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闲
“……等流程下来事情都结束了!”那特巡队成员“嘭”一砸办公桌,愤怒地咆哮——此时塞德娜也召集了警卫队成员鱼贯而入,有秩序地把这人拖出办公室。
“非常抱歉。”那维莱特不动声色地说,“但这是枫丹的流程。”
“那你是怎么做到让梅洛彼得堡的人先一步到蒲从舟女士那的?你这个歪屁股的最高审判官——呜呜呜——”
塞德娜眼疾手快地把一团手帕塞到特巡队队员的嘴里,非常恰到好处地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严肃地对那维莱特敬了个礼,说:“非常抱歉,那维莱特大人,让您受惊了。”
那维莱特轻轻摇头,一抬手,让扯着这个特巡队成员的警卫员放手,绕过办公桌,走到这人面前,蹲下身,耐心地说:“因为我之前见过舟舟一次,所以我知道她可能在的位置。并不是给她开了后门。”
那特巡队成员嘴被塞着,呜呜呜的声音更大了,怒气在听完那维莱特解释后,非但没有减少还超级加倍,恶狠狠地瞪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思考了一会,又补充说:“如果你想问我相关情况,也可以向复律庭提交申请,我会酌情回答。”
那特巡队的成员丝毫没有表示理解,继续瞪着那维莱特。
那维莱特轻轻摇头,站起身,对警卫队的队员说:“先带走吧,按照之前的惯例处理。”
目送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背影,那维莱特沉默了一会,坐回位置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肩膀上的一枚徽章——准确来说,是影像同步映射装置。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又被人笃笃敲响。那维莱特垂手,看起了特巡队刚送来的关于水仙十字结社的文件。
那维莱特简单扫了一下数据,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因为抓到的成员增多,很多之前遗漏或者忽略的失踪人数浮上水面,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那维莱特沉吟了下,对特巡队的小队长说:“通知阿兰,下次行动我会跟着参与。”
那小队长重重一点头,鞠躬退下。
那维莱特思考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和蒲从舟说明最新的动向了,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了肩膀上玲珑的小徽章两下,注入了一些水元素之力。
相比起之前的迅速接通,这一回蒲从舟似乎迟疑了几秒。
……没有随身携带在身边?那维莱特上次看见蒲从舟将徽章珍重地别在了胸前,应该是随身携带的。
莫非……
那维莱特微微蹙起了眉。
就在这时,影像同步映射装置的震动声停止,蒲从舟的模样出现在了那维莱特身前,笑着和他打招呼,轻松地说:“你好呀那维莱特,出什么事了?”
……
“你好呀那维莱特,出什么事了?”蒲从舟飞速从卡萝蕾怀里扯过外套穿上,第一时间就是接通了通讯,并且迅速将显示屏固定在身前。
这个影像同步映射装置并不完善,那维莱特只能看见蒲从舟的轮廓和一点点的背景光,根本看不清她的背景。
蒲从舟注意到那维莱特似是松了口气,严肃地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啊,很好,没出什么事。”蒲从舟一边说着话,那边阿兰就扑过来,冰元素瞬间咔嚓咔嚓冻着了蒲从舟的一只手臂。蒲从舟一咬牙,也顾不上去拿木棍当做枪来用,直接扑倒阿兰,一只手给了他眼睛一拳,另一只手猛地捂住了阿兰的嘴。
“……为什么你那边的光线有点不对劲?”那维莱特看不见蒲从舟的具体动作,只是注意到她身后的背景光忽闪了几下,问。
“哈哈,住的地方灯有点坏了。”蒲从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附上了风元素的膝盖狠狠砸向了阿兰的小腹,阿兰闷哼了一声,旋即掰着蒲从舟被冻着的手一扭——
蒲从舟面容都快扭曲了,强行忍着。
“好。”那维莱特说,“我这边收到了特巡队的调查,发现了更多失踪案件与水仙十字结社有关。如果你准备保下雷内,最好收集他这样做的理由……”
阿兰知道蒲从舟怕自己出声,冰元素咔咔咔蔓延上蒲从舟锁着他喉咙的手逼着她松开,试图发声——蒲从舟此时也顾不上其他,一边暗自用力桎梏着阿兰的行动,死死捂住他的嘴,把所有可能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蒲从舟和阿兰扭打在了一起。
“……大致就是这些。舟舟,你在听吗?”那维莱特注意到蒲从舟的表情很久没变,背景光却闪个不停,慢慢皱眉,问,“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嘭”一声响禁锢着蒲从舟手臂的冰凌被风元素炸开,蒲从舟按着阿兰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敲,一声闷响,阿兰彻底晕乎了起来,整个人软了下去。
蒲从舟总算打赢了。
蒲从舟松了口气,把被自己揍到脱力的阿兰提着领子揪起来,拎到了影像同步映射装置前,凑近摄像头,故作轻松地说:“没发生什么,就是和你的特巡队队长遇到了,顺便把他揍了一顿——你尽快带人来领啊。”
那维莱特看见阿兰闭着的一双熊猫眼,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蒲从舟!”
这是蒲从舟印象中那维莱特第一次喊她全名。
之前就算是很疏离、完全不熟悉的时候,那维莱特也是彬彬有礼地称呼蒲从舟为“蒲从舟女士”,到后面,也是温和地唤她“舟舟”……连名带姓这是头一回,蒲从舟也是第一次明显在那维莱特的声音中感受到了怒气。
……那维莱特是真的生气了。
蒲从舟手一松,阿兰啪叽一声就掉到了地上,蒲从舟几乎是应激般地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啦我不应该打架的对不起对不起——”
“你……算了。”那维莱特又抽了两口气,半天才缓缓说,“……回来再处理你。”
“什么啊,说的这么可怕。”蒲从舟下意识缩了下,讷讷地对那维莱特说,“你在那边……呃……把特巡队那些小子拖住啦?”
“控制范围内。”那维莱特简洁地说,顺着蒲从舟说,“但是具体情况,阿兰并没有实时向我汇报。你或许还是应该去问他。”
……
等蒲从舟挂断了通讯,阿兰已经皱着眉头坐起来,抬起手平静地揉着自己额头上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蒲从舟指尖轻轻揉了揉肩膀上的小徽章,垂了垂眸,看向阿兰。
阿兰顶着两只熊猫眼,轻轻瞅了蒲从舟一眼,不动声色地瞥开目光,少见地露出了一点颓废。
……这样一个枫丹科学研究院人人称颂的天才啊。
蒲从舟心中轻轻一叹,蹲到阿兰身前,问:“雷内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
阿兰一声不吭。
蒲从舟沉默了一会,对阿兰说:“悲剧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没有什么会记住你的痛苦,历史也不会。这或许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也不希望你的这段故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吧?”
蒲从舟对上阿兰的目光,轻哂了下,说:“如果真的这样……除了让现在的你和未来的你更加痛苦,其他的毫无意义。”
阿兰还是沉默,只是抬起头,静静看着蒲从舟。
蒲从舟也觉得无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正当蒲从舟以为阿兰是真的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忽然听到阿兰轻轻开口:“……他让人引开了我们。”
“引着我们和水仙十字结社的成员,去厄里那斯的遗骸里决斗。”
“那是美露莘的诞生之地……一切开始的地方。”
第49章 水仙
蒲从舟猝然回头恰好对上阿兰疲惫的眼神缓缓垂落,像是有些倦了,轻轻瞥开目光,缓缓倚靠在坍圮的柱子边上,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飘忽地移向身后的喷泉。
在喷泉的前方,插着一柄木头做的剑——很简陋、古早,泛着黯淡的光。
闭上眼,似乎还能听到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孩子手拿着剑追来跑去的声音。
……谁不想呢,如果骑士和恶龙能握手言和。
阿兰终于撑不住了,缓缓闭上眼,手也无力地垂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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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猜测没错。”蒲从舟蹲在墙壁上的图案前,对身边围着的一圈美露莘说,“想要彻底‘融入’原始胎海之水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还需要一些仪式或者是准备——因此雷内才需要利用水仙十字结社的其他成员为他争取时间。但是‘璃月’有一句古话——万变不离其宗,不管雷内有多少计划,最后肯定要回到原始胎海之水的决口处……”
说到这里,蒲从舟看着这厄歌莉娅设下的结界,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可是这么多处决口,可能是哪一处呢……”
“梅洛彼得堡这边的应该可以排除!”卡萝蕾率先说,蹦蹦跳跳地一跃而起,窜到蒲从舟身前,极其认真地说,“那里是监狱——我觉得,看守很严格,雷内绝对不可能选在那里!”
“也不一定啊。”另一位美露莘立刻反驳说,“万一雷内就胆大包天呢!他随时可以进原始胎海之水里边躲着呀!”
“可是——”
听着美露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蒲从舟叹了口气,说:“别吵了……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那……”
美露莘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久,卡萝蕾才小心地问:“或许,舟舟可以让我们分开守着?”
“……我倒是想这样做。”蒲从舟无奈地摊摊手,说,“但是你们能保证说服雷内吗?”
美露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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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体自身之塔处于山麓之下。
与格式塔不同,自体自身之塔极少被启用。尽管它是这座小镇中最气派、也最好看的一座白塔,许许多人路过时仰望,都会忍不住发出源自于内心深处的赞叹声。
但是,就算是水仙十字结社的核心成员,也很难、很少拥有能进入这座塔的机会,绝大多数成员,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过这座塔似乎是为了做什么“实验”而存在的。
而绝大多数进入过这座塔的人——都已经死了。
蒲从舟就坐在塔尖上,纤细的双腿垂落在大理石的塔面上,一下一下地晃荡着。枫丹的咸腥的海风穿过锋锐的山峦、卷过生长着泡泡橘的树木,轻轻吹散起她的长发。
雷内攀上塔顶的瞬间,停了下脚步,静静抬头,看着蒲从舟的身影,叹了口气,说:“是你啊。”
“啊,是我。”蒲从舟回头,墨色的长发甩开,扬成一只漂亮的纸鸢,笑吟吟地伸出一只手,对雷内说,“好久不见了!”
蒲从舟轻盈地架着一缕风从塔尖上跳下,落在塔的一处平台上。
蒲从舟站在雷内面前,两人同时低头看去。
这是一座半中空的塔。
中间的部分已在启动机关后纷纷避让成中空,直通地底深处的原始胎海之水。
原始胎海之水在塔下一点点攀升,璀璨又诡异的颜色在深处翻腾,像是魔女炼制的能让人失去神志的药水,不断地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风。
“你……”雷内直视着蒲从舟,顿了顿才说,“你如果想来抓我,完全没有必要。”
“你想跳下去吗?”蒲从舟低头看了看海水,略过类内的的话,自顾自地问。
“是。”雷内直言不讳。
此时两人身边都没有任何人,只有无数的风在耳边呼啸,以及自体自身之塔上诡异又绚烂的花纹在风里静静沉睡。
这场对话莫名其妙在这最紧张的时刻轻松了起来,像是一场极其滑稽的笑话。
“你始终不肯相信枫丹廷,认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枫丹廷不会信你,不会帮你——你又凭什么认为,你一个人的智慧,能比得过枫丹代代人上百年的智慧结晶?”蒲从舟仰起头看向雷内,笑得一点也没有压迫感,像是和一个故友攀谈,甚至还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雷内顿了顿,看向脚下的原始胎海之水,轻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不,你需要。”蒲从舟轻描淡写地说,看着雷内一步步走向原始胎海之水,却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直视着雷内,“否则你不会让我来见你。”
雷内笑了下。
“不重要,你说的,都不重要。”雷内轻声说,“预言必定会发生,到那个时候,所有人融化在海水里——我们终将在意识的彼端重逢。”
“你也不喜欢,对不对。”蒲从舟笑了下,双手背在身后,很轻松地歪了歪头,笑着说,“用你人类的意识,和原始胎海之水斗争百年——你虽然知道一切会在四百多年后结束,但是四百多年的时间,难道就不是时间吗?四百多年的痛苦,不配称做痛苦吗?你的价值和枫丹人是等同的,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