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榻 第143章

作者:挥墨染蝶 标签: 穿越重生

  一向疏淡寡情的宰相,居然是永阳长公主的……‘幕僚’?这个词已经是委婉至极,然而已经叫人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房相如浑身一震,只觉得背如芒刺,不禁狠厉抬眼盯着长孙新亭,却见他依旧是笑的。

  他想脱身,却被绊在这里!若不是听闻和亲之事重提,他断然不会开口说什么,谁想到,这长孙新亭居然在这里等着他,仿佛早有准备似的,要在今日将他拉下马。

  宰相眸中映着燃烧着的烛光,冷冷一哂,道,“国公此言差矣。无凭无据,何出此言?”

  “凭据?宰相若要凭据,自然可请他入殿。” 长孙新亭一拍手,高声唤道,“请宋博士入殿!”

  众目睽睽之下,宋洵垂眸走了进来。这不该是他这个国子监博士该出现的地方,可却以这种方式走了进来,更何况,他还是宰相的义子。

  宋洵不去看房相如的表情,先拜过陛下与国公后,立在那等候询问。

  “宋博士,你义父与永阳长公主是何关系?” 长孙新亭傲然立在那,胸有成竹地问道。

  果然,宋洵垂首答,“义父与永阳长公主有私。臣本不想说,可实在不敢隐瞒陛下。斗胆冒着不敬不孝之罪,大义灭亲,上禀天听。”

  他说着,将公主在府邸私会宰相,宰相又是如何在宫道上威胁他之事尽数说出来,“就连新进门生宁九龄亦可作证,曾目睹过二人一同在大慈恩寺出现。如若调查,或可询问寺中僧人。”

  宋洵说完,却只是一直不抬头,几乎不敢看向一旁的宰相,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压迫感自头顶落了下来,叫他心中惶惶不已。

  他到底还是怕义父的,哪怕是到了这一步,依旧为他所震慑着。

  房相如定在那一动不动,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起来,身后的议论之声如潮水不绝,或惊讶或不屑,更多的则是不敢相信。

  窦楦一把宰相拉了过来,急得连尊称都顾不上了,大呼,“房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他们解释清楚,你是冤枉的!”

  房相如看了眼宋洵,随即轻蔑地收回视线,缓缓漫看向长孙新亭,不禁自嘲一笑。万万没想到,上辈子是李漱鸢担了那些风月丑闻,如今他为她改变了太多,谁想命运却将这避不得的灾祸转移到了他的轨迹上。

  这是天要灭他。

  所有人都以为宰相要与长孙新亭舌战一番,皆提起一口气站在那,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啪嗒——

  象牙芴板落地。

  宰相望着陛下,抬手解开腰间的鱼袋,一松手,便落在了地上。

  房相如步步走上前,忽然撩袍长身一跪,只见他慢慢抬袖停在上首,心痛地闭目,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决绝地长声禀告,“臣房相如对长公主心生爱慕已久,臣有罪!但,望陛下成全……”

  “房卿…….你这是。” 李睿震惊不已,虽说他为宰相大权在握之事有所忧虑,可不曾想过会出这种事情。

  宰相抬起头,有视死如归的神情,道,“臣请战突厥,若胜,求陛下准臣尚公主,臣愿献上相权,自请罢相!若败……臣将献上项上人头,只求陛下不要勉强公主出降。臣昭昭之心,天地可鉴,求陛下,恩准……”

  他说完,俯身拜了下去,双手在袖中握紧,又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注1 第77章昨天有2000字没有贴过去。已经补上了。

  注2 结局是he不要担心。

  注3:木炭使。

  唐朝户部设木炭使,专门管皇家官员用炭的事宜。老百姓冬天也可以从炭商处买,唐代最繁荣的西市里有专门制造、贩卖木炭的商店,还有许多炭商将炭放在牛车或驴车里,或者直接背在背上走街串巷地叫卖。冬日木炭的价格随着气温波动,天气越冷,价格就越高。木炭昂贵之时,并非所有人都买得起,有的人就会冻的死。

  帘幕、地毯、毡帐都是唐朝人的取暖方式,除此之外,还穿皮裘、袍袄、纸衣被。

  别的不奇怪,就是这个纸衣纸被很奇特。唐代造纸技术发达,普通纸张的价格相对较低,经过书写使用之后的纸张更加便宜,许多穷人都会将废纸收集起来,制成纸衣、纸被御寒。除此之外,御寒用的丝绵是从蚕蛹中抽取而来,因此使用丝织品是以杀害丝蚕为代价的,许多僧人不愿沾染杀生的罪过,便也选择穿着纸衣御寒。纸衣纸被虽然看起来单薄,但是纸本身的导热性比较差,厚厚穿上一层还是能起到保暖作用的,晚唐文人徐夤曾写过一首《纸被》诗,诗中说上好的纸被“披对劲风温胜酒,拥听寒风暖于绵”,足见纸被在防寒防风上的功效。

  以上内容来自游修龄《纸衣与纸被》,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唐朝人的纸衣~

  注4:特别鸣谢晋国公长孙新亭挑破窗户纸,把私情的事情说出来。多亏您,我可以以后光明正大的写宰相和小公主了……

第79章

  宰相的话已经表明了这是一场很合算的交易。

  至少对于皇帝来说, 很合算。

  清剿突厥打算归顺的残部, 若胜了, 宰相什么都不要, 只要李漱鸢;而若败了,宰相自裁,虽然事情会麻烦一些,但也是少了些后顾之忧。

  更何况,宰相当众立下军令状,其后果该如何, 是满朝文武都会作证的。

  可国公却完全没有想到事态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本想借此'风月丑闻',将宰相及其党羽一并铲除个干净, 不想,宰相居然自请出征, 打算拿军功补过,为了长公主,连命都不打算要了……

  女色蒙心啊!

  多年的同僚兼好友窦楦站在房相如身边, 瞪着两只眼睛一个劲儿地摇头, 显然是吓坏了, 口中喃喃道, “房六做了长公主的幕僚?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一向……”

  走到这一步,连房相如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那么爱惜羽毛、洁身自好的一个人,风月二字几乎和他沾不上关系。眼下就可以看出来,从前的名望有多高洁,如今跌落下来, 就会摔得有多惨。

  房相如跪拜不起,冠上垂下来的两根帽带上穿着的檀木珠子散在他身前,落尽尘埃的模样。

  他听见四周有无边无际的议论之声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政敌在暗暗讥笑,属僚们失望叹气。从断断续续的碎语中,他能听见“丢脸”,“可惜”,“罪过”,之类的字眼……可是很奇怪,他居然一丁点所谓都没有,更毫无羞愧或是耻辱之心。

  本以为这种事情会很难,不想真的到了这一步,自己竟然可以对那些纷纷扬扬的议论无动于衷到这个地步。他觉得他没有任何错,漱鸢更没有。

  他甚至很欣慰,因为从听到的话语中,众人更多的是对他的惊异和失望,并没有牵连到公主太多。

  房相如想,大概他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陛下……征战绝非儿戏,更何况,房相并非武将……此事蹊跷,还望陛下重新着人调查。” 崔侍中这时候垂着袖子走上前来,替房相如说了一句话,他以为宰相是冲动了,这才说出那样不管不顾的军令状来,因此想留个台阶,一切都好商量。他知道,比起那些不清不楚之事,这朝堂上更不可没了宰相。

  房相如却依旧埋首于地,高声道,“陛下,臣绝非戏言。臣一直以来研究关外水文地形,对于阴山之地很了解。恳请陛下恩准,臣定为陛下带来大捷!”

  宰相说得义正严辞,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其决心溢于言表,不少人在场不禁垂首叹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因缘,才叫宰相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