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吃糖 第8章

作者:骈屿 标签: 情有独钟 爽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他打小未在母亲身旁长大,吃了许多苦只求保住性命。外戚当权,但凡不是皇后生的,那便是皇子不当皇子,公主不当公主,后宫里有的是法子能让你名正言顺的没了。

  由肚子里就一尸两命的;害个风寒无端端没了的;冬日跌进池水里冻死的,花样百出。到了最后,连先皇都不敢再宠幸后宫了。

  荀翊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他装作痴痴傻傻,提防着身边的每个人,刘师这般雕虫小技他早已领教无数次,如今又岂会看在眼里。

  先皇病逝的时候只剩他一个皇子,内戚见是他,以为痴傻好欺就扶他继承皇位,可谁知少年皇帝是只乔装的野兽,暗中培植己系,待到内戚惊觉大事不好的时候,早已经被哄着签了认罪状,没了脑袋。

  这一路走来,荀翊的身旁从未有过其他人,更别提这位性格柔弱的太后了。

  可生母依旧是生母,有了她,朝中才能有些人情味,荀翊才不至显得手段太过。

  “皇上快歇歇,今日定又劳累了。”一见皇上来了,太后连忙说道,又吩咐嬷嬷将早就焙好的川贝银梨汤端上来,“皇上喝些,秋日天干,这汤羹最是去火润肺腑不过。”

  “多谢母后。”荀翊将汤碗放在一旁,倒也不急,说道:“想必这汤羹定然好用,母后近日气色颇好。”

  太后下意识地轻抚了下自己的面庞,这又笑道:“这倒不是汤羹的好处。是前几日寿宴宁府送上来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配方,用起来麻烦是麻烦些,但敷在脸上却极为舒服,甚至比宫里采制的膏方还好用些。”

  “哦?”荀翊问道:“可是自己做的?”

  “是。”太后应着,让宫女去里间取了膏方来递与皇上:“眼见着寒冬便来了,皇上拿去涂涂手罢。”

  荀翊托着手上的胭脂红圆瓷盒,瓷器入手冰凉,不知要多久才能捂得起来。他知道这小小鸭蛋圆的瓷盒是宁姝特地挑的,是个不沾生魂的批量瓷,大小握在女人手中也是刚好。

  她费了大工夫,手上还烫了两个泡,晚上躺在床上委屈巴巴的,想要把泡挑破又害怕,纠结了许久。

  由里到外,她都是用了心的。

  太后见他不语,便又说道:“每年寿宴虽说要节俭,寿礼也从简,但到最后送到哀家手里的仍是暗处藏着珍贵。譬如同是宁府的寿礼,那妹妹送的是卢会膏方。可这卢会自打由西边进来,都是些晾干了的叶块,生叶子要想送到京城里可是要费大工夫大价钱的。”

  荀翊:“母后又如何知道这瓷盒里的东西就不贵重呢?”

  太后由他手上拈过胭脂红圆瓷盒,打开外层,里面服服帖帖的躺了张小纸:“喏,这膏方里添了什么,如何用,都写的清清楚楚,可见人也是心细的。相较而言,卢会虽是好物,但哀家用了却会起风疹。”

  宁柔大概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脚上,太后竟然芦荟过敏。

  荀翊停顿片刻,问道:“母后是有什么要与朕说?”

  被皇上拆穿,太后倒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今日哀家召了柳家夫人和嫡女来宫中,陪着哀家赏了会儿花。柳家夫人提起来她那儿子到了适婚年纪,前几日在寿宴上看中了宁府的嫡长女,又怕唐突了人家,想要求哀家赐个婚事呢。皇上说这巧不巧,这鹿角膏方便是这宁府嫡长女做的。”

  “母后应下了?”荀翊问道。

  太后由他语气当中似是听到了一丝丝的不悦。是柳家近日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自己太过拐弯抹角?

  “尚未。”太后说道。

  荀翊这才略松了松,端起那碗枇杷银梨汤喝了几口,说道:“柳家嫡子柳湛尚且年轻,喜冲动用事,并非良配,母后还是不要趟这摊浑水了。”

  说罢,他将瓷碗放下,临走还未忘记拿着那胭脂红圆瓷盒。

  太后看着荀翊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眨了眨眼——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第9章

  宁老夫人挂怀与晋国公府的婚约,寿宴之后又仔细问了宁赵氏,得知苏渊对宁柔十分上心,这才踏实了。

  不管是如何弄来的婚约,又不管是谁嫁去,只要这婚约仍是宁府与晋国公府的,那就无妨。

  过了几日,待到宁老夫人用了宁姝给自己的鹿角密膏觉得好时,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个嫡长女,命人去将宁姝叫来。

  宁姝进去的时候宁柔也在,正笑嫣嫣地在宁老夫人身旁捶着腿,好一副慈孝的画面。

  宁姝倒不觉得这画面刺眼,原主是因为宁家忽视才夭折的,她也未曾感受过半分宁家的温暖。

  她原本就是知道的,宁家由上至下重利,对于这样的人即便是倒贴上去讨好,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谁的势高谁的权大,他们才会青眼有加。

  不过权高势大的人又怎么会看上这般人家呢?是嫌挂件不够佩还是马屁不够多?

  唯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哪府不小心与宁府有了婚约。

  如今的宁府,便是抓着这机会,无论如何都不会松手的。

  宁柔本就比宁姝会讨好些,和宁赵氏母女两个一商量,便趁着成婚前讨好一番,由宁老太太手里将府库钥匙拿出来,多给宁柔添些嫁妆。

  宁府虽然如今已经在走下坡路,但老底子仍是在的,只是宁老夫人不肯撒手罢了。

  宁老夫人见宁姝来了,连忙问道:“姝儿,前些日子你给我的膏方当真好用,可还有剩下的?”

  宁姝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让老太太急火火的找自己来,便回道:“就做了一些,带进宫里做了寿礼,如今却是不剩了。”

  宁柔听了这话,想到自己也是做的护肤膏方做的寿礼,没想到宁姝也是?定然是母亲同祖母说了太后喜欢膏方之后,祖母又告诉宁姝的。

  这么想着,她手下捶着就没那么有劲儿了。果然像母亲说的,祖母偏心宁姝。宁姝也会来事儿,还给祖母也送了一份,可不就是故意衬的自己不想着祖母?

  她转头看向宁姝:“姐姐送的是什么膏方?祖母这么喜欢。”

  宁姝:“是自己做的老方子。”

  宁柔哪里肯信,按着母亲同祖母说的时间,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做膏方?定然是在外面买的成品。

  她有心离间宁老夫人和宁姝的关系,这便说道:“这就是姐姐的不是了。如今又不是在宫里,都是自家人,便是说了自己于哪处买的膏方又有何事?我们总不会说出去的。姐姐这是不相信我,更不相信祖母呢。”

  宁姝就没搞懂,宁柔怎么就能在她和祖母里还搞出个比较级呢?

  她还没说话,宁柔那边连珠炮似的:“祖母,其实也不怪姐姐。姐姐哪里有空做膏方啊。您是不知道,姐姐在太后寿宴上还与男子隔着老远饮酒呢。只是……”她看了眼宁姝,抿嘴一笑:“只是那位公子怎得近日一点信儿也没有啊?啊,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位公子定然不是酒兴上来了随便玩玩的。”

  宁柔是故意不提柳湛名姓的,若是提了是柳府,那祖母岂不是又要看重宁姝?毕竟柳府和晋国公府不相上下,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让宁姝嫁了去。

  宁老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来,怎么自己的孙女儿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守规矩?还是说一个走偏了路子,另一个就动了歪心思?这让外面怎么说宁府女眷?

  当然,重点还是对方连宁柔这般常在外面交际的都说不出名姓,想来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家。

  虽说能去太后寿宴的定然都有官位爵位,但难保会有些新晋臣子。如今朝局未明,万一对方做事儿不上路子连累了宁府可怎么是好?

  宁柔又在一旁笑道:“姐姐平日也不是这般的,想必是因为那位柳姑娘。”

  “柳姑娘?”宁老夫人问道。

  “是啊。”宁柔:“柳府那位嫡女在寿宴上献舞,皇上龙心大悦赏了她,想必很快就要入宫了。姐姐想必是看了这位柳姑娘这般举动,才想要毛遂自荐一下。”

  宁老夫人听了一惊,倘若真的如此,那柳府可是要往上又提上一提了,正是压了晋国公府一头。

  她看了宁姝一眼,只可惜这丫头就算学着与男子主动示好,也没挑到柳府去。不然自己两个孙女这么一嫁,日后只要稍稍提携,宁府便指日可待。

  宁姝一句话都没说,这边两个已经由头到尾给她脑补了一遍。

  宁姝看的出宁老夫人眼神变化,这宁府里女眷都不是女眷,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能卖给谁,卖多少,便决定了宁老夫人的态度。

  不行,这事儿不能往偏处想,想了就觉得愈发恶心。

  就在这时,一抬轿子落在了宁府门口,里面下来个举止雍容的老嬷嬷。

  管事的急匆匆冲进老太太的房里,喘着粗气儿:“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宁老夫人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那老嬷嬷正是太后身旁的。

  太后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一咬牙,没事儿!宁府那个嫡长女先请进宫来放在自己身边观察几日,若是皇上真的对她有意思到时自然便知。

  于是,太后便胡扯了个理由,让老嬷嬷将宁姝接进宫来。

  宁老夫人声音有些发颤,问道:“不知娘娘缘何让姝儿入宫啊?”

  宁姝听了这事儿也是懵的,但她想应当是因为秘葵教自己做的那鹿角蜜膏方得了太后的喜欢。

  那老嬷嬷没理宁老夫人,转头对宁姝的态度倒是十分恭敬,柔声说着:“寿宴当日,太后娘娘见了姑娘就觉得喜欢。后来用了姑娘做的膏方更是赞不绝口,这便让老奴请姑娘进宫陪太后娘娘几日,也教一教我们这些奴才怎么做的膏方。”

  宁柔在旁心焦,她可是一点都见不得宁姝好,连忙开口道:“那可不行,姐姐她并不会做什么膏……”

  “宁柔!”宁老太太厉声打断她的话。心里冒火,这丫头到底有没有眼睛?!看不出现今是个什么状况吗?倘若让太后知道是外面买来的,这可是担不起的大罪!而相反,若是宁姝能在宫内得了太后的欢心,宁府便是受益无穷。

  宁柔一噘嘴,委屈道:“我这不也是替府里着想吗!万一……”

  老嬷嬷早已听说宁府婚约的事儿,如今再见宁柔这幅模样,她在宫里打滚这些年的人,如何不知道宁柔的龌龊心思,淡淡笑道:“这位是,柔儿姑娘?”

  宁柔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在太后那儿还是挂了名的,果然那日就是因为宁姝自己才没被赐婚!

  老嬷嬷笑道:“柔儿姑娘天真可爱,只可惜不久之后就要嫁人,在外可不比自家。”

  宁老夫人一听便知道她是在说宁柔借着宠爱刁蛮任性。晋国公府自然厉害,但太后身旁的老嬷嬷却是不惧的。

  她笑着带走话题,问道:“不知姝儿何日进宫呢?”

  老嬷嬷说道:“姑娘暂且收拾下东西,老奴就在外面等着,太后娘娘想的紧,咱们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就去啊……”宁老夫人也是担忧,万一宁姝这膏方真是买的可如何是好?还是先拖一日做些准备。

  她还未开口,宁姝便在旁说道:“劳烦嬷嬷稍候,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嬷嬷笑道:“宫内被褥什么的都备好了,姑娘拿几件换洗的衣裳便是。”

  宁姝这便急忙回了自己院子里,张罗着桐枝将多宝阁上的瓷器们包好放在箱子里,又拿了几件衣裳。进宫陪在太后身旁对她来说权当留学镀金了,若能得了太后的喜欢,日后的日子总不会难过。更何况宁府这幅样子,她是真真恨不得早些离开,哪怕只有几日。

  宁柔得了宁老夫人的指示,中途跑来质问道:“姐姐,我倒没想到你是这般心肠歹毒的人!若是因我得了你的婚约,为何要报复宁府呢?若是让太后知道你是骗她,实则是买来的成品膏方,你也逃不了的。”

  宁姝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她:“对啊,我就是心肠歹毒,想害宁府,你看看过几日晋国公府还要履行婚约吗?”

  说完,她也不管宁柔,和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

  宁姝仔细抱好小孔雀,带着桐枝径直走出了宁府。

  宁老夫人等了半晌,才看见宁柔抹着眼泪进来,连忙问道:“如何?可把家里的膏方方子给她了?”

  宁柔从怀里掏出宁老夫人方才叮嘱她,让她送到宁姝手里的方子,哭着说道:“她说不要。她还说就是要害了宁府。祖母,她就是看不得渊郎与我好,那日渊郎便说了的!”

  她原本是想吓唬下宁姝,待她求自己的时候再拿出这方子,谁知道宁姝竟那般直接走了。

  宁老夫人看着那张方子险些晕过去,想了又想咬着牙问宁柔:“那日在寿宴上,和姝儿饮酒的男子到底是谁?!”

  她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心里忽隐忽现,宁柔不认识,却能在寿宴上出现,莫非是龙椅上的那位?毕竟圣人所在,是不应抬头触犯龙颜的。

  若只是太后喜欢膏方,让人取了方子去便是,何须将宁姝请进宫里呢?

  宁柔此刻更不能说出柳湛,便一口咬定:“不认识,没见过!祖母,此刻该怎么办啊?若是她真的去宫里说些不该说的,我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宁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心里一团乱麻:“这便要问问你自己,为何要去抢姝儿的婚约,为何做事不留余地。都是自找的,怪得了谁?!”

第10章

  小小软轿一路行的稳当,丝毫感觉不出颠簸,比坐马车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待到宫门前时稍停了下,宁姝掀开帷帘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