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31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您就说您姑爷姓林。他自然懂。”

  张教头见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感激加惊讶,说不出话。

  阮晓露:“别客气,我就是个牵线搭桥,跑腿的。”

  张教头心想可不是。这阮姑娘看起来平平无奇,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可偏偏挺会来事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事,让她凑一起变废为宝,还真能解了他燃眉之急。

  “这要是个小伙子,”张教头天马行空地想,“早点认识,俺女儿未必就姓林!少惹多少事!哪像如今……”

  阮晓露定睛一看,这老大爷谢得不真诚,还有心事。

  “怎么了?还生气呐?”

  张教头豁达一笑:“无妨无妨,咱不跟小人计较。”

  被布店奸商奚落嘲讽一上午,老人家气不过,现在血压还高着;但也知道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如今问题已经解决了,这股子气只自己消化。

  阮晓露赶紧拱火:“这怎么能算了呢?必须得找个人发泄一下啊!正好,我这里有个欠债不还的泼皮,您老当益壮,帮我过去揍他一顿,也算是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

  济州著名泼皮何清,今儿在赌场栽了。

  并非他手气不好。他倒是赢了不少钱。可是刚捧着一堆银子出来,脸上笑容还在扩大,就被一个糟老头截住,指着鼻子让他还钱。

  何清不屑,甩甩胳膊就要走,没想到老头深藏不露,一扭一靠,何清胳膊差点断掉,挣脱不得。

  “还钱。”

  何清大发雷霆,叫嚣:“知道俺亲哥哥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正好何涛在外巡逻。何清把这不长眼的老头推到哥哥面前,“此人扰乱治安,寻衅滋事……”

  何涛暗地皱眉。这兄弟每次惹事都让他擦屁股。偏偏当流氓的人脉广,自己有时候破案抓人,还都缺不得他指点,只能每次都纵容。

  这次兄弟又惹了麻烦,何涛只好端起架子拉偏架:“哎哎这是怎么回事,为老不尊,大街上纠缠算什么样子,再胡来我把你抓……”

  话说一半,余光一瞥,糟老头后面站着个大姑娘,正朝他挤眉弄眼。

  何涛一肚子官腔顿时泄了气:“……再胡来……”

  何清扬起下巴:“哼?”

  没料到,面前的哥哥突然翻脸,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

  “成天价喝酒赌钱,给我惹了多少麻烦,现在还想仗势欺人,我的饭碗还要不要?嗯?欠人多少钱,赶紧还了,我不追究!否则休看兄弟情分,把你也当贼人捉了去!”

  何涛深明大义地训完了兄弟,向后转,招呼手下公人:“走,巡庙街去。”

  然后脚后跟打屁股,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好像生怕多呆一秒钟。

  何清眼看保护`伞飞了,如晕似眩,摸着自己头巾发愣。

  张教头笑得欢畅:“你欠了金大坚一百贯钱,有没有这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想赖,老夫这双拳头可不饶你!”

  *

  碎银子被无数油手摸得锃亮,带着赌场里的酒肉酸气。金大坚一把接过来,热泪盈眶。

  “这钱,没指望能拿回来……”

  他抓起竹扇,拼命扇风炉子,“老丈请坐,姑娘请坐,喝茶喝茶。”

  阮晓露啜着茶汤,打量金大坚的铺面:整整齐齐的几排仿古摆件,桌上一个水晶放大镜,很是四平八稳;后 堂一道小门缝,门后头就是他的工作室,画风大不一样:摇摇欲坠的木架子直通天花板,上头摆着各种石器玉器,有的是原料,有的是半成品,还有不知是真是假的古旧书籍,还有似乎是某些新工艺的试验品,还有无数她叫不出名字的工具、纸张、颜料和容器……

  真是个手工狂人。就算金大坚从里头鼓捣出个太空电梯来她都不惊讶。

  刻个墓碑,可算屈才。

  “包在小人身上。”金大坚接过萧让的墨宝,爽快道,“以后贵山寨但有好汉仙逝,尽管来找小人刻碑!两人九折,三人八折,十人以上批发价!”

第30章

  王伦的墓碑, 就立在了后山坟前。这里远离山顶聚义厅,平时人迹罕至。春暖时节,百花香幽, 百鸟争鸣,野蜂乱舞, 溪水涓涓, 汇成一道瀑布,落入危崖下的水泊里。

  金大坚的手艺不愧是山东第一, 那石碑在阳光下凛然生姿,端方威严, 古意宛然, 不围个栅栏收门票, 阮晓露都觉得太可惜。

  杜迁、宋万、朱贵三人, 带着一群铁杆小弟前来朝拜, 洒泪挥别一段过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王头领你放心去吧, 如今林教头在山上带兵, 大家武功大进, 比你那时候能打多了。”

  “你埋的金子也让俺们找到了,莫非是你在天之灵保佑,不忍让大家挨饿?”

  “如今大伙都能吃饱饭, 还能从山下买东西,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您安心闭眼吧。”

  “呜呜呜……”

  ……

  不少梁山上的“前朝老臣”,在山寨易主的这一年里,都经常做过同一个噩梦:晁盖拜山, 王伦招祸,断金亭上, 林冲挥刀之际,王伦绝望大喊:“我的心腹在哪里?”

  没人应和。大家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办法,双方力量相差太悬殊,谁敢出头,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王伦死后,不少旧人心中煎熬,老觉得哪天会来个厉鬼,索自己个见死不救之命。

  管公孙道长讨了护身符,每天悄悄在宿舍里烧香,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直到今日,王伦坟也修了,碑也立了,坟前猪头供果一样不少,周围种了一圈欣欣向荣的大树,香火缭绕,神仙路过都忍不住多待一会儿。

  大家心里的重担才慢慢卸下,觉得不欠他什么了。

  众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纷纷祝祷王头领早日往生极乐,乐不思梁,再也别回来。

  朱贵朝阮晓露深深作揖:“多谢姑娘相助,了结我等夙愿。如今我们再无牵挂,定会为晁头领赴汤蹈火……”

  阮晓露连忙一把搀起来。受不起这几位大叔朝自己下拜。

  “好说好说。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事儿办得利落,麻烦下次聚义厅大会,多给我美言几句。”

  下跪是不必的,好评是要给的。最好让大伙都离不开她这条小船,把物流线做成生命线,这样以后才不会让领导一句话给掐了。

  几个人正客气着,忽然眼前一闪,花花草草后面闪过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走远了。

  “什么人?”

  杜迁号称“摸着天”,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点轻功了。他蹬蹬两步,抢到近处一看——

  “公孙道长?您怎么在这儿?”

  竟然是公孙胜,举着阮晓露给他代购的铜罗盘,拖着阮晓露给他代购的八卦铲,鬼鬼祟祟地行在林中,不知在鼓捣啥。

  公孙胜也没料到这后山居然有人,吓得一跃而起,法袍勾住灌木,撕了个大豁口。

  但他马上回复镇定,看清来人,咳嗽一声,黑着一张骨骼清奇的脸,沉声喝问:“你们来此作甚?”

  这时候宋万朱贵也赶到了。大伙偷偷摸摸祭拜王伦,原本就心虚;被领导这么一问,更是嗫嚅着不敢直说。

  倒是旁边有个直心眼儿的,反客为主地问:“道长,您是来干嘛的?这后山野兽多,单靠铲子可没法对付啊。”

  公孙胜瞥一眼这多嘴大姑娘,磕巴两声:“贫道……贫道来勘探新法阵的地形。”

  大伙“哦”了两声,深表敬佩。

  上次的法阵没修完,土地爷怕扰,送了金子,请道长另寻他处。

  这道长还挺敬业,土地测绘都搞到后山来了,真是不辞辛苦。

  公孙胜和大家稽首,就要道别。

  这多嘴姑娘却又问:“可是道长,这法阵修在后山,如何护咱们大伙?官兵真来攻的时候,就算迷路也不会跑到这儿啊。”

  公孙胜高深莫测地答:“法阵法阵,是踏罡布斗之术,又不是陷坑陷阱,何须设在官兵的必经之处?

  说毕微笑,翩然而去。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道:“果然是神仙,不能以常理度之啊。”

  *

  军功券的激励力量不是开玩笑。一夜之间,梁山风气大变,人人抢着立功。就算少数躺平摆烂派,也开始爬起来干活。

  多日没人整修的后山栈道,一夜之间修好了。通往马厩的土路上原本有个坑,崴过三五个人的脚,一夜之间被填平了。兵器库里不少生锈的朴刀,一夜之间被人擦得铮亮。客馆屋檐下的一窝聒噪乌鸦,夜夜吵得人睡不着觉,那窝也不知被谁给捅了,整晚清静。

  阮晓露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天光亮,照例蹦蹦跳跳地起来晨练。

  到了晨练小组惯常集合的空地,空无一人。

  阮晓露吓一跳,连忙问问相熟的小弟,今天没有什么全山范围的活动啊。

  大家信任她,把她当私教领队,她也要对队员负责。

  赶忙一家家去查看。先去白胜宿舍。只见白胜正在打磨军器,挥汗如雨,没空理她。

  齐秀兰泡在酿酒作坊,在一堆水缸酒桶之间爬上爬下,一会儿挠头思索,一会儿动手拼装,像个发明家。

  边忙边喃喃自语:“山上的酒跟马尿似的,亏你们也能喝下去。等老娘寻摸出个酿烧酒的法子,香死你们,那不得甲等功安排上……”

  阮晓露走到她身后,等了半天,轻轻戳她后背。

  齐秀兰原地起跳,吓得抚心口。

  “你……”

  阮晓露奇怪:“山上不缺酒啊。”

  齐秀兰忽然脸红了,扭捏两下,催她:“你不是要去跑步吗?咋一滴汗没出呢。”

  阮晓露上下打量齐秀兰攒的这堆家伙,突然福至心灵:“你要做蒸馏酒?”

  从她来梁山到现在,聚义厅里开的酒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北宋时期的酿酒水平,她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这时候没有那种高度白酒,再好再醇的酒,顶天了也就七八度,后劲儿跟啤酒不相上下。

  所以好汉们才能大碗喝酒,千杯不醉,喝酒跟喝水似的。

  而齐秀兰提到一嘴“烧酒”,阮晓露反应过来,她不会是想搞发明创造,依托梁山大平台,酿出个茅台五粮液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这个年代,要是能做出五六十度的高度白酒,且不说对时人味蕾的冲击——那得价值多少生辰纲?

  齐秀兰听她一说,两眼放光:“对对对,就蕃人进贡的那种烧酒,喝一口拉舌头,后劲能顶三天!俺也只是听说过……怎的,难道你会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