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57章

作者:西瓜珍宝珠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他顿了顿,笑容愈发阴森可怖,声音却愈发轻柔和蔼的道:“这可太好了。牵扯到刑案,什么假身份都要连根拔起,到时候陈舍微这个替你打点的人,也跑不掉。”

  陈冬的身子一颤,强行压下心头惧意,死死盯着陈砚墨。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当初舍巷的案子,我也费了不少心思去查的。”陈砚墨叹息一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据茶楼的伙计说,宝舟那日在茶楼,而他携了一位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好似见不得人的女客。”

  陈砚墨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道:“我原以为是女支女,这揣测也不算错,只是没更深一层,想到是你。这可不怪我,谁能想到是你呢?”

  陈冬已经稳下心思,笑道:“县令大人就是这样办案呐?靠臆想?”

  陈砚墨没理会她的讥讽,只道:“他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哥,你竟下此狠手,午夜梦回,难道不会看见他满是血洞的魂魄吗?听到他的咆哮吗?”

  ‘倒是没那么吵,只是会梦见他临死前的眼睛。’

  陈冬在心中道,更令她真切感到痛苦和愧疚的是董氏,这也是为何她犹豫着要不要收下嫁妆的原因。

  陈冬做出回想的样子,半晌摇了摇头,苦恼道:“哥哥没来看过我。”

  陈砚墨恨不得掐死这个造作恶毒,忤逆下贱的侄女,心思一动,当即起身绕桌袭来。

  只是他光盯着陈冬,没提防她的丫头,被她斜冲过来,猛推了一记。

  这丫头力气大得赛男子,陈砚墨根本站不稳,一屁股狠狠坐进了陈冬新买的马桶里。

  “呀!”先叫出来的是丫头,就见她一脸痛惜的嚎着,“你屁股那么大,别把姑娘的新马桶坐裂了!”

  陈冬先是愕然,随即笑得连站都站不住,只能倚在桌上,泪眼朦胧间,就见丫头急不可耐的要去把陈砚墨拔出来。

  新马桶虽还没有放垫圈,但口子还是要比寻常人的屁股小一些的,陈砚墨狠坐进去,一下就卡住了。

  陈砚墨叫个下手没轻重的丫头死拽着,像根被拔动的萝卜,心里羞愤交加,恨不能叫天地万物给自己稀碎的脸面陪葬。

  此情此景,又彷如那夜,被几个妾轮番受用!

  似乎是觉得陈砚墨还不够丢脸,屋门在这当口叫人一脚踹开,宝舟听到响动是飞奔进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新衣的手下。

  一进门,谁也没想到会看见县令老爷腚上套着个马桶拔不下来,简直像一只肥屁股的马蜂。

  众人默了一瞬,随即接二连三的爆发出阵阵狂笑来。

  陈冬原本已经缓过一阵,正揉着发酸的腮帮,但被他们颇有感染力的笑声弄得又笑起来。

  唯有那丫头一脸急色,道:“哎呀,马桶真要裂了!足足十六两银子呢!”

  ‘这马桶的质量真是不错。’见陈砚墨憋红了脸,撅着腚,使劲推着马桶,陈冬还有闲心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终于,他从马桶里挣出来了,简直像婴孩出生一样艰难。

  宝舟笑茬了气,揉着肚子走到陈冬身边,又对陈砚墨道:“怎么?来这借马桶来了?”

  陈砚墨一语不发的往外头的冲,若不是还存有理智,他真的也很想一头撞死在院墙上。

  几人喝光了一壶茶才算彻底平复下来,听罢陈冬所言,宝舟‘咂’了一声,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容,道:“这狗东西虚张声势,别理他。”

  陈舍巷的尸首已经在陈家祖坟里埋着了,即便县衙里留有仵作手札,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又有什么用。

  除非陈冬自认。

  可她心里有愧疚,没有后悔,怎么可能自认?

  即便陈舍巷的魂魄立在她跟前,她也恨不能再抽他几耳光!

  杀了陈舍巷,不过是留下了一点阴影,却消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恨,十分合算。

  目睹陈砚墨出了这么大的丑,陈冬夜里给谈栩然写信的时候都还心情愉悦。

  她想同谈栩然做漆器买卖,为了表达善意,就在信中暗示了陈砚墨对陈舍微的恶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陈冬总觉得谈栩然是清楚的。

  对于这个六嫂,她总有种琢磨不透的惶惑。

  为了博谈栩然一笑,顺手将陈砚墨与马桶欢好一场的笑话也写在了信中,只是略隐去姓名,不过谈栩然一看就知道。

  写好了信,糊上浆子,陈冬道:“别在月港的驿站送。”

  宝舟道:“你当我是傻子?好了没,快过来睡。”

  天渐渐暖和起来,陈冬不想挨着这个火炭身子,奈何拗不过他,除了盛夏时节,夜夜蜷在他怀里。

  “陈砚墨今日出了大丑,只怕更不会放过咱们了。”

  宝舟原本想说‘怕个屁’,转念一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又听闻陈砚墨几番经营,明岁说不准就要从县衙转进市舶司了,到那时更是心累。

  “他难道就清白没把柄?”宝舟安慰陈冬,心中骤然发狠,“若得良机,做掉算了。”

  陈冬没有说话,过了会子,宝舟只觉胸口酥痒,有软舌舔舐,小齿啃咬。

  他猛地将薄被一掀,裹入两人,发闷的话语透出来,“想要就说,花招这么多!”

第187章 木料和憎恨

  陈舍微升任闽地的治农官后, 巡导农耕,征收赋税, 皆是其职责所在。

  与泉州相比, 漳州可用的耕地要多很多,毕竟漳州拥有闽地最大的平原,而且土地肥沃、雨水丰沛。

  相较而言, 泉州重商,漳州重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泉州没那么多地给人种啊!

  泉州最昌荣鼎盛的时期应当在宋元, 那时的泉州港之繁华,远超今日之月港。

  当初设港口放海禁时,宁波、广州等地都不大太平, 泉州福州港口多年荒废,唯有月港因为多年走私, 船坞众多, 大小集市云集, 所以被选设为港口,实际上不过是从私下转为明面上。

  这样一想, 陈舍微就有点可怜泉州了。

  只看这两年泉州、漳州两地的进士人数, 就不难看出一个此降彼涨的趋势。

  ‘啧,有了银子才能反哺教育啊。’陈舍微不禁感慨道。

  月港出海口的船坞可以做百吨双桅大船,而且闽地最大的木材市场也在月港。

  曲家的木材买卖主要是黄花梨, 这种昂贵木料来自琼州,近年来广府和闽地也有种植, 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即便种下去了, 这一世人也是用不到的。

  至于檀木一类,云南和广府虽有,可经曲家手再挣一道,量少而价贵,若想有质优而价格适中的,还得从吕宋、爪哇、锡兰、天竺等地购入。

  尤其是黑檀、绿檀一类,云南和广府的气候根本就长不出,黄檀更是仅存于锡兰和天竺境内。

  这些珍贵的木料一到月港木材市场,就会直接竞拍,当场为人所获。

  若是坐在家中想要买到好木料,除非是有极其可靠的心腹,又或是肯做冤大头,从别人手中辗转购得。

  谈栩然的漆器行多用楠木、樟木、榉木一类,檀木纹路华美,清漆一层就足以,但贵价漆器也有用檀木的。

  譬如谈栩然送给怀远大师的一个盘香炉,就是用紫檀老料做了底胎,外层施以棕黄大漆,描莲托八宝纹,内壁保有紫檀天然质色,上盖深铜,典雅沉稳。

  弄得怀远大师感慨连连,说出家人原本不该有什么外物喜好的,可这盘香炉实在是送到他心坎上了,日日打坐时皆有此炉陪伴在侧。

  能窥见此香炉的访客大多非富即贵,有几位身份贵重不想张扬,但又着实喜欢这香炉的,只好通过小沙弥辗转向谈栩然预定。

  蔡卓尔的木器行则更不用说,她本就动了想来漳州看看木料的心思,手下有人是好,可不能将所有的事项全数交付出去。

  再者漳州是蔡卓尔的娘家,往别的地方去,她也许会有点犹豫,但回娘家,她是很干脆的。

  谈栩然此番算是陪着蔡卓尔来的,不过她之前亦有让漆器行的人多留意好木料,锡兰、天竺的柚木价格实惠,木材粗壮,也很适合拿来做寻常漆器。

  只不过那时钱都在账面上,一时也取不出,左老板近来要同陈舍微结一次账,那么些银子运来运去的也麻烦,倒不如留在这让谈栩然买木料了。

  泉州存着的现银也不用带过来了,给烟叶铺子一补就是了。

  夏日未至,也是赶路的好天气。

  得知谈栩然要来,陈舍微那颗浮躁盼着归家的心思就平歇下来,对着明显作假的税款册子也不生气,一一朱笔红圈,含笑诘问下属的官员。

  海澄县内农事简单,陈砚墨又似乎早有准备,应答如流。

  原本以为陈舍微会趁机刁难羞辱,陈砚墨做了十足万全的准备,可没想到他公事公办,问完就让他走了。

  过程中全无言语讥讽,只十分冷淡。

  陈砚墨走出官廨时,被高空中明亮温暖的日光照得眯起了眼。

  陈舍微短用的官廨离他落脚的客栈很近,因为官廨中还有其他官员,谈栩然不便居住,两人依旧还是住在客栈。

  蔡卓尔急着想回家见母亲,该乘了蔡家的马车,同谈栩然交代了几句,就直往家中去。

  马车驶走的同时谈栩然已经转身,陈砚墨只看见一个背影,即刻知晓是她。

  客栈中的伙计早就知道今日陈大人的夫人要来,谦卑有礼的将她往楼上引。

  陈舍微上回住的已经是天字号房,这次住的更是最大的那一间。

  倒不是说两个人住得多大的地方,只是一间间有隔断,内室、起居、饭厅,还有茶室,方便来客议论些事情。

  谈栩然推开茶室的门,无人却有声。

  “嫂嫂。”

  谈栩然迈进一步,才发现陈冬倚在窗边,正瞧着站在对街的陈砚墨。

  只这一幕,叫她明白了许多事情。

  谈栩然都没去窗边,施施然往茶桌旁一坐,替自己和陈冬斟了一杯茶。

  陈冬快步走了过来,恭敬的接过。

  她斟酌用词,向谈栩然确认了陈砚墨的龌龊心思,听罢后又默了一会,忽道:“怎么会有人一边做出一副痴情种的样子,一边又将女子视作禁脔,频频□□?”

  谈栩然正翻着一张单子,上头是木料市场这两日即将卸货的木材种类。

  她神色如常的解释道:“他装得好,连自己都骗过了。堂而皇之替自己的腌臜寻一个理由,就比如说爱而不得,显得那么可怜寥落,自顾自要别人包容他龌龊的觊觎。再比如说收容孤女,从天而降做救星,堂而皇之要人家承受他的宣泄。”

  陈冬愣愣的听着,有点意外谈栩然的全然知情。

  “你五嫂托人查明,说那孤女的父兄原本也不必受那一遭,只是陈砚墨新官上任,杀鸡儆猴,大的不敢动,拣两个软柿子。”谈栩然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不知是看上人家女儿在先,所以设计这事。又或是弄得人家下狱后,瞧见女儿求情,见色起意,故意又做出宽恕其兄长的做派。总之,男子的虚伪无耻,我在陈砚墨身上是领教够了。”

  陈冬回不过神来,久久端着茶盏却没有喝一口,直到手腕有些发酸,这才轻轻搁下。

  谈栩然觑了陈冬一眼,道:“怎么?这段时日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你从前不是这般多愁善感的。”

  陈冬被她一语点破,有些不自在。

  但看谈栩然目光平静,像是在询问这块糕点是甜还是咸,陈冬那点尴尬也就消解了。

  谈栩然和陈舍微为人作风一点都不像,一个冰冷寒刺,一个温煦柔和。

  但其实有一点又相同,他们都没有窥视别人私隐,以此取乐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