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 第151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爽文 宫斗 清穿 穿越重生

  “他倒是不急,还帮他媳妇说话,贤妃几次三番往他房里塞人,也都被他挡回去了。不过他挡下了,贤妃不会对他不满,只会对他媳妇生气。他在额娘和福晋中两相为难,他越护着他福晋,贤妃对他福晋便愈发不满,若说向着他额娘……我冷眼瞧着,他还是个清醒人,更心疼他福晋。要我说,这是个僵局,无解。”娜仁叹道:“也不知大福晋几时能熬出来是个头。”

  清梨跟着叹气,“这便是天底下一等一无奈又磨人的事了,亏得大阿哥还向着大福晋,不然膝下无子,婆母着急为难,是天下女子最难熬的一关。”

  她忍不住道:“你说当年贤妃也是这样过来的,她怎会不知大福晋比她更着急,此时为难大福晋也是无济于事!又是何必。”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娜仁再度叹气,愿景满面无奈:“你们在此长吁短叹地又是何必?普天下这样的事是再多不过的了,你们如今只见这一个,为此唉声叹气的,等以后见的多了,又该如何?”

  她看起来平静极了,“要我说,儿女都是命,命呢,天注定。贤妃再急,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娜仁一时哑口无言,其实不怪愿景冷漠,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对此也是耿耿于怀、疑惑不解过的。

  但如她所言,这样的事情如今实在是太过普遍了,甚至在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这样的情况还是存在着许多。

  娜仁也是见过太多太多了,不过这些年在宫里,宫里的女人虽然暗地里拼着劲想生阿哥,但太后和太皇太后是不管这些的,京师中婆媳关系的热闹她也不大吃,相熟的几个嫁了人的都是夫妻和美,没有被婆婆为难过的,她猛地见到贤妃与大福晋这样,才会耿耿于怀。

  而愿景对此显然已经脱敏,纵然心中仍然对此略有感慨,面上却能波澜不惊。

  也只有娜仁对她那般了解,才能从她似是静若止水的面上看出几分波动。

  不过娜仁并不打算戳穿她的平静,而是叹了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劝她的呢?不过她听不进去,外人说再多也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其实她心里未必不知道,只是她从未接受过这一点,如今也不过是把当年对自己的执拗施加给了大福晋罢了。”

  越说,娜仁越觉着大福晋和贤妃这一局无解,她又何尝没有劝过贤妃呢?好坏赖话说了一箩筐,最后不过都是无用功。

  如此想着,她便觉心烦意乱的,索性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今儿个晚膳吃什么?”

  见她有意转移话题,愿景一扬眉,配合地道:“有今早新打的野鸡,吃野鸡锅子,清梨新得的玉兰片,我们吃着很不错,比宫中的还要好上许多,她说那是正宗的苏州百年老店的味道,你也尝尝。”

  “那我可是要尝尝了。”娜仁先是笑着,然后敏锐地察觉出不对来,猛地转头看向清梨,一时有些讶然:“你和那边又联系上了?”

  清梨平静地笑着,“是我从前想得偏激了,只想着把我额娘留下的那些保住,和那边割席,但说到底,那些东西本该有我的一份,何必便宜了外人呢?倒叫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把我说得怎样背弃家族贪慕荣华似的,他们也不想想,我若是贪慕荣华,就该直接把他们卖了!”

  说着,清梨一拍炕桌,冷笑道:“我容他们!”

  娜仁从未见过清梨如此霸气侧漏的模样,惊了片刻,便拍掌叫好:“清梨威武!”

  “你可不要把‘威武’二字套给她。”愿景不由笑道:“她那边得小心谨慎地行事,正心虚着呢。本来她们家留存下的那些人力这些年便留得艰难,又不安分,惹了官府不少眼,如今她可是正儿八经的‘乱臣贼子’,听了这两个字心要虚的。”

  听了她这话,娜仁恍然大悟。

  康熙当年对江南一带前明残余势力的打击动作很大,但其实并不彻底,毕竟那些势力都在江南经营数十年,想要彻底打击消灭,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所以总还是有一部分苟且偷生下来,并且近几年江南逐渐安稳,一片盛世升平景象,他们也歇了反清复明的心,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民间组织”。

  清梨和家里那边的纠缠一开始是被清梨斩断,然后那边单方面往上贴,总想从她这里拿些好处,清梨又做不到彻底割席,如今憋着一口气混进去也好。

  反正娜仁不觉得那群人算计得过清梨。

  故而晚间娜仁吃起那玉兰片并没有半分的唏嘘感慨或是担忧,而是认认真真地仔细品尝了一番,然后感慨:“果然有些东西还是当地的特产好吃,我们在别处如何做,也不及人家是百年的老店,能传承下来就是有本事的。”

  清梨听了便笑,道:“我这里还有不少,你若喜欢,只管带回去吃便是了,我对这个倒不大喜欢,不过多年没吃过,才尝了两口。那边送来拍马屁的,好险没拍到马腿上。不过能叫你喜欢,也算是他们没白忙活一场。”

  “那我就沾清梨你的光了。”娜仁听她这样说,也不客气,喜滋滋地谢过了,晚间清梨果然嘱人送了两大包玉兰片来。

  彼时娜仁正坐在窗下抚琴,见寻春撑着伞冒着雪进来,忙命人斟热茶来,又叫她坐下,道:“这会子雪这样大,你不妨等等,我还要在这边住一段日子呢。你主子怎得这样着急就打发你来了?”

  寻春笑道:“难得有您这样喜欢的东西,我家主子自然打发奴婢快快送来。”

  竹笑将茶端上来与她,道:“焖的女儿茶,不碍觉,你喝些暖暖身子。”

  她先谢过了,又忙道:“这里还有一小坛子扬州酱菜,和百味轩与六必居的滋味又不同,甜辣爽口,我们家主子估摸您喜欢,也叫奴婢带来了。”

  琼枝将东西收下,笑道:“倒多谢清梨主子的惦记了,这小坛子倒是怪精致的。”

  “可不是么。”

  她们说着话,娜仁随意用尾指一勾琴弦,拄着下巴透过窗子看外头,这样的雪夜,月光总是格外的亮,院里的两棵红梅便静静立在纷飞的大雪中,风姿傲然。

  次日下晌,清梨忙着,娜仁与愿景打算在愿景院里的亭台中赏雪。

  这院子四周都是竹子,院中简简单单用青砖黛瓦堆砌起的小屋与行宫别院的恢弘华丽决然不同,但因这一片都是这样清新朴素的风格,倒是不显得格格不入,使人惟觉清幽自在。

  院中一树白梅静静开放,愿景撷了花踩着雪慢步过来,对正盯着红泥小炉发功的娜仁道:“暖身还要喝酒,怎么,不敢了?”

  “你这酒,未免太烈了些。”娜仁咂舌,“这样烈的烧刀子,不是暖身,是用来醉人的吧?”

  愿景已静坐下往盛了水的梅瓶中插花,闻声撩起眼帘看她,似笑非笑,“但求一醉,怎么,不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娜仁知道她是激将法,却还是上钩了,轻哼一声,“取杯盏来。”

  青庄便将两只净白瓷的盏子取来,又轻轻将筛酒的银壶用滚水中提出,要为二人斟酒。

  “我来,你去忙吧。”娜仁温声对她道。

  愿景身边的人不多,虽然事也不多,但做起来还是要费时间的。

  这院落是有行宫中的粗使宫人打扫,但屋室内的清理、衣物清洗等等事情还是要她们自己来做的。

  故而青庄其实并不清闲,此时听娜仁这样说,也没有推拒,而是温顺地低着头一欠身,应下了。

  娜仁直接给二人都斟满了,然后自己望着酒杯发呆。

  愿景仍是慢条斯理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总算将一瓶花插完,将梅瓶摆放到石桌正中,抬起眼看娜仁,忽然发声问:“你心里有事?”

  娜仁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将钮祜禄贵妃那日说的话一一复述给愿景,然后眉心微蹙,缓缓道:“你说,她怎么会以如此决然……什么都不顾地撒手去了?我本以为,她是性情坚韧又不过分清高自负之人,瞧她从前在宫中,也确实适应得很好。不成想,这些年过去了,都为人额娘了,她忽然爆发,可算是给了钮祜禄家重重一拳,也叫十阿哥没了额娘,孤苦伶仃的。”

  愿景闻言,竟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只静静地看了娜仁一会,直到她觉着瘆得慌,拧眉惊疑地反盯回来,才徐徐开口。

  “是事总有个度,她压抑自己狠了,爆发出来便也会格外狠绝。”愿景注视着娜仁,道:“你想不想听个故事?或许你听完了,便不会意外,她为何会是这样一个人。”

  娜仁连忙点头。

  愿景似乎淡笑了一下,细看,她的表情却没有分毫的变化。

  她用几乎波澜不惊的语气讲完了一个叫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的额娘,她是我阿玛的第一个妾室,对我阿玛而言意义不同,很得宠爱。即便掌家的嫡福晋换过,她从来都是后宅当中第一得宠之人。但她一身依附于我阿玛,将我阿玛视为天,我出生之后,因我阿玛不喜,即便我被送到庄子上,她也不闻不问,全当我不存在。”

  听她说到这里,娜仁已经有些不理解,然而她接下来说的话更叫娜仁汗毛倒立。

  “我阿玛并不是个会在感情上专心的人,即便与我额娘情浓过,也并不会将一颗心永远放在我额娘身上。她在我阿玛面前怯懦柔顺,说不出一个不字,甚至会颇为贤惠地安排女人给我阿玛,但在背后行事却颇为狠辣,我阿玛身边曾得过宠然后不得宠的女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有灌了药哑了病了的,有被她泼脏水然后卖到别处与残缺人或农夫为妻的……”

  愿景言及此处,忍不住眉心微蹙,娜仁也拧着眉,道:“这可真是……”

  愿景讽笑,“行事狠辣却无足以支撑的手段心智,我也不知我阿玛对她究竟是有情无情,纵得她那样,却又不会对她伸手。仿佛就是养着的受喜爱的一只猫儿狗儿,欢喜时看着笑笑,不欢喜时便不愿意看了。”

  她看起来还算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与自己无关之人的事情,“愿舒……便是你熟悉的温僖贵妃,她出生在我阿玛对我额娘已有些冷淡的时候,是我额娘为了挽回我阿玛强行诞下的孩子。愿舒来到这世间便颇为艰难,她九死一生把愿舒带到世上,最终得偿所愿,再度复宠,但她的心性却比从前更不如,愿舒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便是偏激些,倒也不算长歪了。”

  这话说得颇为心酸,不够她口吻却很平淡。

  娜仁听着,忍不住道:“这是什么人啊……”

  愿景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所以我时常感到庆幸没有在她身边长大,不然……”她闭目长叹,“我此生无法释然,算我生来有罪。”

  “她叫愿舒?”娜仁想了想,转移话题道。

  “舒舒觉罗氏的舒,所以我说,有时候我也不知他对她究竟有情无情。”愿景似乎嗤笑一声。

  “算了,不说这个了。”愿景收回目光,微微垂眸盯着自己腕上的一串念珠,声音极缓地道:“愿舒她执念太重,受她影响太深,看不开……”

  她闭了闭眼,声音轻轻地,“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娜仁默了默,仰头饮尽一杯酒,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叙吧。”

  愿景点点头,静坐在那里,待她去了,方褪下念珠持在手中,缓缓念:“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敕敕等众,急急超生。”

第139章

  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的时候娜仁回身看了一眼,正见愿景沉声缓缓念诵的样子,眼角晶莹分明可见。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愿景落泪。

  娜仁整个人惊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因琼枝上来催促:“不宜在风口上久站,回去吧。”她方才启步动身。

  然而直到在自己屋子里炕上坐定了,她还是忍不住去回想方才愿景的神情。

  那是什么样的神情啊,她从前一向觉着愿景身上有一种清冷中又莫名带着逗比的矛盾气质,整个人时而冷漠淡然,时而悲悯怜弱,时而又恣意洒脱的叫她都有几分艳羡。

  种种结合,形成了那样一个独一无二的愿景。

  如方才,愿景分明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如历经万万载风雨亦仍静静伫立,亘古不变的巍峨群山;也如雨后青松,根劲挺拔,傲然不屈。

  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气度作风,从未改过,与钮祜禄贵妃那如靡艳动人灼灼耀眼富贵花般的模样,高下只在人心。

  又或许,其实一切的一切并不分高下,只是两种对人生的选择与态度,本心的修行与心性。

  但更多的吸引人目光的,却是她的神情,似是悲悯、似是叹惋、又似是对一切旧事终于尘埃落定的放松与释然。

  那样的神情,让娜仁觉得,她终于把她的一颗心袒露开来,将内心深处的一块软肉毫无遮掩地叫人看见。

  或许方才讲给娜仁的那个故事,随着故事出口、故人逝去,隐隐约约的,愿景也放下了些什么。

  那是她一直以来,看似放下,其实从来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点……仍然在意的事情。

  于是她不再遮掩,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所有情绪表露出来。

  思及此处,娜仁与琼枝唏嘘道:“往常觉着愿景是我们几个里最洒脱的那个,如今看来,日后的她,才是真正的最洒脱的。不过……从前她都那个风范了,日后是不是要修行成真·脱缰野马了?”

  本来还打算与她一处唏嘘琼枝顿时无语,嗔怪地看着她:“您也不能好好说话,这是什么比方……来,喝茶,暖暖身子。可醉了不?要不要安排人煮些解酒汤来?也罢了,煮了您也不爱喝,用蜜饯金桔和黄橙子点一碗果子露吧。告诉你们豆蔻姐姐,依样安排了来。”

  小宫女“唉”地应着,恭谨地退下。

  娜仁嘟囔道:“不过两杯酒,我哪里醉了?”但琼枝已安排下去,果子露的味道也着实不错,她便没有拒绝,只双手捧着热茶碗等着。

  琼枝见状,无声轻笑。

  娜仁其实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一得了空闲便赶着来了南苑,或许是钮祜禄贵妃让她微微感到了些震撼,又或是过去一二年里身心俱疲想要出来躲躲清闲。

  反正回到宫里的时候,她已经又是神采飞扬容光焕发的模样了。

  见她出宫一趟,回来便如此精神振奋,佛拉娜啧啧称奇,“南苑里是有什么灵丹仙药啊,能这样补你的精神,不如下次你去也带着我,叫我也见识见识,沾你的光养养精神,这一二个月,我总觉着觉也不好睡,白日里也没精神,或许是老了的的缘故吧。”

  娜仁先是镇定地道:“我便是想带你去,只怕你也去不成,这宫务繁忙,你哪里脱得开身?再说,你才多大的年岁便说自己老了,你若是身上不舒坦,不如叫太医看看,别是有什么毛病。”

  “四十多的人了,怎么不老了?”佛拉娜自嘲一笑,又道:“也叫太医瞧过了,只说是有些气血不通,许是要犯时疾,也给开药汤药,迟了两剂,没看出什么大效用。”

  娜仁嗔她:“什么叫老了?都是小姑娘,或者你自己老了,可别把我带上。我还年轻着呢。”

  “是,青春貌美,你是真不显老,看着还如三十出头的时候一般。”佛拉娜感慨道:“我就不成了,前日梳妆,见眼角已生了细纹,发丝也有泛白的,她们总是悄悄给我剪去,可就在我头上的,我哪里不知道呢?”

  娜仁注视着她,眸光神色温柔极了,带着几分柔和的浅笑,又极为认真地道:“无论何时,即便你是个掉光牙齿的老太太了,在我心里也是美的。”

  佛拉娜先时是有几分感动的,然后猛地反应过来,危险地眯了眯眼,盯着娜仁:“也是美的……那在你眼中最美的是谁啊?”

  当然是清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