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赋 第69章

作者:六耳圆圆 标签: BG同人

  绿竹低着头,身子不自觉的发抖,发颤。

  青萝察觉,慌道:“绿竹,你怎么了?”

  “我冷,冷得难受……”

  绿竹低喃着,凉意的侵袭,令她再也支撑不住,自精神到身体,可谓从内至外的虚脱,脑袋一沉,闭着眼睛天旋地转,一下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

  朦朦胧胧间,她只觉得自己被换了干燥的新衣,被厚实的棉被裹紧,被滚烫的火炉暖怀,渐渐地,凉意一点点褪去,终于饶过了她。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明亮的阳光洒进,青萝趴在床前闭目轻睡,拉着她的手不松。

  房内一角,传来碗罐交碰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苏尚寝在那儿倒药。

  “尚寝。”她唤。

  苏尚寝扭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活计却未放下。

  “你醒了。”

  “嗯。”

  绿竹看向身边睡得沉沉的青萝,轻轻摸摸她的脑袋,将被子往她身上扯了扯。

  “青萝睡得真沉。”

  “守了你一夜,才刚合了眼,睡得能不沉吗?”

  苏尚寝将倒好的药端来给她,道:

  “唉,你们两个呀,先是她晕,后来又你晕。她倒的时候你照顾她,你倒了之后,她就守着你。”

  “她一夜没睡?”

  绿竹坐起身来,端过她手中药碗,刚想扒开青萝的手,想想又撤了回来,她好不容易睡下,莫吵醒了她。

  “可不是?”苏尚寝叹气,“你们两个都是我带出来的,自然也是希望你们越来越好。你们真若有个好歹,我哪能放心离开呢?”

  “尚寝你要走?”绿竹问。

  苏尚寝点点头:“新的戏台已经搭起来了,旧的人若不及时退场,要么被挤下去,要么被夹死,能在缝隙里存活的,拢共能有几个?况且郕王妃有太后和钱皇后庇佑,必可安稳渡过余生,我无需再费力筹谋,便向钱皇后辞去尚寝之位,自请去郕王府侍奉王妃,她已准了。”

  绿竹默然不语。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

  绿竹循声望去,透过窗户,只见时楠拦在院门处,一群人拎着东西要往里边挤。

  “这是——”绿竹迷惑。

  苏尚寝走到窗前,啪地关上窗户。

  “不知道吧,一夕之间,咱们这儿又从冷灶变成了热灶,多少人都抢着挤着来拜一拜。我让时楠都给拦在外面了,一个都没放进来,这帮人啊,你越不让她进来,她就越赖着不走。”

  绿竹更加迷惑了:“她们——怎么听到风声的?我明明跟万岁说好了,不要透露我与他之间的渊源,如何就传开了?”

  苏尚寝摇摇头,无奈地笑:

  “有些事啊,越捂着,就传得越凶。只万岁单独召你这一件事,就够让人想象发挥的了。现在传得最狠的,说你没入宫之前,瓦剌攻打北京城,押着万岁打通州过的时候,就被你救了一命,越传越邪乎,我听着都觉得有鼻子有眼!”

  “啊?”

  “反正啊,说你连着救了万岁好几次,他终于认出了你,大家都说你这贵妃指日可待呢。”

  绿竹自嘲一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绿竹。”

  青萝在此时醒来,直起身来,拉住绿竹上上下下的看,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你没事就好。月人姐姐走了,我身旁只剩下你了,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以后的日子我真不知道怎么捱了。”

  绿竹心里一酸,轻轻为她拂去泪珠。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得好好活着,替月人姐姐活着。”

  “嗯。”

  青萝哽咽着点点头,听见外面的嘈杂声,皱起眉头。

  “她们又来啦?”

  苏尚寝道:“皇权易位,宫内形势大变,从前的靠山倒了,自然要寻求新的依附。尤其是那些跟过唐贵妃的,彻底没了希望,又害怕你一朝得势打击报复,当然要趁机讨好了。”

  绿竹轻叹:“我只担心这外间风言风语传得太过火热,树大招风,易惹是非。”

  青萝转向苏尚寝:“尚寝,怎么把事平息下来?”

  三人正说着话,时楠推门而入,急声禀报:“尚寝,又有人来了。”

  苏尚寝面有不耐:“哎,不是跟你说了么,让她们都在外边等着。”

  时楠道:“来的是皇后的人,叫绿竹和青萝过去说话。”

  苏尚寝眉间微蹙,看向她们二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只怕是避也避不掉。”

第61章 逃离

  坤宁宫。

  与青萝上次来时大不相同,宫内各处的门槛都锯掉了,十几个内侍正用桐木在台阶上铺成斜坡。

  两人心知,定是因为钱皇后眼盲,出入不便,这帮太监便以此为借口重修坤宁宫,既拍了钱皇后马屁,又趁机捞银子,两全其美。

  更难得的是,为了不吵到钱皇后,这帮内侍做工,居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十几个人上下忙碌却又非常安静,这心思和功夫令人叹为观止。

  忽见这帮内侍中闪出一人来,冲她们二人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赵琮手底下的艾望远,两人也朝他点了下头,然后随着侍女来到暖阁外站定。

  隔着门帘,里面有说话声传来,似是钱皇后正在和另一女子闲话家常:

  “春寒未去,你才出月子没多久,该留在屋里好好将养着,无需每日来向吾问安。”

  那女子的声音犹如四月的清风,温柔中透着丝凉凉的清爽:

  “哪里就这般娇弱?再说了,当初在南宫生产,最苦的时候,是娘娘一直陪着妾,如今日子好起来了,妾的身体也恢复了,哪有不来陪娘娘的道理?”

  “这满宫挑去,没有谁比你更知礼了。”

  趁着这空档,侍女隔着门帘通禀:“娘娘,青萝和绿竹带到了。”

  “快叫她们进来。”钱皇后的声音透着欣喜。

  “里边跟皇后娘娘说话的,是宸妃娘娘。”

  侍女低声嘱咐完,轻轻掀开门帘,青萝同绿竹进了暖阁,只见钱皇后坐于正中的红漆描金宝座上,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则坐于下首的紫檀玫瑰椅上,那女子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模样生得风流俊俏,气质却清雅端淑,看起来与世无争,淡然静穆,便是南宫产子的宸妃了。

  “奴婢元青萝。”

  “奴婢叶绿竹。”

  “见过皇后娘娘、宸妃娘娘。”

  青萝、绿竹一起恭恭敬敬行了万福礼。

  “快些起来吧。”钱皇后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说到底是吾和万岁的恩人,以后不必这么拘礼。”

  “奴婢不敢——”青萝和绿竹同声应道。

  绿竹又道:“奴婢当时只不过举手之劳,倒是皇后娘娘救奴婢于水火,恩同再造。”

  “你这丫头也是,救过人也不吱声,得亏吾当时去了,总算没让恩人陷了泥潭,否则日后岂不悔恨终生?罢了,不提了。”钱皇后摆了摆手,“咱们这客气来客气去的也没个头儿,快坐到吾身边来。”

  青萝和绿竹哪敢逾礼,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钱皇后语气嗔怪:

  “难不成让吾这又瞎又瘸的人过去拉你们才成?”

  青萝和绿竹无奈,只好来到钱皇后身旁,一左一右坐下。

  “谢娘娘抬爱。”

  钱皇后分辨出两人的声音,先是拍拍青萝的手,向宸妃笑道:

  “这孩子是个厚道的,每次去沂王府送果,都会换着花样逗沂王开心。”

  宸妃微笑颔首:“难得。”

  接着,钱皇后又伸手去摸绿竹。

  “这孩子是个忠义的,当初在南宫,万岁犯了癔症,无人愿施援手,只她担着干系出声帮忙。”

  宸妃星眸微转,带着一点好奇望向绿竹,笑道:“更难得。”

  钱皇后语带疼惜:“听说你俩都病了一场,真是天可怜见的,吾这辈子,见惯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难得有你们这么姐妹情深的。”

  宸妃微微笑道:“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单看她们的名字,就是姐妹的缘分。”

  青萝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宸妃疑惑的瞟向她,青萝连忙解释:“回娘娘,奴婢第一次自报姓名时,绿竹念的也是这句诗,因此适才听到娘娘的话,觉得巧合。”

  “原来如此。”宸妃恍然,含笑望向绿竹:“看来绿竹姑娘,也是熟读诗书的了?”

  “家父是教书先生,奴婢耳濡目染,便跟着读了几本。”绿竹答。

  “巧了。”钱皇后笑着向宸妃那里扬了扬下巴,“玉函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就爱看点书。说起来,你们的名字都带点翠色,也算有缘。”

  玉函是宸妃闺名,绿竹听说她也爱看书,便觉是同道中人,抬眸看去,与她目光相接,两人相视一笑。

  青萝在旁瞧着,只觉她二人气场相似,均是身处尘世,目中却无恋世之色,反而散发着置身世外的气息,于寂寂无声处独自绽放。

  “今儿个叫你来,是有事跟你们商量。”钱皇后又道,“你们也知道,万岁爷新政不久,日理万机,吾这做妻子的也应替万岁分忧,理好后宫。只是吾身体不便,又久居南宫,这乍一回来,身边也没几个相熟的人帮衬,你们二人心性纯良,吾甚喜欢,想调你们到坤宁宫,做吾的贴身宫女,你们可愿意?”

  贴身宫女?那岂不是经常见到皇帝了?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惦记上绿竹!

  青萝心里嘀咕着,和绿竹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身,跪于钱皇后面前:

  “多谢皇后娘娘垂爱,只是我们才德浅薄,恐负了皇后娘娘恩典。”

  宸妃闻言,微微一怔,纤指轻轻支起太阳穴,颇为玩味的望着她们。

  钱皇后亦是出乎意料:“你们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