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26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沈却哑声道:“告诉楚澜,再有下一回,我就把她和她那破鞭子一道扔进火场,谁来求都没用。”

  这是放她走的意思了?

  虞锦连忙道:“阿兄放心,我一定好好说教她!”

  说罢,脚底生风似的跑了。

  站定半响,直至雾气散开,水都凉了,沈却才复又踏进浴桶,任由凉水没肩,熄了火。

  他摩挲了下陈旧的扳指,阿兄阿兄,她拿他当亲哥哥,他一时倒还真迈不过那道坎。

  男人长吁一口气,如是想。

  =====

  沐浴后,桌案上的红烛恰好烧尽。

  沈却点了火折子,重新燃上一支烛,正抬眼之际,却见烛台滴落的腊迹左高右低,像是被人拿起来晃过一样。

  他微顿了一下,转而去看搁置楚澜长鞭的暗格,正正在桌案后的墙面上,烛台放在桌上,正正照得明亮。

  蓦地,沈却目光落在角落、沿着缝隙的几滴腊上。就那么几滴,很是不打眼,倘若等明日天一亮,丫鬟洒扫过后,许是便没了痕迹。

  他再往前几步,又将被挪动了分毫的木雕移回原位。

  沈却就这样站在此处,眸色晦暗难明,如夜鹰一般锋利尖锐,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自己的领地。

  他眼半眯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过了好半响,开口唤道:“段荣。”

  “吱呀”一声,侍卫推门而进。

  “去把表姑娘给我叫来。”

  他顿了顿,又说:“再让元钰清来一趟。”

第22章 怀疑 兄妹之间,何须客气。

  烛火摇曳, 将投在墙上的人影拉长、摇晃、扭曲。

  虞锦,虞家,虞广江……

  沈却半倚在桌沿处,思忖着屈指叩了叩桌案, 扳指与木头碰撞, 发出“咚”地一声清脆声响。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 墙缝上那几滴红腊, 怎么看怎么碍眼。他忽然想起在原州画舫上, 她悄无声息钻进他的被褥里, 又失手打翻匣子。

  那匣子里,有虞广江的消息。

  或许是他多疑, 但人便是这样,一旦生疑, 看什么都觉得有异。

  正此时,楚澜来了。

  她一步一步走得如置火海,嗡声道:“舅舅。”

  那语调里,是紧张,是谨慎,也是防备。

  腹稿她都打好了, 实在不成,跪下认错吧。楚澜想。

  沈却站直身子,负手立在她面前,淡淡道:“谁的主意?”

  楚澜道:“是我的主意, 舅舅要罚罚我吧。”

  沈却鼻腔溢出声讽笑,道:“这暗格的位置,你与她说的?”

  楚澜供认不讳,颔首认罪, 道:“是我嘱咐阿锦,暗格在桌案正后方的墙面上,舅舅,她什么都不知晓,都是我说的。”

  忽然,“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王爷,可是军情告急?是狼仓关还是——”

  元钰清脚步与话音同时顿住,缓步上前,略有疑惑道:“表姑娘也在。”

  楚澜没什么心思地朝他点点头。

  沈却道:“行了,没你事,出去吧。”

  楚澜惊讶抬眼,哈?这就完了?她还没跪呢……

  “是。”楚澜疾步离开,一刻都不敢多留。

  元钰清落座,熟稔地给自己添了盏茶,双眸含笑道:“听说今日王爷罚了表姑娘,还连虞姑娘一道罚了?啧,王爷莫不是真拿虞姑娘当幼妹了?”

  沈却没理他,沉声道:“你上回说,虞家逼亲的事传得人尽皆知,连圣上都惊动了?”

  元钰清颔首:“是,怎么了?”

  “灵州距上京山高水远,此事如何传开的?”

  “这……许是虞家那位当家主母走漏了风声也说不准。”

  沈却摩挲了下扳指,道:“去岁邺州刺史之子当街强抢民女,至三名农家女子跳河自尽一事,圣上何时知晓的?”

  元钰清稍顿:“半年后……”

  地方官员连上报政务的折子都要层层向上递交,算上中途的路程,最快都要月余,若是无人特意上报,待督查官纠察、查清再禀明,慢的许是要一年半载。

  要是靠几张嘴口口相传,那更不知要传到几时。

  更何况,如若只是几人说道,何以让人信服?又何以惊动圣上?

  元钰清恍然大悟,道:“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借虞家一事对付承安伯府,亦或是意在对付奚家?”

  沈却沉默,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道:“尚未有定论,先查查此事从何传起,要快。”

  元钰清正色应是。

  沈却对月抿了抿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元钰清见他起身,咽下凉茶道:“这个时辰,王爷去哪?”

  “随便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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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虞锦趴在圆木桌前,露出一片灼红的脖颈,薄薄一层冰凉的膏药,凉意袭来,她不由瑟缩了下双肩。

  落雁道:“姑娘别躲,别看晒伤事小,要在衣裳里闷一日,只会更疼。”

  虞锦懒懒应了声,眨了下眼,脑中便自觉浮现出男人精瘦的腰身,肩骨有力,脊线深邃,还有那水珠滴答滴答落地的声响。

  她抬手倒了盏凉茶,一饮而尽,道:“把窗子开了,有些闷。”

  落雁应下,忙推开楹窗。

  她蓦地一怔,道:“王爷?”

  桌椅那儿趴着的人顿了一下,扭头看过来。

  小室里,沉溪奉了茶。

  要说伺候虞锦与伺候南祁王还是大有不同,同样是奉茶,但给沈却奉茶,沉溪的指尖都是绷紧的,平日轻松自在的拾星阁气氛忽然有些沉闷。

  虞锦殷勤地揭开茶盖,道:“阿兄怎么来了?”

  沈却侧目,目光短暂地从那张小脸上划过,眉似新月,双目澄澈,怎么看都不似装出来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下指腹,一时间不知是希望她真失忆,还是希望她在骗自己。

  “怎么,你能悄悄摸进琅苑,我就来不得拾星阁?”

  虞锦默然,看,果然是来算账的。

  她心下腹诽,你来得,你当然来得,莫说拾星阁,整座王府都是你的,哪里是你南祁王去不得的?

  “嘶,好疼。”

  姑娘眨着双委屈的眸子,伸手碰了碰后颈。

  就像是在说,你看我够可怜了吧,那些烂账就不要算了。

  沈却扯了下嘴角,明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虞锦怕他过会儿还要翻旧账,摇头道:“不必了,落雁还没上完药呢,阿兄走后我再接着上药。”

  这是逐客了。

  沈却眼尾轻抬,口吻里带上两分命令的语气,道:“过来,坐下。”

  虞锦只好老实挪过去,背对他落座。

  垂在背脊的青丝被挑开,露出颈后泛红的肌肤。

  她是夸张了些,但这伤也是实打实的。

  男人眉心一蹙,这人是瓷器做的吗?楚澜三天一罚五天一打的,也没见这样脆弱。

  沈却淡声道:“落雁,药。”

  落雁微愣,忙把药递上去。

  少顷,涂满膏药的手掌便直直覆在虞锦的后颈上,凉得她一个激灵,蓦地站起身,又被拽了回去。

  他道:“别动。”

  不知是不是今夜看了不该看的,虞锦浑身僵硬。

  平日里再如何碰触,都还隔着衣裳,可眼下也、也算是字面意义的肌肤之亲了吧……

  他二人又不是亲兄妹,这不合适,实在不合适。

  虞锦侧身避开,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

  她道:“怎好麻烦阿兄,还是让落雁来吧,落雁,打水给阿兄净手。”

  “不麻烦。”沈却看她一眼,顿了顿又道:“兄妹之间,何须客气。”

  虞锦:“……”

  怎么,他也失忆了吗?

  愣神之际,她又被拉回了原地,只是这么一来,便成了面对面,他的手绕到了后颈。

  虞锦有些喘不上气,但她要保持冷静。兄妹,既是兄妹,这时候就该冷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