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边之和
第511章 一席之地
余枝看了一眼那位粉叶姑娘，对她抱以十二分的同情。她的好大儿看似温和，其实也是个冷情的，怕是比他爹还要薄凉。
但愿粉叶姑娘不会被吓坏，希望她是个懂事的，才十五，养两年给嫁妆嫁出去便是。若是个糊涂的，她大儿可不是个会心软的呦。
这般想着就回到了院子，闻九霄呢？他本来是在书房的，听到丫鬟通传，立刻就回寝房躺下了，这一骚操作都让清风看傻了眼。
“爹，爹。”花花挣开被牵着的小手往屋里跑，身后跟着哥哥和弟弟。反倒是余枝没有进去，往廊下的软榻上一靠，橘子立刻过来给她捏肩。
从庄子上回来，又听婆婆训了半天话，余枝真有点累了。
“爹，你怎么病了？头热不热？疼不疼？肚子疼不疼？”花花小姑娘趴在床沿，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闪呀闪，伸着手去够他爹的额头，十分关心。
闻九霄抓住闺女的手，“爹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花花在庄子上玩得开不开心？”闺女果然是爹的小棉袄，就是比臭小子贴心。
大的臭小子一脸戏谑，好吧，显然是对他的“病”心中有数；小的臭小子丧着一张小脸，不过正使劲往床上爬……好吧，他家的臭小子其实也很贴心。
花花是个话多的，在确定爹没发烧，头不疼，肚子也不疼之后，便眉飞色舞地讲起了她在庄子上的玩耍。
壮壮坐在床头，一边用小胖手碰触他爹的额头，一边在心里嘲笑他的姐姐，就昨天一晚没见爹而已，那些事你都跟爹讲了八百遍了好不？这么聒噪怕是嫁不出去了，要不他和大哥从现在开始就给姐姐多攒嫁妆？娘说，嫁妆多在夫家不受气。
闻九霄耐心地听着儿女们说话，向来冷峭的脸都柔和起来，他这副表情若是外头人见了，准备惊掉大牙。
好不容易把三个孩子打发走，仍不见余枝进来，闻九霄又等了一会，躺不住了，自己寻了出来。
“我病了。”
头顶投下一大片阴影，余枝听着这话透着一股委屈。她翻翻眼皮子朝上看，闻九霄那表情……她还真看出了委屈。
不过余枝没理他。
“我都病了。”闻九霄更加委屈了，我都病了，你不仅不来看我，我来找你，你还不理我。
“哪病了？腰疼腿疼还是肚子疼？”余枝没好气地道。
闻九霄一本正经地道：“头疼。”昨晚他的确头疼，他虽没醉，但也喝了不少酒，余枝又不在，他也不爱喝醒酒汤，可不得头疼？
别看他歇下得早，其实到半夜都没睡着，久违的失眠又找上他了。
“夫人给揉揉。”闻九霄坐下，把头伸到余枝腿上。
余枝看着这颗大脑袋，半天才把手放上去，“你这回是要坑谁？”
“没。”闻九霄才不承认呢，“有些人想要拉拢我，有些烦人，给个警告而已。”顿了下，“不高兴？”
他了解余枝就像余枝了解他一样。
余枝按在大脑袋上的手重了一下，“你娘，又作妖了。”
“她做了什么？”
余枝故意叹了口气，“她塞了个人替我分忧，年轻，漂亮，名儿也好听，还有那么一点像我年轻的时候。”余枝眼睛多毒，只扫一眼，她就知道婆婆的意思了。
唉，人心叵测啊！
她还是太善良了，都不好意思把婆婆气中风，婆婆倒一点不在意她会不会郁结于胸。
“闻三，你说咱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不知何时，余枝的手已来到闻九霄的脖颈。
闻九霄叫屈，“夫人，为夫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冤枉啊！”
“闻三，你就是红颜祸水，先三千字的反省吧，要深刻。”余枝就是迁怒。
闻九霄能说不行吗？别说三千字的反省，五千字的他也写过。反省怎么了？这说明余小枝在乎他。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余枝的手这才慢慢移开，重新回到头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你该庆幸我替你生了个好儿子，那小姑娘被舟舟要去了，他院子里还缺个照顾大胖的。”
闭着眼睛的闻九霄脸上闪过笑意，一本正经地附和，“对，丫鬟心细，一定能把大胖照顾好。”
屁得照顾好，一对缺德父子！
“见过大少爷。”粉叶朝着闻西洲福身，微低着头，一脸娇羞。其实她更喜欢年轻的大少爷，三爷不是不好，三爷太威严了，她害怕，而且三爷身边有夫人了，就算再不甘，她也得承认，三夫人比她美多了，她唯一的优势便是年轻。
大少爷多好，人年轻，性子好，身边干干净净，她若是做了大少爷的第一个女人，就算以后少夫人进门，这后院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么想着，她的脸儿更红了。
可是下一刻，粉叶就笑不出来了，她没听错吧，大少爷让她照顾大胖？
大胖是谁？就是院子里的那条土狗！
不是，她不是来给大少爷当屋里人的吗？怎么就让她喂狗了。
“大胖就跟我兄弟一样，我这院子里的小厮都笨手笨脚的，祖母夸你能干，我想你一定能照顾好大胖的，对吗？你是祖母赐下的人，别的重活都不需要你干，你只要把大胖看好就行了。我相信粉叶姑娘能胜任这份差事的。”
闻西洲表情柔和，说出的话落在粉叶耳中，无疑晴天霹雳。
第512章 贤内助
粉叶怎么都不相信，那么温柔的大少爷会给她派了个喂狗的差事，“不，不是的，大少爷肯定是说笑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大胖已经好了，毛色肉眼可见地发黑发亮，就像枯木逢春一样重新焕发了生机。
它蹲坐在树底下，高大威猛，吓得粉叶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我要见大少爷，让开，我要见大少爷。”不甘心地粉叶吵着要见闻西洲，可闻西洲早就交代下去，她哪里还能见到闻西洲？
别说见人了，她连主屋都靠近不了。她吵闹了半天，没见到闻西洲，倒把路生给闹过来了。
路生上下打量着粉叶，冷笑了两声，“吵吵什么，不知道少爷在看书吗？误了少爷地科考，打杀了你都赔不起。”
粉叶瑟缩了一下，“奴婢，奴婢只是想见少爷。”
路生的脸沉下去了，“你是哪个牌面上的？少爷是你想见就见的吗？我说你这丫鬟真没规矩，给你分派好了差事，你不做，怎么，还想挑肥拣瘦？”
粉叶脸色一白，“不，不是，那，那狗……”她明明是贴身伺候少爷的，不是来喂狗的呀！
“怎么的，看不起，瞧不上？什么狗不狗的，那是狗爷！这院子里，少爷老大，狗爷老二，小爷我才排第三。少爷让你照顾狗爷，那是器重你。”路生翻着白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余枝：错了，狗爷老大，你家少爷老二。毕竟狗爷是大胖，你家少爷才是二胖。
粉叶深受打击，往后退了两步。路生斜她一眼，继续道：“怕狗？早说啊！你这不是耽误事吗？等着。”转身往书房那边走。
粉叶面上一喜，目光满含期待地追随着路生，抬脚想要跟上去，又忌惮着树底下的大狗。
路生很快就回来了，先迎上那双期盼的眼睛，他嗤笑一声，道：“会做针线活吧？”
莫不是少爷要她缝制衣衫？粉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那以后你就负责做些荷包、帕子、扇套之类的活计吧。一个月……”路生想了想，“做二十个荷包，二十张帕子，十个扇套。”先这样定着，回头看她一个月到底能做多少，再重新给她定数。
又交代：“平时就在屋里做活，不要出来，否则被狗爷咬了，不要怪别人。”
粉叶看了一眼大狗，脸色又是一白，却忍不住分辩，“奴婢是来服侍少爷的。”
“哎呦，好大的野心！连小爷的差事都敢抢！你去服侍少爷，小爷干什么？你这丫鬟人不大，心倒挺大的。”路生抱着膀子点着腿，明明比人家小，偏还说别人小，也是有意思，“少爷有我伺候着呢，你就不用惦记了。也就少爷心好，允许你更换差事，别不知足，回房做针线去吧。”
见她仍不情愿，又威胁了一句，“我们院子可不留不听话的丫鬟，回头就给你送侯夫人那去。”
粉叶可不想被退回去，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房了。看着她磨磨蹭蹭的背影，路生冷笑：什么个玩意，也敢往少爷跟前凑？有他小路爷在，她休想得逞。
闻九霄一连歇了三天才病愈，他不在的这几天，不少人明里暗里往户部伸头探脑：今天小闻尚书来了吗？
不好意思，今天小闻尚书没有来。
连内阁的几位阁老都跟着一起暗戳戳吃瓜，呈现出一种特别诡异的状态。
闻九霄在府里也没闲着，他在余枝的指点下，忙着绘制表格统计数据呢。他入户部时日尚浅，也只浅摸了个皮毛，要想真正掌住户部，历年的赋税呀，支出呀，户籍呀，田地呀什么的，不说要做到烂熟于心，也得心中有数吧。
当初他入大理寺的时候，他翻阅了所有的案宗。户部虽然更加繁琐，但闻九霄有信心呀！别看他就带了卓正扬一个心腹，但余小枝私底下借给他一整个团队呢，全都是盘账做账的好手。
余枝这个时候就格外想念她的电脑，鼠标一拉，总和求出来了。鼠标点几下，想看哪年的报表就看哪年的报表，方便又迅速。手绘的表格还得一个个往上面填数据，太麻烦了。
“快发俸禄了吧？”余枝突然抬起头。
闻九霄一怔，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仍实诚地点点头。
余枝就笑了，“不是说有些人给你添堵吗？这个月的俸禄就先不发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小闻尚书再能干，也不能点石成金是吧？”她笑得特别不怀好意。
闻九霄也笑了，他喜欢余小枝的馊主意，不管能不能用，但余小枝是为了给他出气。
“户部发俸禄的银子还是有的。”才收了那么多罚银，大臣都盯着呢。
“你不会花出去吗？偌大个国家，哪哪不都得要银子？军饷拨了吗？赈灾银拨了吗？农桑乃国之本，是不是得偏重些？还有河堤水利，不都得修吗？”
闻九霄默了一会，“不够。”国库那点银子压根就不够，且缺口极大。
“咱们现在说的是发俸禄的事，你捡顶紧急的事先把国库的银子花出去，没银子不就发不了俸禄了吗？”余枝道，随后又补充，“哦，都不发也不行，那些清贫的小官还得过日子。这样吧，那些指着俸禄过日子的穷官先发。说辞都是现成的：一是他们生活贫困，二是他们俸禄少，户部能负担得了。”
她看向闻九霄，“至于其他人，反正他们又不指望俸禄过日子，等一等怎么了？国库没银子，身为臣子，为国为君分忧解难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不发给他们了，户部给打欠条，等……”
说到这，余枝猛地想起一件事，“不是说有不少大臣从户部借银子吗？”
“是有这事。”闻九霄点头，“时间最久的都有二十年了。”
“这些债不好讨吧？”余枝问。
闻九霄继续点头，这些债加起来有好几十万两呢，他也曾打过讨债的主意，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借债的大臣太多了，普通臣子有，皇族宗室有，勋贵世家也有，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不好讨要啊！
“讨什么呀，别费那个劲了，就从他们俸禄里扣。清贫的就每个月扣一部分，不缺银子的就全扣完，什么时候扣够他们借的债什么时候为止。银子在谁的口袋里，谁当家作主，是吧？”余枝朝闻九霄挤挤眼睛。
借钱的是大爷，明明手里有银子就是不还你，你能拿他怎么办？
可我管着发俸禄呀，你不还，我就扣，银子在我手里，我说了算。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
闻九霄眼睛一亮，操作得好，户部借出去的债全都能回来。
“夫人真乃为夫的贤内助也。”闻九霄大喜。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们惊愕的嘴脸了！
第513章 没银子了
小闻尚书终于上朝了，引得朝臣纷纷侧目，连太子殿下都关心了他几句。
“病”了一场的小闻尚书似乎清减了些，看上去不像之前那么冷厉不近人情了，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居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