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带个老祖宗 第40章

作者:寒小期 标签: 朝堂之上 科举 升级流 穿越重生

  “泰哥儿怎么了?”程表哥一脸的茫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了他家蠢弟弟身上。

  “我是说,泰哥儿的功课是他自己做的吗?”

  “应该是吧?就算先前不是,这都三年了,他也该学着自己做功课了。”

  程大少爷:……行叭。

  主要是不行也没办法了。

  “对了,谦哥儿要值班到年二十九,那回头我帮他置办年货好了。大哥你要什么?我一道儿给办了。”

  “帮我再买些笔墨就成,别的我不缺。”

  话是这么说的,但程家这两位少爷后来还是找裁缝赶制了两身冬衣。只因京城的冬天哟,那是真的一天冷过一天,冷得叫人心生绝望。

  最绝望的还是路谦那张嘴。

  “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回头更冷。”

  “起码家里有暖炕、火盆,咱们家也不缺炭,棉被冬衣更是备得齐齐的。想想京城里的普通百姓……”

  “对了,等你中了举,你就知道京城的冬天有多坑人了。这会试的时间一般都是二月初九,那时候才叫真的冷呢!你要知道,就算是京城的贡院,那也没比金陵城的好多少,我当年会试,差点儿就冻死在考场上了。”

  路谦的这些话,每一句都扎在了程大少爷的心里,更让他难受的是,路谦竟然默认他能中举……

  “所以你当年没考中是因为太冷了吗?”

  “是吧?大概是吧。等后来的词科就好多了,三月中旬嘛,虽然还是挺冷的,但跟二月初真的没法比。”路谦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他还详细的描述了冬日的寒冷,以及贡院的寒酸狭小。

  这是程大少爷第一次上京城,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北方冬天的威力。

  结果,路谦用实际行动让他明白,未来还能更苦,就算考上了举人也还有更大的磨难等着他。

  ——突然就没动力好好进学了呢!

  当然,事实上程大少爷还是有好生复习的,他只是窝在房里不出门,天天盘在炕上背书,还拿了两个炕桌上炕,并排摆好,供他挥毫泼墨。

  路谦倒是还好,毕竟他一天天都是早出晚归的。

  程表哥每天都跟看西洋镜似的看着他堂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直到路谦正式放假后,他才凑过来说:“我觉得堂哥蠢得嘞……”

  路谦嘴角抽抽着,他是觉得程大少爷不怎么聪明,不是因为对方没中举,世上没中举的人多了去了,这并不能证明一个人的聪明与否。但先前程大少爷从麓山书院退学一事,着实惊到了他。

  从那之后,程大少爷在他心目中就成了愚蠢的代名词。

  麓山书院跟程氏族学怎么比?

  没法比啊!

  除了秦山长这个不出世的隐士高人外,麓山书院的其他先生无一不是饱学之士,好些人都是中过举人,甚至还有好几位对官场失望的进士。

  而程氏族学的先生呢?秀才公嘛!

  哪怕那位先生在一众秀才之中,是属于相当出色的,曾经好几次还被评为二等,但他凭什么跟麓山书院的先生比?

  但路谦还是很不理解,打小磨着他苦苦哀求他帮忙写功课的程表哥,怎么就看出来程大少爷……呃,不聪明了?

  “他特别用功!基本上你一出门,他就开始念书了。整个白天不是背诵就是写文章,晚间也没怎么休息,你回三进院子了不知道,他每天都是挑灯夜战的。啧啧,还真别说,要不是我知道他没考上举人,还以为他打算参加来年的会试呢!”

  路谦想了想,这个用功程度是挺离谱的。

  他会用功那是因为祖宗无时无刻不盯着他,可就算这样,逢年过节总该让他好生歇一歇吧?反正他是能偷懒就偷懒,当然,这个懒是真的不好偷。

  可程大少爷呢?

  本着有疑问就开口问的原则,路谦很快就从程大少爷口中套出了真相。

  程大少爷啊,他在备考。

  又没中举,他备哪门子考呢?

  答案是,九江书院的年终考试。

  这就很离谱了,书院都放假小半月了,准备这玩意儿做什么呢?路谦刚开始是真的不理解,直到程大少爷苦着脸告诉他,书院院长为了能够让离家远的学生提前回家,以及让大家都过一个好年,所以就将年终考试放在了来年开学之后。

  “……这是九江书院的惯例,你不知道吗?”

  没等路谦说话,祖宗已经笑到头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知道个屁!他一共就在九江书院上了两天还是三天的课,倒是厚着脸皮去蹭了人家大半年的学舍!你说咋就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路谦深呼吸一口气,随后摇头叹息:“我确实不知……这世间竟有如此有悖天理的规矩!这简直比我梦中的鬼祖宗都吓人!对了,大少爷你不知道吧?我从小就特别会做梦,每次都能梦到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老头儿,他还自称是我祖宗,天天晚间在梦里考校我学问,答不上来就冲着我刀劈剑砍,我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程大少爷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好半晌才慢慢消化了这事儿。

  迟疑了一下,他问:“你的学问这般出色,是因为梦中的祖宗一直鞭策你?”

  “那可不!”

  程大少爷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我要写信回家,让我爹去祠堂里跪求祖宗入我梦!”

第35章 三年前,俩人一起赴京赶考……

  千言万语也无法描述路谦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承认他胡说八道了, 但正常人听说祖宗入梦鞭策念书时,就算没同情,也该……

  “哈哈哈哈哈哈哈!”程表哥放声大笑, 笑得格外猖狂,简直就跟旁边的祖宗一个节奏。

  大概是被人抢戏了, 祖宗停了下来, 死鱼眼的看着程家兄弟。

  呃, 主要是光顾着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有个老鬼盯着自己看的程表哥。

  程表哥边拍案大笑边道:“哥啊哥!你可太能耐了!为了能中举你可真是不折手段啊!不过这次你肯定没法如愿了, 先不说伯父能不能请来祖宗入你的梦,就算真的成了,那祖宗也不会鞭策你进学的!”

  “这是为何?”程大少爷一脸的茫然。

  “因为咱们的祖宗啊!他掉进钱眼里了哈哈哈哈哈!”

  什么样的祖宗出什么样的子孙, 哪怕确实有个别劈叉的,但总得来说肯定是没错的。要不然,民间也不会有“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样的童谣了。

  路谦的祖宗是什么个情况, 程家这边其实是有所耳闻的,就算原先不是那么清楚, 只依稀知道来历有些不凡,那么在五十鸿儒名天下之后,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至于程家的祖宗……

  识字当然是没问题的,就算是商人家,那多半也都是识字的,关键得要算筹好, 一手算盘打的是啪啪作响。除此之外, 胆大心细也是要的,还有便是一心图钱。

  总得来说,程家的列祖列宗, 除了最早的穷鬼外,最近的几代都是钱袋子,满心满眼都是钱。

  对他们来说,赚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放在一旁以后再说。

  程表哥笑够了,才伸手拍了拍他哥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还是别折腾大伯父了,这大冬天的,你让他去跪祠堂请祖宗啊?然后请来祖宗,每天晚间入梦逼着你赚钱吗?其实这么想想也不赖呢,搞不好祖宗还能将他的赚钱心得倾囊相授,咱们程家祖上据说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呢!”

  话音落下后,程表哥一抬头,就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绝望脸庞。

  他顿时一个激灵:“咋了?”

  路谦眼神幽幽的看过去:“我想要赚钱心得。”

  程大少爷则是摇头叹息,满脸的痛苦绝望:“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想中个举怎么就那么难呢?”

  “那……”程表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想开点儿?”

  回答他的是两个大白眼。

  等程大少爷又回屋继续苦读已应付来年开春的考试时,程表哥嘿嘿嘿的凑到路谦身边,给他出主意:“我哥想要中举,这个我实在是帮不了他,但你想要发财的,倒也不是没法子。”

  “放外任?”

  路谦心里有数,别看他嗜钱如命,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生意的天赋,事实上他的算筹就很差,一则是因为程氏族学的先生能耐有限,二则当然是祖宗的缘故了,祖宗可能以前会吧,但当了几十年的文官后,就将原本会的算筹部分彻底忘光了,以至于路谦跟着偏科相当严重。

  除了官做大以后放外任之外,路谦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发财之道。

  “不,娶媳妇!”程表哥一脸快夸我的表情。

  路谦不想夸他,很是嫌弃的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我倒是想娶大盐商、皇商家的大小姐,可人家会愿意嫁吗?我一个翰林官,能帮他们什么呢?官商联姻的前提是,能互相帮衬!至于娶清贵家的小姐,那倒是容易,可他们能有钱吗?”

  “你就不能找一个高门大户的嫡出大小姐,还是那种家里兄弟一堆,只有她一个嫡女的,又是受宠又是有钱,温柔善良……”

  “停!我必须提醒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不论男女那脾气都不会好的。怎么全家人的宠爱,没把人惯成一身臭毛病,没养成骄横跋扈的性子,反而养得畏畏缩缩的,你觉得可能?”

  路谦让程表哥消停一点儿,这世上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哪怕退一步说,真就有好了,那轮的到他吗?

  打发走了程表哥后,路谦算了算时间,明面上他是可以休息到正月初七的,初八才正式上衙嘛。不过实际上却不能按这个算,因为他还要去拜年。

  初一初二倒是无妨,这个都是亲戚家的拜年,他自个儿没什么亲戚拜访,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

  因此,路谦算的是从正月初三起,他要去几个同僚家中拜访,上峰家里也不能例外,再就是看看情况,要不要去朱大人家。

  朱大人是从二品的掌院学士,路谦跟对方的品阶差得太远了,哪怕占了个门生的名头,但实际上是什么情况,外人不知道,内行人还能不清楚吗?

  这事儿的尴尬之处就在于,路谦上赶着去拜年了,显得他特别狗腿,尽显舔狗做派。可要是他完全不去,那也不成,朱大人有恩于他,人家是可以不当一回事儿,但作为实打实的受益者,他肯定是要做出表态来的。

  思来想去,路谦还是决定去探探邵侍读的口风,毕竟对方跟朱大人都认识十几年了,假如能多凑几个同伴一起去拜年,那就是最完美的,既全了礼仪,又能堵住悠悠众口。

  唉,做人难,做官更难!

  “我就是后悔,你说我要是早知道朱大人还有个七小姐,我说什么都要表个态的。人家比我还小了一岁呢,虽然是个庶出的,但嫡出的肯定是往世家大族里嫁的,怎么轮得到我呢?我太后悔了……”

  路谦说着说着,就对上了祖宗那双死鱼眼。

  他停顿了一瞬,又道:“我就随便说说。”

  “哼!”祖宗一个拧身,肥胖的身躯来了个格外扭曲的动作,这要是放在活人身上,那老腰算是不用要了。当然,祖宗是无所谓的,他就算把自己拧成个麻花,也照样活蹦乱跳。

  正月里的计划安排定好后,路谦就发现自己其实没两天可以浪,顿时又开始长吁短叹,感概做官太难了。

  幸亏程大少爷忙着复习功课,待在二进院子的厢房里足不出户,而路谦又是住在三进院子里的,两人很少有碰面的机会,不然很难说谁更受伤。

  大年三十没什么好提的,美味佳肴是肯定有的,程表哥置办年货,那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缺漏,只有可能买的东西太多了。不过,京城的冬天嘛,那就完全不用担心食物坏掉,只要放在院子里冻一晚上,那是拿着柴刀都劈不开的。

  总之,吃喝是不缺的,好酒好茶也是成堆的往各人屋里送。程表哥好酒,程大少爷则是习惯了喝茶,路谦其实两者都不爱,但考虑到醉酒的后果太可怕,他就假装自己很爱喝茶。

  初一初二,路谦就老实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等到了初三后,他就开始疯狂的打卡踩点,各处都要去拜访,哪怕是同级别的,他年岁轻资历浅,也该是由他出面才对。

  令路谦没想到的是,他这边都收到了拜帖。

  是拜帖而非请帖。

  路谦看的一脸茫然,好在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他便定了初六的日子,等待客人上门。

  初六来的是翰林院的同僚,当然是级别比他低的。

  说起来,路谦是康熙十七年中的举人,然后在康熙十八年的会试中落榜,又参加了博学宏词科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