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美人养娃日常 第10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女配 年代文 穿越重生

  “二哥二嫂,你们就这么惯铁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谋划啥。”

  屋内沉默一会儿,老二趿着鞋,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脑袋,“小妹你说啥呢。”

  陆广梅一心挂着自己前途的事儿,“你们知不知道今天铁柱闯了多大的祸?他要是成了反动派,你以为你的工作还有机会?咱们社会主义国家的铁饭碗可不是让反动派的爹来端的。”

  终究是骨干,这种训斥人的场面经历不少,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就是报纸上写的。

  老二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姑奶奶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那你告诉我,铁柱你教还是不教?”

  老二眼珠子贼溜溜一转,“真有那么严重?”

  “你说呢?”陆广梅翻个白眼,这一家子真是无可救药,一点政治敏锐性都没有,看来赵红星说得对,她要不把户口迁出去,总有一天要被他们牵连。

  老二谋工作的事,在陆家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他打啥主意,可他还总觉着别人不知道呢。“行了行了,别扯那些不相干的,你要真是为了咱们家好,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就应该去弄清楚,今儿这顶‘反动派’的帽子是谁给铁柱戴上去的。”

  他握拳,把十根手指头捏得“咔咔”响,“咱们家现在出了条疯狗。”

  陆广梅也是一根筋,懒得跟他啰嗦,愤愤不平地走了,心里打定主意得赶紧把户口迁出去才行。现在迁户口只有俩办法,要么结婚,要么上大学转集体户。

  屋内,王秀芳含着话梅,酸溜溜地说:“我早就警告过你,卫孟喜是条疯狗,她以前啊是咬人的狗不叫,懂了吧?”不然能攀上老三?

  可拉倒吧,说不定人背地里的手段比她还多呢。

  “看来,咱们要想把工作抢到手,是得先把她弄走才行。”至于方法,也不用太光彩,只需要毁了她的名声就行。

  老三那样正直的眼里揉不下一颗沙子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续弦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能有好?就是扫地出门前也要先把她揍出屎来。陆老二跟这个弟弟虽然不亲,但他觉着天底下男人都一样,忍不了头顶帽子。

  这两天,陆老太催着老头子赶紧上邮政所问汇款的事,她总觉着心里不踏实。可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正准备出门,队长来了,说是今儿队上要重新修理坝塘到村口的水沟,每一户的男丁都必须出工。

  即将迎来石兰省的雨季,旧的水沟有的垮了,有的堵塞了,万一上游发洪水,泄洪不及时的话这座大坝就会成为定时炸弹。

  水火无小事,陆老头就去了。心里还埋怨老婆子,多大点事儿,也许是别的大队信件多,邮递员给耽误了呢?这钱他不去取,小玉侄女能给他放到明年信不信?

  老五是不干活的,陆广梅一大早骑着自行车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卫孟喜自然是当一条尽职尽责的疯狗——啥也不干,想吃就吃,谁惹就呛谁。

  王秀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咚咚咚扭着腰找婆婆告状去,卫孟喜还巴不得再跟婆婆干一架呢。

  不过,眼看着雨停了,得赶在下一场雨落地之前做点事。

  趁着二房没人,她推开虚掩的房门,屋里摆设不少,都是王家搭来的陪嫁,桌上还放着些沾口水的白砂糖和酸话梅,她径直走到门后,提起一双男人的解放鞋,摸到东屋后窗的阴沟里。

  幸好,她现在很瘦,套上鞋子也能毫不费力的挤进缝隙里去。

  东屋是陆家所有屋子里最敞亮的一间,满墙的旧报纸,炕尾堆了一堆臭烘烘的脏衣服,卫孟喜捏着鼻子环视一周。报纸都是一样的旧,但因为老婆子经常打开暗龛看存折,应该会破损得比其它地方严重。

  另外,老婆子个子矮,逆向思维,卫孟喜直接排除一米六以下的区域。

  这么找了一圈,很快锁定几个符合条件的地点,她一个个扣开,发现还真都是暗龛,不过有的是针头线脑,有的是几个银大头,只有最后两个……是带锁的小木匣子,还是簧片锁。

  卫孟喜再一次感谢技多不压身,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木棍和竹篾片,就几下的工夫,匣子开了。

  别说,老两口还真有点能耐,他们是上了双重保险的:暗龛不好找,就是找到了,“寿”字形的簧片锁也不好开。

  卫孟喜找到两本存折,一本700块,一本1300块,加一起就是2000块,是他们这大半辈子的积蓄。她还真不心动,因为甭管以前陆广全的钱被他们贪墨了多少,那都是他跟他前妻的事儿,自己嫁来这两年的500块,她已经一分不少拿到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的账该陆广全回来算。

  所以,卫孟喜并未上心,她的注意力在匣子最里面——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旧戒指。

  细细的戒指圈是银的,不值几个钱,主要是上头镶嵌的一颗极小的亮珠子,在黑漆漆的匣子里还会发出幽光呢。

  珠子很小,又是淡淡的浅粉色,不像玉石或者金银那么显眼,估计很多人都会以为这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卫孟喜一开始也这么认为的,这是生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还记得自家六岁那年的夏天,父亲病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趁母亲不在把她叫到床边,将这枚戒指塞她怀里,用一根红绳挂着。

  这一挂,就是十几年。后来跟陆广全再婚后,某一天醒来发现戒指不见了,她就一直以为是自己啥时候不小心弄掉了,找过一段时间,问过公婆叔伯妯娌,就连每次杀猪杀鸡的胃里她都翻找过,愣是没找着。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在电视直播的一场港城拍卖会上看见,就连两个很细小的标记和缺损也一模一样,可那时已经不是她能随便挂在胸前把玩的小东西了,而是价值连城的,起拍价三百万,最终成交价九百万的顶级粉钻!

  原来,父亲留给她的是他能力范围内的最好了,而不是狠心扔下她的坏爸爸。如果给她一个金戒指,以继父和继妹的尿性,这种值钱东西早就被抢走了,可银的,尤其是一个银质很差,成色也非常暗的戒指圈,他们还看不上。

  给之前父亲从未跟母亲说过,给之后更加没机会,因为那天母亲买菜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咽气了。邻居阿婶抱着她,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小孩子家家的看,所以她没看见父亲最后一眼,是否安详。

  后来,母亲曾有意无意的试探她,父亲临死前有没跟她说过啥,有没给过啥,她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吧,觉着跟父亲拉钩上吊保证过谁也不能说的秘密,那就连妈妈也不能说。

  这是一个秘密,只属于她和父亲的秘密。

  原来,她的秘密不是丢了,是被人偷了!

  你就说吧,卫孟喜能不气?两老明知这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眼睁睁看着她哭着找了那么多天,嘴上还安慰她慢慢找不着急,可背地里却心安理得藏起来,她气得恨不得立马冲出去跟他们干一架。

  但卫孟喜深呼吸几口,贴身藏好,还是又原模原样从窗子翻出去了。

  天气越来越热,空气里像是一团火球闷着,滚到哪儿哪儿就是灼人的热浪。吃过晚饭,全村男女老幼都赶到大队部占位置去了。

  “卫东哥根宝哥,我给你们占了位置。”瘦叽叽的二蛋猫在门口喊,也不敢进来。

  今儿可是公社电影队的放映员来了,听说要放《地道战》呢,这简直就是全体男娃的本命,就是天塌了也不能错过的美事儿!要是少看了两分钟那简直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大房兄弟俩一听,碗一扔就跑,裤子都掉到屁股沟下三分之一了。

  卫东根宝自然不可能落后,“等我妹!”

  没啥,就是想带他们聪明绝顶无敌可爱的小丑妹去见见世面。

第14章

  卫孟喜不放心,只能三两下扒拉干净,兜着孩子出去追他们,希望人不要太多。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广大群众对文娱活动的热爱,也低估了一部红星闪闪的革命电影的号召力,明明她去到的时候放映员才刚到,幕布还没支棱起来呢,可整个大队部已经人满为患,下脚地儿都没了。

  小呦呦倒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乌溜溜的看看这儿,瞅瞅那儿,小鼻子皱皱,估计是闻见了汗味儿。

  还是个小干净鬼,卫孟喜安抚的拍拍她,“乖,咱不用待多久,今儿有‘好戏’看。”

  她垫着脚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堆大人里找到被挤成肉干儿的姐弟几个,落水猫似的,也不知道是出汗那么多,还是别人端的汤水泼他们身上。

  二蛋妈叫她过去,卫孟喜看实在是挤不过去,就摆摆手往队长老婆那拨跟前挤,现在越多人看见她,待会儿她的不在场证明就越充分。

  “广全媳妇儿你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婆婆不让你来呢。”

  老婆子一直害怕她出来“招蜂引蝶”,生怕她儿子头顶长草,只能说同为女性,她戴的有色眼镜比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还可恶啊。

  “几个孩子要来,听说放的是地道战?”

  “可不是咋地,哎哟,开始了开始了,赶紧的……”随着片头曲响起,所有人屏气凝神,伸长了脖子盯着屏幕,这紧张刺激的劲头,丝毫不亚于看一场奥运会转播。

  卫孟喜心不在焉,她只是随时关注着院坝里的状况,顺便再四处找了找,陆家都来了哪些人,大人孩子虽然坐得很分散,但也基本齐了——唯独缺了老二。

  其实想也知道,老二在公社老丈人家经常看,对剧情早已倒背如流,应该是不感兴趣的。王秀芳嘛,自然是不可能缺席这种能出风头的场合,她自有一个其他妯娌融不进的小圈子。

  也是不巧,才刚看了个头,正看到黑风口日寇偷袭高家庄,高老忠敲警钟壮烈牺牲的时候,屏幕一黑,居然没声也没影了。

  “这是咋啦?”

  “没停电啊。”

  “是不是放映机坏啦?”

  社员们沸腾起来,这正群情激奋呢,咋小鬼子没死,是高书记死了,七嘴八舌让放映员赶紧抢修,有的妇女还伤心地抹起了眼泪。

  从卫孟喜的角度,倒是看不清放映员长啥样,只看见他确实很忙,似乎是一个新手,本就对机械操作不够熟练,又被这么多甲方催促着,一连擦了两把汗。

  可事情就是这样,往往越急的时候越容易出错,这调试着调试着,居然连大队部的电灯也灭了。

  菜花沟也是半年前才通电,没有专门的电工,大人们忙得焦头烂额,孩子们却欢呼雀跃,趁黑你打我一下,我抓你一把,反正谁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比过年还开心。

  陆老太和老头来得晚,站在最后,本来眼神就不好,又赶上停电,屁股上不知道被哪个缺德孩子踢了几脚,骂骂咧咧着走了。

  这一路走啊,陆老太的心就一路不踏实,“诶老头子你说,老三的汇款咋回事儿?明儿就是下刀子你也得上公社问问。”

  陆老头叼着烟袋,“得吧,顺便攒折子上,老二跑工作的事咱先按兵不动,看亲家那边能出多少,这么大个儿跑他们家去,没道理不帮忙跑工作啊。”

  “呸!你不就是嫌费钱嘛,这么狠的心,难怪……”老二不孝顺你。

  老头子冷哼一声,“两千块呢,你以为是两百?”不见兔子他是不会撒鹰的。

  打量谁不知道他们的小心思,当初把家里所有钱平分存到两本折子上,各拿一本,其实就是对以后的养老问题无法达成统一呗。老婆子要跟老二过,老头子觉着老二油嘴滑舌靠不住,倒是老大闷声不吭的庄稼人,好拿捏,想要跟他养老。

  各怀心思的老两口绝对想不到,他们像往常一样点着煤油灯打开暗龛,抱出木匣子,再从内裤裤腰里掏出世间唯一一把钥匙,随着“咔哒”一声,看见的不是他们的命根子,而是……

  “空的?!”

  “我的也是空的!”

  老婆子腿一软,只觉着是天旋地转,一口甜腥涌到喉头,“赶,赶紧的老头子,帮我看看……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老头子也没比她好多少,他的匣子里原本还有一个戒指,现在戒指也没了。其实早在去年,他就请人看过,那个戒指虽然是银的,不值几个钱,但那颗粉色的像塑料的珠子,很像玛瑙,村东头的土夫子说,愿意出五百块。

  但他当时贪心,还想再多等两年,说不定以后会升值呢。

  现在倒好,直接没了!

  “一定是三房的,那条疯狗。”老两口一致觉着,以最近卫孟喜的反常,要不是她偷的,他们能把自己脑袋拧下来挂裤腰上。

  可他们搜遍了三房的屋子,撕了报纸,掀了炕,都快掘地三尺了,依然没找到存折和戒指,这屋里就是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不行,一定是藏在身上!”老两口跌跌撞撞往大队部冲。

  跟卫孟喜“预料”的差不多,放映机一会儿就修好了,电也通了,因为压根没断电,电灯线是她让根花和卫红拉的。老两口前脚刚离开大队部,后脚就“来电”了,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幕布,正看到高传宝利用地道的翻口击毙混进高家庄的特务时,大家不由得松了口气。

  忽然,一声怒吼打断了夜晚的宁静:“卫孟喜你个丧门星败家玩意儿,你干的好事!”

  “嚯,婶子干啥,吓咱们一大跳。”

  “她,卫孟喜这丧门星啊,她偷了家里存折,偷了我们养老钱。”

  一提到钱,甭管真假,众人第一反应——“多少钱?”

  “两个折子两千块!”说出口的一瞬间,老头子狠狠地瞪了老婆子一眼,以前他们一直充大头,但从未跟任何人交过底儿,那都是穷怕了。

  穷凶极恶的人能干出啥事,他最清楚。以前村里有户地主,就因为有人看见他们家洗脚盆是铜的,却被误认为是金盆,当天夜里几十号佃农上去就把人家给抢了,最后还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他,就是带头者之一。

  所以,他比谁都知道,财不露白。只是终究是小人得志,一直低调的做个隐形富豪怎么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呢?最起码,他得让人知道,他们老陆家不再是以前那个穿不起裤子的陆家了。

  以至于社员们只知道他们家有钱,日子好过,但到底有多少钱,却无人得知。

  “嚯——”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块是啥概念?菜花沟算是比较富足的大队了,可一年到头也就能分七八十块钱哪,这两千得一个成年壮劳力,不吃不喝的干三十年……这无异于天文数字!

  难怪老两口平时嘚瑟成那熊样,都用鼻孔看人,原来家里是真有金山银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