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花花有些茫然，“我干习惯了。”看了一眼还在外头的丫鬟，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没事，这活儿简单，我很快就干好了。”
在山云县的时候，虽然家里有奴仆，但余枝还是要求孩子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养成穿衣吃饭都要人服侍的废柴。
尤其是花花，有时候闯了祸又不想站靠墙站，就选择干活来代替，所以擦桌子扫院子之类的活儿她干得可熟练了。
以前家里有石榴樱桃姐姐她们，余枝自己也能照顾，就没按侯府的标准给花花配丫鬟，是回到京城后她才有的贴身大丫鬟。不过显然这对新鲜出炉的主仆默契还没培养出来。
看着花花妹妹娴熟的动作，鸾姐儿惊呆了，慧姐儿脸上则浮上怜悯的神情，花花妹妹好可怜，跟着三叔三婶在外头受苦了。明明是侯府千金，却连擦桌子这样的活儿都得自己干，难怪爹和娘总说三叔外放的是个穷地方。
女夫子姓葛，三十出头，身上衣裳颜色却很暗沉，大夏天里衣襟都拢得严严实实，脸上没有表情，看得出是个严肃的妇人。
她之前就接到了消息，知道会多一个学生，所以看到花花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倒是多看了两眼。
小姑娘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听说她的母亲是个绝色美人，大概就是随了母亲吧。她穿着粉嫩的衣裳，头上带着两朵珠花，乖乖巧巧的模样。
葛夫子心中松了一口气，问她：“之前可曾念过书？”
花花摇头，“不曾。”
葛夫子便道：“那便先给你启蒙吧，我这有一本《三字经》，你拿去吧。”
“谢谢夫子。”这回轮到花花小姑娘松一口气了，其实她撒了谎，“三百千”她早就读完了，《论语》都在断断续续读了。
花花耍了个小聪明，她若是回答读到《论语》了，那夫子肯定教她更深的。她说没读过书，夫子从头给她启蒙，那她的功课岂不是很轻松？“三百千”够她混好长一段日子呢。
嘻嘻，她果然好聪明，花花小姑娘沾沾自喜。
别看只有三个学生，葛夫子的工作量却一点都不少。三个人三种进度，慧姐儿已经学到《孝经》了，鸾姐儿和花花一样，也在启蒙，但她比花花早上学半年，《三字经》已经学完了，正在学《百家姓》呢。
葛夫子先教了慧姐儿和鸾姐儿，最后才教花花，教她念了几句，然后就让她自己背诵了。一个上午，花花除了背书，还学习了写字。葛夫子耐心地教她怎么握笔，怎么用墨。
也就一个上午，对于新学生的秉性葛夫子就看得差不多了，小姑娘挺聪明，一点就通，就是太活泼了，不大能坐住。
中午放学，被圈了一上午的花花跟出笼地小鸟似的，带着山楂一阵风似地跑回去了。
对，花花的贴身大丫鬟叫山楂，花花自己给起的名字。当然，她原本给起的名叫糖葫芦，她娘一瞪眼，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该起山楂了。
闺女头一天上学，余枝身为老母亲，怎么也得问问情况，“怎么样，还顺利吧？”
花花点头，“顺利极了，啥事没有，我表现好极了。娘，是不是有奖励？”
“奖你两巴掌要不？”这丫头上学头一天就对夫子说谎，还问她要奖励，没大棒伺候就不错了。
是的，花花在学堂的一举一动，余枝全都知道。两边府邸离得又不远，小绿完全能胜任“教导主任”的工作。闺女心里打什么小九九，余枝全知道。
这个孩子，你能说她不聪明吗？聪明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那倒不用了。我才头一天上学，等以后我学得更好了，娘再奖励我吧。”花花小姑娘能屈能伸，忽然眉头一皱，道：“娘，我觉得葛夫子不大喜欢我。”但她心大，很快就能自己宽慰自己，“没关系，我又不是银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余枝看她一眼，“不错，想得挺开。你是去上学的，不是去讨人喜欢的。”不过她很好奇，“葛夫子是打你了，骂你了，还是教你不用心了？”
“都没有。”花花摇头，想了想，道：“她教我的时候一直板着脸，不笑，也没有夸奖我。”
“哦，夫子板着脸，没夸奖你，就是不喜欢你了？说不定人家就是这样的性子。”余枝哧笑一声，觉得闺女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头一回见面，非亲非故，人家为什么要对你笑？为什么要夸你？小花朵，除了爹娘会无条件地爱你，兄弟姐妹都不行。”
“也就为娘我对你亲闺女滤镜深厚，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个熊孩子。别想着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醒醒吧，别做梦了。就算人家夸你，说不定只是客气客气呢，说不定只是看在你爹娘的面子上呢，你对自己要有正确的认知。”
闺女太自恋了怎么办？愁人！
“我才不是熊孩子！”花花小姑娘大声抗议，不高兴，“我哪有您说得那么差！我那么可爱！”
余枝一想到闺女在山云县时的所作所为，顿时不淡定了，“好，好，好，你不是熊孩子！闺女，娘跟你说，你千万要好好装，装得久一点，千万别把本性暴露出来了。你要是嗖的一下窜上屋顶了，能把你祖母吓晕。”
花花气急败坏，“什么叫装？人家哪有装？人家已经改好了！哦不，人家是长大了，懂事了。”
“对，对，你长大了，懂事了。”余枝敷衍着，心里依然很愁啊！
第500章 爹帮不了你
多少年了，苏氏没像今天这样生气，“……哼，她这是生了两儿一女，觉得自己站稳脚跟了，不把我这个二嫂放在眼里……”
屋里的丫鬟都听麻木了，心道：您这不是很懂吗？那还跟三少夫人置什么气？
直到鸾姐儿放学回来苏氏还在生气，“你跑什么？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
鸾姐儿不服气了，“花花姐姐比我跑得还快呢。”她追了一路，愣是没追上。
苏氏一听，不得了了，“你跟她比什么？你是侯府千金，她是穷乡僻壤长大的，没规没矩。”又想起请安时婆婆的话，“你祖母也是，你最小，反倒让你去照顾大的，偏心，你祖母就是偏心。”
鸾姐儿不乐意听，“娘，花花姐姐虽然比我大，可她才从外面回来，府里我比较熟，我照顾她一下怎么了？平时慧姐姐也很照顾我的。”
“你个傻样，就你好心是吧？”苏氏戳了闺女一指头，“我跟你说，花花那丫头鬼精鬼精的，你也长点心，别被她哄了。”
这话鸾姐儿更不爱听，“花花姐姐很好的，她还送了我好多礼物。”
“就那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看着送了一大堆，加起来也不值一两银子。
“不值钱也没见您给我买过，不值钱我也喜欢。”鸾姐儿倔强地跟她娘瞪眼，那小风车、竹蜻蜓，跳跳蛙，多有意思呀！娘真烦人，成天就知道银子，银子！
“你不讲道理，我不跟你说话了。”鸾姐儿气哼哼地，转身就回自己院子了。
苏氏气得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这么个不孝女。
苏氏怀鸾姐儿的时候，对这一胎期望极大，指望再生个儿子。谁知瓜熟蒂落生下来的是个闺女，苏氏失望极了，对这个闺女便不大上心。
她关心大闺女，宠爱儿子，这个小闺女却是奴仆照顾长大了。等大闺女婷姐儿出嫁后，儿子又搬到前院，她没了精神寄托想起小闺女的时候，小闺女都长大了，跟她就不怎么亲。
苏氏也够可笑的，不去反思自己，反倒怪小闺女性子不好。
苏氏的这场气生得时间比较长，闻承曜下值回来她还在愤愤不平，一怨余枝这个三弟妹不敬重她，“……当着大嫂和四弟妹的面，她就给我甩脸子，她眼里哪有我这个二嫂？是，昔日的乡下村姑，摇身一变，成了正二品尚书夫人了。”
二怨婆婆偏心，“我在这府里，天天请安，日日恭顺，得什么好了？老三一家子一回来，呵，母亲都给出多少好东西了？一回来那天就给了那个小的一块暖玉，隔天又开库房给花花一块暖玉。咱们铣哥儿叫了她九年的祖母，她给过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样子货。”
越说越生气，“那个花花，小小年纪，拍马溜须一把好手，这才回来几天，就从她祖母那哄了多少好东西？堂堂侯府千金，没规矩，眼皮子浅……”
闻承曜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打断她，“苏氏，花花还是个孩子。”
苏氏还不服气，闻承曜便道：“你这话但凡传到老三或三弟妹耳朵里，你觉得他们能跟你拉倒？”
苏氏这才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言语。
“你也是的，好好的你招惹三弟妹干什么？你明知道她是个混不吝……”
“我哪有招惹她？我也是一片好心。”苏氏忍不住反驳，可惜闻承曜一个字都不信，“你以前就三弟妹不对付，见面老掐。”以为他不知道吗？
“三弟妹，那就是个能豁得出去的，不能惹。以前你在她手上吃的亏，都忘了？你只知道她现在是正二品的尚书夫人，别忘了，她还是县主呢，还是平北侯夫人呢。”闻承曜斜睨着妻子，觉得她活该，简直是没事找事。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苏氏更委屈了，“还不是要怪二爷你不思上进？”八年了，老三能从七品县令升到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她相公却只从六品升到五品，还是个从五品。同是侯府兄弟，你说气不气人？
哪怕妻子说的是事实，闻承曜脸面也挂不住，“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哪里知道我每天的辛苦？”
苏氏见他恼了，也不敢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道：“大嫂是世子夫人，三弟妹是侯夫人，唯有我还是少夫人，我婷姐儿都出嫁了，我都马上做外祖母的人了，还是个少夫人，走出府应酬我都害臊。早该升一辈了，婆婆非压着要等舟舟成亲，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咱们婷姐儿，没有咱们这一家呀！”
说着说着她悲从心来，掉起了眼泪。
闻承曜有再多的指责也不好出口了，只好道：“不就是升个辈分吗？回头我跟父亲说一下就是了，还值当你委屈？再说了，不是还有四弟妹吗？”
“你拿我跟她比？”苏氏猛地抬头，“闻承曜，你太作践人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自从嫁给你，我这日子……”
嘤嘤的哭声让闻承曜大为头疼，“行，行，行，升辈分，父亲这个月回来我肯定让你升辈分。”
看着大步离开的夫君，苏氏更觉难过。她在意的是升辈分吗？她是希望他把官职升一升！
余枝也在跟闻九霄告状，“你闺女，头一天上学就耍小聪明。”把学堂里的事跟他学了一遍，“你说她这性子像谁？”
闻九霄心道：谁生的像谁呗！在他看来，大闺女的性子像极了余小枝，所以他更宠着她一些。当然也因为她是个闺女，不用像儿子那样严格要求。
嘴上却道：“你没揭穿她？没罚她？”
“没有！”余枝摇头，“我给她记着呢，攒一块罚个大的，我得让她得个教训。小样的，在她老娘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我看她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了。”
闻九霄嘴角一抽，有这样的娘，闺女的性子像谁还用说吗？
余枝像想起来似的，瞪闻九霄一眼，“不许你给她通风报信。”
闻九霄……
大闺女，自求多福，爹帮不了你了。
第501章 是吧大胖
朝臣觉得今天的小闻尚书有些奇怪，今天的他冷着一张脸，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模样，但今天更甚，跟他站一起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
冷脸也就罢了，火气还格外旺盛，直接喷了一个御史台的愣头青，喷得他羞愧得险些要去触柱。
散了朝，他也没如以前一样直接去户部，而是在殿外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个从他身前走过的大臣。
大臣们更加心慌，户部将要有大动作？小闻尚书这是又盯上了谁？
有心想问一问，可对上他那张冰冷的脸，就先胆怯了三分，谁也不肯上前了。
最后还是闻九霄原来的顶头上峰被推了出来，“小闻尚书，还不走？等谁呢？”然后他就发现闻九霄眼神变了，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再要细看，却望进深邃的眼波里……
“贺大人。”闻九霄拱拱手，“贺大人跟病马监熟吗？可知哪位兽医的医术最佳？”
贺正……
每一个字他都懂了，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贺正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要找兽医？”是这个意思吧？
闻九霄点头，“正是。敢问大人可有相熟的兽医？”
贺正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他一大理寺的，顶多跟太医院打打交道，至于兽医，他怎么会跟兽医熟悉呢？
他刚要表示歉意，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一人连忙道：“小闻尚书，病马监徐兽医的医术最好，医马颇有一手。”
闻九霄望过去，“多谢！”然后对着几人一抱拳，“本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望着匆匆而去的小闻尚书，几个人非常纳闷，“小闻尚书这是府上的马病了？”不是，马病了还需要小闻尚书亲自过问？
这两天平北侯府的气压有些低沉，因为大胖病了。
大胖只比闻西洲小一岁，今年十三岁了。对于人类来说，十三岁只是个少年，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对于狗来说，寿命已快耗尽了。
大胖是一只老狗了，它老了，毛色不如以前那样亮了，行动也不如以前敏捷了，甚至四肢都不像以前那样有力了……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它精神头越来越不行了，老爱趴在窝里睡，连东西都不怎么吃了。才两天，它肉眼可见地更加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