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 第65章

作者:荔枝很甜 标签: 天作之和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诚然,虞锦也是这般以为。

  她今日特意打扮得清新淡雅,一身蓝白素纹锦裙,头戴素色海棠银簪,很有大家闺秀的娴静。

  从前虞时也和虞广江领军出征时,虞锦没少去寺里捐香火钱祈福,是以对神佛别有一番敬畏之心。

  只是一路舟车劳顿,没曾想停安寺竟在如此偏远之地。这便也罢,那通往寺庙的山间小路还格外崎岖难走,好容易行至山顶,不见什么气派阔绰,金碧辉煌,那寺庙瞧着冷清穷苦,屋檐似经久未修一般,匾额都横着一道裂缝。

  虞锦两眼无神,默了好半响,道:“你不是说此地灵验?灵验之地怎可能如此萧条?”

  生莲也十分不解,逮了个小尼姑询问后,对着虞锦欲言又止半响,满脸一言难尽,道:“姑、姑娘……奴婢好似听错了,灵验的那是灵安寺,此处是停安寺……趁天色尚早,不若咱们下山吧……”

  虞锦气到无言。

  可偏这时,天色忽暗,乌云密布,豆子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狂风肆起,短短一瞬那雨便有磅礴的趋势。

  此时下山并非稳妥之举,虞锦思忖半瞬,依旧是迈进寺里,有小尼姑引她进了大殿。

  虞锦心想,无论阔绰还是清贫,对神佛可不能冒失,是以她净手之后诚心一拜,还添了一笔不菲的香火钱,惹得寺里寥寥几人对她愈发恭敬相待。

  可这雨却没有停歇的架势。

  时至天色暗沉,迫于无奈之下,虞锦只好听暂宿后院禅房,只这禅房实在破旧不堪,比成亲途中那间荒郊野外的客栈还要简陋。

  屋顶甚至还滴答着水珠。

  虞锦委屈地挨着干爽的被褥坐下,好在今日出门带了两个侍卫,她恹恹道:“让人给阿兄递个信,以免他与父亲担忧。”

  生莲连忙应下,再不敢吱声,只垂头铺好被褥,小心翼翼道:“姑娘,奴婢就在外头守着你。”

  “罢了,我回去再同你算账,外头狂风骤雨的,你回屋去吧。”

  “可是——”

  “闭嘴。”

  生莲只好福身退下,走前还贴心地给虞锦点了两支红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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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骤雨击窗,声音嘈杂,床榻又有一股子霉味,虞锦并不敢睡下,只抱膝缩在床脚,勉勉强强搭了一角被褥,试图这么撑到天亮。

  可倏地眼前一暗,两支红烛灭了火。

  虞锦蓦然睁眼,不知怎的就想起楚澜做个儿津津乐道的话本子,其中便有一则故事说的是灵异鬼怪,她心下顿时生出一丝惶恐来。

  小可怜一样抿紧了唇。

  直至“轰”地一声雷鸣惊起,虞锦再也按耐不住,蓦地起身下榻,推门而出。

  她倏地顿了下,惊愕地望着廊下的人,遂不管不顾蛮狠往前一扑,手脚并用地缠在男人身上,并且死死勒住他的脖颈。

  沈却眉宇微蹙,喉咙发痒地咳嗽一声,道:“先松手。”

  “我不。”

第58章 同路 王爷所向无敌,王爷万里挑一。……

  骤雨不歇, 狂风肆虐,廊下的灯忽明忽灭。

  虞锦那声“我不”过于坚定有力,沈却稍稍一怔,便也没再开口。

  沉默的这半响, 他似能感受到虞锦惊慌未定的心跳, 和尚还僵硬的身子, 于是无师自通地抚上她背脊, 一下一下轻拍。

  其实倒也算不得无师自通, 有些记忆本就刻肌刻骨。

  少顷, 虞锦呼吸渐稳,略略有些僵滞, 一时不知先松腿还是先松手。

  纠结半响,她打算先松嘴以缓和气氛。

  于是虞锦絮叨道:

  “为何上京会有两座名字相似的寺庙, 分明只相差一字,一座香火旺盛庙宇灵验,一座却如此残破不堪。”

  “我只是想给佛祖上柱香,为何如此倒霉,山路磨得脚疼也就罢了,禅房屋顶还露着雨, 被褥也是一股霉味,窗牖破旧,风一吹便吱吱乱晃,我还从未住过如此恶劣的屋子。”

  “生莲这丫头实在马虎, 不比沉溪沉稳,也不比落雁心细,此番回去我定要罚她月钱,叫她长一长记性才是。”

  “今日本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怎就忽然下起雨……”

  虞锦就靠在他耳侧,叭叭了好半响也不见他回应,不由停顿一瞬,往后退了几许距离偷偷瞥他一眼。

  恰撞上沈却看过来的目光。

  沈却径直迈入禅房,室内昏暗,他却如行在白日,精准地避开障碍物,将虞锦放在方木桌上,随后摸到火折子,燃了两支红烛。

  视线顿时明亮。

  男人身上带着一股秋雨的清凉,这微暖烛光却反而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冷些。

  四目相对,是良久的无言。

  那沉默里还捎带着些浅浅的尴尬。诚然,这是虞锦一人的尴尬。

  沈却忽然道:“方才往外跑什么?”

  虞锦话在嘴边绕了圈,总不好说她胆小害怕,是以挺着背脊说:“屋里闷,想吹吹风。”

  沈却看她骨碌转的瞳孔,轻哂一声,没再多问。

  虞锦心下稍缓,正两脚一跃跳下木桌,却听闻金属扣相撞的声音,她一抬眸,就见男人鞶带落地,正在脱衣裳。

  虞锦懵了一瞬……?

  她头一昏,倏地上前摁住沈却寒凉的手,两道弯月似的细眉皱起来,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却微顿,看她半响,眉尾轻提,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虞锦气血上涌,两手摁得更重些:“我、我觉得堂堂南祁王,磊落坦荡,乃万千武将之表率,定是不屑做那等无、无耻之事。”

  她两只眸子瞪得圆圆的。

  嗬,无耻之事。

  沈却忽然松了手,好整以暇看她:“如何算得上无耻之事?”

  虞锦不说话,下颔绷得紧紧的,心里不免有些苍凉。

  见虞锦兀自沉湎在伤心失落里时,沈却三两下解了衣袍,她见状后退要跑,他蓦地将人拦住。

  虞锦小疯子似的挣扎起来,道:“你放开我,放开我!沈却你无耻,亏我那般信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脑袋狠狠撞向男人胸膛。

  嘶,沈却剑眉轻蹙,蓦地将人丢到榻上,紧接着一件满是松香的衣袍盖住了虞锦的头。

  她静了静,半响不见动静,是以拥着衣袍撑榻而坐。

  却见男人身姿端正地落座在榻前的椅上,手捧一卷破旧的经书,不知是从哪个犄角疙瘩顺来的。

  虞锦不明所以地望向沈却:“王爷……把衣裳给我作甚?”

  “不是你说被褥有一股霉味,将就盖吧。”他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睡吧。”

  虞锦懵怔,心虚地小声应下,道:“多谢王爷,但是你不冷么?”

  “无耻之人怎会冷。”

  “……”

  虞锦不再多言,背身而卧,慢吞吞地拉起衣裳盖至脑袋,在沈却看不到的地方懊恼地闭了闭眼。

  听着身后微弱的书页声,虞锦不免有些愧疚。她怎能如此恶意揣度他!沈却方才定是极为伤心,稍稍换位一想,若是她好心待人却反被曲解责骂,定是要气到自闭。

  思及此,虞锦悄悄翻了个身,轻轻咳嗽一声。

  无人理她。

  好吧。

  虞锦小声道:“王爷,其实我从前在灵州时便听说过不少王爷的赫赫威名,彼时便觉南祁王英勇无畏、神采英拔、薄情……不耽于美色,实乃我大颐朝将帅之典范,便对王爷好生敬佩,只觉得生平所见将帅皆不如那位声名显赫的南祁王呢。”

  “后来在垚南,更觉传闻为真,不,传闻不及王爷分毫!”

  沈却忍了笑意,面无神色地看她一眼:“是么?”

  虞锦郑重且严肃地点下头,“王爷所向无敌,王爷万里挑一。”

  闻言,沈却握拳抵了抵嘴角,复又垂头去翻看经文。

  虞锦也不知这算是哄好没哄好,静默顷刻,道:“王爷今夜为何会出现于此?”

  沈却“嗯”了声,却是没答她的话。

  虞锦思忖片刻,才记起昨日与楚澜提过一嘴停安寺,显而易见,并非巧合。

  她又问:“王爷不回禅房吗?”

  “来得晚,不想惊动主持。”

  “喔,王爷在看什么?”

  沈却稍顿,倏地将书递给她。虞锦只随口一问,见状便伸手接来,好奇地翻阅两页,蓦然瞧见书封上“清心咒”三个大字,她怔了怔。

  沈却从她手中抽回书,一本正经道:“传闻不尽为真,我非磊落坦荡之人,所以别说话,早点睡。”

  虞锦将这话反复斟酌,蓦地闭了嘴,动作利索地躺了回去。

  这夜风雨萧瑟,雨珠滴答,可许是这衣裳上的松香盖住了被褥的霉味,这般嘈杂恶劣的环境,虞锦竟真真昏睡过去。

  书页“簌簌”声停息,见虞锦抱着衣裳蜷缩程一小只,沈却起身熄了支烛火,落座于榻上,轻喊了她一声。

  虞锦只蹙了下眉,并未有清醒的迹象。

  男人将衣裳摊开罩在她身上,神色专注地凝视那张芙蓉玉面,也不知在想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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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晴,日光自窗缝倾泻而下,晒得榻上暖融融的,虞锦揽着衣袍,眼睫颤动,半梦半醒。

  “嗙”地一声重击,整间禅房似都颤了下,虞锦那点慵懒气息瞬间消失无余,她一个激灵仰坐起来,不见榻前身影,正欲趿履下榻时,生莲匆忙推门进来。

  “姑娘,姑娘!”

  伴随外头有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虞锦急忙站定,在这一瞬脑袋里闪过万千个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