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丶不见临安
伺候这玩意儿伺候的跟祖宗似的，要是一把掐没了那也别提有多心塞了。
“刚才太忙乱舅妈都没有来得及问你这两年在S省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队员们都好相处吗？”虽然这些事情霍瑜写信的时候都会写，但是一个是之前苏明远没有落网她们联系起来不方便，另一个是她担心霍瑜会报喜不报忧。
这孩子向来都是懂事的让人心疼，说实话自家的孩子自家疼，一个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小姑娘突然间家里惊逢大变要带着才几个月的弟弟去陌生的地方下乡，这一想就让郑蕊心里发酸。
“挺好的，队员们对我挺照顾的，而且裴局长家和我们是邻居，出门几步脚就到了，平时有什么事儿喊一嗓子就听得见，安全的很。”
“我刚下乡的那几个月没有下地干活，先是住在裴凛家里，然后找了人建房子，房子建好之后我和小琅就从裴家搬了出来，自己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
“搬进去之后我养了两只鸡，那两只鸡可争气了，天天都能下蛋我和小琅吃都吃不完。我还在厨房的炕上种了菜，冬天的时候我和小琅的蔬菜也没有断过。”
“去年的时候我又养了两头猪，养了一条狗，本来还有两只兔子，但是怕被割尾巴，我就把兔子送到了队里养起来给队里小学和肥皂厂的员工加餐。”
“年底我把两头猪交了上去，换了肉和肉票，肉我都做成了腊肉，给你们寄了。”
“二舅妈，我做的腊肉你尝了没有？好不好吃。”
“好吃，可香着呢。”郑蕊侧过头去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她只要想要自己这个从来就没怎么干过活的外甥女下乡了还得养猪就心里酸涩的不行，一想就想哭：“你舅舅和二表哥五表哥他们很喜欢吃。上一回我把腊肉切成片，碗底下放着你寄过来的菜干，菜干上面铺上腊肉上锅蒸，就那碗菜让你二舅舅吃了三碗饭。”
霍瑜噗嗤笑出声：“二舅舅不是说要养生吗？”
“养废了。”郑蕊摆摆手一脸嫌弃：“他第二天又让我蒸了一碗，然后又吃了三碗饭。”
霍瑜直接笑的打跌，她眼泪都快笑出来了，等笑够了才说：“那等我今年养了猪交了任务之后我再做，做了给你们寄过来，这一次我多寄一点。”
郑蕊炒菜的动作一顿：“你还要养猪？我的意思是让你二舅舅给你找个工作，把你调回城里来，这样你离我们近，怎么也比在S省好。”
霍瑜和霍琅在S省那就是离得远了，知青又不能随便离开下乡的地方，想要见一面都不容易。
“二舅妈，我暂时还没想要回来。”霍瑜摇摇头，至少在恢复高考之前她都是不打算回来的。
郑蕊的眉头皱了起来，满脸的不赞同。
“真的，二舅妈。你看我回来还得我二舅舅帮着找工作，这本身就是个麻烦事儿，而且我在青山大队一样也是做工人当技术员，每个月也不用下地干活照样领工资。都是领工资，在哪里领不是一样的呢，我在青山大队还不用麻烦二舅舅，也省的那些眼皮子浅的总是盯着二舅舅不放。”
“而且我在我们队里的肥皂厂是有股份的，我占一成利，肥皂厂的方子是我拿出来的，就冲着这个她们也不会薄待我。”
郑蕊并没有被说服：“你在那里太远了，我们见面终归是不方便。”
“现在苏明远落网了，以后我想见你们可以回来探亲，平时也能写信打电话，虽然麻烦了些，但是总体来说却是要比二舅舅帮我找工作更合适一些。”现在城里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要进来肯定要占别人的坑，霍瑜并不想因为自己而给霍锦良他们添麻烦。
“而且现在小琅还小，回来了我要是在上班的话他没有人照顾，但是我在青山大队上班的时候是可以带着他一起去的。小琅还太小了，我的意思是等他大一些了可以上学了我再看看能不能回来。别的不说，海市的教育水平确实是要比青山大队的高。”
霍瑜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郑蕊说不过她，哪怕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郑蕊也不舍得，她看了霍瑜一眼叹了口气：“等你舅舅回来再说吧。”
她也知道霍瑜和霍琅在青山大队也没比在海市差，甚至可能还要强一些，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不在自己身边要走的那么远，谁又舍得呢。
“好。”霍瑜点点头，她知道郑蕊的意思，不过自己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晚上去上厕所的时候，因为临河所以蛇多，之前一个多月以前放了雄黄粉现在被雨水冲的七七八八了。
我一过门槛出去上厕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走过的门框上扒拉着一条银环蛇，我当时那心情……就有些吓傻了，幸好那条蛇没咬我。
但是我回来之后，还是做了一个噩梦，唉……然后我今天又重新给放了雄黄粉，也不知道那条银环蛇已经离开我家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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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一个土豆丝,一个清蒸鱼，一个鸡蛋汤，外加在国营饭店买的红烧肉和腌笃鲜,这就够凑成一桌丰盛的菜了。
郑蕊招呼着霍瑜和裴凛他们过去吃饭，几个人围着桌子一边吃一边说话。大多都是郑蕊和霍琰霍玙兄弟问,霍瑜和裴凛回,大家伙儿说说笑笑的也很热闹。
桌上没有特地给霍琅做的菜，想着鸡蛋汤霍琅也是爱喝的,用鸡蛋汤给他泡饭吃就行。结果霍琅看上了红烧肉,不仅赖着霍瑜给他夹了一块拇指大的肉吃了，还拿着红烧肉的肉汁结结实实的拌了半碗饭,吃的他满嘴流油嘴唇都泛着光，眼睛都亮晶晶的跟偷了灯油吃的老鼠一样。
“姐姐,吃。”
霍琅拿着筷子戳了一块红烧肉颤巍巍的举到霍瑜嘴巴边，霍瑜看着那一大块只带了一点尖尖瘦肉的大肥肉扭过头：“谢谢小琅，不过我不吃那么肥的肉，你给二哥哥或者是五哥哥吧。”
虽说这红烧肉做得好,浓油赤酱的,但是这块肥的也太多了些。霍琅又特地挑的最大的那块,比麻将还大的四四方方的红烧肉只有前头一个尖嘴儿是瘦的,剩下全是肥的,看着就有些腻。
霍琅看了看手里的肉,又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霍琰和霍玙,然后调转筷子把肉送到裴凛嘴边：“凛哥哥吃。”
“嗯,谢谢小琅。”裴凛拿筷子把那肉夹下来直接给送到了嘴里。
霍琅摆了摆手：“不客气呀。”
霍琰：“……。”
霍玙：“……。”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霍琅跟裴凛相处的时间多，但是真到了这时候他们也是心酸酸的。
这可是自己的弟弟呢，结果倒是同别人更亲近了。
都怪苏明远！
兄弟俩恨苏明远恨的牙痒痒,不过好歹还记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弟弟妹妹还有客人在家里，倒是没太多的表现出来，酸溜溜的看裴凛吃了霍琅给夹的肉之后就问霍瑜有什么打算。
“先陪着裴凛逛一逛，他没有来过海市，我是东道主，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霍瑜说到：“等苏明远他们判了刑了我们再和裴局长他们一块回去，刚好也有车有伴，路上也安全些。”
霍琰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你还要回去？当时你去下乡也是因为苏明远没落网留在海市不安全，现在他都已经被抓了你再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城里找个工作。留在城里别的什么不说，至少和我们离得近，平时有什么事儿我们也好帮衬。”
正在吃饭的裴凛手一顿，他不动声色的瞥了霍瑜一眼，然后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是啊小瑜，之前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就在城里找个工作留下来。”霍玙也附和，只有郑蕊目露不舍得看了霍瑜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是回城的好时候。”霍瑜笑着说道：“而且我在青山大队悄悄的跟张文元先生学医，这种机会太难得，我想继续学下去。”
国医圣手张文元先生啊～
可……
“你跟着张先生学医术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张文元到底是被下放劳改的人，万一被人看到了霍瑜和他交流接触，保不齐有人就会去举报她。
“不会。”霍瑜摇了摇头：“我们都有很小心的。”
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而且还有裴承昭帮着打掩护，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安全得多。而且青山大队对这些下放劳改的人也不像是别的大队一样动辄喊打喊骂，泼粪罚下跪，也就是无视他们，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霍瑜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她笑了一下又说：“二表哥，我想要去友谊商店逛一逛，你有没有华侨券，我跟你换几张。”
“有，不用换，待会儿我拿给你。”
“那不行的，我不能总是占你便宜，以后你要是来了青山大队，该给的也是得给的。”霍瑜板着小脸很是严肃，逗的郑蕊他们都笑，这一茬算是揭过了。
大概是像霍瑜这种妖精大多都是感情比较淡薄的人，有时候别人对自己太过好了，特别是霍家几个舅舅舅妈表哥他们那种只想着付出，没想过要自己回报的，总会让她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心里又酸又窝心。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自己心脏的地方，那里正跳动着，是活跃的，炽热的。
“那让你表哥他们请假带你们去逛一逛，这些年海市也有不少地方动了土的，你刚回来可能都不知道。”郑蕊说着指了一下霍琰和霍玙。
她也没吹牛没撒谎，这两年来海市发展算是快的，比起霍瑜离开前来说不说变化翻天覆地，但是和她走之前确实是有不少的差别。哪里拆了重建，又办了什么厂，添了什么楼，这些都是霍瑜不知道的。
霍瑜拒绝了郑蕊好几次，要是再拒绝她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她乖巧的点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好，不过让二表哥和五表哥请一天假带着我们去看看那些我不知道的地方就好了，要是请太多的假也不好。”
小姑娘娇娇软软的说的还是替人着想的话，看的郑蕊心都要化了，就差没放下筷子搂着霍瑜喊‘舅妈的小心肝儿’了：“行，让你大表哥五表哥明天就请假带你们去走一走逛一逛，他们都上班了有工资有票，你们看上了什么就跟他们说，让他们掏钱给你们买。”
这个你们显然是把裴凛也带上去了的。
送霍瑜和霍琅去青山大队之前霍锦良就查过青山大队的情况，连带着裴承昭他们一家子的事儿也知道个七七八八。要说他家之前也是日子过的苦，但后来原本以为死了的裴承昭不仅活着回来了还转业做了公安局局长，他一家子的日子也就苦尽甘来了。没有了自私自利拖后腿的爹娘兄弟，凭着裴承昭他们一家子的本事早晚也是要飞出青城县的。
倒是歹竹出好笋。
人家帮着照看自家孩子，郑蕊自然也不会小气。人嘛，就该大气一点，总盯着这三瓜俩枣的能有什么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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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热热闹闹的吃着饭，市委大院那边的霍锦良却拨通了一个早就熟记于心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他温声道：“我是霍锦良，麻烦帮我转接霍锦棠霍司令。”
“稍等。”
霍锦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等那头的霍锦棠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之后他才先跟人打了句招呼，接着说道：“大哥，苏明远落网了，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正在审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判刑，你看是不是可以跟小瑾说一声，让他也回来一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霍锦棠才说，细听之下他的声音还有些喑哑，像是长时间没说话一样：“怕是不行。”
“为什么？”霍锦良皱了一下眉：“是小瑾出任务去了暂时回不来？”
“不是。”霍锦棠闭了闭眼：“小瑾出任务受了重伤，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他说小瑾能不能活下来要看命。”
‘砰’的一声，霍锦良手里的话筒没拿住掉了下来直接摔在桌面上，他在通讯员不赞同的目光中连忙捡起话筒重新放在耳边。
“你不联系我我也是要联系你的，这事儿我们不能瞒着，小瑜那边得知会一声才行，要是……。”要是霍瑾真的不行了，也得霍瑜和霍琅过来给霍瑾装敛遗容，扶灵回家。
哪怕霍锦棠没说要是什么，霍锦良都懂了他的意思，他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们这边已经请了最优秀的大夫过来了，他的把握要更大一些，但是他也不敢打包票小瑾一定能活下来，总之你那边也要先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做好什么准备？
做好霍瑾牺牲的准备。
霍锦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的厉害：“好，那小瑜那边……？”
“先看小瑾这边的情况吧，等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小瑜那边……现在暂时先瞒着吧，等做了手术再说。”
做手术有快有慢，可在慢也就这么会儿，到时候什么情况也就都知道了。
“可是大哥，万一小瑾他，他出事了呢。”
“他是我的兵，我当然会相信他。”霍锦棠沉声道：“而且海市离我们这里太远，如果小瑾真的挺不下去，就算是小瑜她们现在出发，也未必……。”
未必能见上最后一面。
兄弟俩都沉默了，还是霍锦棠先说话：“就先这样吧，我还得给老四打电话。”
他挂电话之前还听到霍锦良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声音轻飘飘的——怎么出事的，总是霍家嫡支呢。
是啊，怎么出事的都是霍家嫡支呢。
霍锦棠被收养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他也有听霍老爷子和霍老太太说过，以前还有尊卑嫡庶的时候霍家的嫡支也是过的最艰难的。倒不是说日子过的苦，而是命苦，一大家子往往出事的总是嫡支，有好几次嫡脉的人险些都死光了。现在虽然不分尊卑嫡庶，但认真论起来也就只有霍锦绣才是真正的霍家人。
而出事的，也总是霍锦绣那一脉。
从霍锦绣到霍瑜霍琅，再到现在的霍瑾，他们这些被霍家收养的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对比起来霍锦绣那一脉简直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抓到了苏明远，霍瑜和霍琅的安全问题得到保证了，霍瑾又出了事。
霍锦棠侧头看了眼桌上的全家福，目光沉沉，眼角还带着一丝红，一向铁血的汉子难的露出这种无力感。
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抬手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