳络因看一眼叶疏白,欧阳长老的死讯刺激到父亲,没敢开口说来人是谁,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现在危在旦夕,不敢真走,只往后退半步隐去身形,双眼通红地看着屏风里面。
父亲舍不得她担忧,至今不愿意见她,她既不敢违抗父亲命令,又舍不得在这种时刻离开。
好在叶疏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兴许要谈的并非什么大事,她便留在这了。
柳正虚现在已没有心力去探查外面究竟是谁了,他每说一字便喘一口气,声音破碎:“师叔,你既愿意来救我,可是信了我了?东方师叔的确不是我杀做的……我不敢贪图白玉……”
另一道清冷声音应他:“是我杀的。”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原本闭眼平躺着的柳正虚眼睛蓦然睁大,微弱的呼吸变得急促剧喘,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缓缓地偏过头。
就见到屏风上那道修长身影动了,从后面走出来的是个面容极年轻的男子,身着清流剑宗最常见的白衫,不带半点修饰,手中也只握着一把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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