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50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爽文 宫斗 清穿 穿越重生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真正证实了想法,娜仁还是不由一惊,但看起来她还是十分镇定的模样,只转过头去,看了钮祜禄贵妃一眼,神情平淡,意味莫名。

  钮祜禄贵妃微微笑着,与她目光相处,不卑不亢,从容不惊。

  “我会转告的。”最后娜仁也没有问钮祜禄贵妃对愿景之事究竟是从何而知,只是从容地轻轻抚平衣袍上的褶皱,然后带着琼枝几个洒脱离去。

  她看向钮祜禄贵妃的最后一眼,神情宽和平静。

  钮祜禄贵妃平静安座,仰头冲她轻笑,神情洒脱自然,叫她莫名联想到庭院中由花匠精心栽培养育的名品鲜花,开出的每一个朵花都被仔细照顾,花型姣好、状态完美。

  那些所谓的“次品”从刚刚冒头便被剔除,失去在庭院中灼灼绽放的资格。而此时的钮祜禄贵妃,便仿佛是那朵不受世人所喜的“次品”,并不是世下流行的,受人喜欢的那种美丽。

  但娜仁觉得,这个样子的钮祜禄贵妃,却远胜过从前那优雅端庄的模样许多。

  钮祜禄贵妃在炕上静坐许久,透着窗看着娜仁离去,直到娜仁的身影拐过影壁消失在她眼帘中也没有收回目光。

  “外面的芭蕉枯了啊……”钮祜禄贵妃忽然开口。

  她身边的宫人心里一紧,忙道:“奴才这就叫人把那芭蕉拔了。”

  “本是常绿的东西,如今也是到了寿数了……罢了,留着吧,看了这么多年了,忽然拔了,仿佛心里空了一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钮祜禄贵妃冲她笑笑,温声道:“左右我这景阳宫如今不美之处也不少,不差这枯黄芭蕉了,伴着这凄凉秋雨,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宫人抿抿唇,静默未语。

  钮祜禄贵妃薨逝于冬月中,寒风呼啸、大雪纷飞的时节,京师中的北风总是刮得很猛,吹在人脸上,如刀子割肉般的疼。

  娜仁本是不爱在冬日里出门的,这日却还是来到景阳宫举哀,见小小的胤俄披着孝跪在灵前,分明周身宫妃、宫人、皇子、公主等不少,却仍是孤零零的样子。

  娜仁方迟疑了一瞬,便见八阿哥已经上前走到十阿哥身边。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没有过去。

  宫中年下事忙,贵妃薨逝对宫中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连日设奠、行仪,乃至停灵、举哀之事,都需一一细致安排。

  这日举哀下来,娜仁与端嫔结伴回西六宫去,二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景阳宫近一二年甚少有这样门庭热闹的时候,此时只是前礼,明日贵妃金棺将移至朝阳门外,正式开始初祭。

  康熙追谥钮祜禄贵妃为温僖贵妃,其死后礼制由内务府在康熙的示意下拟定,十分隆重,哀荣不尽,叫钮祜禄家中之人在宫中行走时都恨不得挺胸抬头招摇显摆。

  正走着,娜仁忽然听到后头有人喊她,微微驻足,未等回头看去,一着素服的妇人已带着一名少女走到她身前,那妇人瞧着应是前朝命妇,那少女十八九岁岁上下的模样,琼鼻樱唇,纵一身素服,也不掩亭亭风姿,眉眼生得秀气,倒是和钮祜禄贵妃上了妆的模样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少女娜仁不识得,那命妇她却认识的,正是阿灵阿之妻。

  但娜仁并未率先开口,而是神情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只见阿灵阿夫人向娜仁请了安,没等到娜仁开口问她做什么也不显得窘迫,笑吟吟地牵着那少女的手,道:“这是奴才的小妹,今年十九了,尚未有幸见过娘娘,今日奴才斗胆,带她上前来给您请安。”

  娜仁凝神看了那女孩一眼,又看向阿灵阿夫人,没搭这话,口吻淡淡地问:“你去给德妃亲过安了?她是你姐姐,你给她请过安了便罢了。我一向安好,劳夫人挂念。这就是遏必隆大人的遗腹女吧?如今要守她姐姐丧期,倒是可以在家中多留些时日。唉,真是时运弄人,如今经了这一桩事,只怕耽误了姑娘的花期……你家女孩可定下婚事了?夫人向来以贤闻名,想来待小姑也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自然会为她操持一切,倒是本宫多想了。”

  不等阿灵阿夫人说什么,她噼里啪啦一通乱拳打死老师傅,便是阿灵阿夫人有心说些话引荐自家女孩,这会也全被堵住了。

  见阿灵阿夫人笑容局促的样子,娜仁又道:“德妃是你的亲姐姐,有什么话,你和她说更方便些,若有什么事,叫德妃转告本宫也是一样。或者等你家这姑娘出嫁了,看在她两个姐姐的份上,本宫也可以给她一份添妆。”

  那姑娘登时满脸绯红,又羞又恼,偏过头去,无论阿灵阿夫人怎样拉扯她都不愿回头开口。

  娜仁见状,心中一叹,感慨如今碰上的真是战斗力越来越弱了,一时觉着无趣,心中又闷闷的,不欲多言,便摆摆手,道:“你跪安吧。”然后带着端嫔等人径自离去了。

  直到踏上西宫长街,端嫔才睨了娜仁一眼,带着些打趣,眸中又满是无奈,“你倒是干脆,一通乱拳堵死了阿灵阿夫人所有的话,也不怕德妃替她妹妹出头找你不快。”

  她只是随口一说,德妃自然不会轻易得罪娜仁,倒不是有没有那个胆子,娜仁在宫里的王霸之气还没到那个份上,而是德妃敢不敢得罪、能不能得罪、肯不肯得罪、会不会得罪。

  听端嫔如此说,娜仁只是轻嗤一声,“她大部分时间脑子还算清醒。”

  端嫔了然,失笑道:“你这张嘴啊,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言罢,她微顿了顿,又唏嘘着道:“这宫廷就仿佛是一座鸟笼子,外头看着繁花锦簇莺啼婉转多热闹,里头的人或是随波逐流,或是烦恼忧闷,认命的也不过清静一生。他们却当是多好的地方一般,总想将自己的女孩送进来。送了一个还不够,一个接着一个的送,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也不会在意。”

  娜仁冷笑道:“他们未必不知道这里不是个绝好的地方,也定然知道他们送进来的人过得并不快乐,但他们不会在意的,他们在意的东西注定了要牺牲一个又一个的女子,叫她们前赴后继,为家族献身。自以为聪明绝顶,能把所有人当棋子,其实……呵,不过如此。”

  端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才哑声涩然道:“你这话锥心。不过我看,这回他们家怕是不能如愿了。”

  “皇上不配合,他们再怎么努力都只是无用功。还想从我这里走门路,真的长得不美想得美,她姐姐都没搭理她,还看不明白是什么事吗?”

  娜仁嘲讽起人来是真刻薄,端嫔听得哭笑不得,只得道:“德妃是绝不会帮她的,一看德妃几时向万岁爷举荐过人?好了,不说这个了。方才在那边,我怎么看阿灵阿夫人和法喀夫人怪不对头的。”

  “嫁了人,一身荣辱系在男人身上,她们两个有直接利益冲突,爵位那样大的一块肥肉,最后阿灵阿这幼子得了好处,法喀这个‘长’房反而落寞了。阿灵阿夫人志得意满不说,法喀夫人看她是绝对不会顺眼的。”娜仁道。

  端嫔神情复杂,“好歹是娘娘的亲妹妹,行事风度却没有半分像娘娘的地方……”

  法喀之妻,原配乃是宗室阿颜图之女,早逝,继娶的是噶布喇之女,孝诚仁皇后之妹。

  和她比起来,阿灵阿夫人之父不过是包衣护军参领,在噶布喇面前就是微末小官,出身实在是卑微,她一向也不大看得上阿灵阿夫人。

  从前妯娌两个便不对头,她凭借父势夫势一向是压倒性的胜利,后来法喀被夺爵,阿灵阿袭爵,她在男人爵位与自己的诰命上被阿灵阿夫人压了一头,自然不乐意。

  且她也不愿意低头,这些年和阿灵阿夫人几乎是见面就掐,京师贵眷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但今日这样应当庄重的场面,她们在贵妃灵前竟还在言语上明里暗里互相讥讽,实在是叫人看了笑话。

  不过热闹可不止是后头的,没过几日,娜仁便听说前头官员行礼时法喀与阿灵阿也闹将开来,如今钮祜禄家遏必隆这一支的家事可真是成了笑话一场。

  康熙因此颇为不悦,或许也是借题发挥,发作了一场,自此以后,钮祜禄家算是将送女入宫的心思彻底压下了,不敢再提这个。笑话,这种时候,小心谨慎做人尚且不够,怎敢再往后宫内廷伸手。

  娜仁算是可以松一口气,继续过清静日子了。

  康熙这一回敲山震虎,也把旁的试图从后宫这几位主位这里走门路,将自家女孩送进来的人家镇住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钮祜禄家一直以来上蹿下跳十分不满,当年温僖贵妃与家里开斗的时候,他便有为温僖贵妃撑腰,叫人百般揣测。

  如今这样再来一回,更叫人肯定他对宫外往后宫塞人的不喜,有些胆子小的忙将自己的心思熄了,便是胆肥的,也不敢在这档口做那只出头鸟,只能大家一起缩起来做缩头乌龟。

  娜仁终于不用耐着性子听那群心思复杂到飞起的贵妇兜圈子,又委婉地推荐自家女孩。

  宫中没了一位贵妃,格局再次出现巨大变动,原本二贵妃、四妃的格局早先已被打破一次,如今再来一次,事务宫权分配都要重新走流程。

  本来温僖贵妃生前身子便不大好,宫务虽然勉强能够打理,也留下不少乱事,故而她手中那一块虽然是肥肉,野心勃勃想要接手的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拿捏住。

  佛拉娜第一个退出了竞争,只接过些边角事务,德妃不知缘何,看起来也没有一争之心,最后竟然成了贤妃与宜妃二人的战争。

  宫里有油水的地方不少,但油水多、权力大的地方就那几块,都被分割得差不多了。如今这一块肥肉从天而降,贤妃与宜妃自然都不愿意错过,若是能够拿下,在宫中无论地位还是权力与在外人眼中的荣光,都能够更进一步。

  娜仁全程在其中搅浑水,最后还是康熙出面,从中得利的却是佛拉娜与德妃,和一直没掺和在其中的宁雅。

  有心无心,倒是佛拉娜和宁雅全程没上心,却顺利得了好处。

  私下里,佛拉娜与娜仁笑着戏言:“德妃谋划一场,倒还记得带上我喝口肉汤,我可真是感激涕零。”

  又道:“我也就算了,我看万岁爷将最要紧的那一处给了佟妃,又将旁的事务划去不少,也不知德妃这会心里怎么恼呢。这样苦心费力忙了一场,最后竟大半给旁人做了嫁衣。”

  不得不说,和娜仁相处久了,她性子也变得有些促狭。

第138章

  宫中一切事尘埃落定之后,年已经过了。

  一出了上元,娜仁便奔赴南苑。

  这回她没有带留恒,只简单交代了留守的唐百两句,回过太皇太后与太后之后,便动身了。

  康熙对此早有预料,只对她道:“在南苑好生散散,留恒有福宽照顾,朕也会叫梁九功多留心,阿姐你不必担忧。”

  “……好。”娜仁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南苑似乎永远是那样的宁静,娜仁素来居住的小院子又仿佛永远是那样的清幽、僻静。

  院中梧桐已极为挺拔苍劲,虽然寒冬,不见新绿,但只观枝干,也可以想象春夏之季的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一迈入小院的门,娜仁的心似乎就松了下来,愿景与清梨安安静静地等在院子里,见她来了,清梨笑着道:“这一回怎么这样急?恒儿呢?他也没随你来,你倒把孩子撇下了。”

  “钮祜禄贵妃……去了。”娜仁顿了顿,嘴快过脑子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有些懊恼:她这是在说什么?即便南苑偏僻,消息也不可能闭塞到那种地步,愿景不可能不知道钮祜禄贵妃去世的消息。

  果然,愿景听她如此说,神情平静淡然地点点头,“我已知晓了。”她又望着娜仁,眸光温和,仿佛是能够包容万物的柔和,“她……性格看似柔和实则偏激,能走到这一步,我并不惊讶。或许于她而言,此刻也算解脱。是她临终前与你说了什么吗?叫你这样……心情复杂。”

  “她说,她很羡慕你。”娜仁定定看着愿景,“她只说或许有些羡慕你,但从她的眼睛,我看出她很羡慕你。”

  愿景微怔,复又轻笑,似是洒脱,又似是看透后的无奈,“但即便她很羡慕我,她也不会如我这般选择。”

  “好了,你们傻愣愣地站在这里说话做什么?”清梨开口道:“快进屋,这正是冷的时候,又是在山脚下,这样刺骨的寒风,你也不怕染了风寒。乌嬷嬷可一道过来了?叫她知道定然担心。”

  娜仁软声道:“乌嬷嬷没来,她放心不下留恒……”

  几人闲语几句,快步进了正屋。

  这院子玲珑小巧,正屋也不大,面阔三间,西屋是寝间,东屋是暖阁并书房。

  此时一路进去,娜仁见屋子里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里一色挂着松绿色绣茉莉团花的纱幔,这样寒冷的冬日里,鲜亮的松绿色总能叫人被冷风吹得拔凉的心感到稍有一丝安慰。

  暖阁里烧着暖炕,地上起了暖炉,炉子上吊着茶壶,咕嘟咕嘟地煮着茶水。

  炕上一色引枕、坐褥也肉眼可见是新换的,炕桌上不过一只白梅瓶,其中供着数枝梅花,红白交错,艳丽与清幽恰到好处地融合,暗香浮动,暖融融的屋子里一股梅花的清香,与普洱的茶香混合在一起,轻轻一嗅,香气沁人心脾,叫人不由通体舒畅。

  见娜仁喜欢,清梨便笑:“怎样,你这屋子可是我布置的,可还算合心?”

  自前几年出去走了一遭,她给人的感觉便大不一样,从前虽然瞧着潇洒疏狂,可细看却如一潭死水一般,仿佛只是数着花开花落捱日子。如今却是肉眼可见的将一切都放开了,或许茫茫不见边际的大海,真有一种神奇的能够叫人看开许多的魔力。

  “合心,喜欢极了。”娜仁乐呵呵地捧场,清梨更欢喜了,用清水涮过的茶碗斟了半满的三碗茶,边道:“这茶叶还是我从南边翻出来的,正儿八经的老东西,约莫得比我年龄大了。”

  娜仁听了,不由一惊,比清梨年纪大的茶,可是罕见的珍品了,便是她存着的普洱,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当即低头细品,果觉滋味不同于凡品,便又有些懊恼:“早知道我该把留恒带来的,他若是知道错过了这样好的茶叶,总该遗憾吧?”

  不过她这个人一向是很擅长自我开解的,话刚出口,又嘿嘿一笑,给自己找补:“不过没有遗憾的人生哪里是完美的呢?他错过这一口茶,是因为上天要成全他的完美,绝不是因为我不想带他来。”

  清梨听她这话,一时瞠目结舌,甚至还呛了两口茶,狠狠咳了几下,方扭过头对她道:“我是真佩服你……”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愿景呷了口茶,颇为淡定的模样。

  娜仁也不恼,一边喝茶一边随口说:“我不知怎么了,在宫里住着总觉心烦意乱的,佛拉娜忙着催生、贤妃忙着找送子偏方、端嫔又病了,宁雅刚刚接手宫务忙,旁的几个都有孩子要操心,我连打个牌都找不到人。”

  见她怨气满满,二人先是笑了,清梨略带好奇地问:“宁雅,便是新入宫那位,佟佳氏出身的小佟妃?”

  “不错,贞懿皇贵妃的妹妹。”娜仁顿了顿,补了一句:“性子倒不像她,很看得开,看着面人似的,其实棱角都在肉里包着,骨头硬得很,平日里没脾气,其实是不在意,真狠起来也有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清梨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然后哭笑不得,“听你这么一说啊,我就觉着这骨头也不对、肉也不对了。……宫里狠人多了,她狠点也好。”

  她们的话题并没有在宫中的新人上多停留,清梨倒是饶有兴致地问:“端嫔的身子怎样了?佛拉娜催生什么?贤妃找送子偏方……她可都这把岁数了……”

  见她微微启唇,满面惊恐讶然的样子,娜仁也被她的脑回路惊道了,瞪圆眼睛盯着她:“你成日家都想什么呢?”

  愿景忍俊不禁,强压住唇角,还是忍不住用茶杯掩着轻笑。

  清梨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想岔了,却还嘴硬,兀自硬撑道:“我那不是想着,当年她可是给自己拼命灌药的人物,万一老来老来,又想含珠生花了呢。”

  “给她儿媳妇的。”娜仁本来觉着好笑,思及这个,又满面的无奈,“大福晋连诞四女,她盼着抱个孙儿,太医都骂了好几个了。大福晋面上不说,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气的,咬着牙连着生了四个,也不想想她自己身子受不受得住。贤妃……她这几年性子愈发急了,大福晋倒是个和顺性子,见她不喜,愈发怯懦顺从,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清梨听着不由拧眉,问:“那大阿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