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卷春风绿
“一种夸大的说法,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展昭解释道,“就是说但凡能烤的东西,都烤来吃。什么鸡鸭鱼羊猪之类自不必说,还有番薯、蘑菇、韭、葱、蒜……总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烤不到的。”
最后一句话,展昭是学着苏园的话说的。他接着又跟爱吃羊肉的包拯,强力推荐吊炉烤串和烤羊排,保证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烤肉。
“本府还以为上次的烤全羊已然是最好吃烤肉了。”包拯半开玩笑道。
“上次的烤全羊的确最好吃,这一次的肉串却跟上次不一样,是另一种最好吃。”
展昭接着跟包拯细致解释这不一样在哪里。上次肉是大块的,为明火烤。这次肉是小块的,在炉子里小火闷烤。上次的口感吃着是大焦脆喷香流油,这次是小焦脆嫩而少油,各有各的美味,都让人欲罢不能。
包拯和公孙策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倒要去长长见识。
他们到的时候,大方长桌已经在梧桐树下摆好了,各色烤物几乎在上头摆满了。除展昭之前所说的那些烤物之外,还见有烤蚬、烤鹅、烤紫苏、烤落苏……确如展昭所言,考全货,什么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烤不到!
种类这么多了,再挑嘴的人来到这顿餐前,也必该是垂涎三尺长,乐得蹦上天。
大家吃得尽兴,也吃得新奇,边吃边讨论。
“她烤鸡的时候,还会在鸡下方摆一排鸡肝烤。妙得很,烤鸡时流下去的汤汁和油水沁在鸡肝上,一番烤制下来,滋味儿浓,不腥气。我以前是吃不得鸡肝的,刚尝了一块,忍不住就又多吃了两块。要了命了,我每一样都想多吃,只恨肚子只有这么大!”
赵虎跟王朝、马汉、张龙他们推荐完鸡肝之后,就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自己的肚子。
“唉,谁不是呢。”王朝也跟着感慨,“要说怎么有个词儿叫哀乐相生?好吃的东西太多,开心是开心,但也愁,愁自己肚子小了,不能吃尽全部!”
苏园带着孙荷捧了两坛李子酒来,这是用清河村的李子酿出的果酒。她给每人斟一杯,满上酒盅。
大家纷纷表示苏园是今日这顿饭的大功臣,如今又斟酒,那她必须说两句才行。
苏园忙道:“该包大人说才对,包大人才是我们开封府的主心骨。我不过是个打杂的,有什么好讲。”
“哎呦,谁敢说苏姑娘是打杂,我跟谁拼命!”正痴迷吃鸡肝的赵虎,听了这话就不让了,借着酒劲儿拍案而起。
“正是,你可不能算是打杂的,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差吏。”王朝、马汉等人附和。
公孙策眼中精光一闪,淡淡笑问:“那是什么呢?”
其实按照身份客观论起来,苏园就是普普通通的差吏,在座的人中,除了苏园,皆有官位品级,包拯是府尹,公孙策是主簿 ,展昭白玉堂是御赐四品护卫,王朝等人则是六品校尉。孙荷并因不算开封府的人,所以不计入此列。
所以要说苏园不是普通差吏,那该怎么更好的称呼?王朝等四人都想立刻回答,但找不到好词儿去形容,以至于只能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什么没想到,倒是把脸给瘪红了。
一直专注于安静吃烤韭菜的周老判官,这时抬起头来,语调悠悠地总结道:“在府中,吏事、杂务做得精通;在府外,洞察秋毫,案子查得清明;心中正直而行事变通,不畏强权,体恤孤弱。”
这是这段日子周老判官与苏园朝夕相处,苏园给他留下的印象,非常强烈。
苏园一乐,“没想到您老人家不仅不嫌我,对我的评价还挺高呢?”
“去去去,别夸你几句你就翘尾巴。”
周老判官瞄一眼那边的包拯后,小声警告苏园,如今包大人回来了,以后没事儿少找他,他最是个怕麻烦和聒噪的人。
包拯笑道:“听周判官对你的称赞,倒叫本府忽然想到一个称呼来。”
大家忙问是什么称呼。
包拯看向展昭和白玉堂:“你们江湖人都习惯把主事的人称呼为当家,但有时候兄弟结义,做主的不止一人,便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的说法。本府看苏丫头就是小当家,数她年纪最小,却又最能干。”
白玉堂难得一笑,立刻道:“是了,她是开封府小当家。”
孙荷、王朝等闻声,纷纷起哄赞同,对苏园喊起了‘开封府小当家’。
苏园笑得不行,她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官品名声。以前她在开封府混,不过是顺身份而为,庸庸碌碌想过平静的日子。如今在开封府这样做事,却是因身边有一群这般能让她觉得温暖又热闹的同伴。
“小当家,我先敬你一杯。”白玉堂举杯对向苏园,眼里有着只有苏园这个角度才能看得见的星点温柔。
苏园也举杯,还特意跟他碰了一下,带着清新香气的冰镇李子酒入了口,齿颊留芳,沁人肺脾。
“我也要!我也要!”孙荷赶忙也举起酒杯,她高声引来全桌的人瞩目。大家都跟着凑热闹,轮番敬酒苏园。
本来白玉堂还欲拦着,怕苏园喝醉,结果发现苏园是海量,是他多操心了。
“欸!那咱们就请我们开封府的小当家来讲两句!”赵虎拍了下桌,带头再度起哄,立刻引来了众人声附和。
苏园:“没什么好讲,那就说说我今日张罗这顿饭的目的。一是为庆祝大家成功破获永康私造铜钱案;二是为了给大家鼓劲儿,灯球案到现在还没什么进展,但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松懈。很可能有人也觉得我们这会儿会松懈了,便开始有所动作。”
“此话说得极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该当对方以为我们‘三竭’的时候,给其致命一击!”包拯赞许后,嘱咐王朝等人,务必鼓舞士气,不能在这种时候疲尽松懈。
王朝等四人,马上起身,向包拯拱手郑重应承。
包拯又嘱咐展昭和白玉堂这边更不松懈,因为很可能最关键之处,就出自他们这边。
又是一顿令人尽兴到极致的聚餐,这次大家走的时候,可没放过桌上的‘残羹剩饭’。这于他们而言,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赶紧分一分,把剩肉剩菜都给带走了,最终只有空盘子空碗留在桌上。
吃太饱直接睡不太好,再说苏园前段时间忙着查案太累,都没时间玩儿。如今总算休息好了,自该去外头透透气。
苏园便拉着孙荷悄悄跑了出去。
白玉堂拿着木雕来敲苏园房门的时候,才发现苏园不在。他倒是能猜到苏园贪玩的心思,就把木雕放在了门口,转身去了。
苏园和孙荷去了勾栏瓦子瞧杂耍、看热闹,之后俩人乱走,竟不小心进了‘秦楼楚馆’一条街。今天这街上尤为热闹,好像每一家都有什么比赛。
苏园本来有几分好奇,被孙荷一把拉住,飞快地拖离了那里。
“我爹说了,这江湖哪儿都能闯,但唯独那种地方我们女孩子不能去。”
“我不过是好奇,看他们家家都在比什么呢。”苏园道。
孙荷诧异:“苏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怎么突然称苏姐姐,不叫老大了?”苏园奇怪反问。
“因为不叫姐姐,我怕老大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女人,这事我这么没脑子的人都记得,你居然不知道。不过也是,在开封府那种地方,女眷太少,没氛围。”
苏园越发费解,揪住孙荷乱舞的手臂,问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今天是乞巧节啊,苏姐姐。”孙荷这声‘苏姐姐’叫得重音非常明显。
“噢。”苏园点一下孙荷的额头,斥她大惊小怪。
看见前头有卖旋煎羊白肠,她赶紧快步走过去要了一份儿。
“这可是我们女儿家过的节,很重要的。我还为苏姐姐抓好了蜘蛛呢,本来打算吃完饭送你,这一忙活给忘了。”
孙荷忙拉着苏园回开封府,从房间搬出一个需要手臂抱着的大木盒子。
苏园被盒子的尺寸给惊到了,“我虽然不感兴趣过乞巧节,但也知‘蛛丝乞巧’的习俗。人家装蜘蛛的盒子都巴掌大,你这么大盒子,是什么情况?”
“我这不是怕我抓的蜘蛛不结网,让老大伤心么,所以为了确保一定有蜘蛛结厚厚的网,我就多抓了几只,都放在盒子里了。”
苏园:“……”
这么大的盒子,看起来不是几只的样子,倒更像是在养蛊。不过最后真要是厮杀出一只蜘蛛蛊来,倒也不错。
苏园便干脆把盒子接了过来,跟孙荷道谢。
她捧着盒子推房门的时候,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
苏园先把盒子放到桌上,点亮了油灯一照,发现地上有一个木雕地小人儿,是着男装的女孩儿。别问为什么穿男装还知道是女孩,问就是有胸。
苏园细看发现这男装还有点眼熟,女孩的五官眉眼也有点眼熟,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
等她沐浴更衣之后,照了镜子,才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人跟木雕小人儿很像。
第47章 三更合一
大清早 , 白色的雾笼罩天空,视线清晰的范围最多三丈远,再往远便看不太清了, 更不可能看见本该东升的太阳。
雾气在柳叶上凝成了水滴,洗涤出清新的翠绿之色。微风一吹, 柳条慵懒地慢慢摇晃了两下, 便甩了几滴水在地上。
白玉堂作息如常,早起后便准备去练武。他刚开门,就看见苏园在门口徘徊。
苏园闻声立刻回头,笑着跟白玉堂打招呼。
瞧她眉眼弯弯笑颜开的样子, 白玉堂倒觉得今晨也并非没有太阳。
白玉堂:“何事?”
“这可是五爷送我的?”苏园晃了晃手里的木雕小人儿。
这木雕小人儿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苏园初遇白玉堂时所穿的那身男装。所以苏园才猜测出来, 这木雕小人儿应该是白玉堂赠给她的。
人嘛,被人匿名送了礼物之后, 难免会好奇送礼人是谁。昨夜实在是太晚了, 不好再打扰,所以苏园就在今早来求证了。
“嗯。”白玉堂应承。
苏园开心道谢, 明亮漆黑眼珠儿看着白玉堂,“昨天是乞巧节——”
“这木雕也是金华特产之一, 昨日整理行李, 才发现忘了送你。”白玉堂马上解释道。
“哦。”苏园点点头,“那五爷快去练武吧, 我就不打扰了。”
白玉堂目送苏园, 随即发现苏园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还对他笑了一下。白玉堂刻意偏移目光, 看向了墙边那棵柳树。
展昭过来叫白玉堂一起去校场练武, 却发现白玉堂人站在石阶上, 一直盯着柳树发呆。
展昭蹙眉思量了下,悄悄走进院,站在白玉堂身边,跟着他一起观察那棵柳树。
“有什么问题么?”
白玉堂骤然回神,蹙眉不悦地睨一眼展昭。
展昭依旧不解地扬眉瞧他,还等着白玉堂告诉他答案。
“莫非你从这柳树中看到了灯球案的关键?”
展昭记得昨日包大人曾嘱咐过他们,可以多回忆案件细节,或许就能从中细节中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想不到白玉堂比他还认真,一早就在沉思这件事了。
“啊,我想起来了,先天节所用那些道家神君模样的人形大灯笼,都是以柳条编制!可这柳条做的灯笼和案子又有什么干系?”
白玉堂又睨一眼展昭,握着刀往外走。
展昭随即跟上,继续跟白玉堂分析案情,“我只知道比起竹编灯笼,柳条做出的大灯笼会更重、更稳、更结实抗风一些。”
白玉堂突然止住了脚步。
“既是蜡球,便很容易滚动,须固定好,方能防止其在搬运或安置灯笼时掉落。我记得案子的卷宗提到过,这蜡球并非以绳子或其它方式固定,而是刚好卡在了道家神君的纸灯笼的头部。”
“对。”展昭见白玉堂终于肯透露了,马上询问白玉堂,“你是说这扎灯笼的跟这案子也有关?”
“是否有关,要看往年先天节的灯笼扎法与这次的是否相同。”若不同,嫌疑就比较大了。
白玉堂和展昭便不去校场练武,直接去礼部查灯笼的问题。
查询的结果正应了白玉堂的怀疑。
前五年先天节灯笼的扎制都由皇商夏家负责,今年却例外,是由皇商苏家的苏记灯笼坊负责制作,且灯笼地扎法跟夏家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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