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带着他的崽跑了 第157章

作者:Arkin2799 标签: 甜文 升级流 穿越重生

  做豆腐是已经熟练的事了,她和银杏配合,石磨‘吱悠吱悠’转,磨出了白花花的豆浆。

  架锅烧火的时候,她看见叶黎来了。

  叶家人簇拥着他,叶黎是来抚恤河工的,隔着篱笆,她看见叶黎给谢大婶送了银钱,又低声抚慰了几句。

  河水伤人频有发生,但兴修航运却是势在必行的。

  谢大婶不知说了什么,谢家众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叶黎身边人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接着,谢大婶潸然泪下,情绪激动时甚至打翻了叶黎给的财帛。

  叶黎被家仆护到一边,他向谢大婶躬身:“抱歉,没能救起你儿子,当真是叶家的错。”

  “但楚国兴修航运势在必行,只能……对不住谢家三郎了!”说完,叶黎转身就走。

  时月后来听说了澧水上的惨案——秋冬水位降低,运输粮食的舸船(音:葛)常会在叶邑段搁浅、触礁。

  这就需要大量的河工下河清理礁石,或是拖拽舸船至开阔水域。

  无论哪种都是辛苦而又危险的活,谢三郎就是下河清理礁石时,被水卷走的。

  古人迷信,不懂水底下有暗流,只当河伯大人发怒,出来收人了。

  叶黎刚才被谢大婶破口大骂了一顿,心情不是很好。

  边走边吩咐:“准备祭河伯。”

  “祭河伯?”身旁人犹豫道:“可今年已经祭过两次了,再祭岂不是……”

  叶黎也很郁闷:“不然怎么办?明年王上艅艎(音:鱼黄)南下,整条航运只有叶邑段迟迟修不好,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边说着,叶黎准备离开,谢大婶拍着大腿坐在地上,哭声令人难过。

  叶黎说又要祭河伯,这可把村里人吓坏了,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小公子留步!”

  叶黎被留住:“老村长?”

  时月看他被留住了,问:“那是怎么了?”

  “因为叶黎说要祭河神禳灾!”十六刚从凑热闹的人堆里回来,迫不及待说着他打听到的事。

  禳灾就是消灾,一般以祭祀作为形式,希望神灵宽恕罪行,不要再降下灾祸。

  “你们知道楚国是怎么祭河伯的吗?”

  时月在卫国时,常听李绰斥骂荆楚乃南蛮之地,常以生人做祭,她皱眉道:“不会是祭人吧?”

  “你怎么知道?”十六惊奇:“传说河伯姓冯,浴水而溺,就成了河伯。”

  “楚人认为凡水上有灾,多是河伯发怒。”

  “叶邑祭河伯,是挑一个十二三岁的,阴时阴月生的少女,与村中冯姓男子交.媾后,再将她投入澧水。”

  银杏尖叫:“什么啊,真野蛮!”

  “人祭就算了,还……还要那样折辱她!”

  “为什么是冯姓?”时月不解。

  “听说是因为河神姓冯。”十六说道。

  “加上冯族是祭司,我听他们的意思,这个冯姓人家像是被认为成河伯的族人,在叶邑地位很高。”

  老村长是来求情的,因为村里阴时阴月生的女孩所剩无几,刚好谢家还有两个。

  这两个女孩时月昨晚也见过,正是她们陪着谢大婶跪在灵堂上。

  “这……”时月问十六:“谢家不会死了个三郎,还要出女孩子生祭吧?”

  “这太荒唐了!”

  叶黎听说村里合适的女孩子只剩谢家两个以后,也很犹豫:“当真没有别人了吗?”

  老村长叹气:“这两年澧水灾患频频,仅去年就祭了两次,村中人家多将女孩早早嫁出去了,哪还有别人呐……”

  谢家的两个女孩是二郎的女儿,他前年也死在河工上,两个女孩还在三年孝期,所以没能及时定亲。

  “小公子,谢家遭逢大难,这次选人就不从谢家出了吧?”

  叶黎很犹豫,他挥退老村长:“您让我再想想。”

  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就靠近了时家的篱笆。

  时月灵机一动,边用木勺搅动豆浆,边高声唱道:“「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注)

  她清亮的声音传出篱笆墙,传入了叶黎的耳朵里。

  空气里弥漫着豆子的香味,叶黎停下脚步。

  “公子,那是墨先生带来的那户人家。”身旁家仆提醒道。

  “「……百川沸腾,山冢崒崩。哀今之人,胡憯(音:惨)莫惩?」”

  豆浆在釜中翻滚,时月用木勺舀了一些起来放凉。

  银杏边烧火,边配合时月敲打节奏:“笃笃,笃笃。”

  叶黎隔着时家的后院柴门,厉声质问:“哀今之人,胡憯莫惩,你好大的口气!”

  时月抬头望去,拭着额上的汗水:“叶公子?”

  家仆推开时家的门,叶黎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执政者不能自警?”

  时月哼唧的几句出自《诗经》,大体意思是说现在有天灾**,乃是上位者治政不利,矛头之指叶邑的主人,也难怪叶黎会这么生气。

  时月低头:“若想听此事的解法,就请进来坐坐吧。”

  她盛出了一碗白生生的豆浆:“粗碗陋食,还请叶公子别嫌弃。”

第80章 080(一更)

  叶黎将信将疑, 步入时家的院子。

  走近了才发现, 她们在熬一锅白色的液体, 时月端给他的正是这个东西。

  “这是豆浆, 菽豆磨成的。”

  “叶公子尝尝?”

  叶黎抬手拒绝∶“还是把话说完吧。”

  “那我想先问叶公子几个问题。”时月请他坐下。

  “今年以来,澧水河是否怪事频发?”

  叶黎脸色一变,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开春时,便死了两个河工。”

  每年开春前, 叶邑都会组织河工清理河道,加固河堤, 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丰水季。

  怪事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两个河工在清理河道时, 被卷入河底,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叶家派人在下游捞了半个月, 什么都没捞到。

  接着就是长达三个月,一滴雨都没下。

  “无奈之下, 叶邑只好第一次祭河神。”

  叶黎说到这里松了一口气∶“好在河伯仁慈, 很快收走了神通, 叶邑下雨了。”

  时月听他描述的时间, 与其说什么河伯显灵, 不如说当时夏天到了, 受亚热带季风气候影响, 叶邑开始大降雨。

  下雨导致澧水水量暴涨, 航运开始通行。每天各地的舸船来来往往, 叶邑码头好不热闹!

  “唉。”叶黎重重叹了口气∶“好景不长, 六月,一艘舸船在叶邑段内,触礁沉没。”

  “沉……没?”

  时月万万没想到,除了丢人,居然还沉船?

  “是啊。”

  说起这个,叶黎真是郁闷至极∶“从那开始,叶邑仿佛受了诅咒一样。”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沉了大大小小四艘船!”

  “四艘?”十六瞪眼。

  他们来的时候,在澧水边见过运输用的舸船,一艘起码有两丈高(五米左右),在水上航行时,简直是庞然大物!

  这么大的船,居然一下沉了四艘!

  “是啊!”叶黎也死活想不明白。

  “四艘船都是运粮去郢都的,为此祖父被召回国都,王上狠狠斥骂了一顿。”

  叶公德高望重,楚王也就动动嘴皮子,骂一骂过把瘾,顺便给国人交待。

  可是舸船沉没,十几万斤粮食就这么沉进了水里,几百个护送的士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时月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完全没想到,祭河神背后居然有这种事!

  第四次沉船以后,叶邑安排了第二次大祭。

  “然后又平息了一段时间?”时月问。

  “是啊。”叶黎点头。

  “每次祭祀河伯,动辄猪牛羊三牲几十,鸡鸭鹅不计其数,还有美酒、歌舞……劳民伤财。”

  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阴时阴月生的女孩,将她活活沉进水里。

  叶黎每祭一次,都要做半个月噩梦。

  那些女孩如花般的年纪,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留在每一个参与过人祭的人心里。

  “那这次呢?谢三郎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时月追问。

  自秋天开始降雨变少,澧水也迎来了每年长达三个月的枯水季。

  “十几万斤粮食沉进水里,还有那么大的船,那么多人,我们想着能不能趁水少把遗体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