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云开霁
“啊？奥奥，好的。”
尽管伏特加还没反应过来琴酒为何要这么做，但对自家大哥的信任，还是让他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琴酒瞥了他一眼，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两句。
“如果莱伊不是卧底，以他的能力，自然有办法把苏格兰带到我面前，如果他是……呵。至于苏格兰，他的嫌疑更大，我需要亲自问一问。”
既然上次没用到吐真剂，那就留着这次用吧。
向后靠倒在座椅上，琴酒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无边夜色倒映进他的眼底，却染不上半分温度。
*
诸伏景光是在闹市区的街头见到莱伊的。
入夜后气温又降了几度，街上的行人也都换上了冬装，有些动作快的商家，甚至已经开始了圣诞节的提前宣传。
同为组织中人，两人自然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只是眼下情况特殊，诸伏景光本以为自己要费点口舌才能约其出来见面，却没想到，莱伊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还未到他们约定的时间点，远远看见对方站在路灯下，诸伏景光没有急着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在阴影中观察了一会儿。
莱伊的表现很正常，就像一个正在等待与好友见面的普通人一般，没有任何小动作。
然而，就是因为这份正常，所以才显得极其不对劲。
老实说，他们两个的关系算不上好，点头之交罢了。
在组织排查叛徒的特殊时候，有一个仅仅是点头之交的人提出要见一面，正常人都会留一分心眼才对，怎么会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下来。
莫名的，诸伏景光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原本站在路灯下的莱伊抬起眸子，轻飘飘地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半空中交汇到了一起。
就是这一眼，让诸伏景光心中的警铃大作。
不对劲，有危险！
他没有质疑自己的第六感，几乎在觉察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便掉头走进了人群中，希望能借此甩掉身后的追兵，可他还是低估了莱伊的反应速度。
两人在人群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行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身边正上演一场无声的追逐战。
为了改变自己以往的形象，加入黑衣组织后，诸伏景光常用的交通工具就变成了摩托车，这也为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走出集市，他最后望了一眼已经追出来的莱伊，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摩托车，只留下一串宛若野兽低吼般的引擎。
“对，他沿着米花大道的东南方向逃了。”
朝着耳麦里的人说了一声，赤井秀一抿了抿唇，看向苏格兰离开的方向，眉眼蓦地沉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琴酒竟然会怀疑上苏格兰。
而根据对方刚才的表现，这怀疑……极大概率是真的。
除了他以外，琴酒还派了特别行动队的人来辅助，他想要和苏格兰说清楚，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能边走边看了。
扯日本公安下水，是他想要扰乱组织视线的不得已之举，却没想到……
总而言之，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必须要负上责任。
远方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三四辆车从眼前飞驰而过，最后一辆停在了他的面前。
特别行动队的成员从驾驶座上下来，把车让给了他。
赤井秀一没有拒绝，果断上车，只有他在现场，才能想办法救下苏格兰，他必须要成为，第一个接触到对方的人。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轰——嗖嗖——
原本平静的夜色, 被接二连三传来的尖锐引擎声打破，摩托车疾驰过大桥，灵活得宛如一尾黑鱼, 在车流中自由穿梭。
尽管已经过了晚高峰，可东京都内夜间的车流量仍非常可观, 一时间，特别行动队的三辆车都被远远甩在了后头。只有赤井秀一驾驶的那辆, 依旧紧紧黏在诸伏景光的车后。
“莱伊，是我。”
耳麦里忽然传来琴酒的声音, 正全神贯注追逐着前方车辆的赤井秀一微微顿了顿，随即抿了抿唇, 极为冷淡地应了一声。
这种不提前打招呼便径直接入通话的行为，无疑是傲慢且冒犯的。
既然组织拥有这种技术, 谁知道对方能不能通过耳麦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对于卧底而言，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心中不满, 可赤井秀一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沉默地等着琴酒继续说下去。
“打开车载屏幕，上面有苏格兰的实时移动轨迹，不用咬得太死, 等猎物暂时放松警惕了, 你再追上去。”
说到“猎物”这两个字时, 琴酒轻轻地低笑了一声, 声音里满是玩味。
赤井秀一的眼神微闪，根据他的指示打开车载屏幕, 果不其然，在屏幕上见到了一个移动的小红点, 从方向上来看，就位于他前方不远处。
实时移动轨迹？组织的人在苏格兰的车上装了定位器？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出现，就被赤井秀一给无情地否决掉了。
如果组织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苏格兰的车装上定位器，干嘛不直接安装小型炸弹，还省得来一场追逐战呢。
注意到小红点的位置往外偏了偏，短暂在大桥外停留了一会儿，赤井秀一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果不其然，在夜空中看见了一个闪烁的红点。
“这是……无人机？”
“嗯，Arak研究出的新玩意儿，能够在半空中锁定目标，开启自动跟踪程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赤井秀一总感觉琴酒在提起Arak这个名字时，语气瞬间沉了下去，全无方才的气定神闲，反而透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Arak吗？
赤井秀一听过这个名字，似乎也是那位BOSS的心腹之一，长年在美国活动，专业能力十分突出。就是和琴酒不太对付，从加入组织以来，两人就一直针锋相对，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也说不定……
暂时将这个念头埋进心底，赤井秀一踩下离合，右手挂挡，车辆发出低低的咆哮声，他目视着前方，眼底毫无情绪。
有这东西看着，想要刻意跟丢就有些麻烦了。
啧，只能再寻找其他机会。
与此同时，诸伏景光也注意到了头顶跟着的无人机。
这种车流密度较高的场所，驾驶摩托车的他本该具有优势，可经过一轮追逐，那些烦人的尾巴竟然还没被甩掉，这其中必有反常。
尝试横跨两个车道在车流中穿梭，在路过车辆此起彼伏的一片喇叭声中，诸伏景光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架无人机，确实正跟着他。
心不禁一沉，诸伏景光紧紧皱起眉头，在下桥的第一时间便调转车头，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港口附近的仓储区，这里是城市外围，周遭的车辆在经过分流后陡然稀疏了许多。好在仓储区堆放着许多集装箱，就算无人机想要继续跟踪下去，也得绕过高高堆起的集装箱，行动很是受限。
不仅是无人机，就连车辆也难以在这块区域自由活动。
赤井秀一把车停在门口，发现车载屏幕上的小红点突然消失了，他根据小红点消失前最后的定位找过去，只在原地发现了无人机的残骸。
“怎么样，找到苏格兰了吗？”
耳麦里再次传来琴酒的声音，赤井秀一微微垂眸，敛去眼底深思，简单汇报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好，我知道了。苏格兰应该还在仓储区内活动，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已经守住了其他出入口，很快就会赶来和你会合。”
话音刚落，身后的黑暗中忽地亮起一抹光，如同一把利剑般刺穿黑夜，只指他所在的位置。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比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视网膜还未适应这强光，赤井秀一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身体却比意识先一步作出反应，在摩托车朝他驶来的第一时间便往旁飞扑过去，同时举枪射击……正中轮胎。
轮胎被打爆，整辆车不受控制地滑了出去，好在诸伏景光及时跳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力道，这才没有受伤。
滑出去的摩托车直直撞到集装箱上，发出一声剧烈的爆鸣，夜幕之下，绽放出了一朵灿烂的火花。
诸伏景光没有回头看爆炸，而是借着爆炸的掩护再次逃走。
眼看着对方又消失在黑暗中，赤井秀一瞥了眼刚刚飞扑出去时掉落的耳麦，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了上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原地只剩下一堆零件碎片。
赤井秀一望着苏格兰离开的方向，半张脸掩映在跳跃的火光中，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却如渊水般深沉。
很好，这下总算没有碍事的了。
港口仓储堆满了从世界各地运来的货物，各种集装箱堆栈在一起，人工形成了一个超大的迷宫。
而这个迷宫的中间，是转运专用的物流仓。
赤井秀一很想叫住苏格兰跟他说清楚，可惜对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解释的机会。他又担心组织的人已经追了进来，只能尽量加快脚步，压缩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跑到了仓储区的中央地带。
巨大的物流仓占据了一整片空地，夜色已深，周围空无一人，只能听见远方依稀传来的海浪声。
风的味道有些苦涩，诸伏景光一路登上天台，背靠着天台上堆放的杂物，犹豫一瞬后，还是拿出了手机，给零发去了一条简讯。
说是简讯，其实应该叫遗言才对。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也不清楚组织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为何早些时候还不能确定叛徒具体人选的琴酒，晚上却会忽然对他发难？
谜团太多了，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一一解开了。
【抱歉，降谷，我公安的身份被那群家伙识破了，我也许只能逃向黄泉之路了。永别了，零。】*
看着已然成功发送出去的简讯，诸伏景光指尖一划，将联系人和简讯内容一并删除，紧接着又点开了另一人的头像。
他这一动作完全出于本能，可面对空空荡荡的聊天界面，诸伏景光却倏地愣住了。
要说点什么好呢？
好像有很多想说的，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作无声的沉默，像一团棉花堵在胸口，良久也只能叹出一口气来。
算了，都要死了，何必再徒增别人的烦恼呢。
……
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地震。*
平静地删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诸伏景光将手伸向后腰，想要彻底摧毁这台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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