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微云烟波
贾赦一时没想到这个,当日他做世子的时候,就是住在东院的,那会儿觉得地方宽敞,如今要是娶媳妇,还在这里,就逼仄了!这会儿不免有些犹疑:“那怎么办?总不能将老二一家子撵出去,把东院给瑚儿腾出来?”
张氏赶紧说道:“不是这个意思,真要是这般,老太太不发作才怪!何况,二房占着荣禧堂,那边的事情就得他们管着,咱们不用掺和,回头咱们要是住了荣禧堂,那老太太还不知道要如何呢!所以,我的意思是,咱们将地方扩一扩,再有几年,琏儿可也要成亲了,不趁着现在,先将地方预备出来,到时候还不够费心的!”
贾赦一时没想明白张氏的意思,就听张氏说道:“咱们隔壁就是东府,总不能借东府的地方,依我的意思,咱们家后头住着的都是府里的族人和家生子,不如给他们换了地方,先将那边腾出来,修出几个院子来,以后便是家里人丁繁衍,也住得下!至于荣禧堂,依我的意思,那边原本就是敕造的,如今府里头老太太还是国公夫人的名头,咱们家还有资格住,等老太太走了,那边几处就干脆都封存起来,还给户部罢了,免得住着名不正言不顺的!”
贾赦一听,顿时大乐:“不错,回头老太太一走,我就上表,看老二一家怎么办!”
第172章
平王府这边, 自从佳婉定了亲事,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一般,之前的一点跳脱性子也不见了, 经常就是待在自己屋里做些针线。
宗室郡主的嫁衣有宗人府负责,倒是不用自己绣,但是新妇进门, 给婆家的人总要准备一些针线的。之前顾晓对此并不强求,因此, 她们姐妹两个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样针线,还都是荷包扇套之类的小玩意。如今要出嫁了, 发现之前做的那些都送了几个兄弟,自己的也用过了, 不免有些着急。
顾晓听说了,不免要劝几句, 贾家那边, 谁缺几件针线呢,也就是后来那个袭人, 仗着自己伺候了贾宝玉,又不要林黛玉做自己头上的主子,大喇喇说什么林黛玉一年到头橫针不动竖针不拈的,却不想想看,人家正儿八经的小姐, 乐意了做几样针线玩玩,谁真的拿这个当饭吃了!也就是史家那会儿落魄了,减了针线上的人, 叫家里头姑娘媳妇自个做针线。
干脆叫下头的人将大致的都做出来,她收个尾就好, 谁还在乎是不是她亲手做的啊!
佳婉终究年纪小,脸皮薄,顾晓便叫下头人帮着佳婉将要做的荷包鞋袜什么的裁剪了,用那等本来就织了花的料子,她只要缝合一下,配个穗子络子就行,这下就减了佳婉不少工作量。
等着佳婉心绪平定了下来,顾晓才将人叫了过来,说道:“瑚哥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是什么糊涂人,性子也好。你终究是宗室郡主的身份,虽说平常没必要拿捏着身份充大,但是许多事情,也别光听别人的,一味贤惠。我们嫁到皇家,那是没办法,必须要贤惠起来,但是你本来就是下嫁,若是夫妻感情和顺,那就求个一心一意,若是你们之后相敬如宾,那倒是可以将贤惠做在头里!只是无论如何,不要与自己为难!”
见佳婉听得面红耳赤,顾晓等她缓了缓,才说道:“我虽说跟贾家那边说了,准备多留你几年,但时下的规矩你也知道,顶多留你到十八岁,再久也是不能!但女子这个年纪,其实依旧还没有真正长成,你嫁过去之后,也不必急着怀孕生子,对于女子来说,生育一次,便伤一次元气,若是连续产育,更是伤身!这年头,女子卑弱,当年陈国大长公主以公主之尊,嫁给了先北静郡王,为了拼个儿子,也是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如今陈国大长公主的模样,你之前也该见过,这不仅是鸳鸯失伴伤心过度,也是当年连续产育伤了身子,元气不足!外头那些避孕的药,不要随便乱吃,也都是伤身的。我之前私底下问了大夫,倒是有些法子,回头我一并与你说,若是瑚哥儿只顾自己痛快,不肯避孕,那你也别逞强!身体是自己的,比什么都重要!”
佳婉被说得面色一白,顾晓安慰道:“这些话,原本我不当多说,但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得说在前头!你们小孩子家家的,自然更看重情分,只是夫妻之间,有情是一种过法,没情分又是另一种过法。或许年轻的时候情深义重,等着后来,情分淡了也是有的!《西厢》你也听了不知道多少遍,回头你再去看看《莺莺传》,嗯,唐传奇里头许多故事你们女孩子其实都该看一看,虽说都是男人写的,可正是如此,才看得出那些男人的心思,不管什么时候,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佳婉拿着一匣子书,心烦意乱地回去了,结果她生母黄氏就在那边等她。
黄氏之前为了自己养老的事情,硬是将佳婉的月例乃至压岁钱都自己收了起来,虽说没有闹得母女失和,但母女之间情分也委实不如从前。如今佳婉更是直接被记在了顾晓名下,黄氏地位就愈发尴尬起来。
佳婉终究是她生的,她也不是不疼这个女儿,如今女儿即将出嫁,黄氏便帮着做了一些针线给她送过来,哪知道人正好不在,只得等着,这会儿瞧着佳婉神不守舍回来,不免有些疑惑,忙问道:“好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莫不是那位贾家公子有什么不是的地方?”
佳婉忙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番,这才期期艾艾将顾晓说的那些话跟黄氏说了,黄氏听了,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对着正院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跟佳婉说道:“娘娘这是一心为你好,才说这些话!按理说,那位贾公子跟娘娘才是有血脉之亲,哪怕血缘已经很远,但终究亲近一些,而大姑娘你却是别的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么多年来,我看娘娘对两位姑娘都极为宽厚,只当是娘娘不是很在意,如今听得这样的话,才知道,娘娘竟是这样一副慈母心肠,玲珑心肝!”
佳婉抿了抿嘴唇,问道:“我看《女诫》、《女则》这些书上,似乎……”
黄氏忙截断了佳婉的话:“好姑娘,这些东西看看也就罢了,真要大家都是如此,当年侧太妃何必要一意扒着先王爷?这内宅的事情,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您一意贤良,遇上那等知道感恩的还好,遇上那等得寸进尺的,您再贤良,就是自个伤心了!别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就记得当年的宁国长公主,就因为兄弟掺和到宫变之中,她金枝玉叶,竟是被驸马嫌弃,在外头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之前的公主难道不贤良了,到头来又如何?”
“当然,贾公子原本是在咱们王府做伴读的,又是娘娘家的亲戚,性情什么的,娘娘也都知道的!只是人心易变,当年周姐姐不也是先王爷的心头好,后来又如何呢?便是侧太妃,当年那般得宠,也没耽误娘娘和我们几个生儿育女啊!”黄氏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其他例子来,只得拿王府之前的事情跟佳婉说,“至于生育的事情,娘娘说得也是,女人生产,那就是鬼门关!我们是运道好,娘娘心慈且正,便是侧太妃当年产育,她也不曾为难过!要不然的话……”
黄氏没敢多说,只是私底下又嘱咐了佳婉几句,嫁人之后,生育固然是大事,但更要紧的是自己的身体,要是为了生育,伤了自己,回头只怕不希望有新人,那也有新人了!若是不想生了,也不能随便让下头人生,最好就是找陪嫁的丫头或者是下头的奴婢,她们是贱籍,不是良家,生下来的孩子天然就要低一等,不会威胁到嫡子的地位。
黄氏絮絮叨叨一番之后,便回去了,留下佳婉患得患失。
顾晓其实话说出口也有些后悔,毕竟佳婉太小了,如今说了,怕她没法接受。不过再一想,若是佳婉跟贾瑚感情培养起来了,再说这些,却又晚了!人心易变,贾瑚暂且不说,贾瑚的亲弟弟贾琏难道当年跟王熙凤没有琴瑟和谐过?也是恩爱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佳婉固然不像是王熙凤那样强势好权,但她身份在这里,谁知道贾瑚会不会有一天觉得佳婉用郡主的身份压着他。
与其日后伤心,不如早点做好准备,在这个即便是公主,婚姻也没有太多保障的时代,女子保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有所保留,未可全抛一片心。
因着顾晓一番话,佳婉蔫了好几天,徒嘉钰原本私底下帮着佳婉和贾瑚传递些东西,瞧见佳婉不似从前一般小女儿情状,不免有些奇怪,便又跑去问顾晓。
顾晓哪里好将这种事情跟儿子说,因此只说道:“佳婉也就是一时没想明白,以后就好了!还有,我瞧你是内外不分,瑚哥儿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不假,你妹妹也是亲的,结果你在里头,倒是一个劲地说瑚哥儿好话,急着嫁妹妹不成?”
徒嘉钰赶紧喊冤:“哪里是这样,要不是因着瑚哥儿知根知底,人也斯文有礼,这样的品性,将来妹妹嫁过去,定然不会受了委屈,我才这般的!难不成,我在外头随便认识个什么人,就想要将妹妹许出去吗?”
顾晓一指头点在徒嘉钰的额头上,轻哼一声:“最好如此,以后要是你妹妹在瑚哥儿那里受了委屈,我先找你!”
徒嘉钰忙说道:“不用妈你找我,我头一个打上门去,便是这个王爵不要了,也要给他一个好看!我们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女孩儿,嫁出去也该是别人捧着的,谁敢叫她受了委屈,也得看我这个做兄长的在不在!”
“行了,你明白就好!”顾晓将徒嘉钰打发了,心里也没那么烦躁起来。
徒嘉钰回头就找上了贾瑚,抱怨起来:“唉,我家两个妹妹说是原本养在生母身边,其实都是我妈看顾着,如今妹妹要出嫁,我妈跟剜了她的心肝一样,对着我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为了给你送点东西,可是吃了不少排头,回头你可得补偿我!”
贾瑚忙赔笑道:“我俩之间还要说这个,但凡你有什么吩咐,我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绝没有半点推辞!”
徒嘉钰笑嘻嘻说道:“既是如此,此事我算是记下了,回头你若是不从,看我怎么收拾你!”
面对一跃变成大舅哥的小伙伴,贾瑚只得各种伏低做小,赔笑作揖,总算是将徒嘉钰哄好了,然后才问道:“郡主怎么说?”
徒嘉钰没好跟贾瑚说佳婉近些日子思绪不佳,干脆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一天天的,尽叫我往家里传递东西,被我妈逮了个正着,你说还能如何?”
贾瑚不免干笑一声,毕竟,这等事情,三天两头的来往,哪个丈母娘也受不了啊,只得又给徒嘉钰赔了不是,才算是作罢!
贾瑚有点神不守舍回去,就被张氏瞧见了,问清楚了情况,不免也被训斥了一番:“你如今这个年纪,就该好好读书上进,虽说郡主不指着什么夫荣妻贵,但你要是出息,郡主那边岂不是更有体面?如今尽在这等小节上头下功夫,要我是娘娘,悔婚的心都有了!”
吓唬了贾瑚一通,瞧着儿子老老实实回去念书,张氏才松了口气,她是真没想到,素来有些少年老成地儿子居然还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
然后张氏又有些郁闷,这媳妇还没娶回来呢,就天天惦记着,等媳妇进门了,那真是要娶了媳妇忘了娘!好在张氏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恶婆婆,这门婚事他们家原本就有些高攀,按照贾赦的意思,因着这门婚事定了,圣上对贾赦也愈发放心起来。
说白了,平王府是板上钉钉的当今党,两家结亲,其实就是贾赦这一房明确站队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张氏其实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便是有些不满,也半点不能表现出来。
回头张氏跟贾赦说了一番,贾赦倒是乐了一回,深觉贾瑚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又想到当年与张氏结亲时候的事情,不免又有些怀念和怅然。物是人非,岳家如今还零落在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贾赦难得生出一点伤春悲秋之心,贾珍已经在军营里头骂娘了!
京营本来跟荣宁二府渊源就极深,贾赦只是略一请托,人家就答应下来。毕竟,贾赦又不是要让贾珍在京营中占据一份兵权,而只是想要借着京营收拾贾珍一番,叫贾珍知道好歹。
贾赦也是鸡贼,他趁着贾珍在楼子里喝醉了,就将人给弄走了,衣服一换,往京营里头一塞,也没用贾珍自个的名字,反倒是拿了贾家族里一个偏远旁支的户帖,将贾珍塞了进去。只说他是家里的独子,却不知道支撑家业,反倒是吃喝女票赌,无所不为,之前气死了一个老婆,如今愈发不像话起来。
知道贾珍身份的是上头的人,下头只知道这个看起来油头粉面的家伙是个败家子,快将父母都气死了,只得将人送到营中,指望他能洗心革面。
贾赦又叫人给了贾珍所在的那个百户大小军官乃至寻常士卒一笔银钱,叫他们尽管收拾贾珍,但是不能真落下什么残疾来。
贾珍落到这些人手里,哪里能得什么好,头一天就因为起不来,被行了军法,打了一顿板子,之后又因为没法完成训练任务,饿了一天肚子。他跟人说自己的身份,没人相信,他想跑,被人抓了个正着,又被抽了一顿……总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心志坚定之人,两三天功夫,就认命了!老老实实跟着训练,吃那些粗陋的放在府里头连下人都不吃的食物,别人能轮休,但是就是轮不到他,便是拿了军饷,也没地方花去。他想要托人给家里送信,但是最后送信的人回来直接揍了他一顿,说人家说他是冒认贵亲,叫自己也跟着丢了脸面,最后,那点子军饷都被人吞了去。
而这边,张氏也想起来,自己当日听到给贾珍找续弦的时候,为什么总想起一个人来。
王熙凤听说贾瑚跟王府郡主结亲,就过来道喜。
自那年停了大选,王熙凤就很少往荣国府来了。王子胜夫人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自家已经败落到这个田地,跟贾家结亲是不行了,王熙凤又生得花容月貌,不是王子胜夫人吹,反正元春比王熙凤要差不少,放在贾家那边,贾家几个公子哥都大了,回头将女儿祸害了可怎么办,她这个身份做不得妻,总不能做妾吧!那也太丢脸了!
王子胜夫人的想法就是,靠着贾家的关系,找个低级的官员,将王熙凤嫁出去,她手里还有一些钱财,王熙凤在贾家多年,也得了不少好处,贾家也给了她一份月例,逢年过节,也有她的衣裳首饰,这些积攒起来,作为嫁妆也算是比较体面。
如今贾瑚定亲,王子胜夫人紧赶着绣了一幅小炕屏,叫王熙凤送过来给贾瑚贺喜,也是为了在大房那边留个好印象。毕竟,比起至今都看不清楚现状,还怀着侥幸之心的小姑子,王子胜夫人可早就看明白了,贾家如今真正做主的还是大房,所以,讨好大房,那肯定没错。
王熙凤眼看着就是豆蔻年华,王子胜夫人是没法带着王熙凤出入什么高门大户的,如今不在贾家那边多刷一些存在感,那还等到什么时候。
张氏瞧见王熙凤,就意识到,自己之前想到贾珍婚事的时候,就莫名想到了王熙凤。
王熙凤在贾家住的时间不短,即便不是养在张氏身边,却也是常见的,虽说家里败落,却浑然没有什么自卑之状,反倒是个极为聪明伶俐的性子,还干脆爽利,口齿灵便,每每哄得贾史氏开怀不已。也就是王家如今实在是不行了,要不然的话,以贾史氏的心思,真的是乐意将王熙凤长长久久留在家里的。原本贾史氏还想过叫王熙凤给元春做备胎,但是见得多了,就知道,这事根本不可能。
主要是王熙凤性情太过鲜明,真要是进了宫,只怕要喧宾夺主,到时候还能指望她一心一意替元春打算?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老实一点,当做亲戚家的姑娘好好养着,还能为将来留下一点情面。
张氏之所以之前就是一个印象,没能真正想起来,还是因为王熙凤年纪小了些,张氏只当还是个小女孩呢,哪里想得到婚事上头。王家之所以败落,张氏在里头做了个引子,当然,她也没有后悔的意思,毕竟,若不是王家在背后支撑,王氏也不会那般胆大妄为。何况,以王家犯下的那些事情,被问罪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如今看到王熙凤妙语连珠,八面玲珑的模样,不免就遗憾了起来。
等着贾赦从衙门回来,张氏就说了这事,然后叹道:“可怜凤丫头别的都好,偏摊上那么个糊涂爹,以至于原本一个千金小姐,如今却各种不如人!”
贾赦却是悚然一惊,警惕地看了张氏一眼,忙说道:“你不会是想着那丫头好,给冬生准备吧!先说好,我可不同意,但凭她姓王,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贾赦这般一说,张氏不由哭笑不得,忙说道:“谁说这个了,我便是疼她,也越不过冬生去!老爷你也说了,那丫头别的都好,单一个姓王,那就不成了!只是我之前想着,那丫头精明强干,偏生王家又败落到这个田地,婚事上头定然不顺!老爷你也是好几年不曾见她了,竟是不知道,她如今出脱得愈发出挑起来,跟她姑母站在一起,哪里像是一家子,反倒是鸡窝里头飞出了金凤凰!这般品貌,真要是落到寻常人家,那是祸不是福!”
贾赦撇了撇嘴:“你倒是一片好心,回头别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才好!难不成你有什么好亲事,说给他们家的?我可是听说了,那丫头的哥哥,在学里头是个不学无术的,拿着学里给的纸笔银子在外头吃喝玩乐,只怕又是个跟他爹一样的败家子!”
张氏听了,笑道:“我看的是凤丫头自己的品貌见识,你跟我说她哥哥作甚!我还真有一桩好亲事,准备说给她呢!”
贾赦嘀咕一声:“我瞧夫人你啊,是自家儿子要结亲了,也喜欢上做媒了!说吧,你看上谁了?”
张氏笑道:“老爷觉得东府如何?嫂子如今愈发精神短了,急着要有个帮手帮衬,但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哪里能有这样的能耐见识,可好人家的女儿,就珍哥儿的名声,又如何肯嫁过来!凤丫头聪明能干,依我看,真是比男人都强出十里地去,他们王家几辈子的灵秀都在她身上了!偏生她们家如今就是寻常平民,想要高嫁,几乎没有可能,与其随便找个小官小吏嫁了,还不如配给珍哥儿!虽说前头还有个蓉儿,可是东府那边爵位本来也快到头了,既是没有爵位碍在前头,以后凤丫头有了孩子,家产也能均分,出息的话,咱们再拉拨一把,不算亏待了她!”
第173章
贾赦一听, 倒是觉得这事还有几分靠谱,不过还是说道:“那丫头那般性子,只怕心气也大得很, 未必乐意给人做填房,你别好心办了坏事,回头先叫人打听一下他们家的意思才行!”
张氏说道:“那是自然, 真要是这门婚事成了,他们家那哥儿也得好生调理一下才行, 别整日里就想着吃喝玩乐的,不如跟珍哥儿一般, 免得回头惹出什么祸来!”
贾赦胡乱点了点头,说道:“等事成了再说吧, 一想到王家的人,我就不自在!”
张氏也就是瞧着王熙凤的人品才干, 觉得可惜罢了!尤其, 王熙凤站在那里,愈发比得王氏是个榆木疙瘩, 更叫张氏觉得痛快。
张氏也没耽误,毕竟宁府那边是真的不能没人管,她先找了徐氏,询问了她对王熙凤的看法。
徐氏自然也是知道王熙凤的,前些年都养在西府里头, 跟元春同进同出。贾史氏明面上对亲戚家的姑娘一向客气,王家虽说败落,贾史氏那会儿又存了拿着王熙凤作筏子的心, 自然对王熙凤的打扮教养也精心。
只是王熙凤又不知道自己是给元春做替补的,她也不喜欢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什么规矩, 对于诗词歌赋也没什么兴趣,除了跟着学了不少字之外,只是对算账管事感兴趣。她记性好,又能说会道,那些眉高眼低的事情,很快就能搞得差不离,精明强干之处,贾家一干人都看在眼里。
王家那边人丁寥落,有的时候,王熙凤就在荣府过节,贾史氏喜欢热闹,常常也请了徐氏过去,徐氏对王熙凤印象很好,是个明艳爽利的小姑娘,这会儿张氏一说,徐氏便有些心动,继而有些踌躇:“我家那个孽障,我就怕配不上凤丫头!”
张氏一听徐氏肯了,便笑道:“凤丫头就亏在家世上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张这个嘴!回头我便替嫂子走一遭,去问问她母亲,若是不成,我来给嫂子赔罪,若是成了,嫂子可得给我封个大红封!”
徐氏忙说道:“弟妹这般费心,便是不成,我也只有谢弟妹的份,哪里说什么赔不赔罪的话!”
等着送走了张氏,徐氏越想越觉得妙,然后又开始患得患失,毕竟,贾珍在她眼里,实在是有些烂泥糊不上墙,再好的媳妇,配给他都是白瞎了!人家好好的姑娘,谁会乐意跟个名声糟糕的老男人凑在一起。
实际上徐氏没想到的是,王子胜夫人其实别无选择。
王熙凤实在是太出挑了,如今王子胜夫人都不敢叫她出门,生怕惹了人的眼。她当年没有陪嫁宅子,只陪嫁了田地铺子,她孤儿寡母的,又不敢带着孩子住在庄子上,回头下人起了邪心,她们母子三人死在外头都不知道。因此,一开始借着贾家的势在京中安定了下来之后,她就买下了这么一个宅子,并不大,就是个一进的小院,好在单门独院,周围倒不是什么平民百姓,也是些小官小吏人家,如此也不会有什么地痞无赖上门骚扰。
之前王熙凤养在贾家,王仁在贾家族学里头念书,王子胜夫人自个带了两个粗使的婆子,一个丫头在家住着,倒也算是安宁,但王熙凤回来之后,只是参加了一次这边邻里间的后宅宴请,之后就发现盯着自家的人变多了。
王子胜夫人出身不差,但是这些年住在外头,见识的事情也不少。她就怕有人看中了自家女儿的颜色,故意损了女儿的名声,到时候女儿会落到什么田地,她都不敢多想!有的时候做梦的时候都能惊醒过来。
如今张氏居然愿意做媒,叫王熙凤嫁到宁国府,哪怕是做继室填房,那也是王熙凤之前做梦也攀不上的婚事。
王子胜夫人简直要给张氏磕头,忙不迭说道:“宁国府太夫人能看中我家凤儿,那是凤儿的福气!”
听得王子胜夫人说了这话,张氏笑道:“凤丫头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才干,样样出挑,我早就想要让她长长久久留在家里头,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王子胜夫人又是谦虚了几句,只觉原本沉甸甸的心一下子就松快下来。有个荣宁二府的威慑,以后这边谁敢再打自家的主意!
徐氏得了准话之后,简直是喜出望外,先去玄真观跟贾敬说了这事,即便王熙凤年纪还小,徐氏也准备赶紧将事情砸瓷实了,免得王家那边后悔。
贾珍在京营里头吃了几个月的苦头,贾赦才捎了话回去,言说家里给他续弦的事情,他一时间喜上眉梢,都没问对象是谁,就满口说好,毕竟要是成婚,他这个新郎官总不能不出面,到时候自然也就能逃离苦海了!
他现在是只要能脱了身,恨不得赌咒发誓,自己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结果贾赦的人好心告诉了他结亲对象是谁之后,贾珍就蔫了。
王熙凤还是个小姑娘呢,贾珍虽说如今已经算得上是色中饿鬼,但是他喜欢的是那种成熟一些的,而不是这等除了长得好看,根本还没发育,前后都是搓衣板的小姑娘啊!
尤其,王熙凤这个年纪,如今最多也就是定亲,等着正式成亲,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他逃离苦海的日子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同一什的人听说他又要定亲了,不免有些羡慕,嘴里嫉妒道:“生得好就是好,死了一个媳妇,还能再娶一个,像是我们这样的,能娶一个媳妇就算是不错了!”
贾珍已经放弃了跟这些人说自己的身份,没精打采地说道:“只是定亲而已,离成亲还早着呢!”
那人笑嘻嘻说道:“甭管早不早,反正你又要当新郎官了!咱们今儿就要先吃一顿喜酒!”
贾珍如今跟什伍里头那些人已经厮混得比较熟,也不再挨这些人欺负了!他其实身体素质比这些人强得多,毕竟,他从小到大,吃的是什么,论起营养充足,比起这些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如今操练起来之后,身上原本那等浮华之气消磨掉大半,肌肉都练出来了,他原本也学过骑射,也就是之前酒色过度,荒废掉了而已。如今重新捡起来,就比旁人强出一截来。军中最重实力,他既是有实力,自然大家要对他客气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