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了权臣掌中珠 第14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他原以为她会难过,会像幼时那样受了委屈找他哭,至少不会平静地接受这荒唐至极的赐婚。可如今她却是认命的姿态,甚至欺瞒、强撑。两月有余的时间,他辗转难眠,她嫁入盛府时也未必好过。毕竟那个时候魏峤还被关在狱中,而他远在数百里外,未能为她解难。

  即便皇亲贵胄,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周令渊的眼底浮起痛苦,“是我没能及时救出姨父。鸾鸾,我会救他出来!”

  魏鸾眼睫颤了颤。

  前世,这样的话他曾说过无数遍,每回都是出自真心,却也始终有心无力。永穆帝有意拿魏峤来引出章家的罪行,章皇后婆媳齐心,费尽心思地把魏家拉出来当挡箭牌,帝后都朝着魏峤使力,太子两处碰壁,哪还有回天之力?

  她嗅到殿里淡淡的桂花甜香,心里有点难过,为周令渊这份本不该有的执拗,亦为如今魏家和章家的处境。

  遂屈膝为礼,劝道:“这件事有皇后娘娘在,殿下不必费心。殿下既是储君,该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以百姓江山为重,帮皇上排忧解难。盛煜是我的夫君,还望殿下别再为私事搅扰他,往后各自保重。”

  说罢,掀帘走出侧殿。

  章皇后端坐在短榻上,兴许是隐约听见了里面的言辞,眉眼含笑。

  魏鸾走到跟前,低垂眉目行礼拜辞。

  章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满是慈和亲近之态,“回吧,我让芳苓送你。”

  ……

  盛煜是在麟德殿外的宫廊上远远看到周令渊的。

  那位似是有急事,脚步匆促,宽袖摇动,也没带随从在侧,孤身一人直奔后宫,看方向应该是去蓬莱殿。他不到十岁便得了储君之位,有章太后和章皇后倾力扶持筹谋,一路顺风顺水,也养得举止贵重从容,甚少如此急迫。

  盛煜有些诧异,却未动声色。

  旁边须发花白的中书令不像他眼尖,没瞧见周令渊的身影,仍说着方才在麟德殿里商议的事——据南边的越州急报,合浦县有珠户暴民闹事,因对催促采珠的县令不满,竟暗中勾结,冲进县衙杀了县令,胆大妄为。

  这事以密报急送到京城,尚未惊动旁人。

  永穆帝大为震动。

  那县令是章家保举的,先前玄镜司在越州的暗线也曾禀报,说此人仗着有章家当靠山,在合浦大肆侵吞珍珠后贿赂给章家,屡屡逼得珠户家破人亡,在百姓间口碑极差。如今珠户怒杀朝廷民官,显然是民愤已极。

  永穆帝当即召了中书令时从道和盛煜入宫议事。

  此刻,对策虽已议定,盛煜想着章家骄横跋扈的行径,眼底阴沉。

  时从道身在相位,眉间亦布满忧虑。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时从道自回衙署,盛煜则出宫回玄镜司。出得宫门,初冬的日头照得和暖,波光粼粼的河畔垂柳逶迤,有辆华盖香车停在那里,四角悬垂璎珞,车身漆绘镂雕,门扇紧掩着,上面有曲园的徽记。

  盛煜一愣,回头望向巍峨宫阙。

  魏鸾今日竟入宫了?

  那么方才周令渊仓促赶往蓬莱殿,自然是奔着她去的。

  那位回京城后上蹿下跳,先是到玄镜司找他的麻烦,又安排东宫的人暗里在曲园周遭窥头窥脑,被他尽数揪出来送去东宫后才消停,如今趁着蓬莱殿里没外人赶过去,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盛煜皱眉,便欲折身进宫,才迈了两步,想起魏鸾这阵子安居府中不肯抛头露面的行径,不由顿住脚步。阴沉的目光在城楼驻留了片刻后,他暂未插手,只翻身上马,回衙署安排越州合浦的事。

  忙碌至傍晚,骑马渐近曲园,公事暂且抛开后,白日里的情形再度浮入脑海。

  蓬莱殿是章氏的地盘,魏鸾必定遇见了周令渊。

  章家跋扈弄权,终是要连根拔除的,他既娶了魏鸾,自不愿她再卷入其中。但以今日的事来看,章皇后和太子显然没打算放开魏鸾,而她与太子又自□□厚,传闻里互许深情……盛煜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想去北朱阁探问解惑,转念又觉得专程赶去未免小题大做——

  显得他心胸多狭隘似的。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鬓角。

  朝堂上再凶险错杂的事他都能铁腕决断,这种事却是头回碰见,不太好处置。

  盛煜索性闭眼,任由坐骑驮着他慢吞吞地晃到曲园门口。

  门房瞧见后忙迎上来,口中道:“主君回来了。少夫人留了几句话,让老奴禀告主君。”

  盛煜睁开了眼,“她说什么?”

  “前晌宫里来人,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召少夫人进宫。少夫人回来时吩咐了老奴,说主君回府后若得空,还请到北朱阁用饭。”

  这话着实让盛煜意外。

  他再不迟疑,回书房换了身衣裳,抬脚直奔北朱阁去。

  

第16章 惊喜

  初冬的曲园里景致很好。

  几场寒风吹得高树嘉木皆改换颜色,甬道旁黄绿交杂,萧疏错落,放目望去不逊春光。北朱阁外石砌的矮墙上铺满了地锦,层叠的叶片如同锦绣帘帐,红如秋枫,黄似银杏,夕阳里绚丽夺目。

  盛煜走近时,魏鸾罩着锦绣披风,正在墙边剪枝。

  游廊曲折,夕阳熔金,他看着锦墙边的袅娜身影,不由放缓脚步。

  娶魏鸾进府之前,盛煜有时也会远远打量她。

  她就像是嵌在宫城上最惹眼的明珠,时刻都能引人注意。只是那时她的身边有太子,有成堆的贵女,与他素无交集,他也竭力克制心思。而如今,她却已是他的妻,如翩然白鹤从敬国公府飞到他的曲园,弄花调香,打理后院。

  盛煜瞧着她,满身疲惫消了大半。

  不远处魏鸾察觉动静,瞧见是他,稍觉诧异。

  她今晚邀盛煜用饭,不止是为金豆,更是为今日在蓬莱殿的事。虽说当时她对太子并未越矩,毕竟瓜田李下,与其让盛煜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徒生误会揣测,不如她先坦白说清楚得好。不过些微小事,她以为盛煜不会理会,原本没抱希望。

  却没想到,盛煜竟真能抽空过来。

  遂笑吟吟地迎过去,声音温软,“夫君回来了。”

  盛煜颔首,随口问:“剪它来插瓶?”

  “库房里有几件薄胎的白瓷瓶很漂亮,拿来插花必定好看,回头我让人送两束到外书房,就当点缀。”魏鸾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抹春,陪他往里走。

  夫妻俩话不多,进屋洗了手便到抱厦用饭。

  菜色很丰盛,里面有一样酸菜炒小笋,酸菜切得细碎,笋片又薄又细,瞧着不太起眼,味道却极好,吃起来酸辣适度,爽口又下饭。盛煜盯着那盘菜,多吃了碗香喷喷的饭,仍觉意犹未尽。

  过后到屋里歇息,抹春已将瓷瓶摆好。

  除了逶迤摇曳的地锦,还有缀在枝头的透红柿子,奇趣可爱。

  盛煜瞥了眼,心不在焉地赏看。

  魏鸾站在身后,目光扫过贵重的石青锦衫和随意撑在胯边的手,猜得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约是听说了今日蓬莱殿的事。遂朝染冬递个眼色,让仆妇侍女都退出去,掩上屋门在外伺候。

  待没了旁人,才主动开口。

  “今日皇后召我进宫,当时夫君不在,我留个口信就先入宫了。”她顿了下,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令他不悦,硬着头皮续道:“在蓬莱殿里陪皇后说话时,太子恰好来给皇后问安。”

  提到周令渊,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转过身,修长的手扶在桌案上,泓邃的双眸藏尽情绪,微微拧眉,“哦?”

  魏鸾忽然有点紧张。

  ……

  她从前其实胆子很大。自幼在公府千娇万宠,除了永穆帝的天子威仪令她敬畏外,皇宫内外的人,她其实都不怎么害怕。便是连章皇后和章太后,在魏鸾摸清她们的喜好后,也能妥善应对,从无差错。

  至于东宫太子,更是无需畏惧。

  但对于盛煜,她始终都有些忌惮。

  为他冷硬难测的性情,为他在玄镜司的翻云覆雨,更为他隐藏极深的身份。

  魏鸾不知他是以怎样的手腕登临帝位的,但这男人有本事牢牢攥住永穆帝的信重,有本事将重兵在握、树大根深的章家连根拔起,绝非等闲之辈。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得罪玄镜司统领的人没有好下场,她肯定也不例外。

  倘若让盛煜误会她仍跟太子藕断丝连,往后定不会安宁。

  那双眼睛瞧过来时,显然也藏了玩味。

  魏鸾竭力不去多想,只迎着他目光,淡声道:“太子回京之后,想必给夫君添了不少麻烦。朝政为重,他那样胡闹,对谁都没好处。今日皇后召我入宫,便是要我与他划清界限,往后宫内宫外碰见,也免生事端。”

  盛煜微拧的眉头果然松了松,“划清界限了?”

  “至少摆明了态度。”魏鸾知道太子那犟脾气,一时间不敢说大话,只道:“幼时与他亲厚,是因表亲的关系,加之我是长宁的伴读,才常有往来。如今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若执迷不悟,除了平添事端外没半分用处。”

  她的目光澄澈坦然,并未避讳旧事,也无半分掩盖。

  盛煜微觉诧异,道:“不会遗憾?”

  魏鸾愣了愣,旋即露出轻松释然的笑容。

  “没什么可遗憾的。”软嫩的唇勾出曼妙弧度,她的目光挪向案上的插花瓷瓶,悄悄擦去掌心的汗腻,“关于我和太子,京城里确实有许多传闻,或许夫君也曾听见过。但那其中的许多事不过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而已。太子早已成亲,有妻有子,已告祭天地宗庙。”

  “或许他曾有意,但于我而言,懂得喜欢之前,他就已是表姐的夫君。”

  魏鸾说完,觑着他笑了笑,“姑娘家的心思夫君或许不明白,却也无需多虑。”

  她说得云淡风轻,盛煜的心头却涌起惊喜。

  京城里关于她和太子的流言铺天盖地,盛煜自然都听过。周令渊是身份尊贵的东宫储君,比起自幼磨砺,仗着着冷厉剑锋登临高位的他,太子养尊处优,风姿翩然,是姑娘家交口称赞、梦寐以求的如意夫婿。

  更何况,太子的深情人尽皆知。

  魏鸾毕竟涉世未深,正是及笄妙龄的姑娘,哪能抵挡得住?

  盛煜一直以为,魏鸾应该很喜欢青梅竹马的周令渊。

  却原来她竟从未动心过?

  这消息着实在意料之外,盛煜的十指兴奋地颤了颤,却不敢表露得明显,只靠在花梨案台上,修长的手指扣紧边沿。石青锦衫绣着暗纹,撑出宽肩瘦腰的轮廓,渐渐昏暗的天光里,他的眼底云封雾绕的,瞧不出半分波澜。

  满室安静,盛煜的喉结滚了滚,避开魏鸾狐疑的目光,垂眸去掸衣裳。

  等胸腔里稍乱的心跳平复,他才颔首,“如此最好。”

  说着往外踱,顺道瞥了眼帘帐长垂的里间。隔着轻薄的纱帐,看到那座宽大的拔步床上只摆了一副枕头和锦被。显然,成婚两月独守空房后,她已认定他不会来北朱阁留宿,早就将给他准备的那副枕头撤走了。

  看来她心里不止没太子,也没他这位夫君。

  盛煜暗自勾了勾唇,道:“太子那边我来应付,你不必担心。外面还有事,我先回南朱阁。”说罢抬步出门,腿长步健,不过片刻便消失在暮色里。

  魏鸾送他到院里甬道,等他走远才松了口气。

  回过头,就见春嬷嬷正挨个点亮廊下的灯笼,在外候了许久的染冬和洗夏也迅速进了屋子,准备沐浴就寝的东西。盛煜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气势,但凡他来时,满院仆从都格外恭敬谨慎,等闲不敢到跟前添乱,直等他离开后才如冬雪消融,生机勃勃。

  这京城里的人,除了帝后贵胄之外好像都很怕他。

  魏鸾觉得有些好笑,进了屋又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