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狸猫
真实的商战都是朴实无华的,真实的权利斗争,往往也只在手起刀落间,根本无需那些花里胡哨的阳谋、阴谋。
大仇得报,子婴问她还愿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她说好,便一直留了下来。
她亲眼见证了,他面对已经被彻底搞垮了的大秦,是何等的无奈与无助,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似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力回天。
有的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比什么都令人绝望,不管他怎样彻夜操劳、拼命补救,都已无法挽回局面。
大势已去,大秦的命数,已经尽了。
可他还不想认命,然而这时,刘邦的军队,已浩浩荡荡地停驻在了城门外。
他无可奈何,出于诸多考量,只能白衣素冠、以绳自缚,打开城门投降。
刘邦没有杀他,而是将他看管起来,她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项羽的到来。
项羽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并纵火将整个巍峨壮阔的咸阳宫,付之一炬。
那日她正在宫中,看着树杈上的新芽发呆,一队人马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为首的年轻人身量魁梧,煞气十足,直接杀入寝宫,砍下了子婴的头颅。
她疯了一样冲进去,却被项羽一把推开,他不屑于杀她,她便主动将自己的脖子撞到了他的剑上。
到此为止,她的前世人生,画上了句号。
所以此时此刻,再见到子婴,她其实是相当百感交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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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初遇
◎……◎
“你……看上去,好像比先前胖了些。”半晌沉默后,子婴挠了挠头发,有些没话找话地道,“胖些好,显得健康……”
楚萸前一秒还莫名尴尬,这一秒登时涨红了脸。
自从生了珩儿,她胸围臀围都涨了一圈,再加上回来的路上,没少被长公子哄喂各种甜食、肉食,腰肢虽然依旧纤细如蜂,然撩开衣服便会看见白花花的小肚子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赘肉。
某人经常用爪子去蹂躏那坨肉,捏面团一样揉来揉去,好像觉得特别好玩似的。
每当这时,她就很想凶他,让他自己摸自己去,然而长公子衣料下的小腹,精壮、结实,规整地排布着八块腹肌,连一丝赘肉都不见。
楚萸愤愤地发誓要减肥,可惜一个多月过去了,她依旧把每顿饭都心安理得地吃到空盘,并安慰自己说,现在正在途中,需要脂肪来维持体温和体力,减肥等回秦国再说。
然而到了秦国,她马上又滋生出很多新的烦恼,减肥已经排不上号了。
“那个,你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些东西?”子婴指了指前方的酒铺,眼中含着期待。
楚萸脑中顿时浮现某醋坛子的身影,连忙摆手道:“我、我吃过了,子婴,不麻烦你了。”
又是一阵沉默,不过不似方才那样尴尬了。
“对了,你寄放在我这儿的东西,要不要取走?”他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忸怩,忽然提出道,接着,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先前拜托的事,我已经尽力完成了。”
“诶?”楚萸愣了一瞬,才慢慢想起她两年前的委托内容。
保护手机,还有——除去赵高。
那他所说的尽力,是指尽力帮她把手机藏好了,还是——
前者以子婴的身份,简直易如反掌,那也就是说——
她惊讶地睁圆眼睛,嘴唇动了动,刚欲开口询问,子婴忽地一笑,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摇了摇头。
有些事,只心领神会便好,不必宣之于口。
“我正好要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他丝滑地转移话题道,“顺道见见渭阳君?他可不止一次提起过你呢。”
“渭阳君……提起过我?”楚萸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出自己哪里有值得被记住的地方,莫非是老爷子馋桂花酒了?
子婴神秘地笑笑,见楚萸点头同意了,便牵着马与她并排往前走:
“当初长公子硬要退掉与齐国公主的婚约,整个宗室都在向他施压,他能挺过来,其实挺不容易的。说实话,他几乎是在拿自己的未来做赌,幸而二公子挺身而出,为他兜了底,不然王上定不会如此轻易宽恕他。”
楚萸垂下眼帘,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的时候,顶住身边所有人的压力,坚持住自己的想法,远比在异国他乡吃点苦要艰难得多。
她这不是在为长公子开脱,她依旧气他不早点和自己说,还很气他那次逼得自己割手腕,可一码归一码,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令她钦佩。
支撑他抗住所有,贯穿始终的那个信念,会是什么呢?
“不过,渭阳君从来不逼迫他。”子婴又道,“只是时不时地就自言自语,说你一定是妲己转世,把长公子的心窍迷住了。”
楚萸脸一红。这种提起,还是不要的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半天,快到渭阳君府邸时,楚萸实在忍不住,睫毛猛地一抬,谨慎又含糊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呀?”
那赵高是何许人啊,怎会被轻易抹除掉?他该不会是在糊弄她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眼珠子期期艾艾地盯住他,屏息凝神等待回复。
子婴叹了口气,早已猜到她不会就此作罢,他捋了捋马的鬃毛,语气轻飘飘道:
“人每天要走这么多的路,哪能一次都不滑脚呢?人每日吃五谷杂粮,哪能一顿都不噎着呢,鱼刺羊骨卡在喉咙里也是会致命的。”
他后面又说了些类似的类比,每一样都对应着一种十分常见又相当自然的死亡方式。
只是他最后也没点出,到底是哪一种,要了赵高的命。
楚萸打了个冷战,果然真实的权力斗争,都很朴实无华。
原本她还以为用了什么精妙绝伦的计策,结果却是如以上这般,从日常生活中下手。
不过仔细一想,这才是真正的高招,所有人都会将之当成意外,不会起疑心。至于他到底是如何实施的,他肯定不会说,楚萸也不敢问。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只要有心谋划,杀一个在宫外有独立居所的人,一点也不难。
“那就好。”她呢喃道,脸上渐渐露出喜色,“不管怎么说,没有了他,大秦的未来至少不会全面崩盘。”
“那可未必。”子婴泛起一丝老成的冷笑,眸色深邃了些,“人性大抵都大差不差,没有他,也不敢保证就没有其他人,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此言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又沉默了起来。
说实话,他们俩目前的地位,实在是太卑微了,完全无法左右这种事情,甚至连话都插不上。
不过对于那位未来的始皇帝陛下,就算再有地位,怕是也难以左右他的决断吧?
除非,是他非常亲信的人,比如蒙恬蒙毅,比如李斯——
或者,长公子?
楚萸短叹一声,跟在子婴身后,进了府邸大门。
渭阳君看上去一点也不见老,气色红润,腰杆拔直,正被一堆小山般的竹简包围着,一边满头大汗地挑拣,一边高声大嗓地对帮忙的小厮指手画脚,嫌慢又嫌笨。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若是通读诗书,谁还会在这儿干杂役呀,他们能识几个字已是很大的学问了,因此翻找起来自然就缓慢。
厅堂内除了渭阳君,唯一识些字的,便只剩下老管家,然他老眼昏花,膝盖还不好,在浩瀚如海的竹简堆里寻到家主想要的那只,简直强人所难。
因此,一见到子婴,渭阳君立刻眉开眼笑,甚至忽略了躲在他身后的楚萸,扬声招呼他赶紧过来帮忙,从这一堆堆里,找出三册记录某古籍的书简,说是秦王想看。
子婴连忙过去,他一走,楚萸便像退潮的石块那样露了出来,渭阳君看见她,眉毛一挑,露出十分惊异的表情。
楚萸最害怕这种时刻,连忙小碎步上前,在他开口前,满面堆笑道:“我也帮您找吧,多个人能快一些。”
渭阳君显然更着急找东西,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深邃地凝视她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老管家又重复了一遍竹简的主要内容,提炼出几个关键词,他们只要逐一翻开,迅速扫看两眼,不是就扔在一边,继续再找,直到找出混在其中的那三册。
楚萸与子婴,到底是年轻反应快,像船头劈开海浪那样,很快就将竹简筛除一大半,看得原先打下手的小厮和管家皆目瞪口呆,甚至渭阳君,也停止了翻找,连连喟叹道“人不服老不行啊,哈哈哈”。
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成功将竹简全部挑拣出来,渭阳君很是满意,从案边起身,袖口一扬,便有人上前将竹简一摞摞捧走,重新堆放在书房的架子上。
“这些都是吕不韦之前留在老夫这的,今日王上忽然提出想看。”他掸了掸竹简上的灰,摊开来查验,确定无误后,让管家收好,明日入宫时带上。
楚萸有些紧张地往子婴身后缩,果然下一秒,渭阳君就把灼亮的目光向她扫来。
然而,楚萸预料中的那些话,统统没有出现,他只是捋着白须徐徐打量她,而后缓缓开口道:
“这回,不跑了吧?”
楚萸脸颊微微烫了起来,她抿抿唇,蚊子嗡嗡般答了声“嗯”。
“今日入宫,老夫看见扶苏了。”渭阳君接着说,“他向王上恳请,意欲娶你为妻。”
楚萸心口急跳,目光呆呆地凝滞在他的胡须上。
秦王怎么说?他……同意了吗?
虽然今早,府邸里的仆役齐齐唤她为夫人时,她还感觉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就像突然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但此时,那种胸闷感荡然无存,变成了一种惶恐。
万一,万一他不同意呢?无论长公子心意有多急迫,秦王不应允,那她便永远也成不了他的妻。
此刻,她宁愿每天都胸闷,也希望秦王开开恩,允许她,嫁给他。
她自然还是生他的气的,可是——
她仍旧非常想做他的妻,与他执手余生,白头偕老。
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求与不安,渭阳君轻轻咳嗽一声,以一种提醒的口气严肃道:
“听说你已诞下一幼子,那个孩子,你可敢保证,一定是扶苏的骨肉?若是为了一己私欲,混淆王室血脉,是要被夷三族的。”
楚萸有些委屈地蹙起眉心,她手指攥了攥,扬起面庞,直视他充满探究的双眼,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
“珩儿确实是长公子的亲生骨肉,它身上流着秦王的血,这一点,我对天发誓,请您务必相信我。”
渭阳君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老夫自然是相信你,只是好心提醒你这个莽撞的丫头一句,毕竟这偌大的王宫里,有心人遍地皆是,若此事为真,那孩子便是王上的长孙,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一旦此事传开,多少人的羡慕与嫉妒,可全都落在你身上了,你若是有什么猫腻,定会死得很惨很惨,扶苏也保不了你,这一点,你要清楚。”
楚萸打了个冷战,虽说她问心无愧,却也着实没想到这些弯弯绕绕,她紧张地捂住胸口,深深吸了两口气。
“多谢渭阳君提醒,但芈瑶还是那句话,珩儿他确凿无疑,就是长公的亲生血脉,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渭阳君点了点头:“那便好。”
中午,楚萸被留下一起用了午膳,渭阳君再也没提起过方才的事情,只嘻嘻哈哈道了些近来狩猎遇到的乐子,楚萸心里挂记着秦王的答复,连吃了些什么都没记住。
告别渭阳君与子婴后,她实在不想回去,便让车夫将她拉到原先的住处,本以为大门推开,会看到一派萧索与荒凉,然而意外地,里面既不萧索也不荒凉,反倒比先前“豪华”十几倍。
房舍都添了颜色红火的新瓦,墙面也刷新过,地上只零星飘落一些树叶,无比干净,她困惑地迈步进去,竟看见田青从后院走出来,一副英姿勃勃、干劲十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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