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 第82章

作者:果酱果酱 标签: 穿越重生

这天上午,沈括作为国使被契丹皇帝耶律洪基召到斡鲁朵,与群臣争辩地界,结束后皇帝下令赐宴,直至傍晚未回。云娘正在毡帐内看书,忽听仆从来报:杨益戒来了。

他终于来了,云娘向任亮使了个眼色,他忙领着一众侍卫在帐外列队,恰巧杨益戒也侍从来了。云娘笑笑道:“有劳枢密屈驾。在下有一请求,今日我等谈论之事,他人不适合在场,还望枢密下令侍从在帐外等候。”

杨益戒迅速打量了一眼帐内,并无兵卫可藏身之处,云娘又是个文弱书生,若是比武自己也会占上风,遂挥手令众人出去,压低了声音问:“阁下送我书信,究竟是何意?”

云娘笑笑道:“无他,只是感慨枢密左右逢源而已。枢密与魏王亲近,众所周知。只是在下听闻,枢密前些日子又向太子示好,莫不是想为自己留后路吗?”

魏王即是契丹有名的权臣耶律乙辛,以平定重元之乱的功劳,被耶律洪基授为北院枢密使,进号为魏王。耶律洪基也不知被喂了什么迷魂药,对耶律乙辛信任有加,咸雍五年又令其署理太师,诏令四方如有军事行动,允许耶律乙辛斟酌情势自行处理。此时他早已权倾朝野,与北府宰相张孝祥沆瀣一气,群臣凡曲从迎合的就受到荐举提升,凡忠信耿直的则被废弃贬逐。

契丹太子耶律浚年纪日长,开始参预朝政,群臣多赞其法度清明,耶律洪基也对其屡屡称道,隐隐已经成为耶律乙辛大权独揽的掣肘。杨益戒此时向太子示好,以耶律乙辛睚眦必报的性子,必不会轻易放过他。

杨益戒一愣,随即笑着反驳道:“阁下不过一外臣,如何知我朝中密事,不过道听途说罢了。”

云娘冷冷道:“太康元年十一月初九,枢密令手下张平密送书信与太子,我听闻张平前些时日不见了,枢密不想知道他去那里了吗?”

原来云娘一行人进入辽境前,早就令刘庠暗地打探杨益戒等人的消息,得知杨益戒首鼠两端,摇摆不定。云娘一到广平甸,便令任亮到杨益戒毡帐附近打探,得知杨益戒令张平向太子送书信。之后任亮一直秘密监视张平的动静,谁知杨益戒疑心病太重,竟然在前日令亲信将张平骗至僻静无人处,想要杀他灭口,幸亏任亮发现及时,赶着将他救下。

张平莫名失踪,始终是杨益戒一块心病,此时不由出声问道:“他现在那里?”

云娘拍拍手,任亮领着人无声无息进入帐内,张平用怨毒的眼光盯着杨益戒:“小的用心为枢密办事,枢密却如此无情,那就别怪小的不义了。”

杨益戒高声道:“张平不过一背主小人罢了,口说无凭,即便他出来作证,也没人会相信的。”

云娘道:“张平并不傻,多年来你做得亏心事何止这一桩,有些他早就偷偷存了证据,还用我让他一一道来吗?”

杨益戒身子一颤,沉默良久终于道:“阁下想要什么?”

云娘反问道:“枢密是聪明人,在下想要什么岂会不知?”

杨益戒冷冷道:“地界划分原出自圣意,并非我等臣子所有左右。你若想就此威胁我,就错了主意。”

云娘笑笑道:“据在下所知,贵国皇帝在位既久,颇知厉害,与我朝和好念深。倒是有些臣下为了争功,不顾大局,肆意挑起事端。划分地界之事,大宋的要求完全是合理的,还望枢密体念两国盟誓,在圣上那里好好解释。”

杨益戒凝视云娘良久,突然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答应你。”

云娘笑道:“枢密果然是聪明人,若是两国争边界一事有了着落,我自会将张平交给枢密处置。”

杨益戒狠狠扫了云娘一眼道:“若无别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任亮笑道:“枢密且慢,口说无凭,还要在这张纸上画押,彼此才能安心。”

杨益戒看那纸上寥寥几句话:太康元年十一月十四,与宋使会于驿馆,议定两国以黄嵬大山脚下为界,天池地分应属宋土。

杨益戒心中大怒,自己若是在这张纸上画押,就等于宋人手上又多了自己一个把柄。他冷冷一笑道:“你们欺人太甚,我却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去冒险。”他迅速撤到毡帐出口,扯燃随身携带的火药掷向张平,掀开账子匆匆而去。

杨益戒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冬日用炭取暖,毡帐失火之事本就时有发生,他只要推脱这场事故是宋人不小心造成的即可。更何况,此刻沈括这个正牌国使不在帐中,一两个随从伤亡,想来南朝也不会十分计较。他匆匆知会帐外的仆从,挑拣偏僻小路离去。

☆、91.汉主山河锦绣中

火/药眼看着就要飞到张平身上,任亮知道, 张平是重要的证人, 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是奋力上前一步,将火/药挡下, 烈火立即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好在宋朝时的火/药威力不算太大, 云娘情急之下用铜盆里的水将棉被打湿, 盖在任亮身上开始扑火, 好不容易将火扑灭,帐内的火势却开始蔓延,帐内火光冲天,刺鼻的浓烟滚滚而来。云娘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大声咳嗦起来。

任亮双腿已严重烧伤,他提高了声音对云娘道:“快走吧,不用管我了。”

云娘见任亮疼得站都站不稳了,忙找到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 安慰他道:“要走一块走, 我不会扔下你不管。”转头对一旁发愣的张平喝道 :“他是为救你才受伤的,你还不快搀着他走。”

张平这才回过神来, 上前搀着任亮走出毡帐,帐内早就成了一片火海。三人情急之下慌不择路,顺着山岗乱走,后来任亮实在支撑不住,便在一背风处坐下休息。

云娘自己检查任亮身上的烫伤, 右臂上起了一溜水泡,最触目惊心的是右腿,隔着衣裳都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撩开衣服一看,里面早已血肉模糊。云娘心下一惊,这是焦痂性烧伤,骨骼亦随之受损,恐怕下半生走路都要受影响了。

云娘从药箱内找出紫草油,小心翼翼涂满伤口,然而这并不能减轻任亮多少痛苦,他眉头紧皱,痛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此时天已向晚,隆冬的夕阳挂在天上,不带一点温度,大地苍茫一片,越发显得荒凉。虽然此刻没有风,但寒意却将身上每一道骨缝都浸透了。张平的手臂也被烧伤了,但他却没有任亮能够忍耐,呻吟了一阵子道:“非是我不讲义气,这天越发冷了。我们在这里过夜,迟早得冻死。我老家离这里还有二十里地。他伤得这么厉害,我实在没力气扶他回去。你们就先放我走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云娘喝道:“你若想早点死,现在就可以走。”

张平犹豫着回过头来,却见云娘缓缓道:“你现在身上也有伤,若不及时处理,变会溃烂发炎。你可知道烫伤的后遗症最是厉害,倒时候高热不退,性命堪忧。更何况,现在杨枢密巴不得你死,要是被他的人看见,杀死你比杀死一只老鼠还容易。”

云娘见张平已然被说动,再接再厉劝道:“不如这样。你我轮流搀扶任亮去你家暂歇一夜,你派家人连夜给沈括报信,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必定会出手相救。”

张平细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又道:“还请阁下现将我的伤口处理一下。”

云娘笑笑道:“等回到你家里再处理不迟。 ”

张平瞪了她一眼,只得自觉上前将任亮搀起来向东走去。此时天已完全黑透,云娘充分领略到北方冬天的威力,冷风吹到脸上,一开始还会觉得刀割般疼,到后来全身早已麻木失去知觉,只能凭意志力一步一步向前挪。

张平身上也带着伤,到最后已经完全失去力气。无奈之下,云娘只好一人搀扶着任亮。因为全身用力,倒也不觉得十分冷,只是在帐内受到烟气熏蒸,再加上体力消耗殆尽,她只觉得胸口像是要炸裂一般疼痛。

二十里的路长的像是没有尽头,当她觉得最后一点力气都消失殆尽时,张平指着前方一顶简陋的毡帐道:“到了。”

云娘强撑着给张平上完药,又拿出药材嘱咐张平家人给任亮煎药服下,便再也支撑不住,找了一处温暖的角落沉沉睡去。

她是被外面的阵阵喧闹声吵醒的,原来沈括已经带着一众随从赶过来。他看到云娘、张平并无大碍,总算松了口气,愤愤道:“杨益戒欺人太甚,竟敢烧我大宋使臣的驿馆,此事我定不会善罢干休。”

云娘忍着疼痛道:“任将军的腿伤不轻,暂且在这里休养,有几味到药材还需派人找寻一下。我与张平随你回去。是时候再去拜访一下杨益戒了。”

沈括看了云娘一眼犹豫道:“你脸色苍白得厉害,还是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云娘摇头笑道:“来不及了。我不过是陈年旧疾没有大碍,吃几丸药就好了。”说完打开药箱,连水了顾不上喝,拿了二丸药干咽下去。

沈括也是懂医的,他拣起一丸药仔细闻了闻,急道:“这里面有麻黄和枳实,你究竟是什么病,要用这种虎狼之药,多吃是要坏了人的本元的。”说完,就要上前替云娘诊脉。

云娘亦提高了声音:“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学士不要忘了我等此行的任务,实在是不能拖延了。”

沈括凝视云娘片刻,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赶快去找杨益戒,你要是撑不住了,千万别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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