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中世纪圣女以后 第87章

作者:向北寻鱼 标签: BG同人

  随着教皇冕下在礼台之后露面,唱诗班的歌声转而变得更加轻盈空灵,教堂中的信徒们纷纷脱帽起身,低垂视线,向着教廷的至高者行礼致意。

  教皇微笑着,将右手搭在一本圣典之上:

  “诸位,愿主神赐予你们恩典与平安。”

  信徒们齐声回应:

  “也同样赐予您。”

  教皇微微颔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

  “愿主神与诸位同在。”

  信徒们虔诚地低头应答:

  “也与您的心灵同在。”

  “……”

  沉重的祈祷与告罪,在管风琴与唱诗班的加成之下,显得越发虔诚。

  苏娜坐在教堂的暗室之中,她能清晰地听到教堂中的几乎所有声音,包括那位古斯塔夫教皇与信徒们一唱一和的诵经仪式。

  当然,她对这套虔诚的仪式敬谢不敏。

  她更关心的是,自己这个圣女在这场宗教仪式中,究竟起到什么作用?

  从来到圣城那天起,苏娜就被送进了修道院的阁楼密室之中。

  衣物与饮食倒是一概不缺,独属于她的房间里,家具摆设与装潢甚至称得上奢侈,但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个不大的房间之中,门口有配短剑的修士把守,苏娜也无意尝试强行突破是什么下场。

  除了几个负责照顾圣女起居的修女之外,她唯一能见到的外人只有安德烈枢机卿。

  枢机卿先生似乎也不能向她透露太多,只是在偶尔的拜访时告诉她,等到了弥撒礼当日便自然可知晓一切。

  苏娜于是放弃了刨根问底,只能再三向枢机卿先生确认:“圣城教廷的弥撒礼中,并不包括活人祭祀这一项,对吧?”

  虽然这个猜想在苏娜自己看来也很不可思议,但是她坚定地认为,这个时代的教廷打出什么离谱操作都不值得稀奇。

  安德烈先生闻言,脸上的笑纹都略微抻开了些。

  他惊讶地反问:“怎么会呢?那是生番异端的行为,圣城的主教堂从不做这等血祭之事。”

  苏娜点头:行吧。

  只要教廷没有打算把千里迢迢抓来的圣女血祭掉,那么此事还算有得商议。

  苏娜本人并不热衷于出门这件事,在衣食供应充足的情况下,她甚至非常享受独处的时间。这给了她充分的思考环境,能够慢慢地分析自己当下的处境。

  她会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然后坐在镶嵌了理石栏杆的窗前,凝望着有限的视野之中穿行的马车,遥遥面对河那边的皇宫,披着棉斗篷坐在冷风里,就这样沉思着消磨掉整天的时间。

  此外,她在征询过安德烈先生的意见之后,开始给纱弥神甫写信。

  信封、信纸与鹅毛笔都是安德烈先生送来的。

  苏娜写得很慢。

  她能听懂这个时代的对话,也能读懂书卷上那些看起来略显扭曲的文字,但这并不代表她掌握了这种语言——至少她完全不懂得如何书写,只能在脑海中先构思出预想内某个单词的轮廓,然后如同临摹符号一样将它们描画到信纸上。

  至于字体,她只能参考圣典上的印刷体——这是经验之谈,无论哪种语言,仿照印刷体总是不会出错的。

  她在信中向纱弥神甫报了平安,简单地描绘了从丹弗镇到圣城的那段漫长旅行,告知纱弥神甫自己的现状,并在信件最后表达了静待回信的意图。

  无论是出于原身与神甫女士的血缘关系,还是两人在这段时日中培养出的默契与感情,苏娜都认为,自己有必要向神甫女士告知近况。

  当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她需要保持对外界的沟通。

  这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她的安全,避免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座教堂里。

  苏娜很清楚,自己寄出的信件一定会被教廷检查。

  所以她没有留下任何标记与暗语,只是简单地写了半页信纸,连末尾的署名都没有写,直接委托安德烈先生帮忙寄出。

  就这样,时间在她的消磨中度过。

  终于,弥撒之日到来,她穿上纹绣着金丝的白色长袍,双眼被白色的绸带蒙住,头上披覆白色的头巾,被修女们带进了教堂的密室之中。

第85章 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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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得一提的是, 圣城主教堂的弥撒礼之所以颇负盛名,能引得拜朗士帝国的贵族们前来争相礼拜,除开纷乱混杂的政治因素以外, 其庄严而浓郁的政治氛围应当也起到了相当的作用。

  至少,在苏娜看来,这样庄严神圣的弥撒仪式本身, 就带有相当浓厚的宗教暗示意味。

  无论是教皇这个身份对于整场弥撒的加持,还是那恰到好处的管风琴与唱诗班的配合, 尤其在教皇率领着广场上数千信徒共同祈祷的时候,苏娜几乎能从声音中感受到那种近乎凝成实质的虔诚信仰。

  而引领这一切的人, 是那个站在花窗之下,手按圣典的教皇。

  在此刻的主教堂中,所有信徒的情绪都追随着教皇的引领,伴着他的话语而起伏波动。

  他说“赞美”, 于是信徒们合十礼赞,虔诚地唱诵圣典中的箴言;

  他说“忏悔”,于是信徒们低头祈祷,甚至不乏虔诚者当场落泪;

  他说“祝福”,于是信徒们相互拥抱, 大笑与致谢之声此起彼伏。

  没有闲聊,没有杂话, 甚至找不到开小差的听众。

  无论进入教堂之前的人们带着何种功利或目的,只要参与到这浓厚的弥撒氛围之中, 就能让人的心神变得至真至纯,所有杂念都逐一消失淡化, 心中唯剩下对主神的虔诚与敬拜。

  教皇主持弥撒礼的时间并不长, 他在率领教众结束忏悔之后, 依次对帝国、教廷与信徒们进行祈福祷告,最后,他双目闭合,低声祷念道:

  “为此,我们向主神同声祈祷。”

  作为应和,台下的信众齐声回应:

  “求主神垂听。”

  教皇双手合十,而信徒们纷纷鞠躬还礼。

  在低低的祈祷与吟唱声中,教皇最后向众人施礼,披着他的长袍缓步离去。

  整个教堂仍旧沉浸在虔诚而肃穆的氛围之中,此时,几位身穿黑色短袍的教堂执事从教堂的矮门走了出来,他们手捧着描绘着金色暗纹的水盆,开始为教堂中的信众抛洒圣水。

  管风琴的韵律一转,唱诗班的少年们开始齐唱奉献颂歌:

  “我的诚心与灵魂啊,都要归于主神所有;

  “世上的万事与万物,都蒙了天国的赐福。”

  这是弥撒仪式对外公开的最后一项环节,教廷给出的官方说法是“奉献仪式”:以金钱作为信徒们对主神的奉献,从而表达他们对教廷与圣城主教堂的支持。

  随着教堂的执事们边低声念着祝福语边抛洒圣水,一位神父走出来,用近乎悲天悯人的语气对着信徒们说:

  “奉献究竟是何意义?绝非把信徒们剩余的东西捐献出来,亦非要信徒为了向主神证明虔诚而倾家荡产。不,主神的信徒们要切记,主神看重心意远胜于金钱。

  “奉献的意义在于,我们虔诚地承认世上万有都源于主神。

  “所以,当我们得了主神的恩典,便愿意运用主神赐下的一切向主神证明我们的虔诚:才干、爱心、时间和金钱,统统贡献给主神,这才是蒙福之人应当所为之事!”

  当然,神父的话语更像是例行公事。

  因为根本不需要他的劝解,教堂中的信徒们早已争先恐后地上前,掏出钱夹与手包,将大把的金镑塞进主教堂前方的奉献箱。

  他们的动作太过于急切,以至于金币从那个狭小的奉献口中掉落出来,叮叮咚咚地滚到平整洁净的理石地面上。

  苏娜:“……”

  作为一名坐在阁楼密室之中的旁观者——严格来说,旁听者——她没有参与这场盛大的宗教仪式,但是基本上听明白了这场弥撒礼的流程。

  不,正因为苏娜没有亲身参与到仪式之中,才能保证她清醒地看穿这场精心编排的活动:

  从最初,那盛大的开幕,到难得一见的教皇亲自出面主持,整个教堂中的气氛就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反复的颂念,唱和的祈祷,短期内接连不断的心理暗示,完全剥夺接受者思考途径的理念灌输,再加上管风琴和唱诗班的低声吟唱,以及周遭的情绪氛围——

  这所有因素叠加在一起,彼此累积,彼此推动,加上教堂的特殊环境影响,很快就将信徒们的心理意识推到了巅峰之上。

  无论在踏入这件教堂之前,这些身份高贵的信徒们的脑子里转悠着什么事情:不论是争名夺利还是衣香鬓影,又或者是金榜债券、猎犬骏马、情妇私生子,不,这些都没有关系。

  在经过教皇亲自主持的弥撒礼之后,这些贵族们的头脑里只剩下最纯净的信仰。

  在这一刻,他们就是最狂热的主神信徒,恨不得下一秒以殉道来向主神证明自己的虔诚。

  奉献?金镑只是最起码的虔诚,苏娜的位置甚至能听到更详细的声音:有几位身份低微的贵族对着抛洒圣水的执事痛哭流涕,坚决要求到教堂来做义工。

  苏娜在心中微微叹气。

  如果抛开宗教因素的影响,这就是一场大型的群体性潜意识暗示,包含大量浅层催眠、暗示和意识投射——最终将人的思维控制到教廷的目标层次上:虔诚的信仰,与忘我的奉献。

  用学术名词进行解释未免有些晦涩,事实上,这样的套路对于苏娜来说远远算不上新鲜。

  在苏娜上初中的时候常有所谓“教授”来学校开办讲座,先用情感贷款和道德绑架的歪理把台下人说得泪流满面,然后鼓动学生和家长购买那昂贵的“教育书籍”。

  ——苏娜有幸为此贡献过销量,含泪送出粉红毛爷爷一张,回头一查购物软件,对方净赚八十八。

  同类型的套路还有专门针对中老年人的产品推销,核心思路都是相差无几:先是通过话术进行洗脑暗示,然后在听众的情绪最高点处给出针对情绪的方针——多半是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三无产品,但在这样的心理暗示加持下,很轻松地就能骗到一笔不菲的金额。

  当然,在教廷这样的环境中,又有教皇先生如此尊贵的身份加持,宗教信仰会对这些暗示进行几何倍数的增强。毕竟从某些角度来看,宗教信仰本身就是一种心理暗示……嗯。

  可以了,打住。

  苏娜默默收住了乱飞的思绪,将思考的重点拉回到教廷本身。

  毕竟自己还穿着圣女的白袍,又坐在教堂的密室之中,这样的腹诽多少还是有些对不起主神——虽说苏娜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总归她已经打着主神的幌子生活了这么久,稍微保持一点最起码的敬畏比较好。

  眼前隔着白色的绸布,视线中的一切光影都显得斑驳陆离。

  苏娜开始思考眼前的问题。

  她再次敏锐地发觉了违和感,从她来到圣城开始就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从安德烈先生在丹弗镇的反应来看,圣城教廷想要圣女配合做的事情应该事关重大才对,专程把圣女千里迢迢地接回圣城,哪怕他们想要把自己祭天都算常规操作。

  再如何,也该让圣女配合着教廷的需要,散布一些似是而非的预言才对。

  ——在苏娜的思维中,这才是早已习惯于玩弄权势和声明的教廷该做的事。

  所以苏娜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圣女竟然只是被蒙上眼睛,然后被安置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密室中,甚至没有人告诉她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有将苏娜送到这间密室的修女告诫过她:无论听到什么都要保持安静,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必多说。

  她就像是一尊漂亮的雕像,被人精心装扮好,放到她应在的位置——神龛或者理石摆台上,只要安静地扮演好圣女的身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